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世事難料

(111)

當炎暑退去,天氣漸涼的時候,一個上尉軍官英姿颯爽地走進了A城的陽光商場。他以標準的軍人步伐,快步向一個櫃台走去。

蘆荻正在專心地整理著商品,愉快地哼著歌曲。經過幾個月的理療和鍛煉,她現在不僅能夠站起來,還扔掉了那副拐杖!連主治醫生都說,這真是個醫學奇跡。這在幾個月裏,魯兵幾乎每天都有信或電話過來,不僅有鼓勵,還有思念。蘆荻知道,再過幾天,魯兵就要回來了,所以,她這幾天心裏快樂著呢!

“蘆荻?!”魯兵在背後看著蘆荻在忙活,過了一會才叫道。

“魯兵!哎呀!你今天怎麽回來了?不是說還要過幾天嗎?”蘆荻猛然轉過身來,驚喜地問道。

“那是我故意逗你的!嗬嗬!”魯兵笑道。

“你這個壞蛋!越來越壞!”蘆荻佯裝著嗔怒的樣子說道,“回來也不告訴人家!”

“我是想給我一個驚喜嘛!”魯兵說,“快走兩步,讓我看看!”

蘆荻一笑,就在櫃台裏出來,在魯兵的麵前走了幾步,得意地說:“看,全好了。”

“太好了!”魯兵禁不住鼓起掌來,要不是今天穿著軍裝,真想把蘆荻抱起來舞兩圈。

“怎麽樣?”蘆荻調皮地問,“沒想到吧?”

“沒想到。”魯兵高興地說,“真沒有想到你恢複得這樣快,嗬嗬,這可是太好了!”

“哼!我知道你怕我連累你!”

“胡說什麽呀?怎麽會呢?”

“就是!”

“我……”魯兵急得臉都紅了。蘆荻這才一樂,從口袋中掏出一張餐巾紙:“逗你呢,傻瓜,看你汗都急出來了,給,擦一擦。”

“嘿嘿。”魯兵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接過紙巾。

“哎,那晚上到我家吃飯去吧。”蘆荻說。

“今天晚上?”

“是呀,怎麽了?”

“嘿嘿,我不好意思,咱們的事,你媽媽知道嗎?”

“她早知道了,不然,我還讓你去我家呀?”

“她怎麽說?”

“她說:‘嗯!魯兵這個同誌還是不錯的!’嘻嘻!”

“嗬嗬。”魯兵笑得合不攏嘴巴,“那我先回部隊去報個到吧,等你下班我再過來接你!”

“哎!”蘆荻說,“你回去打個電話,讓任柯,李克和鄧宏他們晚上一起到我們店裏去吧,幹脆在店裏吃得了,你們幾個狐朋狗友好久也沒有聚了。”

“好!不過,任柯不知還在不在部隊,這家夥,好久沒有與我聯係了。”

“在,那天我還在部隊門口看到過他呢!”

“嗯,那我先走了,回頭見。”魯兵心裏甜蜜蜜地從陽光商場出來,感覺今天說不出的喜悅。A城的迷人秋色,讓他感到陶醉。從今天起,他就是名符其實的宣傳幹事了,更何況事業雙豐收。想到晚上兄弟們又可以聚會在一起了,魯兵禁不住感歎起來。要是晁顯現在還在部隊多好呀!對了,任柯總是說要回家聯係工作,怎麽沒有回去呢?難道工作已找好了?

回分部報過到,魯兵就回原來的部隊去找任柯,鄧宏說,你不要去了,他外出辦事了,晚上才能回來呢。魯兵說,那好吧,我先去接蘆荻,你負責在這兒等他,我們晚上在鴻運見。

晚上,李克先到了,上前與魯兵來個擁抱:“老大,想死我了,你看我一直在忙,也沒有去看你。”

“就是,臭小子,把我都忘了吧?”魯兵說,“進去聊吧。”

來到一號廳,魯兵遞過煙來,問道:“怎麽你一個人來的?小馬呢?”

“嗬嗬 ,在家喂孩子呢!”李克說。

“啊?孩子都生下來了?動作快嘛!幾個月了?男孩還是女孩呀?”

“快滿月了,嗬嗬 ,兒子!”李克幸福地說道。

“好啊!你看我這個老大當的,真不稱職,我把這事都忘了!自我批評一下,哈哈!”

