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桐樹花兒開

(33)

一株粗大筆直的桐樹矗立在院內的角落,牆外的喧囂並沒有影響到它安靜地開放。那紫色的花朵雖然算不上豔麗,但卻給春天增添了一抹浪漫的氣息。

魯兵坐在窗前,正聚精會神地望著這些紫色的桐花兒,桌上的稿紙散亂地擺放在他的麵前。自從調到政治處來,他比以前忙碌了許多,有時為了趕稿,一連能熬上幾個通宵。當然,工夫不負有心人,魯兵不僅在軍報上發表了很多有質量的稿件,還寫下了不少的散文和詩歌。政治處也因為宣傳工作抓得有成效,在年終的時候,得到了上級的表彰。

“魯兵?政委的發言稿寫好了嗎?”政治處主任袁海闊走了進來,看魯兵坐在那兒托著腮出神,走過來問道。

“哦,差不多了,我馬上送文印室打印,然後請您審閱。”魯兵站起來身來回答。

“好,辛苦了!昨晚又開夜車了吧?看你的眼圈都有些發青了。”袁主任關心地說道,“下午沒有多大的事兒,等政委看過稿子後,你到宿舍去睡一會兒,我放你半天假,嗬嗬!”

“沒事兒,習慣了。謝謝主任關心。”魯兵說著,把麵前的稿子整理了一下,,“我現在就送去打印!”

“好! 年輕人就要給你們一些壓力。”袁主作滿意地說,他內心很喜歡這位新借調來的部下,別看是個誌願兵,比其他兩名幹事還頂用,是顆好苗子呀!

魯兵請袁主任在稿子上簽了字,急匆匆地奔四樓打印室,在樓道口上卻碰到了晁顯。

“哎,魯兵,走這麽急幹什麽?火燒屁股似的。”晁顯拍了一下魯兵的肩膀,“幾天沒看到你的影子了!”

“哦,我一個稿子急用,我去打印,你來機關忙什麽呀?”

“我去管理處找管理員匯報一下工作。”晁顯晃動一下手中的發票。

“好,那我先上去了,我下午沒事,去找你玩。”魯兵說。

“下午?”晁顯猶豫了一下。

“怎麽?下午你沒空?”魯兵知道,炊事班下午4點半以後才上班,應該不忙。

“下午我有事要外出一下,要不晚上我去找你吧。”魯兵想起上次的路遇,到現在還沒有來得及‘審問’他呢。

“別開玩笑!”晁顯見被魯兵猜中,不禁有些緊張,紅著臉說道,“哪兒的事呀?我下午到菜場去看看行情。”

“好吧,晚上見!”魯兵打了個招呼,急匆匆地上樓去了。

春天總是讓人容易感到渴睡。任柯一覺醒來的時候,已是下午三點鍾了。聽到“雷吼”在叫喚,任柯在**伸了個懶腰,隨口罵道:“媽的,叫什麽叫?把老子的好夢都給攪了!”

如今,他父母都已離隊回老家休養去了,不用再為此忙碌,每天除了蹓一蹓軍犬,就是等晚上李克過來複習。當然,魯兵帶李克去跑步的時候,他也換上解放鞋,跟在後麵湊個熱鬧。不過,他不跑全程。出了部隊的大門,跑到鴻運酒店他就停下來,倒杯茶,坐在那兒等著。估計魯兵他們快返回來的時候,他就親自為他們倒好茶涼著。

對於魯兵,他從內心感到佩服,除此之外,還心存一份感激。關鍵的時候見人心那!要不是魯兵他們,他都不知道怎樣才能闖過這道難關。戰友們給予的,不僅僅是在物質上的幫助,更重要的是在精神上的支持!

“叮鈴鈴……”床頭上的電話響了,任柯翻身抓起電話:“哪位?!”

“是我!”話筒裏傳來魯兵的聲音,“你在幹嗎?”

“老大呀,我在睡覺呢,嗬嗬。”任柯笑道。

“幾點了?你還在睡?!”

“我不睡覺我幹什麽?”任柯用無可奈何的語氣說道。

“那也不能天天睡覺呀?當心睡垮了身體!”魯兵在電話的那端說道,“快起來吧,我一會兒去你那兒。”

“嗯,好哩!”任柯叼上一支香煙,摸過打火機點了,隨手打開小門,把兩條軍犬放了出來。

不一會兒的工夫,魯兵就趕了過來,看到任柯正在門前的空地上逗狗,停下腳步,遠遠地衝任柯喊:“嗨!你能不能把你的夥計先關起來?”

任柯回頭笑笑:“你過來吧,沒我的命令,它們不會咬你的。”

“我才不信你的,我不敢過去。”魯兵站在原地,不敢向前邁步。

“好吧,關了一天了,才放出來一會兒。”任柯推開“雷吼”扒在他胳膊的兩隻前腿,大喝一聲:“遊散!”兩條軍犬得到主人的指令,一前一後繞到房後去了。

“這幾晚我都在趕稿,李克自己是否去鍛煉了?”魯兵問。

“哼,你不來他就鬆懈了!每天也不過熱熱身子,轉一圈就回來了!”任柯回答道,“這家夥比我還懶,嘿嘿。”

“那怎麽行?鍛煉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魯兵搖了搖頭,“就照這個練法,什麽時候才能提高呢?”

“算了吧老大,他又不是去爭世界冠軍,你把他訓練得能跑下來就阿彌陀佛了。”任柯遞過一張椅子,“你現在怎麽有空過來了?”

“我下午補休,睡了一會兒,過來轉轉。”魯兵坐下來說道,“我就怕這家夥偷懶,你可得監督他一下。”

“我是監督他來著,可我又不能陪著他跑,怎麽監督?總不能讓我騎著車子跟在後麵用鞭子趕吧?”

