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動
陪馬淵前來的確實是陳淨植。
他是被馬淵拖來的。直係師弟第一次相親,性格又靦腆,縱使陳淨植也不擅長應付這樣的場合,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隻是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那天那兩個女孩兒。
陳淨植走神間,黎蘆和餘思已經進了咖啡店,看著他,有些呆。
“你,你是——”
“是我。”見兩個女孩兒這樣望著自己,知道她們是將他認了出來,陳淨植便幹脆承認道,“你們好。”
“你好。”黎蘆和餘思互望一眼,回應他的問好道。她們誰也沒想到,天下竟然會有這麽巧的事!
陳淨植也在心裏如是想,他輕咳了聲,移開了視線。
“原來你們認識!”馬淵有些驚喜,在得到陳淨植的解釋後,他恍悟的哦了一聲,說,“坐,大家都坐吧。”
眾人落座。因為今天的見麵是餘思和馬淵的主場,於是黎蘆讓她坐了裏麵,正好與馬淵相對。這樣一來,她也就正好對著陳淨植,那個燕大帥哥。再一次打量他,黎蘆終於對他笑了下。無論如何,她還是很高興能再見到他的。
陳淨植也回她一個笑,微側了下頭,小聲對馬淵說:“可以開始了。”相親可以開始了。
馬淵臉頰微紅。別看他長的個子不低,塊頭又足,卻十足內秀。是典型的好學生那種性格。
“很高興大家能相聚在這裏,我再介紹一下我自己吧。”按照一般相親流程,馬淵開口做自我介紹,隻是因為害羞,他的聲音有些發緊,“我叫馬淵,燕大生科院大四,下半年讀研一,今年23歲。”說完,看著餘思。
餘思平時也算大方,但被馬淵帶動的,此刻也有些拘束:“我的名字你知道了,餘思,師大文學院大三,21歲。”說完,趕緊遞給黎蘆一個眼神。
黎蘆的神情則十分從容:“黎蘆,餘思的舍友兼好友,同師大文學院大三在讀。”
三個小的都自我介紹完畢,隻剩下陳淨植了,於是他們一致將目光轉向他。
陳淨植有一刻的輕哂。本來,按照今天這個情形,應該是馬淵負責介紹他的,畢竟他是陪同他一起來的。然而也許是馬淵過於緊張,完全忘記了這回事,就不得不他自己來了。於是現在這個局麵就微微發生了變化,仿佛不是兩人相親,另外兩人陪同。而是四個人相互交友,不分主次。
“陳淨植。”他沉吟了下,說,“馬淵的師兄,目前是燕大生科院的在站博後。”
博後!聽到這個詞,黎蘆和餘思都有不同程度的吃驚。她們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尚還年輕的人居然是一名博後!
“陳師兄,敢問,您今年多大了?”短暫的沉默後,餘思雙手放在桌子上,略湊近了問他。
“二十七。”陳淨植說,“我上學早了點,讀的直博。”
那就差不多能說通了,但——還是好厲害!餘思,以及黎蘆,看向陳淨植的眼神都變了。
似乎是感覺到兩個女孩兒對自家師兄的崇拜,馬淵與有榮焉地說:“陳師兄確實很厲害,本來可以走交大少年班的,為了燕大放棄了。”
“好了。”陳淨植笑看一眼腦中缺根弦兒的師弟,“兩個小師妹都到了,點喝的吧。”
他替馬淵招手叫來了侍應生,接過PAD,讓眾人點單。
餘思要了杯焦糖瑪奇朵,兩個師兄弟都要的拿鐵,而黎蘆,則要了杯牛奶。似乎是很少有人單點這個,侍應生又向黎蘆確認了一遍:“您是要牛奶麽?”
