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鋒芒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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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乍暖還寒。一陣晨風吹過,透著絲絲的寒意,嘩啦啦地搖過竹林,向遠處的操場掠去。

操場上,早已集合了一支隊伍。這些預提骨幹班長,平時都在後勤單位鬆散慣了,這麽一大早起來出操,還真有點兒不太習慣。

“點名!”教員劉培站在隊列前,以標準的姿勢回了個軍禮,“稍息!”

“林曉晶!”

“到!”

“魯兵!”

“到!”

點了兩個人的名字,劉培合上點名冊,用淩厲的目光掃視了一下隊伍。

暈!這是一支什麽樣的隊伍!

眼前的這幾十號人,都是從分部各基層單位抽調過來的精英,平時在後勤工作崗位上的業務技術骨幹。還有幾個軍官,混雜在裏麵,他們是準備到新兵連當連長指導員的。要說業務技能,他們或許都是佼佼者,不乏技術能手和各種標兵。但要論起軍事素質,就稍微欠缺了點。從軍姿上劉培就看出來了。

劉培想起了以前自己所在的偵察連。

一絲鉸心的痛,讓他皺了下眉頭。

他的偵察連在前線,曾令越軍聞風喪膽,越軍曾懸賞80萬要他的腦袋!可他憑借著過硬的軍事素質,多次出色完成對敵偵察任務,竟成了活著的一等功臣。

對眼前的這支隊伍,說心裏話,劉培有點看不上。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什麽樣的班長帶什麽樣的兵。新兵班長素質不過硬,好兵也被帶熊了。

劉培決定讓這些人好好回一下爐。雖然隊伍中有的軍官比自己的軍銜還高,但劉培說話顯然沒有顧及到情麵:“從今天開始,集訓隊正式開訓,我是教員劉培,負責你們的軍事訓練。俗話說,打鐵要靠自己身硬,強將手下無弱兵!作為新兵連的骨幹,我們要有過硬的軍事素質,靈活的教學方法。我會對大家嚴格要求,在訓練場上,一視同仁。軍人,軍人,你先是軍,後是人!不要在我麵前擺什麽譜!誰沒有做好掉肉的準備,請你現在離開還來得及!有沒有?!”

“沒有!”

“聲音不夠響亮!”劉培又掃了一眼隊伍,“有沒有?!”

“沒有!”

“好!”劉培大聲說道:“現在,我們從基本的動作練起,下麵我們開始立正的定位練習,時間一個小時……”

“乖乖!”劉培話音未落,一名上尉助理員就嘟囔了一聲。

“你!第一列的第四名,出列!”劉培顯然聽到了他那簡短的“發言”。

上尉紅著臉正步踢到隊伍前。

“隊列中不允許講話!明白嗎?!”劉培厲聲問道。

“明白!”上尉實在難以忍受別人對自己的這種口氣的問話,自從穿上這身軍官製服,還沒有誰這樣對自己說過話。他的回答幾乎是喊出來的,語氣中帶著不滿和惱怒!

“入列!”劉培根本沒有注意到上尉情緒上的變化,在隊列中,沒有計價還價的餘地,這兒不是在市場買菜,更不是請客吃飯。

“是!”上尉跑步回到隊列中,心裏卻對劉培十分的不滿:有什麽了不起?你不犯錯,怎麽進這鳥不生蛋的山溝來?看把你神的!天安門的麻雀—-你還神鳥呢!

魯兵在隊列中用餘光搜尋著林曉晶。剛才在劉培點名的時候,魯兵就吃了一驚,怎麽也沒有想到,區隊長林曉晶竟在這個隊伍裏。一年多沒有見麵了,區隊長應該轉誌願兵了吧?他怎麽也來了呢?

“注意眼神!兩眼向前平視!”劉培大喝一聲,把魯兵嚇得一震。魯兵不再敢分神,凝神聚氣,把身體站得筆直。

“報告!”40分鍾過去了,不少人的軍姿已走形,有的已支撐不住了。

“堅持!”劉培看了一眼喊報告的人。

“報告!”還是那個聲音,而且身形已開始搖晃。

劉培抬腕看了一下表:“堅持最後一刻鍾!”

“報――”第三聲報告還沒有喊出,那人就“哇”一地聲吐了一口,栽倒在地上。

趁混亂的工夫,魯兵看清了,倒地的正是區隊長林曉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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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曉晶看到魯兵,不好意思地笑了,說,他媽的,沒想到我會在這兒出醜,讓你們見笑,嗬嗬。

“我不是笑你,真的,區隊長。”魯兵真誠地說,“我沒想到你也會到這兒來。”

“今年大隊選派幾個過來讓分部代訓,我不幸被選中,嗬嗬。”

“區隊長不是要轉誌願兵了嗎?5年的老同誌還來帶兵?”