“那倒也是,嗬嗬。”魯兵笑了。

“不過,我每晚都陪他看書。”任柯又說道。

“是吧?那好,你也要多看點書。”

“不行,我文化淺,一看書就頭暈得厲害。”任柯說道,“他看書的時候,我也不睡覺,用耳機聽歌兒。”

“那你總要學點什麽,整天睡覺時間都荒廢了可惜!”魯兵勸道。

“學什麽?會得多,做得多。我就這樣混混得了,轉業到地方再說!”任柯說道,“看兄弟到地方上怎麽混!”

“現在地方上也不好混,要有點真本事才行呢!像我們老百姓出身的,又沒有什麽厲害的社會關係,你以為到地方上就容易混了?”

“嗨!車到山前必有路,事在人為嘛!對吧?老大?”任柯樂觀地說道,臉上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神色。其實一個高傲的人,多少都有點兒小聰明,任柯雖然文化淺薄了點兒,但真讓他做點什麽事兒,能力倒是不弱,這點兒魯兵清楚。

“好吧,晚上你讓李克等我,我們繼續訓練!”

“嗯,晚上我繼續給你們搞保障!”任柯端起杯子,給魯兵加水去了。

(34)

“李克?!”吃晚飯的時候,魯兵在飯堂見到了李克。

“哎呀!老大!這幾天不見還有點兒想你呢!”李克慌忙跑到魯兵的麵前,“怎麽,晚上還要加班?”

“不加班了,老時間老地點!先吃飯!”魯兵說。

“哎!好哩!”李克答應著,臉上卻露出一副苦相。他現在有點兒害怕見到魯兵。自從跟在魯兵後麵訓練長跑,走路腿都發酸發脹。他曾提出一周訓練三次,可是魯兵不同意。魯兵說,隻有天天練才見效果,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腿永遠都會酸痛。

“完了,今晚是在劫難逃了!”李克打了飯,找個桌子坐了下來,望著魯兵的背景想道。

鄧宏端著碗坐了過來,夾了一塊肉放到李克的碗裏:“給你增加點動力!這塊肉能讓你多跑二十米,嗬嗬!”

“扯你的雞巴淡!要是吃肉能解決問題,我早就不用受這份洋罪了!”李克把鄧宏給的那塊肉放在嘴裏津津有味地嚼著,“我真搞不明白,魯哥的年齡比我還大幾歲,跑起步來,兩條腿比兔子還快!”

鄧宏樂得把一口飯噴出老遠,好不容易才強忍住笑聲:“人家練出來的唄!”

“笑什麽呢?”魯兵望了望鄧宏的狼狽相,笑著問道。

“沒什麽,這小子吃噎著了。”李克做了個鬼臉,又白了鄧宏一眼,“幸災樂禍的家夥!”

“我怎麽是幸災樂禍呢?我把肉都給你吃了,還說我這話。”鄧宏委屈地說道。

李克從碗中夾起一塊肥肉丟到鄧宏的碗裏:“還你的肉,我不領你的情!”

“好吧,兄弟我今晚沒事兒,回頭跟在任柯後麵去為你們搞保障,夠意思吧?”鄧宏說。

“你呀,要是想幫他,就幹脆陪李克一起跑。”魯兵笑了笑說。

“對,說定了,你小子今晚陪我跑。”李克來了精神,又從自己的碗中挑起一根肉絲丟給鄧宏,“給你吃,讓你多跑十米!”

“對了,怎麽沒有看到我們的司務長呢?”鄧宏收住笑,望了一眼打飯的窗口。平時,晁顯總要站在那兒看炊事班的人賣飯。

“怎麽?你心理不平衡是吧?還想拉著晁哥跑呀?”李克說道。

“不是,我看他不在,隨口問問的。”鄧宏回答。

“他下午有事出去了,可能還沒有回來吧?”魯兵也回頭望了望窗口,“我們不等他,吃過飯先回連隊看新聞,然後到任柯那兒集中。”

小馬正在大廳裏收拾著桌子,把有些淩亂的桌椅重新擺放整齊,恢複到原來的位置上。這會兒除了一號包間的客人還在喝酒外,大廳裏的散客早已走光。這些都是當天要完成的工作,早做可以早收。

門前有幾個人影跑過,隨後又見任柯推門走了進來。

“喲,又開始鍛煉了?”小馬一邊抹著桌子,一邊與任柯打招呼,“稍等一下,我給你倒水。”

“老板娘呢?”任柯掃了一眼吧台,問道。

“噓……”小馬用手一指裏麵的包間,壓低了聲音說道,“剛進去,向客人敬酒去了。”

任柯不再言語的,拖過一張椅子坐了,隨手抄起桌上的菜單,毫無目的地翻閱著。小馬知道任柯來這兒並非是要吃飯,端了一壺茶過來,擺上幾個杯子:“你先喝水等他們,我還要收拾一下。”

“好!”任柯頭也不抬地說道。

“小馬?”從一號包間傳來老板娘蘇欣的叫聲,“來喲—-”

“哎,來了!”小馬應聲跑了進去。

廳內的幾個客人已喝得滿麵紅光,稍現醉態。蘇欣正坐在主座的位置旁,和那個留著大奔頭的中年男子交頭接耳地談話,看到小馬進來,蘇欣連忙介紹道:“這是我們的小馬,讓她來陪大家喝兩杯!”

“嗯,我來敬大家兩杯!”小馬說著找出空杯子,為自己倒了一杯白酒。

“這位是外貿的韓總!”蘇欣指著大奔頭繼續介紹道,“單獨敬韓總兩杯吧!”

“哦,”小馬端起杯子,“我來敬韓總一杯!”

“喲,看這位小姐長得多俊,我還以為是鞏俐來了呢!”韓總色眯眯地盯著小馬上下看了看,最後把目光貪婪地停留在小馬的胸部。

“聽,韓總多會誇人!”蘇欣站起來說道,“小馬坐過來,好好陪陪韓總,我出去方便一下。”

小馬被韓總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走個過場早點結束,於是一口幹了杯中的酒,把杯子一亮說道:“韓總,我先幹為敬了!”

