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春去春會來

(25)

李克從姑姑家出來,憋了一肚子的氣,猛地帶上房門,“蹭蹭”地下著樓梯。好不容易請到假,回來過個禮拜天,沒想到竟鬧得這樣不愉快。

姑姑是隨爺爺戶口過來的,在部隊醫院做軍醫。李克小的時候一直在一個偏遠的山村生活,那時整日盼望著在大城市工作的姑姑回來。當然,還盼望姑姑給自己買好多好吃的東西。李克不明白,爺爺為什麽當初隻帶去了姑姑,卻把他們一家人留在老家受窮。

他還記得那個夏天,父親對他實行了一番“家庭專政”之後,一個人去了鎮裏的郵電局。回來的時候,父親把他叫到跟前,指點他的鼻子說道:“你自己不想上學,將來可不要後悔!我給你爺爺打電話了,秋後你給我驗兵去。”

“我才不當兵呢!”李克把臉一昂,“我去打工!”

“你小子文路走不通,就混行伍,有你爺爺幫著,怎麽著也給自己弄個飯碗,別他媽的不識抬舉!”

“不考大學不當兵的多了,我也沒見餓死人嘛!”

“真是他媽的命中犯賤!八輩子也砍不了一個犁塞的料!”父親氣得手顫抖,一口把煙抽到一大截。

“克子,你就依了你爸吧,我們也舍不得你去,可是你整日呆在家裏也不是辦法啊?再說,你爺爺幫你弄到他身邊當兵,學個駕駛什麽的,就是回家也能混口飯吃啊!”母親在一邊勸著。

李克平時倒是能聽進母親的話,既然家人都不想留自己在家,那我當兵去好了!於是把心一橫,在那個秋天去人武部驗兵了。

自己本來應該入伍去東北的,爺爺托人把他特招到了A城,還學了汽車駕駛。周末的時候,李克也回爺爺家去吃飯。雖然自己小時候不是爺爺奶奶帶大的,但血溶於水,千山萬水也割不斷血緣關係啊。

有時,姑姑也到爺爺家吃飯,見到李克也很關心。姑姑還是老樣子,還顯得那麽年輕,說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盡管自己也在部隊說著普通話,但在爺爺家他就使用方言,因為爺爺至今也未改鄉音。正因為這個原因,李克在心裏感覺姑姑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特別是上次父親來隊看望自己,住在爺爺家裏,父親說了一句方言,竟被姑姑不屑地笑了半天,這讓李克心裏很不舒服。如果當年爺爺不帶你過來,你現在還不是在家砍玉米啊?!

最讓李克不能忍受的,姑姑總以一個軍官的身份來對自己說話。李克感覺在姑姑麵前,就像是麵對指導員談話,少了一種親情感。

“李克,你已是三年的兵了,難道就這樣混到退伍回老家種田?”李克和姑姑一見麵,姑姑就來了這麽一句。你聽聽,什麽叫混?我李克也不是小孩子了,竟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李克很不高興,不快地回了句:“我怎麽了?”

“你怎麽了?你平時在連隊都幹了些什麽?”姑姑端著一個茶杯,坐在沙發上,毫無表情地說道,“你不能複習一下,再考軍校?”

“我成績不好,沒想過。”李克回道。

“成績不好才更要複習呀?你是我們李家的長子,別整天學著沒有出息。”

“在學校都沒有學好,現在臨時抱佛腳也來不及,要不去年就考上了。”李克不也想頂撞姑姑。

“我最不愛聽你這話!你還好意思說呢,去年你姑夫都想幫你了,別以為我不知道,要不然你就不會是這副模樣。”

“我軍事不行,也不能怪我。”李克話軟了下來。

“別人能行你怎麽不行?”

“別人是別人,反正我不行,我的肺都差一點跑炸了,總不能搭上命吧?”

“你的兩條腿也不比別人短,為什麽不行?我看呀,你就是懶,不肯下功夫練!看來你爺爺當時真不該把你放在後勤,要是在野戰部隊,你不行也得行!”

李克有點火了,爺爺不就是把我弄到A城了嗎?可是我吃部隊的,穿部隊的,好像我沾了他多大的光了一樣,哼!想到這裏,李克沒好氣地回敬道:“我退伍就是了,大不了回家種地!”

“看你小子那點出息,動不動就回家種地,我不信你回家能種出金子來,種出漂亮的老婆來?”姑姑把茶杯猛地放在幹淨的茶幾上,“從今天起,你回去好好練,再下功夫複習一下文化,再報考。隻要你能考個差不多,剩下的事兒不用你煩了!”

“我恐怕不行……”

“你行,你姑夫說了,隻要你考得還說得過去,應該沒有問題的。你好好想想,姑姑可都是為了你好,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店了啊。別以為你爺爺是靠山,房子都是公家的,等你爺爺不在了,你不想回去也得回去。這樣吧,從現在起,你抓緊時間,現在就回部隊去。”

李克沒有再言語,“嘭”一地聲帶上門,一邊下樓一邊直想罵娘。你看這世道,沒能耐連自己的親戚都看不起,暈!

李克想起去年考軍校時的情景。最後一個軍事項目是5公裏越野。跑到一半路程的時候,自己已感覺呼吸不上來了,看到路邊有一個小店,他顧不了許多,跑過去買了一瓶礦泉水,站在那兒一邊喝一邊往自己頭上灑。這時考官過來訓道:“你為什麽停下來?”