“你心裏隻有我嫂子,哪會想著我們呀?”李克開玩笑地說。

“去你的,也學會貧嘴了!”

“嘿嘿。”李克說,“對了,還有件事沒有向老大匯報呢!”

“什麽事?”

“任哥的事兒。”

“什麽事,你說!”魯兵迫不及待地問。

“任哥是不願老家的,他一心想留在A城,這你知道。可是他又不符合條件,我就為他想了辦法。”李克回答。

“什麽辦法?隻要可行。”

“我托一個民政部門的朋友谘詢了,人家說,隻要結婚女方戶口在A城,就沒有問題。”

“你這不是白說嗎?”魯兵越聽越糊塗。

“我那天回家,在過道上看到牆壁上有人寫了一個尋呼號碼,是辦假證的,我忽然想了個主意,讓任哥辦個假結婚證,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這可行嗎?萬一被查出來怎麽辦?”魯兵擔心地問。

“應該沒有問題。民政局那邊,我再托人做做工作,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李克說,“關鍵是部隊這邊,怕通不過。”

“是呀,按說,結婚要通過部隊的,一聲不響就說自己結過婚了,這事的確有點牽強。”魯兵深思了一下說,“要是實在不行,我讓蘆荻先和他去辦個結婚證,等他留下來再辦個離婚手續。”

“這恐怕不合適吧?”李克說。

“那總要幫他一下呀?”

“其實,按我說的辦法最好,部隊這邊你做做工作,反正他到哪兒都是國家安置,就算照顧特殊情況唄,你再從中幫幫忙,問題應該不大。”

“好吧,我試試,真不行,就得按我剛才說的辦。”

“好!”李克看看表,“不早了,兩個人怎麽還沒有來呀?”

“任柯去哪兒了?”魯兵問。

“我把那個辦證電話告訴他,讓他去聯係辦假證去了。”李克說。

正在這時,蘆荻推門走了進來,對他們說道:“好了,他們倆過來了。”

(112)

任柯為留在A城的事絞盡了腦汁。如果能在A城轉業安置,那最理想,就是辦不成,他也不想回老家安置了,不僅僅因為A城是省會城市,經濟發展比他老家快,更主要的回老家對朋友們不好交待。

拿到李克給他的尋呼號碼,他就付出了行動。不管結果如何,死馬當作活馬醫。俗話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那!你看,在我最困難的時候,還是李克兄弟關心我,多個朋友多條路,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任柯在頭腦中亂想了一番,就按那個尋呼號碼打了過去,然後就守在電話機旁焦急地等待著。

一會回兒,果然有人回電話過來:“喂?誰打的尋呼?”

“請問你們是不是辦證的?”

“什麽事?”對方警惕地問。

“哦,我現在想辦理一個假結婚證,不知你們能不能辦?”

“好說,我們什麽證都能辦。”

“多少錢?”

“三百。”

“好吧,那我們在哪兒見麵?”

“晚上六點半,我們在動物園門口見麵。”對方匆匆地掛上了電話。

任柯把自己的資料準備好,下午早早地就過去了。到了約定的時間,對方也不有露麵。他正想找個地方再去打電話,這時一個中年男子靠了過來:“同誌,你辦證嗎?”

“哦,是我。”任柯把資料遞了過去。

“錢。”對方接過資料,警惕地看看四周,確信沒有危險,對任柯說道。

“拿到證我再付錢。”

“不行!這是規矩。幹我們這行也不容易,弄不好就要被抓了,所以,我們必須先拿到錢。”

“好吧。”任柯從口袋中掏出三百元,遞給對方。

對方裝起來錢,左右看了看,說了聲明天交貨,跨上遠處一輛在等候他的摩托車,轉眼消失地無影無蹤……

“哈哈哈……”李克在聽任柯說了一遍辦假證的過程後,禁不住笑得前仰後合,好不容易才強忍住笑,問道,“要是那人拿了錢不辦證怎麽辦?那三百元還不是打了水漂?”

“應該不會,”任柯說,“如果真是這樣,我也沒有辦法,隻好隻天由命了!”