“好,小馬爽快!”韓總把端起的杯子又放到桌子上,指點身邊的空座,熱情地說道:“來,馬小姐坐到我這兒來。”

小馬推辭不過,隻好過去,還沒有坐定,韓總已夾了一棒菜放到了她的嘴裏,:“不要急,先吃口菜嘛,是不是?哈哈!”

韓總的舉動把酒桌上的氣氛推向了**,桌上馬上有人附和道:“對,喝酒哪能喝一杯,好事要成雙嘛!韓總,你們先喝個交杯酒讓我們看看!”

韓總笑嗬嗬地端起酒杯,一隻手卻扶向小馬的肩膀,一口把酒幹了,轉頭麵對小馬:“大哥我夠意思吧?幹了。”

小馬強忍著對方發出來的難聞的酒氣:“韓總,我酒量小,我再敬您一杯吧!”

“好,別說兩杯,和馬小姐喝上一夜,我也不醉啊,哈哈!”韓總笑得前仰後合,裝作要跌倒狀,左手趁機在小馬的大腿上摸了一把。小馬一顫,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坐,坐……”韓總一把抓位小馬的手,“來,我們喝第二杯!”

小馬已經看出韓總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想甩袖離去,但又考慮到老板娘的客人得罪不起,隻好陪笑道:“韓總,那我就再陪您一杯!”

韓總不慌不忙地把小馬的空杯又倒上:“那是他們幾個說的兩杯,我可沒有說,來!馬小姐,大哥回敬你兩杯。”

“韓總,我真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就醉了!”小馬推辭道。

“嗯,你看不起我?”韓總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沉著臉不高興地說道。

“不,不是。”小馬慌忙解釋,“是我的酒量太小……實在喝不下去了。”

“你不喝就是不給我韓某麵子!”

“是呀是呀,你還不知道韓總是什麽樣的人物吧?他跺跺腳A城就要抖三抖,難得在你們這小飯店吃飯,千萬別讓他不高興。”一個客人對小馬說道。

小馬又驚又怕,進退兩難,隻好咬著牙又喝了兩杯。韓總這才轉怒為笑,又不失時機地拍了拍小馬的肩膀,最後把手放在了那兒:“來,各位!馬小姐海量,你們每人敬馬小姐兩杯,哈哈!”

“那我先來!”鄰座的一個胖子丟掉含在嘴裏的牙簽,端起杯子來說道:“領導在上我在下,你說搞幾下咱就搞幾下!”

小馬聽明白了胖子的粗俗的話語,羞紅了臉,隻想早點兒離開,隻好又幹了一杯。看看其他幾個人都在等著與自己喝酒,小馬支撐不住,放下杯子說:“對不起各位,我去下洗手間。”

“好,那快回來啊!”韓總對小馬使個了媚眼,等小馬出去後衝胖子說道,“你去看著她,別讓這丫頭放了我們鴿子!”

(35)

小馬暈頭轉向地跑到洗手間,用自來水衝了一把臉,心跳動得厲害,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剛想到大廳去吹吹風,不料卻被隨後而來的胖子堵在了門口。

“好了吧?馬小姐?韓總還在那兒等著呢。”胖子粗俗的笑容讓小馬感到直想嘔吐。

“對不起,我真不能再喝了,我現在頭都痛了。”小馬說著,邁步走到大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嗬嗬,馬小姐海量,別說喝這點兒酒,就是喝一斤也沒事兒,這我清楚。”胖子一臉的橫肉,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條細縫,“女同誌要不就不端杯子,隻要端起杯子,沒一斤也有八兩的量。”

“我可不行,現在差不多要吐了。”小馬說著把頭趴在桌上,不再理他。

“哎呀,走吧。”胖子不依不饒,伸手過來把小馬拉起來,小馬無力地掙脫著。

“我不能喝了……”小馬邊走邊說著。

“這是幹什麽?!”這一切都被作柯看在眼裏,這時他實在忍不下去了,啪地一聲把菜單扔到桌上,衝胖子說道。

“耶?幹嗎?關你什麽鳥事兒?”胖子吔了一眼任柯,不屑地說道。

任柯這會兒正閑得慌,看到有人向自己挑釁,卻來了精神。本來他就看不慣胖子剛才死皮賴臉的舉動,又見他投來不屑的目光,心中甚為惱火,他最恨別人看不起自己。他用手一指胖子,厲聲喝道:“你給我放開她!”

胖子又看了看眼前的這位軍人,見是個掛士官軍銜的誌願兵,根本沒有放在眼裏,把嘴一撇:“當兵的少管閑事!”

“我就想管!”

“你想怎麽地?”

任柯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胖子跟前,把小馬扯到身後,指著胖子的大麵龐:“我想揙你!”

胖子看到任柯人高馬大,一臉的傲氣,估計自己不是對手,把煙頭一丟,轉身到包間去了。

一會的工夫,韓總帶幾個走了出來,一進大廳就嚷道:“我看哪個鳥人這麽橫!”

任柯看看大廳就自己一個人,明顯這個“大奔頭”是剛才的那個胖子搬來的援兵,把臉一抬回道:“我,你大爺!”

“操,你以為當兵了不起?看你那副窮樣,身上的的確涼脫下來給我擦皮鞋,我都嫌髒,還他媽的在這兒充什麽好漢?!”奔頭一指小馬,“走,我們繼續喝酒,我看誰他媽還敢攔著。”

任柯遭到一番奚落,已是滿腔怒火,這會兒又見那個“大奔頭”硬拉著小馬去喝酒,更是忍無可忍,上前一把攔住了“奔頭”:“你給我放下!”