“我渴。”

“這是考場,不是訓練場!”

“我說了,我渴!”是呀,渴得要命,喝口水的權利還沒有?!

“你還考不考?不考滾回去!”考官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考生。

“回去就回去,我不考了!”李克把礦泉水瓶扔在地上,晃晃悠悠地回去了。就這樣,當同年參考的戰友掛著學員牌子風風光光回老部隊玩的時候,李克還掛著一副上等兵的軍銜。

唉,都他媽的什麽年月了,行軍打仗還靠得著兩條腿跑步呀?李克回到部隊的時候,竟還有點想不通。

(26)

“喲,李克,你去哪兒了?我在部隊找翻天了!”李克在大門口與鄧宏碰了個正著。

“怎麽了?你找我有事兒?”李克沒好氣地問道。

“哎呀,你忘了,魯哥今天中午請我們吃飯。”鄧宏的小白臉陽光燦爛地笑著,“任柯也回來了,他們幾個都已經去了,讓我回來找你的。”

“哦,我都忘了。”李克一摸腦袋,“走吧,我們也過去。”

魯兵正陪晁顯和任柯坐在桌前喝茶閑聊,聽到門一響,隨後就見李克和鄧宏一起走了進來,忙招呼道:“哦,又來了兩個,嗬嗬,先坐下喝杯茶吧。”

李克隨手拖過一張椅子坐了,衝魯兵說道:“不好意思魯哥,讓你們幾個久等了,我去了一趟姑姑家。”

“沒事兒,反正我們今天也是喝個閑酒。”魯兵給李克他們倒了一杯茶,“先喝杯茶歇一歇,徐助理馬上就到。”

“這個龜孫子,竟敢敲我們老大的竹杠,回頭看我怎麽收拾他!”任柯悠閑地叼著香煙,把一截煙盔輕輕地彈到煙缸裏。

“我以為是說著玩的呢。”晁顯嘿嘿地笑了兩聲。

“媽的,我平時最看不起這個鳥人!老子回地方肯定比他強百倍!”任柯總是十分自信,他喜歡把特別美好的希望都放在未來。

“那是,毫不謙虛地說,我們弟兄五個人可以說個個都是人物,要是在過去興提幹那會兒,我們都是軍官的料子。”鄧宏做了個鬼臉說道。

“我們的希望都不大了,就看你們小家夥的了。”任柯接過話說道,“你們都爭取考個軍校,為我們弟兄爭個光。是吧?老大?”任柯說完,轉頭笑望著魯兵。

“任柯說得對,你們一定要努力。對了,李克,特別是你,希望最大,你要把握好。”魯兵說道。

“嗨,別提了!今天到姑姑家,惹了一肚子氣!進門就被訓了一通。”李克道。

“為什麽訓你?”任柯問。

“還不是因為上次考軍校的事兒。”李克猛地咽了一口茶。

“那也不能怪姑姑說你,本來你就有問題。我想好了,等老人出院,你每晚都到我的犬舍去學習,那兒安靜,我還可以監督著你,看你敢偷懶,我剝不了你的皮!”任柯說。

“好。”李克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我每晚不看電視了,天天過去看書去。不過,我就是怕軍事考核呀?”

“這還不簡單?我們老大就可以做你的教練,他在新兵連時總是跑得最快,現在每天早晨還堅持跑步呢。”

“我看可以。”魯兵也興奮地說道,“不是吹,我在這方麵還是有些經驗的,以後在每天晚飯後這段時間,我負責陪你跑,怎麽樣?”

“嗬!這太好了!”李克這會兒信心十足起來,“不管怎麽說,我再衝一把!”

正在這時,徐小虎到了,聽到徐小虎在大廳和小馬說話,任柯大聲叫道:“徐小虎?!到這邊來!”

“喲,不好意思。”徐小虎打著笑臉就進了門。

“你他媽的臉皮什麽時候變得這樣簿了?”任柯張嘴罵道。

“哎,任柯,我臉皮本來就不厚嘛!嗬嗬。是吧?魯班長?”徐小虎知道任柯的脾氣,連部隊主任政委都讓他三分呢,可不是好惹的茬,所以趕快搬魯兵救援。

“徐助理到了,那我們開始吧。”魯兵說著開始整理自己麵前的餐具。

“小馬?!”任柯再一次大聲叫道。

“什麽事兒?”小馬聽到任柯叫自己,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跑過來問道。

“上菜!”