“對,溫熱就可以。”黎蘆笑笑,將PAD遞還給侍應生。
“好的。”
侍應生捧著PAD走了,黎蘆收回目光,看著對麵的兩個人解釋:“我不能喝咖啡,晚上會睡不著。”
“上午喝也不行麽?距離晚上睡覺還早呢。”馬淵好奇地問。
“不行。”黎蘆也有些苦惱,“隻要是喝了,晚上入睡的時間就會比平時晚很多。我猜想,這裏麵可能也有心理因素在作用。”
“我們不知情,否則就約在別的地方見麵了,抱歉。”陳淨植雙手交疊,說。
“沒事。”黎蘆眯眼一笑,“反正今天的重點也不是喝咖啡。”
說著示意餘思和馬淵,將主場還給了他們。兩個被cue到的人,不約而同地都低下了頭。
在成年人的世界裏,相親似乎是件司空見慣的事。但對於尚未完全步入適婚年齡的年輕人來說,則會稍稍有些青澀。青澀的後果是彼此雙方都會有些別扭,但好在大家身份都是學生,隨便聊一聊學校的話題便能順利破冰。就比如餘思和馬淵,一開始倆人還挺尷尬的,隨著話題逐漸展開,馬淵也成功地打開了話匣子,順利地跟餘思和黎蘆聊了起來。
眼瞧著兩人的相處步入正軌,黎蘆抽空,打量起陳淨植來。與她相比,他才是真正擔負起“陪同”這一職責的那一個。怕冷場,會時不時地遞話題。可一旦馬淵發揮良好,他就會立刻退回自己應有的位置,淺飲著咖啡,聽他們聊。該他發表觀點的時候,他從不會仗著自己的資曆和學曆居高臨下地對待他們,而是在尊重他們每個人觀點的基礎上,提出自己的見解,這真是太博人好感了。要知道,現代社會,許多有些成績的優秀男人,都逃脫不了一個弊病,那就是說教。不管這男人長的有多好,隻要他開始說教,就顯得十分油膩。
黎蘆不由又打量起他的裝扮來,同那天一樣,他今天穿的也很簡單,整體風格十分清爽。隻是有一點不同,他的頭發,好像剪短了一些。意識到這一點,黎蘆覺得自己比想象中要關注他,不然,怎麽還能記得他頭發的長短呢。不管怎麽說,就真的很帥呀,幹淨,利落,端正,大方,又不娘氣。總之,會是一個受女生喜歡的男性。
“師弟,你跟小餘也都差不多認識了。要不,你們兩個單獨聊一聊?”
黎蘆正走神間,忽然聽見陳淨植如是提議道。她回過神,看著馬淵和餘思同時漲紅的臉,明白過來他這是在給倆人創造獨處的機會。可真是時刻不忘自己這次來這兒的目的呢,一直在兢兢業業地走流程。
黎蘆在心中暗笑,嘴上也說:“對,你們兩個聊聊吧,我和陳師兄回避下。”
黎蘆說著,站起了身。陳淨植拍了下馬淵的肩膀,拿起錢包,同她一起走了出去。
一出咖啡店的門,一股微熱的風撲麵而來。黎蘆不自覺地用手扇了一下。
“找個地方坐一坐吧。”陳淨植說,“冰激淩可以吃嗎?”
黎蘆看著街對麵一家掛著巨大牌匾的哈根達斯,搖了搖頭:“剛已經坐了好一會兒了,方便的話,可以陪我走一走嗎?”
陳淨植看了眼她白皙的麵孔,很想提醒她可能會曬。但女孩兒笑的太陽光了,他無法拒絕她這樣的提議。
“好,那我們走一走吧。”
餘思和馬淵約的見麵地點是燕城的一個核心商圈——這個是馬淵提出的,曾被兩個女生嘀咕過,明明就是鄰居,卻約在這麽遠的地方見。然而現在看來,約在這裏也是有好處的,到處都有可以逛的小店,不會太無聊。
陳淨植以為黎蘆會像其他女孩一樣,對逛街有著無上的興趣,看見感興趣的店會進去逛。那麽如此一來,他隻要盡到陪同的義務就可以了。然而黎蘆沒有,她分外自然地走著,但卻沒有進任一一家店的意思。
“陳師兄,方便問一下,你是哪個專業的博後嗎?”
陳淨植忽然聽到黎蘆問道。
“動物學。”陳淨植說,“主要研究生物多樣性與自然保護。”
哇,自然保護!
“那你是不是會經常出野外了?”
“會有這樣的研究安排。”
黎蘆眼睛亮了:“真羨慕。”
陳淨植笑一笑,沒有多說。隔行如隔山,別說他們,就是他們本專業的,在進來之前也有不少浪漫遐想。隻是,現實教做人罷了。
“那本《中國熊貓》,你帶回去有看嗎?”
“看了。”黎蘆底氣十足的回答,“不過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學術性,所以讀起來有些吃力。”
女孩兒坦誠的道出自己的不足,倒讓陳淨植微微一笑。
“你喜歡大熊貓?”