“嗨!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好推托呢!總不能這邊還沒有換裝,就擺起老資格吧?”林曉晶對昔日自己區隊的九班長說,“做人要厚道,是吧?”

魯兵憨厚地笑了笑。

“在後勤呆得時間長了,老胳膊老腿不中用了,想當年我在野戰部隊……”

“你不老,嗬嗬,就比我大兩歲。”魯兵沒等林曉晶說完,就糾正道。

“好漢不提當年勇!我當年在野戰部隊……”

教員劉培進來了,林曉晶把話又一次咽了回去。

“連長好!”劉培一愣,這些骨幹都稱他為教員,好久沒有人叫他連長了。

“你是?”劉培很和善地問。

“連長,我新兵時就是您帶的,我是當年5班的排頭兵!”魯兵立正站在床邊。

“哦,魯兵。哈哈!”劉培一拳打在魯兵的胸肌上,把魯兵打了個趔趄。

“下盤還不夠穩!”劉培照著魯兵的腿彎處又是一腳,“要好好練!”

“是!”魯兵強忍住笑。

劉培滿意地點點頭,我劉培帶出來的兵,看站相就不一樣。他掃視了一下房間,把目光落在林曉晶的臉上:“你是士官大隊來的吧?”

“是,教員!”林曉晶為早上不佳的表現感到有點害羞,這會兒想挽回一點麵子,聲音洪亮地回答。

“你還要加強體能訓練,不然跟不上隊了。”

“是!教員!”林曉晶心說,想當年我在野戰部隊……

在劉培麵前,林曉晶沒敢提及當年自己在野戰部隊的表現。他來到就聽說了,這位軍事教員在訓練上,可是黃鼠狼吃雞――有兩下子的。

“作為一名教員,不僅要會做,還要會教,沒事別在這兒侃大山,背理論!”劉培走出房間的時候,甩下這句話來。

“我剛才說到哪兒了?魯兵?”林曉晶看到劉培走遠,又神氣起來。

“你說到你在野戰部隊的事兒。”

“是呀,想當年我在野戰部隊,那可是訓練標兵!站他媽的兩個小時沒任何反應!”

“我信。”魯兵想起在士官大隊學習的日子,也是在這樣的早春,一晃又是兩個春天了,時間過得真快呀,那些日子仿佛還在昨天一般。

“隊長還在三隊吧?”魯兵想起雷有才隊長,盡管雷隊長的工作作風有點粗,但他很欣賞自己,這點讓魯兵很感激他的知人之明。

“哦,雷隊長轉業回老家去了。”林曉晶輕描淡寫地答道。

“你有他的地址嗎?我有時間想給他寫封信。”魯兵問道,他實在沒有想到雷隊長會這麽快轉業,慶幸自己沒有留在那兒。

“地址寫在一個通信本上,沒有帶過來,以後我寫信告訴你吧。”林曉晶說,“你知道指導員姚誌敏吧?他現在調到軍區後勤部了。等有時間,你帶我去看他吧。”

“哦”魯兵隨口答道,沒想到變化會這麽大,魯兵想起那段火熱而艱苦的學習生活,想起班裏的那些弟兄,感覺心裏空****的。

天黑下來的時候,外麵下起了雨,雨點叭叭地敲打著窗戶。在天南海北地窮聊過之後,大家都嚷著肚子餓。有人的人找出奶粉加白糖衝一杯,有的幹脆抓一把瓜子坐在床邊嗑著。快餐麵成了最走俏的食品,餓得難過的人到處向戰友求助。這些後勤兵平時很少有這麽大的運動量,沒想到晚上還會感覺到餓哩!

這兒四周是深山老林,白天都難以找到進出的路,晚上偶爾還會聽到野狼的嗥叫,更沒有小店。此刻,魯兵總是想到自己的旅行包,那裏麵還有幾塊壓縮餅幹。雖然餓了也舍不得吃,但心裏感到很踏實,畢竟自己還有“庫存”。這些東西都是廖家雨和小胖送他的,過幾天就要退伍了,不知他們兩個人的情況會怎麽樣?自己確定留隊了,要好好地幹呢!想到這兒,魯兵躺在**,練起仰臥起坐來。

(83)

站在那道400米的障礙場上,魯兵在心裏憋足了勁兒。

來這兒的時間不長,魯兵接受到了很多科目的訓練。雖然訓練比在修理所上班累,但是生活好像更充實,更有**,更有兵味。魯兵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一種感覺,在自己的潛意識裏,原來一直深藏著這種渴望。那就是,當兵習武,做一名真正的軍人。或許在過去的日子裏,自己沒有少為個人的前途打算,可一旦置身於這樣的環境,就喚醒了他靈魂深處的東西。

“魯兵!”

“到!”