“耶?你還敢管我?活膩了你?!”“奔頭”猛地推了一把任柯,隨手又甩過一個耳光。任柯可不是省油的燈,他握起拳頭,出手一拳,打得“奔頭”捂住了嘴巴。

“韓總,你怎麽樣?”幾個人過來圍著“奔頭”問。

“還他媽的愣什麽?給我打!出事我擔著!”韓總吼道。

胖子衝過來就是一拳,任柯頭一偏,不慎卻撞到了牆上,頓時血就順著頭部流了下來。就在胖子一愣神的工夫,任柯早飛起一腿,又把韓總踹翻在地上。

“哎呀,這是怎麽回事呀?”老板娘蘇欣及時趕到,看了看韓總,又看了看任柯,然後衝胖子說道:“快,送韓總去醫院!”

胖子幾個人攙起韓總,走了出去,回頭威脅道:“你小子等著吧,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任柯用手捂著自己的頭部,衝門口罵道:“老子隨時恭候!”

當魯兵帶著李克和鄧宏跑到鴻運的時候,卻看到任柯流血滿麵不禁大吃一驚:“怎麽搞的?!”

“誰?他媽的想死啊?!”李克問道。

“我不認識他們,不過,他跑不掉,老板娘認識。”任柯狠狠地說道。

“老板娘?剛才是誰打得他?人呢?!”李克問道。

“哎呀,我也不認識,過來吃飯的客人,而且他們也受傷了,送醫院了。”蘇欣一臉無辜地說道。

“你肯定認識!”任柯說。

“天哪,我真不認識啊!”蘇欣裝著被人冤枉的樣子,“每天這麽多客人來吃飯,我哪兒能個個都認識?”

“不認識你還去陪酒嗎?!”任柯質問道。

“唉,我們做生意,不容易啊?哪行哪道我們也得罪不起呀!”老板娘說。

“那我不管,你必須告訴我他們是誰!”李克不容置疑地說道。

“魯兵,你看這……”蘇欣望著魯兵,她知道,關鍵的時候,這幾個都聽魯兵的。

魯兵不想得罪蘇欣,但見任柯這副樣子,也顧不了許多,總不能落個重色輕友的罵名,再說,人家都為自己的女兒找女婿了,也用不著在她麵前裝孫子。想到這兒,魯兵也說道:“請你告訴我們,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欣沒想到魯兵今天也不給自己麵子,心中十分不高興,不快地說道:“是任柯先惹得人家,你們幾個還在這兒給我鬧。告訴你們吧,那個韓總的老子是市人大主任,有本事你們去找吧!”

“嘁!人大有什麽了不起?見到他我一樣揙他!”李克說道。

“先回去吧!”魯兵見在這兒鬧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又聽蘇欣說是任柯先找的碴,估計多半情況是這樣的,他了解任柯的脾氣。

任柯走到門口,衝蘇欣叫道:“好,你護著他們,改天我來砸你的熊店!”

(36)

“媽,客人都走了?”蘆荻興衝衝地跑進來,看蘇欣一臉不高興地坐在大廳裏,不解地問,“怎麽了老媽?不高興呀?”

“唉!”蘇欣歎了一口氣,“你過來幹嗎?”

“我過來看看你呀!”蘆荻撒嬌地說道,“在家也沒有事兒,來接你。”

“我要你好嘴!”蘇欣一樂,“一邊玩去,你不氣我就好了!”

“哎呀媽,我什麽時候讓您老人家不高興了?”蘆荻繼續逗道。

“我問問你,你和小徐處得怎麽樣?”蘇欣問。

“看看,你又來了!”蘆荻不耐煩地說道,轉頭看小馬臉蛋紅紅地坐在那兒不說話,於是問小馬道,“魯兵他們跑步過去了?”

“過去了。”小馬毫無表情地回答。

“哦。他們幾個真有意思,天天晚上要去跑步,別人還以為是吃飽了沒事幹呢,嘻嘻。”

“你別提他們!”蘇欣惱怒地說道,“什麽人這是!土匪一樣!”

“媽,怎麽了?你平時不是挺喜歡他們的嘛!”蘆荻問。

“哼!一群兵蛋子,有什麽喜歡不喜歡?來我這兒吃飯都是客人,沒見像他們這樣攪的。”

“發生什麽事了?”蘆荻問,平日媽媽可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呢。

“那個任柯今天又來了,坐在這兒喝茶……”

“媽,人家喝你杯茶你就心疼了?你不是說做生意要多交朋友嗎?怎麽變得這麽小氣了?”蘆荻搶過話來說。

“我什麽時候小氣了?你看那個任柯,每次來這兒像自己家一樣,在這兒吃過幾次飯像我欠她什麽似的。”

“哎呀,你和他計較什麽呀?”蘆荻勸慰道,“人家不是你幹兒子嘛!”

“什麽幹兒子!我也不過是和他開玩笑的!”

“人家魯兵不是挺好的嗎?你不是經常誇他呀。”蘆荻說。

“別提了,以前以為魯兵這人還可以,現在看來都是一路貨!”蘇欣想起剛才魯兵沒有給自己麵子,心中甚是不快,“你以後少在麵前提魯兵魯兵的!”

“到底是怎麽回事呀?小馬,你說!”蘆荻轉向小馬追問道。

“剛才任柯和客人打架了,後來魯兵他們來了,問老娘板要人呢……”小馬簡要地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不會吧?怎麽會這樣?那他們現在人在哪兒?”蘆荻問。

“才走沒有一會兒。”小馬回答。

“後來魯兵他們找到人沒有?”蘆荻又問。

“沒有,回部隊去了。”

“哦。”蘆荻鬆了一口氣,“媽不要氣了,下次他們來,我來說說他們!”

“估計他們不會來了。”小馬說道。

“不來正好!我要是靠他們照顧我生意,全家都得去喝西北風!”蘇欣一把抓起麵前的背包,“走!回家!”

