第8章 狄索
這一日，狄索的一間食肆內來了兩個怪人：一個身著黑色蓮花法衣的和尚帶著一個穿著紅嫁衣的女郎！那女郎右側臉頰白色優曇花點綴其上，舉手投足間動作遲緩又麵無表情的仿若人偶。
她被和尚照顧的仔細妥帖，一舉一動都要和尚一句一句的教。而和尚的肩膀上站著一隻黑鳥，比烏鴉略大，眼睛在暗處會呈現暗紅色澤。此時兩人一鳥坐在桌邊正吃著飯。
朏朏的時間是靜止的，不需要吃東西，但九儒似乎很享受投喂她的過程，總喜歡給朏朏嚐試各種食物。
玄鳥忍不住吐槽道：“和尚不是要六根清淨麽？怎麽你什麽都要吃的，也不怕佛祖怪罪，這樣攢了多少功德都不夠你消業障的。”
這一路從朔方城至狄索，九儒似乎從未有過銀錢上的煩惱，現在也是點了一桌子的好菜。
不過，在聽了玄鳥的抱怨後倒是提醒了他。隻見九儒將一隻奶糕遞給了朏朏，哄著她自己吃著玩，轉過臉對玄鳥說：
“你倒是提醒了我，錢花沒了，要想辦法賺錢了。你的那份口糧就省了吧，自己去抓蟲子、嗑稻穀吧，記得明天回來跟我去化緣順便消業障。”
玄鳥聽了眼看就要炸毛，突然想起這是在外麵，不能太妖孽化恐被抓去燒掉，於是再一次被和尚氣跑了。
倒是朏朏突然反應過來：“我們沒錢了麽？不用給我買吃食，我不需要的。”
“你不管這些，好好發呆就行。”
聽完這話，朏朏乖乖的拿著奶糕小口小口的吃起來：“我們在這裏要找誰麽？”
“暫時還沒有頭緒，先找個地方安置下來，我們要在這裏住一段時間，月圓之夜也要到了，走吧。”
九儒結了賬，在眾人打量的目光中牽著朏朏走出了食肆。
也許是月圓夜將至，朏朏走的很慢，九儒於是將朏朏放到竹筐裏繼續背著走。進城後，一路上看到的行人都會停下來打量他們，九儒不為所動。
漸漸地有個膽大的女孩子一路跟著他們，盯著朏朏新奇道：“呦嗬，這個人偶娃娃好漂亮啊！”說完伸出手想要摸摸朏朏。
“不要摸，我會咬人。”原本麵無表情的人偶娃娃突然出聲，女孩子嚇了一跳，再也不敢追著看了。朏朏則繼續閉目養神。
九儒輕笑了一下，並不阻止朏朏的舉動，直接朝著城內的一處宅子走去。這是九儒臨時租賃下的一處小院子，位置清幽但不偏僻，院子不大卻有一棵梧桐樹。
進了院子九儒讓朏朏四處逛逛，自己則進了房間認真的打掃起來。
九儒不確定要住多久，因為他想要找的大祭司並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隻是這個季節祭祀活動多，機會更大一些。
月圓之夜如期而至，朏朏照例被九儒攬在懷裏沉默的任由優曇婆羅花的枝葉爬滿右側身體，慢慢的吸食自己的血肉。這異象攪動著周圍的空氣呈波浪向外湧去。
城中另一處宅子裏，一個女郎的猛然抬頭凝視著黑夜：“咦，這是獻祭的儀式，竟然真的有人可以養魂麽？”她的身側，一隻紅狐狸懶懶的抬起頭看了一眼，又繼續睡下去。
狄索的夜晚星光璀璨，風吹過都是草木的香氣，九儒看著默默忍耐的朏朏，輕輕的撥弄著她的發絲說道：“漫漫黃沙掩蓋了多少細節，倉促間又要去哪裏尋那一線生機呢？”
“施主著相了，當心執念太深會成魔的。”朏朏學著他的口吻說道
“我成魔了，朏朏就不和我在一處了嗎？”
九儒默默算著時間，發現優曇花修複朏朏肉身的時間比上次多了一息，如果繼續這樣鯨吞蠶食，總有一天朏朏要變成一具枯骨，再無回天之力。
這時樹上飛來了一隻黑鳥，是玄鳥回來了：“我找了一圈，據說大祭司這會兒應該在草原腹地主持祭祀，很難找到，看來我們來早了。”
“不早，正好給朏朏一些休整時間。”九儒輕輕的安撫著朏朏，說道：“先去休息吧，既然來了這裏自然要出去逛逛，明天給朏朏換一套衣裝。”
玄鳥跟著飛進了房間，站在房梁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九儒小心翼翼的替朏朏蓋上被子：
“這個大祭司，有傳言說就是賀蘭一族叛逃出來的人，就算她知道一些線索，會那麽痛快的告訴你嗎？”
“總要試一下的，知道此路不通我才好死心呢。”九儒無所謂道
“你會死心麽？”玄鳥明顯不信，暗紅色的眸子盯著九儒上下打量。
“死了這條路的心，再找下一條路。”
果然如此！玄鳥不禁在心裏吐槽道：“這和尚，是真的嗎？這樣癲狂，當初也不知是怎麽混到佛祖門下的。”
“這個不勞你費心，你一隻成了精的黑鳥怪都可以在佛門討到一席之地，可見佛祖的豁達大度。”原來玄鳥一不小心說了心裏話。
屋內的朏朏昏昏沉沉間聽著外麵廳堂裏九儒和玄鳥的聲音，腦海裏卻浮現出另一番畫麵：
圓月照耀下的沙漠篝火，詭異冷漠的祭祀場麵，遠處小心張望的黑影，和在篝火旁不斷痛苦呻吟的孩童，那是年幼的樂風。
朏朏聽見樂風口中喃喃道：“佛前有花，名優曇華，一千年出牙，一千年生苞，一千年開花。彈指即謝，刹那芳華。”
一團光在大祭司的召喚中，緩緩朝著樂風飄去，漸漸地隱沒在樂風體內，樂風更加痛苦的翻滾起來，身上的優曇婆羅花迅速的爬滿全身並閃耀著血色紅光。
突然遠處的那道黑影朝著樂風狠狠的撞上去打斷了祭祀過程，那團光忽的消失不見。
這場驚變發生在刹那，等周圍的人反應過來時，黑影早已背著樂風朝著大漠深處飛快的跑掉了。
驚怒的大祭司招來了弓箭手，朝著黑影的方向射出了數隻箭矢，樂風回頭看著泛著寒光的箭頭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這時，**的朏朏突然大叫出聲：“九儒小心！”
廳內，九儒猛然抬頭，起身迅速的奔向了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