“出列!”

“是!”

“下麵,由魯兵為大家做個示範!”劉培把手中的旗子高高地舉起,隨著哨音猛地一揮,魯兵就像一支離弦的箭,跑過100米的跑道,蜻蜓點水一般準確疾速地踏過三步樁,跨過壕溝,越過矮牆,向獨木橋飛奔……

看著魯兵矯健敏捷的身影,劉培暗暗在心裏豎大拇指。這個兵,真是塊料!奶奶的,要是在偵察連,說什麽也要把他弄過來。這樣的兵分到後勤真是浪費了塊好鋼呀!劉培知道,並不是所有的戰士隻要刻苦訓練就能達到一種境界的,在訓練上,也講究悟性呢。一頭拉磨的驢子,無論如何也訓不出千裏馬的水平。

劉培又想起了他的偵察連,還有那些沒有回得來的弟兄。

劉培並不為他們感到難過。相反,他很遺憾自己沒有能在那兒陪伴他們,反而擁有了太多的鮮花和掌聲。作為一名軍人,能決戰沙場,馬革裹屍,那是一種榮幸,一種歸宿,一種作為軍人的輝煌和最高境界。

劉培曾一度懷疑自己這種觀念是不是病態。如今,老嶽父利用手裏的權利把他調到了後勤部隊,讓他有一種失重的感覺,再也沒有找到過去的自己。於是,在323庫任職期間,曾一度消沉,以致於疏於管理,才使得一個戰士犯了錯誤。

到分部教導隊來,也正合他的胃口,或大或小,一年中,也能訓練幾次。每年的新兵班長集訓,新兵訓練,幹部集訓,都少不了他,使他有了一點小試牛刀的機會。不怕武藝荒,而是怕心荒啊!

隨著兩旁的歡呼聲,魯兵衝到了終點,劉培看了看表:“1分41秒!”

這樣的成績,在後勤部隊已經是十分優秀了!

“不錯!”劉培滿意地說道:“我對你們要求也不高,30歲以上的,1分60秒;以下的,都要在1分50內!下麵開始訓練!一排先跑障礙,二排去練器械,三排去投彈,各排跑步帶開!”

“媽的,怎麽還不下雨?!”上尉一邊活動著身體,一邊望著陰沉沉的天空。

“老金,怎麽?你盼望著下雨呀?”林曉晶一旁搭腔道。現在,受訓的官兵都按班排吃住在一起,都是難兄難弟,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了。

“下雨好呀,下雨我們就不用訓練了。嗬嗬,拖一天是一天唄!”

“我看,還是不下雨好,下雨未必就能休息。”林曉晶用手一指器械場,“你看我們劉教員,從早練到晚,好像在玩遊戲一樣,他怎麽不感到累呢?”

“在分部,像他這樣的有幾個呢?聽說當初調到後勤來的時候,他還鬧過情緒呢!真搞不懂,我懷疑他的大腦可能在前線打仗時出了點問題!”上尉上次被劉培批得很沒有麵子,還在心裏耿耿於懷。不過,他還是從內心佩服劉培的軍事素質,火車不是推的,泰山不是堆的,人家的軍事素質也不是吹的!

“你的頭腦才有問題!”這話被魯兵聽到了,魯兵在心裏回了上尉一句。難怪人家都說我們後勤兵吊兒郎當的,看看你們這些後勤的幹部,除身上穿著軍裝外,舉止上還有點軍人的味道嗎?不錯,後勤兵有後勤兵的特點,可後勤兵也是兵呀?你以為穿上軍裝就是兵了嗎?

魯兵活動好身體,從地上撿起一枚教練彈,握在手裏,向前助跑幾步,一個三步交叉,揮臂、蹬地、收腹、猛扣腕,這一串連貫動作一氣嗬成,標準流暢,那枚彈在天空中打著旋,向前方飛去……

“68米――”

我操!你投這麽遠,我們怎麽辦?上尉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也從地上拾起一枚彈來,使出吃奶的力向前擲去,那彈不偏不斜,直直地砸進30米的及格線外,把上尉樂得差一點在地上翻起筋頭來。

(84)

魯兵在集訓隊已初露鋒芒,顯示出他在軍訓方麵的天賦來。劉培對魯兵更是“寵愛有加”,在訓練中為他開起小灶,常常對他進行單兵教練。在短短的時間內,魯兵的軍事素質便發生了飛躍,愈加身手不凡了。

這天晚上,集訓隊舉行聯歡晚會,各班排都拿出了文藝節目。別看這些家夥在訓練中喜歡偷奸耍滑,上了台卻絲毫不含糊,什麽獨唱小品水兵舞,相聲雙簧二人轉,把報幕員林曉晶累得滿頭大汗。最後的壓軸戲,竟是劉培和魯兵的一場拳擊賽!