“喲,聽聲音我就知道是我幹兒子到了,哈哈。”老板娘蘇欣話到人到,小馬前腳出門,她後腳就走了進來。

“誰是你幹兒子,你少來這套。”任柯眼珠子一翻。

“喲,又不認我了,哈哈。”蘇欣不氣不惱,依次與在座的打了招呼,“你們幾個慢慢喝著,我去外麵照應下。”

“嗯,好,謝謝啊。”魯兵站起來說道。

“謝我什麽呀?你們來我這兒,就是看得起我。”蘇欣客氣地說道,“快坐下來。”

“您慢走。”徐小虎也禮貌地站起來相送。

“小徐,你可要少喝點哦。”蘇欣笑眯眯地望著徐小虎說道。

“哦。我不會喝多的。”徐小虎直到蘇欣拉上了包間的門,才坐了下來。

這一切都被魯兵看在眼裏,使得他心裏很慌亂,也很失落。魯兵注意到,蘇欣對徐小虎不僅在稱呼上有所變化,那就是由過去的“徐助理”改稱為了“小徐”,而且還特地關照徐小虎不要喝多。這說明了什麽呢?也許隻有他們自己清楚。

(27)

軍區大院座落在A城比較繁華的一個區域,大門口警備森嚴,幾名哨兵荷槍實彈,警惕而又威武地站在哨位上,使得這處軍事重地顯得神秘而又莊嚴。

魯兵遠遠地就把自行車找個地方停了,整了整著裝,確認一切都符合條令的有關規定後,才昂首挺胸,邁著標準的軍人步伐,向大門口走了過來。

“請出示證件!”哨兵把魯兵攔在了大門外,打手勢讓魯兵到登記處。魯兵走到登記處,遞上自己的《士兵證》。

“你要找哪位?”值班員仔細地翻看了一下證件,問魯兵道。

“我去報社送稿。”

“哦,那請在這兒登記,快去快回。”值班員聽說魯兵是到報社送稿的,態度變得和善起來。畢竟來報社送稿的,大都是活躍在基層的通訊員,連隊的“小秀才”。

魯兵很順利地辦理好了手續,直奔軍區政治部走去。因為駐地在A城,為了搶點兒新聞的時效,一般稿件都是政治處派人直接送到軍區報社來。今天部隊的新聞幹事有個會議走不開,所以讓魯兵送了過來。

這是魯兵第一次送稿,雖然有點兒緊張,但卻有一種自豪感。這軍區大院可不是什麽人都可以隨便進出的,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報社的編輯了,內心十分激動。有多少戰友一直到轉業退伍,連軍區的大門朝哪個方向都不知道呢。

在一樓的通聯處,門口擺了一大摞稿子了。魯兵把稿子也放在桌上,心裏卻又有些不甘,他很想見見負責副刊的編輯。既然來到了報社,連編輯的麵也沒有見到,多少有點遺憾。想到這兒,魯兵敲響了通聯處的門。

門開了,一位軍官伸出頭來問道:“你找哪個?”

魯兵敬了個軍禮,禮貌地問道:“請問,蔡編輯在嗎?”

“哦,有事啊?”

“沒事兒,我是來送稿的,順便想見見他。”

這位軍官盯著魯兵看了看,問道:“你是哪個部隊的?叫什麽名字?”

“我叫魯兵,是後勤N倉庫的。”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魯兵呀,快進來吧,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嗬嗬。”蔡編熱情地把魯兵讓進了屋裏,“你上周的那篇小小說構思很奇特啊,我到現在還記得呢,上次我下去講課,還把它當範文了。”

“還請蔡編斧正。”魯兵紅著臉,半天才想起了這麽一個大雅的詞。

“不錯,不錯。”蔡編連連誇讚道,“以後多寫一些這樣的文章,對於這樣的稿子,我們是求之不得呀。”

“嗯。”

“你找我有事嗎?”蔡編又問道。

“沒,沒事兒,就是想見您一麵。”

“嗬嗬,其實,我整天在這兒編稿,作者的名字都熟悉,見過麵也沒有幾個呢。今天見到你,我也很高興,幸會,嗬嗬。”蔡編的態度很親切,“對了,你們後勤的那個戰士報道員小張,寫過不少的好稿,不是被破格提幹了嗎?部隊需要這樣的人才,你也要努力啊!”

“提幹我沒有想過,我隻是喜歡寫。”魯兵不好意思地回答。

“熱愛是最好的老師嘛,而且你的功底不錯,一定能寫出成績的。”

“謝謝蔡編鼓勵,那我走了。”

“好,再見!”蔡編送出門外,“以後多送些好稿!”

“哎!”魯兵走出報社,心情十分愉悅,明確了以後的努力方向,魯兵對自己的未來更充滿了信心。

真想找個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好心情。對了,去找蘆荻,說好了去看她的藝術照,到現在也沒有過去呢。想到這兒,魯兵沒有直接回部隊,而是調轉車頭,向陽光商場騎去。

蘆荻這兩天的心情不太好。前幾天媽媽的一個同事給自己介紹了個對象,還把人家請到店裏來吃飯。那會兒她還不知道要介紹的人就是徐小虎,當在飯桌上把這事兒挑明後,蘆荻感覺很尷尬。其實,對於徐小虎,蘆荻也不陌生,在店裏見過好幾次了,但沒有真正打量過他。當她真正麵對徐小虎的時候,心裏卻突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徐小虎雖然有點兒偏瘦,但長得很精幹,微微上翹的嘴角,把一名年青軍官躊躇滿誌的心態不經意間地掛在了上麵。出於禮貌,蘆荻一直陪同他們吃過了晚飯,當徐小虎邀請他下周一起去公園的時候,蘆荻推說下周有事謝絕了。不知為什麽,蘆荻對於這名年輕的軍官,沒有找到要找的感覺。今天出門來上班前,媽媽蘇欣又過來追問,問得蘆荻有些煩躁。

“媽,我的事你不要操心了好不好?”

“我是你媽,你的事兒我不操心哪個操心?”