蘆荻走在路上,顯得心事重重,默默地跟在蘇欣的後麵,慢慢地騎著車子。她最近心情也有點兒苦悶,本來今晚在家聽歌的,放的是魯兵上次送的磁帶,那些歌曲都很好聽,她很喜歡。可是,不知怎麽地,今晚卻聽不進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得罪了魯兵。自從上次魯兵到商場要求看自己的藝術照,後來就再也沒有去過那兒。她把那些照片都放在商場自己的櫃子裏,隨時等待魯兵去看,可是,魯兵竟然連一次都沒有去過。那天晚上在鴻運的店裏,他看到魯兵帶李克跑步歸來,坐在大廳裏喝茶,明明看到了自己在吧台,卻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匆匆地離開了。魯兵到底是怎麽了呢?蘆荻想不明白。

她感覺得到,魯兵很喜歡自己。那天冒著大冷的天,跑到商場給自己送生日禮物,而且還撲了兩次空。她至今還記得魯兵當時的樣子,一副羞澀澀的表情。其實,她多想和魯兵一起聽聽音樂,或坐在一起聊聊啊!

按照原有的基礎發展下去,這點應該是不難的,沒想到事情卻不隨人願,卻往相反的方向發展。今天連媽媽都氣了,真不知道以後魯兵還不會到店裏去。想到這裏,蘆荻的心裏感覺到有點迷惘……

“小荻!”正在蘆荻胡思亂想的時候,蘇欣放慢車速喊道。

“什麽事兒?媽?”

“部隊的小徐打過電話給你嗎?”蘇欣問。

“打過。”

“都談了些什麽?”

“也沒有談什麽,隨便聊聊。”

“你要抓緊時間啊!聽說部隊快要分房了,要是能把事兒定下來,你們盡快去辦結婚證。”

“啊?不會吧?這怎麽一下子能定下來?”蘇欣的話讓蘆荻大吃一驚。

“小徐人不錯,到底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為人處世顯得很精明,將來一定會有發展,隻要你看好,我看能定。”

“好了,媽,人家都煩死了,你又來了!”蘆荻說道。

“那你想找什麽樣的?”

“還沒有想好呢!”

“你少來!雖然我不幹涉你的事兒,但是,挑女婿肯定要過我這關的!”

蘆荻不再說話,腳下一使勁,衝到了蘇欣的前麵。蘇欣在背後喊道:“騎這麽快幹嘛!當心前麵的車子!”

(37)

藍萍收拾一下自己的物品,準備下班。接班的人早已到了,藍萍卻並不急著離開。她不停地抬腕看下手表,顯然是在等人。

上午接到魯兵的電話,藍萍特別高興。因為任柯的關係,魯兵雖然答應約個時間聚會一下,可就是沒見動靜。一晃近半年了,沒想到今天忽然接到了魯兵的電話,說上午到店裏玩。這是魯兵第一次單獨約見自己,藍萍有些納悶,一邊等他,一邊在心裏猜測著魯兵的來意。

也許是自己多想了,說不定魯兵又帶一大幫子人來呢。藍萍想起上次魯兵在她家那副拘謹的樣子,忍不住會心地笑了。

“藍萍?”魯兵一進門,就發現藍萍在那兒站著正往門口張望,知道是在等自己,一招手說道,“不好意思,我等甲子的自行車了,讓你久等了吧?”

“沒事,我剛下班。”藍萍笑著說道,“怎麽了大作家?這樣風風火火的?”

“嗬嗬。”魯兵脫了軍帽托在手裏,“看,又這麽叫我了不是?”

“我喜歡,怎麽?不行嗎?”藍萍嬉笑著反問魯兵。

“好吧,隨你怎麽叫吧,真沒辦法。”

“怎麽你一個人來的?”藍萍有點不太相信魯兵會一個人“單刀赴會”。

“是啊,就我一個。”

“難得,半年多沒見麵了,嗬嗬,今天竟會來看我。”

“哦,先把錢給你再說。”魯兵說著,打開口袋,從裏麵摸出一個信封,“不好意思,上次從你這兒拿的錢,耽誤你用了吧?你點點。”

“原來你就是為這事來的呀?”藍萍沒有接錢。

“是啊,你點點。”魯兵再次把錢遞過來。

藍萍有點失望把錢接過來,裝進自己的包裏:“好吧,那用的時候再來拿。”

“好,謝謝了!”

“還這麽客氣呀!任柯在忙什麽?怎麽沒有與你一起過來?”

“哦,前幾天他的頭不慎摔了個口子,還沒有好,暫時不方便出來。”魯兵說罷,自己都想笑,但還是忍住了。

“這家夥,還是老樣子,肯定又是喝多了。”藍萍笑著說道,“死要麵子的人,看這下沒麵子了吧?”

“嘿嘿,有點兒。”魯兵也笑了,“那我走了啊!”

“急什麽呀?剛來到就走?我請你喝杯飲料。”藍萍說著,轉身到吧台擺過來兩杯咖啡,放在窗口的桌子上。

“好吧,總讓你請客,不好意思。”魯兵說著,在對麵坐了。

藍萍攪動著杯子,望著魯兵問道:“你最近怎麽樣?”

“還好,現在調到機關了。”

“那好啊!升職了吧?”

“升職?升什麽職?沒影的事兒,反而比以前忙了!寫不完的稿子!”

“嗯,這也好,這樣更能體現你的價值,是吧?”

“算是吧,忙是忙一些,但感覺生活得很充實。”

“的確是這樣,其實,我感覺你很會生活。”

“哦?何以見得?”

“從生活細節就可以看出來。”

“不會吧?”

“是的,我相信我的觀察能力。”

“不過,我這人對金錢沒有什麽概念,隻希望能把每一個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這恰說明了這一點。你很注重生活質量,知道怎麽去生活,而有的人到死也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麽活著。”

“我可沒有那多崇高,你把我說神了。”

“你本來就不是人嘛!”

“什麽?我不是人我是什麽?”魯兵瞪大了眼睛,不解地問。

“你是文曲下凡塵!”