劉培一臉殺氣,魯兵精神抖擻,兩個人在大家的歡呼聲中,閃亮登場!

上尉做起了臨時裁判,他把魯兵拉到一邊,悄悄在魯兵耳邊小聲說,你代我們狠狠“修理”他!魯兵心說,我先一拳放倒你這個龜孫子!

上尉很瀟灑地做了個開始的手勢,劉培就開始了他暴風雨般猛烈的攻勢。但見魯兵步法靈活,防守嚴密,竟沒有一點兒破綻。

行呀,小子,能在老子手下走三合的人還不多呢!劉培一邊伺機進攻,一邊在心裏暗暗佩服這個年輕的對手。

我要用勾拳擊倒他!劉培暗暗合計著。想到這兒,他身形一矮,想用左直拳擊打對方的腹部,這是虛招,然後上步用右勾拳擊打對方的下巴。這招他多次使用,並且屢試不爽。誰想到他的拳還沒有到,對方的直拳閃電一般已著實地落在他的麵門!隻聽“嘭!”的一聲悶響,劉培的嘴巴已流出血來。

上尉在台上看得真切,樂得又差一點翻起筋頭來,跑上前示意暫停。劉培把拳一揮:“走開!讓我們好好打個夠!”說罷又和魯兵戰在了一起……

比賽結果:魯兵成了熊貓眼,劉培腮幫子胖了一圈。晚會結束後,劉培一邊用手摸著酸脹的腮部,一邊大聲罵道,他奶奶的,打得真過癮!

魯兵從那晚竟一戰成名!在集訓隊成了熱點人物,而且還成了劉培的坐上賓。空閑的時候,劉培喜歡叫魯兵到他的辦公室去聊天,當然,談論的都是軍事方麵的事兒。劉培驚喜地發現,魯兵簡直就是自己的翻版,隻是他目前在為個人的前途所困,稍顯得有些憂鬱,還缺少一點自信和霸氣。

“報告!”

“進來!”劉培正坐在辦公桌前寫著東西,見是魯兵,把筆一扔,“進來吧,我不是說了,你來不用喊報告!”

“嘿嘿。”魯兵憨厚地笑了笑:“連長,你找我?”

“哦,是呀,給你看看!”劉培把剛才寫的東西遞給魯兵。

“是什麽呀?連長?”魯兵一邊看一邊問。

“這可是我的心血!”劉培自豪地說道,“這是我從實戰中總結出來練兵經驗,還有一些教學方法。你記著,在新兵訓練中,方法一定要活,不要打疲勞戰。這些教學方法是教材上沒有的,你拿回去看看,用心揣摩一下。”

“嗯,謝謝連長!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好!”劉培很高興地又擂了魯兵一拳:“這年頭,後勤兵的軍事素質實在看不下去,你一定要把自己一個班帶好,把兵訓得像樣一點,多一個好兵是一個好兵嘛!”

“嗯,我會的,連長。”魯兵明白劉培的心情。

“對了,你是在M倉庫吧?”劉培突然轉移了話題,“你們單位的楊宗偉和你是老鄉吧?”

“是。”

“那小家夥為人處事倒是夠活絡的。”

“聽說連長您為他幫了不少的忙,他都對我們說了。”魯兵談到個人的事情,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身份,說話又顯得有點拘謹了。

“我?哈哈,小家夥本領大著呢,不知他怎麽得知我們老家離得很近,總是找我愛人套近乎。我倒是沒有幫他什麽。嗬嗬。”劉培爽朗地笑起來。

“嗯,他比我們幾個老鄉成熟。”

“對了,我和你們單位的陳天軍熟,要不要我給他打個招呼,讓他照顧你一下?”劉培問。

“謝謝連長,不用了,部隊首長對我都很關心。”魯兵真誠地說道。

“嗯,這就好!像你這樣的戰士,到哪兒不受歡迎呢?你在部隊的時間還長,要好好幹!”劉培對魯兵說,“我打算讓你到我所在的新兵連當新兵班長,怎麽樣?”

“太好了,我喜歡!”魯兵高興地回答。其實,在此之前,上尉就找過魯兵,想讓魯兵隨他去,魯兵不願到上尉的連裏去,那個熊素質,讓魯兵從內心都瞧不上。

(85)

林曉晶和魯兵躺在一片向陽的山坡上,用書本遮擋著眼睛,盡情地享受著溫暖的陽光。和煦的春風輕柔地從耳畔吹過,微微的,甜甜的,讓人沉醉。

“魯兵,這兒的環境不錯,可惜,我快回去嘍!”林曉晶一翻身坐起來說道。

“區隊長,你早想回去了吧?”

“無所謂,咱當兵的人,到哪兒哪兒是家,嘿嘿。”

“這倒也是。”魯兵也坐起身來,“不過,你回去就要換裝領工資了呀?”