“我還不想談。”

“媽媽也沒有逼你非嫁他不可呀?至少要答應先與他處一處嘛!”

“沒感覺,你還是回了吧。”

“這孩子,什麽是感覺?人不相處怎麽會知道有沒有感覺?我看呀,你們先一起處一處,剛好我這兒有兩張票,是下個禮拜天的,你們一起去吧。”蘇欣說著就從包裏翻出票來,“這是我特地為你們留的。”

“我不去。”

“這孩子,你以為你還小呀?再不趁早,好男人都被人挑光了,我看你嫁給誰!”

“媽,你又來了,你還怕我嫁不出去呀?”

“人家哪兒差?長得不錯,還是軍官,聽說馬上還能分一套房子,隻要你們能過得好,媽媽就不用操心了。”

“誰讓你操心了?”蘆荻沒好氣地回道,“那是你自找的!”

“什麽話?我自找的?我還不是為了你好嗎?唉!”蘇欣歎了口氣,“就這麽說定了,你不好意思,我來約。”

“你約了我也不去!”

“你敢!”

“我就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蘆荻說罷,帶上門就出來了。

這會兒,蘆荻正趴在櫃台前想著心事,魯兵站到她麵前了她都沒有發現。

(28)

“蘆荻?”魯兵看到蘆荻在那兒發愣,唯恐嚇著她,在她身邊輕輕地叫了一聲。

“嗯?”蘆荻轉頭望見魯兵,臉上露出笑意,“你過來了?”

“我剛才去報社送稿,順路過來轉轉。”魯兵這是美麗的借口。

“哦,又寫文章了?”蘆荻問。

“也不算文章,有幾篇小消息,送過去了。”魯兵故作輕描淡寫地說道。

“那天中午我有事去了,沒在店裏,你們喝得怎麽樣?任柯沒有喝多吧?”

“沒有,有我在,他不會喝多的。”魯兵話頭一轉,“對了,你那天不是休息在店裏幫忙嗎?後來怎麽走了?”

“我媽到店裏去了,我就回家了。”

“哦。”魯兵東拉西扯了幾句,見蘆荻也不提藝術照的事兒,忍不住問道,“你的藝術照呢?給我看看?”

“藝術照?哦,放在家裏了,沒有帶過來。”

魯兵十分失望:“你不是說帶過來讓我看的嗎?”

“你要看就跟我到家裏看吧,好不好?”

“你不會是騙我吧?”魯兵有點不高興,興衝衝地跑過來,結果竟這樣令人失望,聯想到蘆荻與徐小虎見麵的事兒,感覺被愚弄了一般。

“我騙你幹什麽?我姐姐她們要看,我就帶回家了,你到我家去看還不是一樣嗎?”

“哦。”魯兵模棱兩可地應了一聲。

我去你家看照片?

我能去你家看你的照片?

蘆荻,你也太虛了吧?不想讓看就算了,拒絕別人都不會找個合適的理由。我專門去你家看照片顯然是不現實的,我的臉皮還不至於這麽厚吧?而你就殘忍地利用了一個男人的自尊,無情地拒我與門外啊!

“你去不去呀?”蘆荻又問了一句。

“哦,我沒有空。部隊有事兒,我先走了。”魯兵說罷,轉身走開了。蘆荻不知什麽地方得罪了魯兵,看到魯兵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一臉惘然地愣在了那兒。

“暈!又是紅燈!”魯兵氣惱地蹬著自行車,一邊走一邊鬱悶著。這時,前方的紅燈亮了,魯兵一捏車刹,站在停車線內等待綠燈再次亮起。你說人要是不順吧,放屁都能砸到腳後跟!怎麽這一路的紅燈都與我過不去呢?

魯兵四處觀察著,他突然發現,對麵另一側的自行車道上,晁顯正和一個女孩並排在那兒等紅燈。他們倆有說有笑,悠閑地等待著,不見一點兒著急的神色。這不會就是晁顯的那個同學吧?魯兵想。本來想打個招呼,因距離較遠,在馬路上大喊大叫也有失文明,魯兵就沒吱聲。很顯然,晁顯並沒有看到魯兵,他這會兒怎麽能看到魯兵呢?

“這個家夥,玩什麽名堂?回去再審他。”魯兵飛快地騎著車子,頭腦也沒有停止轉動,“蘆荻是什麽人?人家長得漂亮,家境又好,我算什麽呢?一個大頭兵而已,至少現在是這樣,無形之中今天扮演了一個‘賴哈蟆’的角色,暈死。多虧弟兄們不知道,不然,還不被人家笑瘋?”

“魯兵!”

“咦?!藍萍?怎麽是你?”魯兵聽到有人叫自己,回頭才發現藍萍正在加速追了過來。

“騎這麽快幹嗎?去哪兒了?”藍萍騎到跟前,喘著氣問道。

“哦,去報社了。你呢?”

“我去老頭子單位了,看著像你,叫了幾聲你都不答應,害得我一陣猛追。”

“嗬嗬,我沒聽到,對不起。”魯兵連忙陪罪道。

“算了,不用道歉了,任柯的父母怎麽樣了?”

“還好,不久就能出院了。”魯兵回答。

“這個家夥,可能還在生我的氣呢!”藍萍爽朗地笑著。

“怎麽會呢?”