“嗯,凡事要多往最壞處打算,往最好處努力。”魯兵說,“來,我們先吃飯吧,回頭我們弟兄再商量一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鄧宏的話也多起來,平時他不怎麽說話兒,隻是在旁邊聽,跟著笑。現在,他也是老兵了,晁顯又不在,說話的機會也多了。這會兒幾杯酒下肚,也打開自己的話匣子:“我是任哥,你就不要轉業了。”

“我不轉業還能幹一輩子?如果要真能這樣,在部隊呆上一輩子,什麽官不官的,那倒是也不錯。過去總是想走,臨到真要走的時候,才感覺不是那麽回事兒,真煩!”任柯說。

“萬事開頭難嘛!”魯兵說,“將來都會麵臨安置問題,這很正常。”

“不是,小弟今天在報到看一則新聞,說明年可能部隊要進行改革了,以後義務兵服役兩年了,如果留隊,三年兵就可能拿工資了,他幾個等級呢。”鄧宏說。

“是吧?我今天才回來,還沒有來得及看報呢。”魯兵說,“你詳細談談?”

“嗨,談了也沒有用,我是趕不上了,明天才開始,我今年就要轉業。”任柯說。

“不是趕不上,你可以參加士官套改,你現在是三級士官了,如果再簽上一期,就可以繼續在部隊接著幹,能享受到正營待遇,以後家屬還可以隨軍!”

“是嗎?”鄧宏的一番話,說得任柯兩眼放光。

“是的。”鄧宏肯定地回答,“關鍵是你得想辦法再拖一年轉業,明年開始實行。”

“怎麽拖?”任柯問。

“我的一個老鄉,與你們是同年兵,是搞載波的,在分部通信站,聽說他今年就不轉業了,部隊決定讓他留下來明年參加套改。”鄧宏說。

“老大,那你看能不能在分部幫幫忙?”李克說,“如果真能這樣,我們也不要瞎忙乎了,嗬嗬。”

“是呀,魯兵,你看能不能幫著說說。”蘆荻也附和道。

“哎呀,不是我不願意,如果我能辦到,還用你們說嗎?要知道,事情不是你們想像得那麽簡單,誌願兵要超期服役,要經過軍以上單位審批。像我們後勤,可能要報到後勤部批準才行。而且每個人的情況也不同,你那個老鄉是在整個後勤都掛得上號的技術能手,因各種原因沒有提起幹來,所以部隊才會想辦法保留他。”魯兵還想說,像任柯這樣的軍犬引導員,工作沒有多少技術含量,所以希望不大。但他怕傷害任柯的自尊,所以就把話留在了肚子裏,“不過,我會盡力。”

任柯以為魯兵是托辭,心裏很是不快,你現在提幹了,當然不會明白我的感受,竟說出這種不痛不癢的話來敷衍我,都是弟兄,你打什麽官腔?想到這裏,不無譏諷地說道:“你們不要為難我們老大了,我看你們都把他當作分部的政委了,別忘了,他隻是個小小幹事,竟給他出難題。多大的事呀?我就不相信我任柯還能混到討飯的地步!來!喝酒!”

蘆荻聽出了任柯的弦外有音,話中帶著刺,心裏很不高興。一把拉住魯兵的手:“你中午就沒有吃好飯,少喝點酒。”

任柯見魯兵把端起的杯子又放了下來,把眼一瞪:“怎麽?蘆荻心痛你們家的酒了?沒事,這頓飯我付錢。”

“你誤會了任柯,我不是這個意思,隻要你們弟兄們開心,酒算什麽呀?”蘆荻說,“我是想讓你們多談談心,少喝點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是呀是呀,咱們慢慢喝酒,多吃點菜。”魯兵說著為蘆荻挾了一塊她愛吃的熏魚,放在蘆荻的麵前的餐具裏。任柯看到魯兵與蘆荻幾乎是“婦唱夫隨”,想想自己眼下的遭遇,不禁心裏有了幾分的嫉意。什麽叫重色輕友?這才是精典的重色輕友!弟兄們講話,竟讓自己的女人插嘴,真沒有出息!想到這裏,任柯忍無可忍,裝起桌上煙,一聲不響地離開了。

(113)

經多方努力,任柯在A城投檔成功,這讓任柯十分得意。“存在的都是合理的”,這句話不知算不算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但是,他的成功用事實證明,這是一條經得起檢驗的真理。剩下來的時間,就是等待分配了。回老家安置的同年兵,大都離隊去聯係工作了,任柯也早交接了部隊上工作,由於心情高興,吃過早飯他換上了便衣,到大門口去給晁顯打電話。任柯感覺晁顯很愚蠢,一步錯步步錯,要不然,現在也許早在A城上班了。