“哈哈……”藍萍的幽默把魯兵樂得把咖啡吐了出來。

正在這個時候,蘆荻和一個女孩走了進來,在離魯兵不遠處的一個桌子坐了下來,聽到笑聲,她發現魯兵正和一個女孩一起,笑得前仰後合。本來想打招呼,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難怪魯兵對自己不理不睬,原來人家有女朋友,自己還蒙在鼓裏呢。蘆荻越想越惱,拉起身邊的朋友:“走,我們換個地方!”

“哎!蘆荻?!”魯兵沒想到會在這兒看到蘆荻,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再也不想欺騙自己了,慌忙站起來打招呼,“真巧!一起喝杯咖啡吧?”

蘆荻冷冷地回敬道:“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哪兒呀?我來介紹一下,這是任柯的一個朋友。”

“你好!”蘆荻禮貌地打了招呼,頭也不回,拉著她的朋友走了出去。魯兵看著蘆荻漸去漸遠的身影,一時竟愣在了那兒。

“你什麽意思?”藍萍不滿地問道,“我是任柯的朋友,難道我們不是朋友?”

“哦,我不是這個意思……”魯兵不好意思地回答。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這丫頭我認識,她不是鴻運那個老板娘的女兒嗎?你怕她誤會,所以才這樣介紹,對吧?”藍萍有點不快地說。

“不,不是。”魯兵十分尷尬,“我真沒有這個意思。”

“好吧,我不介意你怎麽說。我理解。”

“其實,我和她真沒有什麽。”魯兵慌忙為自己的失言辯解。

“好了,我也沒有說你什麽,看你汗都出來了,嗬嗬。”藍萍遞過一張餐巾紙。

“嘿嘿。”魯兵勉強地笑了笑,呷了一口咖啡,感覺味道有點兒苦。

(38)

桌上那盞台燈發出柔和的光線,把李克的領花映得閃閃發亮。再過幾個月就要參加考試了,自己的心裏一點譜也沒有。那一串串的公式,讓他感覺到眼花繚亂,每一根腦神經都隱隱發痛。

“媽的,歇一下。”李克把課本猛地一合,從案頭上抽出兩根煙來,自己先點了,然後把另一支扔給任柯。

任柯這會兒正在煤氣灶上為李克做著夜宵。這個灶具是專為軍犬做飯用的,現在卻派上了新的用場。任柯從炊事班拿了好多的雞蛋,說是喂狗的,其實李克吃的比狗要多。

任柯正專注地盯著鍋蓋,那包已撕開的方便麵**在外麵。任柯接過煙,回頭一笑:“嗬嗬,累了?累了就歇一會兒。”

“媽的,真不是人過的日子!”李克罵道。自從迎考開始,業餘時間都紮到書堆裏了。

“看,你又沉住氣了吧?!”任柯眼睛一翻,“累了就歇一會,吃點東西再看。”

“嗯。要是這次考不上,我感覺都沒有臉見你們了。”李克說。任柯每天晚上都在陪著他,為他倒水,用雞蛋煮快餐麵,後勤保障得很到位。李克感覺到了壓力,他知道弟兄們都對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這份戰友間的真情讓他不敢懈怠。

“來,先吃點麵,補充一下。”任柯從床頭中摸出一個飯盒,用開水衝了一下,把麵裝了,又擰開一個瓶蓋,舀出一匙辣椒醬,“看,多不多?”

“嗯,少放點兒。”李克露出笑臉,“任哥,你也吃點吧。”

“我不餓。”任柯在李克的麵前鋪了一疊報紙,然後把碗放在上麵,“吃吧,吃完再看會書啊!”

“哎!”李克心頭一熱,把筷子接在手裏。熱氣騰騰的麵條上,臥著兩個荷包蛋,上麵還飄浮著一層紅紅的辣油。李克感覺自己的眼睛有點朦朧,趕緊用手抹了一下。

“給!”任柯以為李克熱,遞過一條用溫水浸過的毛巾。李克把毛巾接了,緊緊地捂在臉上。

“任哥,你年齡也不小了,個人問題要抓緊啊!”李克一邊吃麵,一邊對任柯說道。

“急什麽!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多得是!這麽帥的小夥還怕找不到老婆?哈哈!”

“哈哈!”李克被任柯的話逗得大笑,不慎被辣油嗆了一下。任柯天馬行空的個性,讓李克感覺到特別爽快。

“那倒也是。不過,藍姐人真的不錯,你可要把握好。”李克道。

“嘁!隻要我想找,還能跑了她?!”任柯大大咧咧地說道。

“你別說,我真好長時間沒有見她了。媽的,上次我讓她假扮我媳婦,她竟不同意,弄得我很沒有麵子。到現在還沒有理過她呢!”

“要我說呀,這事也不算什麽大事兒,你應該主動過去看看人家,麵子值幾個錢?”

“你對她還不太了解,這家夥平時很傲氣,一般人鎮不住她的!”

“所以你才這樣對她?”

“對付她,隻有比她更傲氣才行!”任柯得意地咧嘴一笑。

“你呀,脾氣也得改一改,你個性太強了,一般的人不容易接受。女孩要哄嘛!”

“好了,別扯遠了,把碗給我,你看書吧。”任柯見李克吃光了麵,起身過來收碗。

“我來洗吧。”李克說。

“不用,看你的書去。”任柯說著,把碗收了,三下兩下就衝洗幹淨,收拾得整整齊齊。他做事兒很細,這與他大大咧咧的性格倒很不相符。

“哎,任哥,你發現沒有,那個鴻運的蘆荻好像有點喜歡我們老大哎!”李克吃得滿頭大汗,一點也沒有心思看書。

“不會吧?我倒沒有看出來。”任柯說。

“真的,你可能沒有留意,這是我的感覺。”

“不可能呀?我昨天還聽說蘆荻和我們部隊的徐小虎談上了呢!”

“哦,這我倒不清楚。不過,蘆荻那個女孩挺不錯的,比她媽媽強多了,嫁給我們魯哥,她也不吃虧。”李克說道。

“那是,論人品、長相和才學,我們老大可要比徐小虎強多了!”任柯說道,“不過,怎麽說呢?這個社會是現實的,人家徐小虎是軍官,馬上就能分到房子,將來轉業可以留在A城。我們是什麽?大頭兵一個,肩膀上一顆星也沒有。待遇比人家相差一大截呢!”