“我知道他的脾氣,別看他整天那副樣子,其實心胸很狹小。一點兒小事就記著了。”

“不會的,他事情太多,等他父母回老家後我們再聚一下。”

“好啊!我就喜歡玩。要不然,我們再去喝酒?”

“怎麽還想喝啊?我都喝怕了。”

“那你說玩什麽?要不下周去我家打麻將?”

“我不會,部隊也不允許我們打麻將牌。”

“嗯,那你說吧,我們去哪兒玩?”藍萍問。

“到時候再說吧。”魯兵敷衍道。

“什麽叫再說吧?怎麽?看你好像有點兒不高興?”藍萍不依不饒地說。

“沒有啊,我很高興啊?”魯兵一驚,仿佛心事被藍萍看穿了似的,趕忙掩飾道。

“那說定了,到時我等你的電話哦。”

“好吧,我該轉彎了。”魯兵說了聲再見,奔另一條路上騎去……

(29)

在南郊的城鄉結合部,有一處工地正在施工。攪拌機轟隆隆地轉個不停,把周圍的地麵都弄得水汪汪的一片。

晁顯還算敏捷地跳過水中支起的幾塊磚頭,回過頭招呼靜子:“跳過來,沒事兒!”

“我不敢,太危險了!”

“要不,我背你過來?”晁顯實在也想不出好辦法,這破工地,到處都是泥漿,找不到一處好走的路麵。

靜子猶豫了一下,好吧,你來背。

晁顯又回到靜子的麵前,彎下腰來,讓靜子趴在自己的背上。晁顯不敢去托靜子的臀部,從肩頭處抓著靜子的兩條胳膊,把她背離了地麵。

走到第三塊磚的時候,晁顯感覺頭上就冒出汗來。靜子的一縷秀發緊貼在晁顯的臉邊垂下,輕輕的,柔柔的,飄逸著清香。晁顯很珍惜地邁著每一步,恨不得這段路長些,再長些。但還是有驚無險地走過了,晁顯感覺那隻是一霎間,又像發生在夢境中。

靜子從晁顯的背上下來,理了理衣服,或許剛才由於緊張不安的原故,臉龐多了一層紅潤,像一枝羞答答的玫瑰。

“真不好意思,把你也拖了過來,快擦擦汗吧。”靜子從自己的包裏掏出麵紙,抽了一張遞給晁顯。

“沒事兒,我反正今天的事情都做完了。”晁顯憨厚地笑了笑,接過麵紙,“你表弟多大了?”

“才十九歲,高中沒有讀完,就跟村裏的人一道出來打工了。聽說他最近身體不怎麽好,我過來看看,怪可憐的。”

“嗯,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你是要多照顧他。”晁顯說道。

“我不經常來,這兒坐公交不太方便,又偏遠,我自己有點害怕。上次過來,被一群赤膊的男人圍著看,像耍猴的似的,難為情死了。所以,這次我把你拖來了,給我壯壯膽,嗬嗬。要是他們再敢無理,你替我揍他們。”

“看他們哪個敢?!”晁顯晃了晃了自己的拳頭,彰顯著強健的體魄和英雄氣概。

“好了,我說著玩呢,嘻嘻!看你,一副想與人拚命的樣子!”

“嘿嘿!”晁顯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知道你今天來嗎?”

“知道,我讓他在宿舍等的。”靜子用手一指前方不遠處的工棚,“就在那兒,裏麵亂七八糟的,住宿環境真差。”

“是啊,出來打工可真不容易呀。”晁顯感歎道,“要不,我進去把他叫出來?你就不要進去了。”

“不,我要進去看看。”靜子說,“看看被子是不是該洗一洗了。”

“嗯。”晁顯隨著靜子進了工棚。

晁顯隻聽靜子說裏麵亂,進來後才發現髒亂得遠遠超出自己的想像。電線橫七豎八,四處還扯著晾衣服的繩子,走進來如同走進了謎宮一般。一股難聞的臭味,讓晁顯感覺直想嘔吐。

“青子,你感冒好些了嗎?”靜子看到表弟半躺在角落的那個地鋪上,就著一盞昏暗的燈泡,在翻閱著一本沒有了封麵的雜誌。

“姐,你來了?”青子翻身坐起,這時才看到站在靜子身後的晁顯,“喲,姐,這位是……”

“我同學,和我一起來的。”

“哦,同學,我明白了,哈哈。”青子看到靜子,精神好多了,他本來隻是一般的感冒,並不像靜子想得那麽嚴重。

“你笑什麽?病好吧?”靜子關心地問。

“沒事兒。”青子調皮地一笑,“姐,以前我可沒有聽說你這兒有同學。”

“難道我什麽都要告訴你?貧嘴。”靜嗔怪道。

“你不用多說,我明白。嘿嘿!”

晁顯看出青子一定把自己誤解為靜子的男友了,在心裏幸福地笑著,但青子又沒有明說,他也不便解釋,以便陷入‘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

“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有要洗的衣服嗎?我帶回去幫你洗一洗。”靜子說著話,為表弟整理了一下雜亂的床鋪。

“沒有,我能洗,你來來回回也不方便。”青子說。

“那好,你今天不上班嗎?如不上班,跟我們一起到外麵去轉轉。”靜子道。

“我好了,能上班了,準備下午就上班,已和工頭說好了。姐,這兒太不方便,你們還是早點兒回去吧。”

“好,你可要照顧好自己喲,有事兒,就打電話給我。”靜子把一些食品擺在青子的床鋪上。

“哎!”