電話通了,而且不一會晁顯就過來接了電話。這一次,任柯顯然要比魯兵上次幸運得多。

“喂,晁顯,你工作安排得怎麽樣了?”任柯問。

“哎呀,不容易呀,兄弟,我的腿都快跑斷了,才剛有點眉目。企業我肯定是不去的,機關和事業單位也難進。你知道,我們這兒是小地方,想找個稱心的工作不容易呀。一個二十來萬人口的縣城,今年等待安置的有二百多人。不像A城,好單位多。媽的,地方上的這一套咱又看不慣!如果順利,我差不多能進鄉政府,但一天不去報到,也算不了數的,你知道,這事兒變數很大的。”晁顯好久沒有與戰友們見麵了,過去朝夕相處,現在見一麵都難了。特別在這個時候,接到戰友們的來電,感覺有說不完的話兒。

“嗯,地方上情況複雜,要學會適應,該跑的要跑,該送的要送,別太老實了。這年頭,老實其實就是窩囊,吃不開的。現在情況總的來說還好吧?嫂子呢?”

“嗯,還好,謝謝兄弟掛念。她現在我們鎮上開了個發廊,生意紅火著呢,說真的,要不是她開個店支撐著,可就麻煩了。你呢?你怎麽樣?老大呢?李克,鄧宏都好吧?”晁顯恨不得一口氣把所有想了解的情況都問完。

“都挺好的,老大提幹了,在分部宣傳科當幹事。我也辦過手續了,在A城等待分配,李克才生了兒子,嗬嗬,”任柯點了一支煙,繼續說道,“鄧宏還是那樣,可能春節前後也要結婚了。”

“哦,真不錯,看來你們都比我強呀!嗬嗬!我算是混落蛋了,嗬嗬。”晁顯自嘲道,“媽的,我一時犯渾。”

“你也不錯了,能進鄉政府也算是公務員了,我留在A城也不過是個小市民,沒有什麽了不起。”任柯難得謙虛地說道,“你現與嫂子的關係怎麽樣?”

“嗨!還能怎麽樣?湊合著過唄,嘿嘿!她都懷孕好幾個月了,前幾天我帶她到縣醫院做了個B超,那醫生是我的同學,她告訴我,是個兒子。嘿嘿!”晁顯爽朗的笑聲,把任柯的情緒也感染了。他把話筒換了到另一個耳朵旁,繼續聊著:“好呀!我們兄弟一定要好好幹!早點混出個人樣來!你下次全家來A城玩,直接找我好了,這兒也算是你的一個點兒!”

“你住在哪兒呀?”晁顯問。

“哦,我臨時還住在原來的宿舍,等地方上安排了工作,我去租房。”

“好吧,將來有時間我一定去看看你們,我做夢都回過幾次了,嘿嘿。”晁顯說道,“等兒子大一大,我們就過去。”

“好,估計那個時候,我差不多也快有房子了。”任柯並不是吹牛,他想,他將來會像李克一樣,短短幾年時間就弄個十萬八萬的,然後放在廣財那兒生息,買個小套應該不成問題。

“那好吧,先聊到這兒吧,代我向老大他們問好,上次好像是他打電話來的,我那天剛巧不在。”

“嗯,再見!”任柯意猶未盡地掛了電話。看到大街上一派繁華,想著自己不久也將成為這座城市的居民了,不盡心裏有點激動。這會兒他不想回部隊,部隊的戰友都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忙碌,自己穿著便服,四處遊**似乎不太合適,不如到街上轉一轉再說。去哪兒呢?商場熱鬧,可是口袋裏沒有多少銀子;公園熱鬧,一個人去似乎又缺少點什麽。得了,想來想去,還不如去藍萍的咖啡屋去坐一坐,喝杯咖啡。藍萍結婚的那天自己雖然有點衝動,但畢竟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兒。

一路上,任柯的思維一直很活躍。藍萍,你不是以為你了不起嗎?我任柯不靠你,一樣留在A城,和你一樣成為了A城的居民,而且,將來還會一份好的工作,你不就是在這兒賣個咖啡嗎?這叫什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其實不用三十年,三十年時間太久,我隻要幾年的時間就可以證明給你看。

不過,任柯今天算錯了藍萍上班的時間。他趕到咖啡屋的時候,藍萍早下班回家了。他在路上想像的一幕,沒有出現。任柯深為沒有能在藍萍麵前得意地炫耀一番而感到惋惜,一個人在窗口那張座位坐了,要了一杯咖啡。藍萍的同事認出了任柯,把咖啡送過來,笑著對任柯說道:“你看,今天真不巧,藍萍下班才走沒有多長時間。要不要我幫你打個電話給她呀?”