“切!”林曉晶故意擺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有什麽呀?換裝又怎麽樣?軍裝不含毛,肩上沒有星,走在街上人家一眼就知道你是個大頭兵!”

“那你將來轉業國家安排工作呀?有什麽不好?”魯兵想,人總喜歡往高處走,好了還要求更好,區隊長一心想轉誌願兵,現在理想實現了,又盯上軍官了。看來實行軍銜製後,對誌願兵的確是個刺激,就像當年的東郭先生一樣,很尷尬地被標明了身份。

“混唄,混到年限轉業,如果能提前轉業更好。”林曉晶說道,“就是當一輩子,還是那個樣兒。你呢?怎麽不考軍校?”

“今年看情況。如果考不了,我也想轉誌願兵呢,隻要能留隊就行。”

“嗯,那你要好好表現了,雖說誌願兵不咋地,想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呢。”

“是哩。”魯兵歎了口氣。

“不過,事在人為,我相信你肯定行。”林曉晶鼓勵魯兵道,“你想轉誌願兵,應該不是問題。”

“我盡力唄!”魯兵想一想以後的路,在心裏飄過一絲惆悵。

“你和劉彬,猴子他們還聯係嗎?”林曉晶問。

“前幾天還收到劉彬的信呢,這小子在療養院的車隊成了技術骨幹了,估計留隊轉個誌願兵不成問題;猴子是城鎮兵,今年要退伍了。狐狸正在準備報考軍校,還是托我為他買的複習資料呢!”

說到複習資料,魯兵的心頭一震。他看到不遠處,正是那次和小胖一起過來,與王小梅一起聊天的地方。對,是那兒!那棵粗大的毛竹,還靜靜地立在那兒,很顯眼。短短幾個月時間,卻物是人非,空餘此竹了!

林曉晶沒有留意到魯兵情緒上的變化,還在有一句沒一句地和魯兵閑扯著:“女朋友來過隊嗎?”

“哎,你看!”魯兵實在不想談及這個話題,剛好有一輛北京-212開了過來,魯兵故意把注意力轉移。

“不就是輛破北京嗎?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林曉晶不屑地說。

“說不定是找我的。”魯兵邊說邊站起來,看清了,那軍車的號牌是M倉庫的。

“魯兵――”從車上下來一個戰士,顯然也看到了魯兵。

“小廖?”魯兵顧不上和林曉晶打招呼,就跑著迎了過去。

“想死我們了!嗬嗬!”廖家雨有點誇張地說,“走,所長也來看你了,在車上呢!”

陳天軍從身上下來,笑著和魯兵握手:“小魯,辛苦,辛苦!”

“所長辛苦!”魯兵竟不知說什麽好,緊緊地握著所長的手。

陳天軍衝車裏把手一招:“都下來吧,你們!”

小胖和周林分別從兩邊的車門走出來。魯兵忘記了小胖的傷腿,上去擂了一拳:“小子,還設著埋伏哩!”

周林在一邊笑笑:“環境不錯!”

小胖理弄著自己的相機:“廖家雨馬上要退伍回家了,今天過來大家合個影!”

“是吧?小廖什麽時候走?”

“後天。”廖家雨說,“後天一早的車票!”

“我可能撈不到送你了。”魯兵說到這兒,心裏突然感覺難過起來。

“沒事,不要送。”廖家雨說,“知道你在這兒訓練緊,所以特地趕過來向你辭個行。”

“實在不行,我向教員請個假,去送送你。”

“真的不用了,謝謝!我也沒什麽東西,被子等物品都托運了。再說,部隊組織送呢,你在這兒訓練吧,將來有時間,我再回來看你們。”

“嗯。”

“我希望早點聽到你的好消息,自己的事兒要努點力。”

“知道。”魯兵感覺心裏越來越難過。

“好,大家過來吧,一起照個像,做個紀念,以後在一起的機會不多的。”陳天軍喊道。

魯兵把林曉晶叫過來,為修理所照了個全家福。

臨分別的時候,廖家雨誠懇地說:“魯兵,以前我有做得不到之處,請多原諒呀!”

魯兵的心裏酸酸的,緊緊地握著廖家雨的手。突然,兩個人相擁著大哭起來!

(86)

“看不出,我們九班長還是個性情中人呢!”林曉晶對魯兵說道,“沒想到你也會掉眼淚,他們幾個都是你們部隊的戰友吧?”

魯兵有點不好意思:“是的,都是我們所裏的,那個退伍的和我是同年兵,一起分到修理所去的,一晃三年了,真快!”