“我們回去吧。”靜子對晁顯說道。其實,這會兒晁顯一直沒有說話,靜子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晁顯都看在眼裏,他在用心默默地感受著靜子的善良。他甚至有點嫉妒青子,要是能得到靜子這樣的關愛,生病又何嚐不是一種幸福呢!

“嗯,那你多保重。”晁顯也和青子打了聲招呼,和靜子一起走出了工棚。

“我們現在回去嗎?”靜子問晁顯道。

“你還有別的事嗎?反正我已請假出來了,陪你陪到底唄!”

“那好,我們去新華書店吧,我想買點資料。”

“好吧。”晁顯心裏想,隻要和你在一起,哪怕到天涯海角,我也願意啊。

兩個人騎著車,並排順著原路返回。一陣冷風吹過,晁顯感覺一滴雨點打在了自己的臉上。他抬頭看了看天,不好,天空霧朦朦的,雨就要下來了。

“要下雨呢。”靜子說。

“嗯,那我們騎快一點兒,不然可要成落湯雞了。”

“說什麽呢你?你才是落湯雞!壞蛋!”靜子說著,禁不住笑出聲來。

(30)

城南的夫子廟熱鬧非凡,街道上熙熙攘攘。晁顯和靜子在一家小店門前停住了腳步。原來想去新華書店的,但糟糕的天氣讓靜子改變了主意。

“看,這張賀卡怎麽樣?”靜子拿起一張新年賀卡,遞到晁顯麵前。

“嗯,圖案和意境都不錯,寄給誰呀?”

“給大學的一個同學。平時太懶,不想寫信,隻有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才寄張賀卡過去,問候一下。”靜子翻看著賀卡回道。

“男同學還是女同學?”晁顯繼續問著。

“幹嘛?”靜子一笑,“當然是女同學嘍!”

“嘿嘿,我隨便問問的。”晁顯心不在焉地拿起一張賀卡,“我原來也年年寄賀卡,現在也不寄了。”

“為什麽?其實朋友的關係再好,時間長了不聯係也會疏遠的,就是想寫信,也不知說點什麽合適。”靜子幽幽地說道,“而且大家現在都忙於自己的生活,好多的朋友想聯係都難聯係上了。”

“這點我有同感。”晁顯說道,“在家的時候,我還想給你寫信呢,就不知道你去了哪兒,嗬嗬。”

“不會吧?你什麽時候變得會說故事了?哈哈。過去你一說話兒就臉紅,在班上幾乎沒有理過我,還會想著給我寫信?”

“真的,你不相信就算了。嘿嘿。”晁顯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差一點吐露出心裏想說的話兒,見靜子沒當回事兒,晁顯又幹笑了兩聲。

“哎,真的,要是你當初知道我的地址,真會寫信給我啊?”靜子問。

“要是騙你,我就是小狗。”晁顯發起誓來。

“好吧,老同學,我相信你一次。”

“怎麽?你感覺我這個人不可信嗎?”

“誰講你不可信了?”

“嗯。”晁顯感覺自己提問的話語不太合適,被靜子追問得有點宭迫,忙扯開話題,“看,這個卡怎麽樣?”

“你是我心中永遠的一道美麗的風景……”靜子讀著賀卡上的文字。

“你要是喜歡,我到時候寄給你。”晁顯開起了玩笑。

“小心嫂子知道,還不剝你皮!”

“哼,我不是吹,在家我說一不二,我才不怕她!”

“典型的大男子主義!”

“嘿嘿!”提起亞梅,晁顯仿佛被人用刀捅了一下軟肋。

“老板,給我把這幾張裝起來。”靜子選好了賀卡,就準備掏錢付款。

“我這兒有零的。”晁顯踴躍大方地掏出錢來,但被靜子謝絕了。

“不行,我有錢,而且我拿的錢比你還多。主要是我想自己為朋友買,這樣才有意義嘛!”靜子說道。

也是,我是人家什麽人呢?自作多情!晁顯在心裏對自己說。

靜子把賀卡收好,付了錢,對晁顯說道:“我們現在回去吧?快該吃午飯了。”

“回去恐怕飯堂也沒有吃的了,我們部隊開飯比較早。這樣吧,我們找個地方隨便吃點,好吧?”

“你請客?”靜子笑著說道。

“我請!”晁顯紳士十足地回答。

“好吧,那我們現在解決吃飯問題。”

“嗯,好的,那兒有一家飯店,我們過去看看。”晁顯指點不遠處的一家飯店說道。

“怎麽?進飯館?”

“是呀,你不是說吃飯嗎?”

“我是說在小攤上吃點麵條什麽的,去哪兒太破費了。”靜子說道。

“難得的一次,走吧。”晁顯說著,就邁開了步伐。

飯店因這兒的人流量大,這會兒又是吃中午飯的時候,所以生意顯特別好,桌子都坐滿了。好在有一桌就要吃結束了,晁顯就站在那兒等著。

“過來坐吧。”晁顯等桌上的人一離開,占了座位,招呼靜子道,“看看菜單,你喜歡吃什麽?”

