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底線

自這天之後,宴陽仿佛找回了人生目標一般,變得更堅定,更從容。

從陝南回到燕城之後,她去見了封儷介紹的師兄方明策。談了大概一個半小時,宴陽幹脆越過實習,決定直接跟公司簽訂三方合同。

方明策玩笑般問她不再考慮考慮了?

宴陽淺笑搖頭,說:我有數。

如今,宴陽已經是一個很有底氣的人了。不光是因為她一直以來的強大心理給予的精神支撐,還有物質方麵的——她收下了那套四合院。

這是衛明慎的要求,也可以說是唯一請求。宴陽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才明白他曾經說的讓她有個依靠究竟是何意。沒有再多婉拒,她接受了。

一應手續都是陳硯輝代辦的,看見宴陽之後,笑得跟朵花似的。

“宴小姐,終於啊。”

這句話,半是調侃,半是感慨。頗多不易,盡在其中了。

宴陽什麽也沒說,結束之後請他吃了頓飯,席間,拜托他多幫助衛明慎。

陳硯輝被她這話弄得有些沒頭沒腦。在他看來,衛明慎是老板,哪裏是需要他幫助的人物。可一看女孩兒鄭重的模樣,玩笑話就說不出口了,一杯酒碰了出來,仰頭一口飲盡。

“好。”他說。

簽完合同後,報備過封儷,宴陽正式入職了。

工作地點不在燕城,而是在杭城——方明策在那邊開了分公司,托了手下一員大將徐安帶著宴陽前去打江山。

宴陽還挺興奮的,有種開疆擴土的感覺。

臨上飛機前,她給衛明慎打過一個電話。彼時他還在西北,獵獵風沙中,他的聲音有些啞,卻異常溫柔,細細地囑咐了她許多。宴陽聽著,兩人直到飛機起飛了才掛斷。

“男朋友?”飛機起飛後,徐安笑問。

宴陽想了想,答:“是我的另一半圓。”

這個回答非常有意思,徐安笑了,看著宴陽的目光,滿是欣賞。

到了杭城之後,公司初創,一切都非常的忙。宴陽常常加班到夜裏兩三點,回到租住的小公寓時,整個人都軟了。可即便如此,她仍是堅持每天跟衛明慎通電話。

這段時間以來,宴陽漸漸感覺到衛明慎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之前剛在一起的時候,衛明慎可以說是對她百依百順,當然,也有管束的時候,但口吻大多也都很溫柔。可現在不一樣了,他依然很縱容她,隻是在有些事上,相當堅持自己的原則,尤其是在事關她健康上。

比如他就對她經常加班非常有意見,多次提過讓她縮短工作時間。宴陽一開始還好聲好氣跟他解釋,可說的多了,她就有些不耐煩了。

是的,不耐煩。宴陽鮮少有這種情緒,可她畢竟也是某人欽定的“嗆口小辣椒”,沒點脾氣怎麽能對得起這個稱呼?於是在一開始的一點點不安和檢討之後,宴陽就心安理得地對衛明慎使性子了。

衛明慎顯然很受用她的這點小情緒,有的時候還故意添把火,就想聽她跟他鬧。比如——吃醋。

因為宴陽在通話中提過直屬上司徐安超過三次,再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衛明慎就有些不快了,是真的流露在外的不快。宴陽察覺以後,哭笑不得。

“我怎麽感覺我們在彼此麵前暴露的‘壞毛病’越來越多了,這樣下去還沒等變成老夫老妻就膩味了怎麽辦?”

“這是好事。”衛明慎說,“等到我們見證過彼此最糟糕的時刻,以後就百毒不侵了,誰也拆不散我們。”

“我又發現你一個壞毛病了。”宴陽說,“油腔滑調。”

衛明慎笑了:“這個毛病怎麽能隔著電話線發現,是不是當麵體會一番,才知道到底怎麽油怎麽滑?”

他難得說葷話,宴陽卻沉默了。

衛明慎察覺到她的情緒,低聲說:“陽陽,我想你了。”心理的想,身體的想。

宴陽嗯一聲,在**翻了個身,說:“把衣服脫了。”

衛明慎:“……宴陽?”

他的語氣有些意外,更有些哭笑不得。

宴陽卻很堅持。

“快,我要你。”

宴陽說著,略略一歎息,仿佛輕喘。衛明慎立刻把持不住了,喉結處艱難地滑動了一下。

“稍等。”他繃緊聲音說,確認了門從裏麵反鎖住了,用遙控拉上窗簾,去了浴室。

“宴陽……”

他輕聲叫那頭。

“嗯,我在……”

宴陽的氣息已經亂了,衛明慎覺得自己快瘋了。

接下來,電話兩端的人再無一句完整的話。不知過了多久,電話兩端一前一後響起了一聲悶哼和一道尖細的呻吟。

短暫的沉默後,那頭爆發一陣哭聲。

“衛明慎,我要見你,我要見你!”