“嗯,別看我過去對你們總是凶巴巴的,其實我這人也很重感情。你們畢業的時候,我從外地送學員實習回到隊裏,見一棟樓空****的,心裏特別不是滋味,真後悔當初對你們要求那麽嚴,越想心裏麵越空,我就掏出哨子吹了幾聲,沒想到驚醒了正在宿舍睡覺的指導員,他對我大吼:你他媽的有毛病?學員都走了,你還吹個屁呀!嘿嘿,後來才知道,他心裏也正在難過著呢!”

“嗬嗬。”魯兵被林曉晶逗樂了。事實的確如此,大家在一起的時候,倒感覺不出什麽來,還常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兒鬧不團結。真正到了分手的時候,才會忽然明白,那些和戰友在一起的日子是多麽可貴!

“對了,魯兵,明天休息,你陪我一起去看看指導員吧?”林曉晶問,“等集訓結束我恐怕沒有時間去了。”

“好吧。後勤部我熟悉,我帶你去。”魯兵道。

“說定了,我回頭請教員去幫忙打個電話約一下。”

“好。”魯兵和林曉晶一道,去找劉培請假去了。

姚誌敏新領到一套房子,剛剛裝修好,正等著家屬搬過來。見到林小晶和魯兵,非常高興,雖然他調到大機關了,但畢竟是新來乍到,立足未穩,還沒有培養出官氣來。他很客氣地讓了座,又忙著倒茶。

水瓶是空的,姚誌敏尷尬地笑笑:你們稍坐,我去打瓶水來。說罷,提著開水瓶出去了。

房間雖然不算大,但裝修得真漂亮,米黃色的壁紙,深草綠的地毯,五彩的大吊燈。幾個組合沙發圍成半園形,如同大型的麵包,顯得十分大器。

林曉晶看看姚誌敏走遠,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把頭埋在沙發裏歎氣。

“歎什麽氣呀?累了?”魯兵問。

林曉晶望著天花:“唉,他媽的人要是能活兩次多好!”

魯兵又被林曉晶逗樂了:“區隊長,你又想什麽呢?”

“我是說,人要是能活兩次,那我第二次一定要在年少的時候好好學習,考個好的大學,爭取有點出息。”

“嗯。”魯兵也在林曉晶身邊坐下來。沙發就是沙發,感覺就是不一樣,坐在上麵真舒服,“要是人真能活兩次的話……”

“你打算幹什麽呀?”林曉晶問,仿佛人生真有兩次可以選擇一樣。

“我呀,我還當兵,嘿嘿。”魯兵頓了頓說,“不過,我要把高中讀好後再當兵。”

“我操!讀好高中不上大學還當兵?毛病!”

“當兵!”

“不懂!”林曉晶也真搞不懂。

“嘿嘿,真的,我自小就想當兵,除了當兵外,我還沒有想過我能做什麽。”

“難怪,連名字都叫兵呢,像你這樣的還真不多。”

“嘿嘿。”魯兵笑了,“其實,我覺著沒有必要重新再來,關鍵是把握好現在,現在努力也不晚呀。”

“難呀!”林曉晶歎了口氣,“我算是船靠碼頭車到站了!”

姚誌敏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林曉晶連忙調整了坐姿。待姚誌敏落座後,林曉晶說明了來意:“指導員,哦,不,應該叫您姚幹事了。”

“嗬,叫什麽還不一樣?幹事,幹事的人唄,在大機關,我這樣的算個球?”姚誌敏自嘲道,“有時想一想,還不如呆在連隊當個指導員自在,天高皇帝遠的。如今,在首長眼皮底下,一點也不能含糊呢。”

“那是。”林曉晶接過話說,“不過,這兒是大都市,大隊的條件和這兒沒法比。”

“嗬嗬,是比那兒好一點兒。”姚誌敏還是找到了感覺。

“對了,指導員,我在這兒集訓快結束了,馬上要回大隊了。特地過來看看,您是否還有什麽事情要我辦。”林曉晶終於切入了正題。

“沒什麽事兒了,我昨天才給家裏打過電話,再過個把星期,我愛人就過來了。”姚誌敏把茶杯分別遞給他們倆,“以後有機會,就過來玩,不要見外,都是跟著我一起苦過的弟兄。”

姚誌敏中午留他們在食堂吃了個午餐,然後一直把他們送到大門外。魯兵聽到林曉晶在上了公交後又歎了一口氣,不知他是不是還在想有關人生第二次選擇的事兒。

(87)

林曉晶在鳳凰山教導隊集訓結束之後,回自己所在的部隊去了。臨走的時候,魯兵幫他把行李搬送到車上。林曉晶也把自己的外腰帶取下,讓魯兵在上麵簽名留念。

自古人生傷離別。在把腰帶遞給林曉晶的刹那間,魯兵禁不住潸然淚下。

也許,從此天各一方,再也沒有機會和區隊長在一起了!也許,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回到那所學習生活過的學校了!還有九班的猴子,狐狸,野豬,豹子……這些雖不經常聯係,但一生都不會忘記的戰友,再聚到一起的機會是多麽渺茫啊!