“隨便吧,不要浪費,夠吃就行了。”靜子把菜單又推到晁顯麵前。

晁顯點了六個菜,合上菜單,望著靜子問,“你喝點什麽?”

“我喝開水就行了。”靜子說,“你呢?喝瓶啤酒?”

“好吧,我就來兩瓶啤酒,今天高興嘛!”

“我很少到飯店吃飯的,算這次也不超過五次。”靜子說,“一般我們同學之間互相請客,就在小攤上吃點小吃。”

“今天難得,破破例。畢竟我們老同學多年不見了。”晁顯說著開啟了啤酒。

“你也來一小杯吧,俗話說,一個人不喝酒,兩個人不賭錢。意思意思。”晁顯說著就要倒酒。

“好吧,我隻喝一小口。”靜子把杯子遞過去,“你什麽時候變得這樣會說話了?一套套的,肯定是經過‘酒精’考驗的。”

“哪裏哪裏!”晁顯謙遜地說道,“我喝酒也不行。”

菜上來了,兩個人開始吃飯,一邊吃一邊聊著天。他們談起那些在山村讀書的日子,談起他們的老師和同學,還有那些發生在班級上的趣事兒,談到高興之處,兩個人旁若無人地大笑起來。

(31)

“魯哥,你回來了?”魯兵剛到部隊門口,就看到甲子站在那兒等自己了。其實,甲子是在等著用他的自行車。

“嗯,不好意思兄弟,耽誤你用了。”魯兵說著話把自行車交給甲子。

“沒事兒,你想什麽時候用就什麽時候用,嗬嗬。”甲子討好地說道。

“好!謝謝!”

“哎,魯哥,你剛才沒有開會,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甲子跨上自行車,把一條腿支在腳踏上,“晁顯的命令下來了,可能不久就要當司務長了!”

“是嗎?這好事呀?”魯兵也不禁替晁顯高興起來。

“我估計你們又要喝酒了,哈哈。”甲子羨慕地說道。其實甲子也很想跟在魯兵後麵玩,隻是自己是新兵,不僅沒有資格和老同誌平起平坐,還要注意影響。

果然,魯兵把臉一沉:“你給我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多學著寫著東西,喝什麽酒?!”

“去忙你的吧,我回所裏了。”

“回見魯哥!”甲子身形一晃,自行車已衝出大門老遠。

看著甲子的神氣勁,魯兵禁不住在心裏罵道:“新兵蛋子,不得了!這兵一年比一年神氣了,到底是領導身邊的人,處處透著活泛。”

那條玉蘭路是勤務隊的衛生包幹區,平時打掃得相當幹淨,一塵不染。每天早上在這條路上晨練,總讓人心中產生一種說不出的快感來。不過,這會兒魯兵心情卻煩躁著,平日的那份感覺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輛北京212迎麵開了過來,在魯兵麵前嘎吱一聲停了下來,隻見駕駛員探出頭來,衝魯兵喊道:“魯哥,從哪兒來呀?”

“是鄧宏啊,我去報社了,剛回來。你去哪兒?”

“我出個車,要不要送你過去?”鄧宏問。

“嗨!這兩步還用你送?有調頭的工夫我就到了,嗬嗬。”

“那我走了啊,晚飯後我們去找晁顯,讓這小子請客!”

“嗬嗬,好吧。剛才我在路上碰到他,不知他幹什麽去了。”

“他總要回來的,跑得了初一,還跑得了十五?是吧魯哥?”

“哈哈,回來再說。”

“好,那我先走了。”鄧宏加上檔,鳴了一下笛,嗚地一聲把車開走了。

回到所裏的時候,正好到了午飯時間,徐小虎正站在自己的宿舍門前數著一把飯票。看到魯兵回來,徐小虎笑著打招呼:“魯兵,回來了啊?”

“嗯”魯兵簡單地回應了一聲。

“上午所長找你的,我告訴他你去報社了。”

“嗯。”魯兵問,“所長找我有事兒?”

“不知道。不過,他現在回家去吃飯了。”徐小虎的笑容,讓魯兵看著感覺很不舒服。

“下午我來找所長。”魯兵說著要進宿舍,但又被徐小虎叫住了,“我們也去吃飯吧,吃過飯再殺兩局?”

魯兵有點惱火。輸了一局棋,我請了你一頓飯,還他媽的嚐出甜頭來了!看你那得意的樣。

“你先去,我還有點事兒。”魯兵說著頭也不回地進了宿舍。他這會兒不僅不想和徐小虎一道走著去飯堂,而且還感覺自己沒有一點兒胃口。不知怎麽,頭還有點昏沉沉的,幹脆拉過被子,蒙上頭躺在**。

不知過了多久,魯兵被叫醒了,睜開眼,見是所長站在床前,趕忙翻身坐起:“所長!”

“怎麽了?不舒服呀?聽徐助理說你中午也沒有去吃飯,要不要去衛生所看看呀?”所長親切溫和地問道。

“哦,沒事兒,昨晚在政治處幫忙趕稿子,睡得晚了點兒,有點兒渴睡。”

“辛苦你了,不吃飯怎麽行?這樣身體會吃不消的。”所長心疼地說道。

“上午我找你了,才知道你去了報社。”所長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煙。

“剛才徐助理對我說了,您找我有事嗎?所長?”