“我感覺魯哥像個做事的人兒。”李克說,“原來隻是隨你叫他老大,哄著玩的,可是通過這些日子的接觸,我才知道,魯哥的確有兩把刷子,我跟他後麵學了不少東西。其實,你應該好好跟在他後麵學學。”

“我學了不少了啊!”任柯說道,“你沒有發現我現在的性格比以前好多了嗎?我學會忍呢!忍是什麽?心頭上放著一把刀!要不,那天晚上我非打扁那幾個狗日的!”

“對了,打就打過了,也沒有什麽,反正我們也沒有吃虧。不過,千萬可不能讓部隊知道這事,不然,我們會有麻煩。”

“老板娘要是敢到部隊來匯報,看我不砸她的熊店!”

“你又來了,嗬嗬,老板娘都怕你呢!”李克笑道。

“哼!‘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年頭好人難做,我們不欺負人家,但咱也不吃誰的氣!”任柯看了看表,趕緊說道:“好了,你看書!”

(39)

太陽從窗外射進來,不偏不斜地照在任柯的屁股上。由於昨天睡得太晚,這會兒他還沒有起床。其實,他已經醒了過來,“雷吼”正趴在小窗口叫他呢。任柯掀翻被子,翻身下床,打開門把它們放了出去,自己端起杯子到外麵洗漱去了。

“嗯!”任柯把牙刷含在嘴裏,用手一指房間,“馬上好。”

晁顯並不進房間,站在那兒舒展了一下雙臂:“這兒的小環境真不錯!”

“還有什麽吃的嗎?”任柯用毛巾抹著臉問。

“你看都幾點了?等著吃午飯吧!嘿嘿!”晁顯笑道。

“算了,我煮包快餐麵吃吧。”任柯無奈地說。

“剛才在機關碰到魯兵,他讓我告訴你,上麵在追查與地方上人員打架的事兒。”晁顯說,“魯兵讓我告訴你,下午開軍人大會你就請假不要參加了,你的頭太招搖,嗬嗬。”

“查他媽個巴子!”任柯摸了一下額頭,“我現在戴上大沿帽一點也看不出來,除了我們幾個,誰會知道?”

“還是要小心些,聽說那個家夥的老子是省人大主任,已寫信到軍區去告了!上麵很重視,一級一級地追查下來了。”晁顯謹慎地說道。

“魯兵還說什麽了?”任柯沒想到事鬧大了。

“他說下午開軍人大會,估計是與這事有關。”

“媽的,天塌下來我用手撐著!怕他個鬼!那個狗日的就是欠揍!硬欺負人家小馬,人大了不起?天下是誰打的?下次被我撞到,我還揍他!”任柯大聲地說道,那神色,好像自己是從解放戰爭中走過來的一樣。

“光棍不吃眼前虧,咱能躲還是躲過去好。”晁顯道。

“躲?!躲什麽?!我下午準時去開會!”

晁顯知道任柯的強脾氣又上來了,多說也沒有用,隻好由他。看到任柯的被頭都發亮了,用手翻了翻說:“看,估計這被子N年沒有洗過了吧?”

任柯扭頭一笑:“誰給我洗?這不一樣蓋?誰像你呀?幹淨得像豆芽子一樣!這叫光棍漢特色,懂嗎你?”

“看起來,你得找個幫著洗被的了。嘿嘿。”晁顯忍不住也笑了。

“光棍那個好呀,光棍那個樂,光棍他有煙抽,光棍他有酒喝……”任柯哼著不知從哪兒學來的小調,擰開煤氣灶,一個灶頭燒犬食,一個灶頭下快餐麵。晁顯看到角落的那張方凳上擺了一個紙箱子,掀開一看,裏麵還有大半箱快餐麵,排得整整齊齊,像壓滿了子彈的彈倉。

“嗯?”任柯停下唱腔,衝晁顯問:“夥計,這些天你都在忙什麽?”

“也沒有什麽好忙的,一般月底才做賬,平日倒好。”晁顯回答。

“有時去找你,你總不在。”

“哦,我有時到菜場去看菜價了。”晁顯說,“把握一下市場行情。”

“看不出你還有兩下子嘛!”任柯攪拌著鍋說道。

“嗬嗬,我學得就是司務長專業嘛!”

“嗯,對了,上次聽老大說,你這兒有一個女同學?”任柯問。

“啊,是呀,怎麽了?”晁顯心頭一驚。

“還可以吧,一般化。”晁顯輕描淡寫地回道。

“結婚了嗎?”任柯繼續追問。

“還沒有吧,我搞不清楚,問人家那麽多幹嘛!嘿嘿。”

“把她介紹給我洗被子怎麽樣?”任柯開玩笑著。

“滾你的蛋吧!”晁顯罵道,“一天到晚沒正經,人家藍萍哪兒差?”

“嗬嗬,我是和你開玩笑的,千萬別當真,真介紹給我,我還不知道該怎麽辦呢!”任柯下好了麵,三兩口吞下去,放下碗,抹了一下嘴,“別說,我真得給老婆打個電話呢!”

“你們認識這麽多年了,啥時候辦事?”晁顯見任柯不再提靜子,心放了下來。雖然任柯隻是和自己開玩笑,但這玩笑開得他心裏極不情願。

“辦事?我可沒想過!”任柯說道,“這樣不挺好嗎?我一個電話過去,叫她什麽時候出來玩,她什麽時候就會出來。不信,我打你看看!”

任柯說著,抓起了電話,咳嗽了兩聲,清理了一下嗓子,讓總機撥通藍萍的電話。

“喂!藍萍!我是任柯!忙什麽呢你?!”

“我在上班?有事嗎?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藍萍的語氣裏帶著幾許的抱怨。

“怎麽?沒事我就不能打電話啊?”