“是的。”黎蘆說,“我媽媽老家在西南,以前每次回去的時候,她都會帶我去看熊貓。”
西南——竟是老鄉。
“熊貓是國寶,很難有人不被它們的萌態吸引。”陳淨植輕聲道。
“是這樣。但是隨著我漸漸長大,我看那些被圈養的熊貓,偶爾會覺得它們有一點可憐。我想,它們不是生來為人們賣萌的,如果能選擇的話,它們或許更想在野外更廣闊的的天地自由徜徉。”黎蘆說,輕抿了下唇,“我知道,這樣的想法有些矯情。很多習慣了圈養的大熊貓,如果放歸野外,是沒有任何生存能力的。所以,我也在調整自己的心態,讓自己不帶著憐憫的目光去看待他們。”
黎蘆說著,很自然一笑。
陳淨植沒有想到,黎蘆會跟自己探討這麽有深度的話題。他沉默了幾秒,說:“似乎,你並不隻把熊貓當做一種動物來看待。”
“萬物有靈,我們人類說起來也不過是靈長類動物的一種,不能因為我們比其他動物掌握更多技能和思想,就輕易在它們麵前有優越感。眾生平等嘛。”
黎蘆真的是很認真地在跟陳淨植說這一番話。陳淨植聽了,忍不住笑了,笑容裏滿是寬慰。
“你說的很對。”
黎蘆能意識到陳淨植的這個笑容意義與之前有些不同,她略眨了下眼,臉頰有些泛紅。
興許是這番話打動了陳淨植,接下來,他同她多說了一些。
“圈養的目的也是為了保護,但並不是歸途。所有大熊貓的相關研究,都是為了讓它們更好更順應自然的繁衍生存下去,這其中就包括大熊貓種群棲息地的保護研究。同時,大熊貓野化放歸工作也開展很多年了,最終的目的,就是讓每一隻生靈,都能找到適合它們的家園,永永遠遠長長久久地存續下去。為了這個目標,我們會努力的。”
陳淨植的這番話,說的相當樸實卻動人。黎蘆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他在專業上的魅力。她看著他,有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怎麽了?”難得的,陳淨植被她注視的有些不自在。
“沒什麽。”黎蘆看著他,展顏一笑,說:“我相信你陳師兄,加油。”
“……謝謝。”陳淨植也笑,耳根微微泛紅。
倆人在外麵轉了有二十分鍾,直到餘思發來消息,才折身回了咖啡店。那邊,馬淵已經結完了帳,倆人回去的時候,就見他和餘思站在店門口等他們。
“怎麽樣?”黎蘆在餘思耳邊小聲問。
餘思沒說話,隻是紅著臉搖了搖頭。
“要再去別的地方逛逛嗎?”等兩個女孩兒說完悄悄話,陳淨植才開口道,看向馬淵。
“要不回學校吧?實驗室裏還有點兒事。”馬淵對餘思的感覺很好,但天生靦腆的性格,使他有些懼於再多跟她相處,怕露怯。於是,便如是提議道,心中非常惋惜。
陳淨植也不勉強他,他又看向兩個女孩兒:“那你們呢,還有什麽安排?”
“陳師兄你不用管我們了,我們準備看個電影再回學校。”黎蘆說。
“行,不要太晚。”陳淨植說完,示意馬淵,意思是他還有沒有話要說。馬淵隻搖了搖頭,仍是紅著臉。
“那我們先回學校了。”陳淨植在心裏歎了口氣,說。
“好,師兄再見。”
兩撥人道完別,陳淨植和馬淵一起離開了。沒走多遠,陳淨植回頭,向她們看了一眼。黎蘆和餘思還沒走,見他回看過來,她笑著衝他揮了下手。陳淨植似乎是愣了一下,而後也抬起手,向她揮手示意了下。
“怎麽樣啊,蘆蘆寶貝!”等兩人徹底走遠了,餘思抓住黎蘆胳膊問。她對她和陳淨植獨自出去相處的那二十分鍾也特別感興趣。
黎蘆大手一揮:“回去再說。”
這天,倆人在外麵玩了差不多一整天。等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十點了,倆人都累癱在**,一動不動。
“田田,那個馬淵,你感覺怎麽樣?”黎蘆抬起頭,問。
餘思剛回複完馬淵問她回沒回校的消息,聞言,糾結了半晌道:“他人是蠻好的,但……太靦腆了,沒有談戀愛的感覺。”
“可是我看他好像對你感覺蠻好的,一直在臉紅……”
“是嘛?”餘思又陷入糾結,好一會兒後一拍床板說,“哎呀,不管了,說你吧,你跟陳師兄如何!”
餘思坐起來,看向對麵床的黎蘆。然而黎蘆好一會兒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
“蘆蘆寶貝?”
餘思喚她,就見黎蘆突然從**坐了起來,目光晶亮地看著她。
“田田,我想,我應該喜歡上陳師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