一陣集合哨音,把魯兵的離愁吹遠。

“向右看齊――向前看!”劉培的口令仍然像一把雕塑家的刻刀。

“講一下!請稍息!”劉培打開一個文件夾,“同誌們,集訓結束了,新兵就要來了,下麵,我把各連的人員安排明確一下……”

各連的人員配備是經過一番研究的,原則上是強弱搭配,有剛有柔。魯兵所在的新兵三連由劉培任連長,上尉做指導員。九個新兵班長中,能力也參差不齊,就數魯兵的軍事素質棒,所以,理所當然地擔任一排一班班長。

在部隊,一排即尖刀排,一班即尖刀班,這是不成文的規矩。

魯兵第一次感覺到了壓力,畢竟這是大閨女出嫁--頭一回呢。但是他還是有點兒興奮,有點躍躍欲試的感覺。他想起自己當新兵的情景,想起自己的新兵班長吳濤,心裏又充滿了信心,他感覺自己絕對有能力比吳濤班長做得更好。想到這兒,他倒是盼望著新兵們早點兒到,自己早一點兒進入角色呢。

“一班長?在想什麽呢?”上尉叼著香煙,很悠閑地到各個班來檢查準備情況了。

“沒事兒,指導員,我在想當初自己在新兵連的樣子,嗬嗬,傻得有點兒可愛。”

“嗬嗬,新兵嘛,剛到部隊,往往都找不著北,的確傻得有點兒可愛。”上尉開始進入指導員的角色,正在努力和班長們溝通感情,“一班長是M倉庫的吧?四年兵了?”

“嗯,第四年了。”魯兵看著窗外那片新綠,有點感慨地回答。

“入黨了吧?”

“還沒有。我們領導說,今年如果有名額,就發展我。”

“哦,是呀,看得出來,你很能幹。”上尉謙虛地說,“以後,我的工作全靠你們支持了。”

“放心吧,指導員,我會盡力的。”

“好!”指導員站起身來,“那你忙吧,我到其他班轉轉。”

“哎!”魯兵把上尉送出房間, 一個人麵對著牆壁,練起教學法來。

楊宗偉如願地繼續留隊,讓他暗自歡喜一番,心情也特別舒暢,老兵退伍前那段時間一直懸著的那顆心也放了下來。多幹一年不僅可以鞏固自己的駕駛技術,還有望謀取進一步的發展。農村出來的,回去能有什麽出路?青春是寶貴的,雖說留下來要多奉獻一年青春,難道不當兵就能青春永駐了?以他的經濟學知識權衡得出結論:留下來劃算。

在老兵離隊一個月後,楊宗偉感覺相對安全了,就請了探親家,回家去了。歸隊後,感觸更深,那就是,死也要死在部隊,家中那貧窮的日子他已無法適應了。

他想起來為魯兵捎回來的畢業證明,於是就撥起軍線:“喂,05呀,我是M倉庫的車管助理,為我要一下分部教導隊好吧?”

自08考入軍校,自己調回基層,他感覺打個電話都不方便了。要個軍線都要厚著臉皮充幹部。

這招偶爾也會失靈,有的話務員愛較真,不斷地追問:“請問您是哪位首長?”每到這個時候,楊宗偉感覺對方已看見自己一樣,心虛頭冒汗。

今天還算順利,電話通了,他聽出對方是劉培:“連長,我是宗偉呀,嗬嗬。想死我了,嗬嗬。對,我留隊了,多謝嫂子的大力幫忙!大恩不言報,我一輩子也不會忘了你們的,不管我楊宗偉將來幹什麽。嗯,我很好,才從老家來。嘿嘿,沒什麽,隻是一點兒老家的特產。嗯,對了,連長,我想找一下魯兵。”

“魯兵現在沒有時間接電話,你等一會再打好吧?”話筒裏傳來劉培的聲音。

“沒什麽,請連長方便的時候告訴他,我從家中為他捎回了一張證明,他知道的。謝謝。”楊宗偉放下電話,又想起了晁亮,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再給晁亮打一個電話。

“喂,你好03,我是M庫的業務參謀,什麽?你不要問我姓什麽,接下士官大隊好了!”