“嗯,有點事兒。”所長把煙丟到牆角的痰盂裏,回過身說道,“想和你商量一下。”

“您說吧所長,什麽事?”

“上午開了辦公會,政治處提出來,想借你到政治處幫忙。”

“多長時間?”魯兵問,其實,他很願意去。

“沒講多長時間,也許以後你就在那邊工作了。”所長有點不甘地說道,“媽的,挖人挖到我這兒來了。”

“那所長您的意思是……”

“從工作角度,我是不想放你的,你在這兒是骨幹,徐助理雖是院校畢業的,但他心又不在這兒,業務不熟練。”所長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你到了那兒畢竟會有發展,我這個當所長的,也不能太自私,是吧?嗬嗬。”

“謝謝您,所長!您什麽時候讓我回來,我就回來!”魯兵激動地說。

“這是以後的事兒了,到了機關,要靈活點兒,好好幹,多寫稿子,爭取提幹。”所長說道,“機關比所裏稍微要複雜點,不過,我相信你能處理好各種關係的。”

“嗯,我知道了,所長,我什麽時候去?”魯兵問。

“你下周就過去吧,他們現在正在趕材料,缺人手。我對政治處主任說了,下周一讓你過去報到!”

(32)

晁顯輕飄飄地騎著自行車,不急不慌地走在大街上。他與靜子一起共盡午餐之後,並沒有急著回部隊來,而是和靜子一起去了一趟新華書店。當他最後把靜子送到單位,看著靜子走進去,竟有一種依依不舍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美好,雖然有點兒折磨人。當然,他一點兒也不知道,今天在軍人大會上,業務處宣布了他的任職命令。

“司務長?你回來了?”晁顯正在宿舍門前撅著屁股鎖自行車,炊事班長從他的背後走過來打著招呼,把晁顯嚇了一跳。

“去你媽的,沒正經。”晁顯醉眼朦朧,以為炊事班長在和自己開玩笑。

“怎麽?你還不知道?上午處長給你下命令了?”

“什麽命令?”晁顯直起腰來,把鑰匙掛在褲帶上。

“你的任職命令啊,你現在是司務長了,你得請客喲。”炊事班長說道。

“真的嗎?”

“真的,我還敢騙你啊,除非我不想在炊事班混了。”炊事班長向自己的新任頂頭上司。

拍了拍胸脯。

“你小子要是敢耍你,看我不打扁你的頭!”

“不敢,不敢!”炊事班長陪笑道。

從炊事班長的眼神裏,晁顯讀出了消息的真實性。自己請假外出,沒有親自參加會議,不過,這也沒有什麽。司務長雖然不是幹部,但手中管著部隊的糧粖,職位也很重要,軍馬未動,糧草先行嘛!多少也管個糧官了。

“耶!司務長?你可回來了!”鄧宏小白臉又陽光閃閃,笑嘻嘻地把手搭在晁顯的肩膀上。

“找了你一天,你去哪兒了?”李克也笑著問道。

“你們這倆個家夥,也學會了這一套?”晁顯心裏高興,精神爽著呢。

“什麽叫這一套?說吧,這酒可是跑不掉的。”李克一屁股坐在晁顯的**,往被子上一仰,抄起一本雜誌道。

“嗯,這樣吧,等任柯回來再說,怎麽樣兄弟?”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李克把雜誌往桌上一扔,坐起來說道,“看到魯哥了嗎?晚上我就想開始鍛煉!”

“沒看見,我剛回來。”

“咦?上午魯哥說在路上碰到你了,你沒有看見他?”鄧宏問。

“什麽?”晁顯暗暗吃了一驚,“他說看到我了?怪了,我怎麽沒有看見他呢?”

“不會吧?才升了司務長,眼裏就沒有老大了?”李克開玩笑道。

“別瞎說,我是這樣的人嗎?這算什麽呀?我永遠都是把兄弟們的感情放在第一位的。”晁顯被李克說得有點急,“我的確沒有看見他。”

“報告!”

“進來!”晁顯口氣硬朗地回了句。

門一開,甲子一臉嘻笑地走了進來。

“喲,稀客。”晁顯這會兒見到誰都想主動去握握手。

“司務長客氣。我剛給政委辦了點事兒,聽到這兒熱鬧,就過來玩玩。”甲子說。

“機關領導檢查工作來了,嗬嗬。”晁顯也笑道。

“別逗了司務長,我也不過在機關跑跑腿,你沒看我的腿比剛來的時候細多了嗎?”甲子說話很逗,“以後你要好好給我補補啊。”

“補什麽補?再補你得天天曬被子!估計你的被子快被你畫成《世界地圖》了,哈哈!”晁顯幽默起來,一點兒也不比甲子遜色。

“哎,魯哥沒來呀?”甲子望了望李克和鄧宏問道。

“不知道,上午我還對他說來著。”鄧宏說。

“你們還不知道吧?魯哥也要高升了!”甲子神秘地說。

“高升?去哪兒?”李克問,他還等著魯兵幫他訓練呢。

“內部消息,他可能調到政治處了!”

“媽的,我真要鍛煉了!你們一個個都進步了,我也不能落後!”李克恨不得明天就去參加軍校的考試。

是啊,春去春會來,一個人隻要想努力,什麽時候都不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