衛明慎幾乎是又有了感覺,攥著手機的手,幾乎把機身捏碎。

“陽陽。”他克製著自己不要衝動,低聲說,“很快,很快。”

一晚的放縱之後,第二天宴陽神清氣爽地到了公司。

昨晚的情不自禁,除了有思念因素作祟之外,也有發泄壓力之意。最近工作實在太多太忙,饒是她是出了名的好心態,也快承受不住了。她想,衛明慎也是一樣吧。

宴陽笑一笑,起身去會議室。臨走前接到一個電話,是燕城那邊打過來的,軍線。衛建平要見她。

對於衛明慎的父親要見她這回事,宴陽並不感到意外,隻是沒想到他為了見她要親自來杭城,這就讓她有些壓力山大了。

宴陽打電話將這件事提前告知了衛明慎,那邊反應很果斷:“你不用管,我跟他說。”

“別呀,這樣顯得好像我在告狀。”

“你就是真告狀也沒關係。”某個對她毫無原則的人說。

宴陽笑了,趴在**,聲音放軟了說:“我不怕的。躲得一時躲不過一世,我要跟你在一起一輩子呀。”

這話說的,衛明慎心也軟了。他知道宴陽不會怕,隻是內心歉疚,要讓她去麵對這一切。

“老頭子脾氣硬,所以你也不用太順著他,怎麽舒服怎麽來就好。”

“嗯,我知道。再說了,我也不是會討好別人的人。”

姑娘難得傲嬌了,衛明慎聽了笑,隻想把人撈到跟前來親。

雖然在衛明慎麵前放下了豪言,但對著衛建平,宴陽還是拿出了一百分的認真和尊敬。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衛建平乍看到她的時候,也有幾分意外,因這姑娘毫無膽怯之意。要說她不怕自己,也是正常的。畢竟背後有人給她壯膽和撐腰。偏偏,這姑娘又沒有恃寵而驕的樣子,對著他那副坦然自得的態度,仿佛是在說:即便沒有衛明慎,她也對他不懼。

“你好像,並不怕我。”

這話問出來就輸了,但衛建平放下手中的茶盞,打量宴陽片刻,還是開了口。

宴陽正在瞧茶杯上印的幾行字,他們約在了杭城一家位置極為隱秘的茶館裏,宴陽是被人接過來的,到地方下車一看不禁在心裏吐槽了下:果然是父子倆,見人就喜歡搞神秘。

“我尊敬您,但確實並不怕您。因為我對您無所求。”

“哦?”這話聽的衛建平一挑眉,“你確定你對我無所求?”

“我確定。”宴陽表情不變道,“之前我跟明慎分開的時候,我內心確實暗暗希冀過,希望您以及背後的那個大家庭能夠放過他。但現在明慎自己堅定了心意,我隻用相信他就好。”

“你就這麽篤定他會做到?”

“我信,否則他就不會對我開這個口。”

衛建平:“……”不得不承認,這個姑娘確實很了解他的兒子。

“你說的對。”衛建平聲音略低地開口,“隻要是他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不難理解。如果連他自己意誌都不夠堅定,還會誰會來幫他呢。您知道的,本來站在他這邊的人就少。求人,不如求己。”

衛建平:“……你這是在指責我?”

衛建平輕輕皺了下眉,看向麵前的女孩兒。如果他連這都聽不出來,也白在權力中心混了這麽些年。

“抱歉,我是有些。”宴陽說,“我現在還沒這個資格評價您什麽,我不過是想起他過去的這麽些年,心中有些難過。”

衛建平難得無言。

“他現在做出的這個選擇,未必會讓他比之前好過多少。哪怕真的成功了,最後得到的東西也未必是他想要的。這個教訓不需要從別人那裏找,端看他自己母親就夠了。”

當初,那個女人不也是為了愛情離開了自己,可結果又如何?如今他們的兒子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又焉知不會重蹈覆轍?

宴陽聽到這話,眉間也難得閃過一絲猶疑,但那並非是對他們的感情,而是對衛明慎將要在事業上麵對的挑戰和危險。

“這話我隻跟您說。”宴陽忽然開口,語氣有些沉重,引得衛建平抬起頭,與她對視。

女孩兒的眼中有一絲不舍,但更多的是堅定。

”我的底線就是明慎的安全。如果真的需要他冒著生命之危來成全我們的感情,那麽我會選擇放棄。在那之前,我不會退縮。他承受多少,我也會與他共擔。”

衛建平不說話了。這是他無法理解的一種感情,他想,這倆個人應該是瘋了。

這次見麵的過程,事後宴陽並沒有跟衛明慎詳說。一是她覺得有些內容他最好還是不知道,二是她覺得,事情還沒到那麽嚴重的地步。畢竟現在是法治社會,越是深處高位的人越是謹慎。這些天來看到聽到的一些,也越發篤定了她的想法。

然而,過分樂觀的宴陽忘了凡事都有萬一。也就是在她剛放下心中擔憂沒幾天,衛明慎就出事了。

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