“對不起,請問首長貴姓?”對方顯然知道這部分機的位置。

“我說了,你不要問我姓什麽!”楊宗偉有點惱火。

但對方還是掛了機。

他奶奶的,我姓什麽這麽重要?楊宗偉氣得想把電話給砸了。

(88)

魯兵不辱使命,把一個班帶得生龍活虎,在曆次會操和評比中都名列前茅,的確成了新兵三連的一張“王牌”。魯兵也在帶兵的過程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提高了組織指揮能力,增強了自信。

這是一個星期天。魯兵坐在桌前,認真整理著訓練日記。平時,兩眼一睜,忙到熄燈。但不管多忙多累,魯兵總要在熄燈後跑到上尉的房間,借他的燈光,寫訓練日記。別看上尉的槍杆子不行,筆杆子倒還過硬,軍區的報上經常有他的豆腐塊文章。魯兵也跟在他後麵寫了幾篇,但還是如石沉大海,沒有回音。魯兵沒有放棄,在訓練的間隙,他喜歡把自己對生活的感受傾注於筆端,在稿紙上吐露著自己的心曲。魯兵堅信,隻有辛勤耕耘,一定會有收獲。

“報告班長,我去大個便!”一個新兵站到了他的麵前。

魯兵皺了下眉:“你拉肚子了?”

“沒有!”

“你是想到廁所去抽煙對吧?”

“這……嘿嘿,班長,你咋知道咱要抽煙哩。”那名新兵不好意思地笑了。

“因為我看過一本書。”魯兵想逗逗他。

“什麽書這麽神奇?班長?”

“《一眼看透你的心》!”

“哈哈哈……”班裏的新兵都笑起來。

“一班長――電話!”通信員跑過來,“在連部。”

魯兵起身去接電話,連部就在同一層樓。

“魯兵,你好!”天!是王小梅!魯兵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上,她怎麽把電話打到了這兒?

“我把電話打到你們修理所的,小胖告訴我,你在這兒帶兵,馬上又要報名考軍校了,你今年準備好了嗎?”

“哦,我老鄉從家中把證明開過來了,我現在新兵連帶兵,準備下周回去看看。”

“嗯,自己的事兒要抓緊,對了,還好吧?”

“謝謝,挺好。”

“我把你送我的茶葉帶到學校來了,還沒有舍得喝呢。”

“嗨,那也不是什麽好茶,會放壞的。”

“我喜歡。”

“還有什麽事兒嗎?”

“哦,沒事,就想問問你的情況。”

“謝謝,我很忙,掛了啊。”

“好,帶兵很辛苦,多注意身體。”

“嗯,謝謝,再見!”

“再見!”

魯兵放下電話,左右看了看,還好,連部沒人,隻有幾個新兵在走廊上練習著隊列動作。王小梅的電話讓他又興奮又害怕,也說不出什麽原因。一盒茶葉,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都快一年了,她還舍不得喝,這說明什麽?魯兵不敢想下去了,感覺心裏亂糟糟的。才想出門,劉培風風火火地進來了。

“哎,剛好,魯兵,我正要找你!”

魯兵以為是電話的事兒,臉一紅,正想著怎麽解釋:“連長,我……”

“怎麽了?有事兒說嘛!別吞吞吐吐的!”

“我剛才接了電話,其實,是戰友打來的……”

“我正想和你說個事兒,明天分部參謀長張遠山要來這兒檢查訓練進度,每個連隊要抽調一個班進行匯報表演,我們要做好準備,你們一班上!”

魯兵見劉培並不是追問電話的事兒,心一下子輕鬆起來,“叭”一個立正:“連長放心,一班絕不為連裏抹黑!”

“千萬不要表演砸了,否則我拿你試問!”

“是!”

我要讓他們看看我劉培帶的兵!劉培說。

我要讓他們看看我魯兵帶的兵!魯兵在心裏說。

這是魯兵為張參謀長進行的第二次軍事匯報表演,這也是張參謀長第二次為魯兵鼓掌。

陰雨的天氣不僅沒有減少戰士們的表演熱情,反而更加渲染了表演的氛圍。三連一班在魯兵的指揮下,先為分部首長表演了班隊列,然後又分別表演了共同訓練科目。

張遠山站在主席台,推掉了戰勤科長撐過來的雨傘。

作為參謀長,他沒有少看這樣的表演。說實在的,眼前的這些新兵才經過一個多月的訓練,軍事技能還不是多高,但內行的人卻不難看出,他們顯然已打下了很紮實的基礎。特別是從他們身上表現出來的氣質,果敢,威嚴,還帶著幾許的殺氣,兵的涵義在他們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什麽人帶什麽兵,奶奶的,劉培這狗日的帶兵的確有一套。

“劉培?”

“到!”

“那個新兵班長是哪兒弄來的?”

“報告參謀長,他就是我們分部M倉庫的!”

“哦?”張遠山想不到,在後勤還會有這樣出色的訓練標兵,“是從野戰部隊調入的吧?”

“不是,他當新兵時就是我帶的,嗬嗬。”

“嗯,不錯!叫什麽名字?”

“他叫魯兵!”

“魯兵?”張遠山麵帶笑容,“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