“當然能打,我是說你還能想到給我打電話啊!”

“嘿嘿,那是當然。哎,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去玩?”

“我今天就有空,過一會就下班。”

“哦,今天不行,嗬嗬,下午我們要開會呢!奶奶的,還不知怎麽說呢,那晚和人打了一架。”

“神經病!你的頭好了吧?”

“你怎麽知道的?”任柯有點奇怪,他不知道藍萍從哪兒得到了的消息。

“這你別管!”

“看不出你神通廣大嘛,連我打架的事兒你都知道了。”

“你還能幹什麽好事?”

“看你這話說的,敢情我在你眼裏是個流氓啊?”

“差不多吧,這都是你自己說的,嗬嗬。”

“好吧,不和你扯淡了,等我有時間再打給你,好吧?”

“那好,還不知要等到哪年呢!”

“放心吧,我任柯什麽時候說話不算數了?再見!”任柯放下電話,衝晁顯一擠眼,“怎麽樣晁哥?一個電話搞掂!”

“嘿嘿,厲害!”晁顯一豎拇指。

“沒辦法,誰讓你兄弟長得帥呢?”任柯得意地說。

晁顯搖了搖頭,暈,除了任柯,天下還有這樣一天到晚誇自己的嗎?不過,他內心卻十分嫉妒任柯,不管怎麽樣,人家現在是單身貴族,有權愛天下所有的女人呢!

(40)

正如魯兵所說,下午果然召開軍人大會。不過,今天的會議氣氛與往日有些不一樣。政委鐵青著臉,坐在主席台上,政治處主任袁海闊在宣讀上級的一個文件。

政委講這些話的時候,任柯下意識地把大沿帽往下壓了壓。

“經過我們的初步調查,也掌握了一點線索,如真是你做的,請你不要抱有僥幸心理……”政委繼續說道。

任柯從政委的話中聽出,可能他已知道了一些情況。既然紙裏包不住火,不如來個幹脆,男子漢要敢作敢當!

“報告!”想到這兒,任柯不想再忍了,媽的,是福不是禍,是禍也躲不過!

“嗯,任柯,什麽事?”政委停住講話來問。

“是我!”

下麵一片寂靜。

“好!有錯誤勇於承認,是個好同誌,會後你到政治處找袁主任,把事情的原委講一下,就這樣,散會!”政委沒想到事情還真發生在自己的部隊,更沒有想到任柯會主動站出來承認。

“笨蛋!”魯兵在心裏罵道。其實,政委也不想追究這事兒,畢竟報上去對部隊的影響也不好。一件普通的糾紛而已,也沒有傷筋動骨,隻不過上麵查下來的,總要落實一下,走個過場。現在任柯在全體軍人大會承認,不處理是不可能的了。你任柯多偉大?多英雄?多男子漢?暈!

會後任柯跟在袁主任後麵,走進了政治處辦公室。

“說說吧?為什麽才動的手?”袁主任坐下來,問任柯道。

“那狗日的該打!”

“說說,怎麽個該打法?”袁主任不慍不火地問。

“他硬拽人家服務員陪酒!”

“你在那兒幹什麽?”

“我正好看見。”

“那是人家的商業行為,你逞什麽英雄?你以為這是見義勇為?我不明白,這關你什麽事呢?”袁主任感覺又好氣又好笑。

“我看不慣,說了他兩句,他上來就是一個耳光!是他們幾個人先動手打得我,我被迫自衛的!”任柯感覺真理應該在自己這邊。人大主任的兒子就了不起?畢竟是共產黨的天下,要講道理呢!

“當時還有誰在場?有證明人嗎?”

“有,服務員小馬當時在場!”任柯回答。

“好!我們會進行調查的,你先回去吧,多找找自己的錯誤。”袁主任合上本子,拍了一下任柯的肩頭說道。

“哦,那我先回去了!”任柯說著,跨步走出辦公室。

任柯才出門不久,徐小虎就進了進來:“主任,我知道點情況,來向您匯報一下。”

“哦?好,請坐。”袁主任一指旁邊的沙發,示意徐小虎坐下來。

“謝謝,我不用坐。”徐小虎走到袁主任近前,又左右看了看,“我聽鴻運的人說,那晚不止一個人……”

“嗯。”徐小虎壓低聲音說道:“而且據我所知,任柯經常過去喝酒鬧事兒。”

“你怎麽得到這消息的?”

“嘿嘿,聽人說的。”

“好,我們會去調查的,那先這樣吧。”袁海闊沒想到這事越扯越複雜,難道在任柯勇於承認的背後,還試圖掩飾別的情況嗎?想到這兒,他決定親自到鴻運去調查一下。

好在鴻運離部隊很近,袁海闊一會兒工夫就到了。這時飯店還沒有到上生意的時候,小馬正在大廳裏坐著。

“我是隔壁部隊的,想找您了解點情況?請問小馬在嗎?”袁主任問。

“我就是。”小馬緊張地站起來,“什麽事兒,首長?”

“哦,那好,我正想找你,想了解一下那晚任柯在這兒打架的事兒。”袁主任笑著說,“不要緊張,請實事求是地說。”

“嗯。”小馬就把事情的經過如實地講了一遍。

“你確定是他們先動手打任柯的嗎?”

“確定。”

“嗯,好!”袁海闊禁不住有點兒高興,真是這樣,那報告就好寫了。他突然想起徐小虎反映的情況,接著又問,“當時任柯和誰在一起?”

“就他一個人。”

“據我所知,魯兵他們幾個也在場吧?”

“沒有,他們是後來的,他們跑步經過這裏的。”

“哦。”袁海闊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原來是這樣……”

事情很明了了,任柯雖然多事兒,但沒有主動動手打人,不過,很顯然,任柯不假外出,來了不該來的地方,才出了事端,至於怎麽處理,要看部隊主官的意見了。想到這兒,袁海闊道了聲“謝謝”,不慌不忙地回往部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