“謝謝!不用了,我不是來找她的。”任柯呷了一口咖啡,“我路過這兒,喝杯咖啡的。”

“好,那您慢用。”藍萍的同事回到吧台去了。

任柯一個人品著咖啡,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來這兒的情景,不禁在心頭憑添了幾分感慨。是呀,世事難料啊,誰也不知自己的命運呢!

(114)

“哎,李克,聽你姑媽說,她的一個同事老公是搞房地產的,手裏還有幾套房子,隻要首付十萬,就可以拿到鑰匙了,銀行提供暗謁。不如我們先買房吧,趁現在年輕,我們慢慢還,你看現在A城的房價,都漲瘋了!讓你姑媽通融一下,好歹也得便宜萬兒八千的。”小馬等孩子睡熟後,與李克商量道。

“這倒也是,現在三口人了,孩子再大一點兒,這房間就轉不開了,還要多支付房租。明天我去找姑媽,把這事定了也好。隻是現在手頭沒有錢呀。”李克說。

“把咱的錢拿回來唄!”小馬說,“放了幾年了,再過一個月就是快二十萬了,我想過了,我們這次隻提十萬,其餘的還放在那兒。你看呢?”

“行,我來給姑媽打個電話。”李克說著,到外間打電話去了。不一會兒,李克進來說,“搞定!姑媽說她出麵應該沒問題,讓我們準備錢。”

“太好了!”小馬高興地催促李克,“快,你現在就給任柯聯係一下,讓他給他朋友打個電話,給我們提十萬塊錢來。”

李克看了看表:“哎呀,都快十點了,晚了點吧?”

“晚什麽呀,他家又沒有孩子怕吵!”

“不知他在不在呢。”李克說,“他現在也很忙,三班倒。前幾天我還碰到他的,聽他說,一個月也就千把塊錢,不太想幹了。”

“一千塊錢還少呀?我過去一個月才幾個錢?”小馬說。

“他不能與你比,他將來事情多著呢,又要結婚又要買房的,靠他這點工資拿能頂得住。”

“他現在有女朋友了嗎?”

“好像還沒有。”

“他呀,就是眼光高了些。”小馬說,“真的,以後年齡越來越大,又沒有錢,想找個好的恐怕不容易。”

“誰不說呢?我們弟兄幾個,就他混得差一點,現在有什麽活動,他都不怎麽好意思參加,你沒有看出來嗎?”

“嗯。和比相比 ,他是收斂多了。”小馬說,“以前他傲得很呢!不過,也得麵對現實呀,不找老婆也不現實。”

“那我先打個電話給他。”李克從電話簿裏翻了半天,找到任柯的聯係電話,又去了外間。

“怎麽樣?”小馬等李克一回到臥室,就興衝衝地問道。

“還好,打通了,他說馬上就打電話過去,放心吧。”

“嗯。”小馬說,“說實在,把錢放在別人的手裏,我的心裏總是感覺不踏實呢。”

“嗨!你多想了,沒事的,有任哥擔保,你怕什麽?”

“話是這樣說,可是不由人呢!”小馬說道,“真要是有事,任柯又能怎麽樣?把他賣了也值不了十萬,嗬嗬。”

“千萬別這麽說,讓他聽到會不高興的。其實,任哥除了有點個性之外,還是很夠朋友的。”

“我這不是在家說著玩嘛!”

這時,外麵的電話響了起來,李克說,你看,肯定是任哥打來的,我去接。

電話果然是任柯打來的。

“喂,李克!”

“哎!你好任哥,怎麽樣了?”

“別提了,我打他的大哥大,總是關機。可能是他睡了,我們那地方的人睡得總是很早的。”

“沒事,不行明天再聯係吧。”李克說。

“也隻好這樣了,我打幾次總是關機。明天一早,我再打。”

“好,麻煩你任哥!我隻要提出來十萬就行了,多餘的繼續放在他那兒。”

“好,隻要聯係上,這事絕對沒有問題。”

“你哪天有時間,到我家來坐坐?咱們喝兩杯?”李克說。

“改天吧,等你拿到房子鑰匙,我們再過去給你熱鬧一下。前幾天我又給晁顯打了個電話,你猜他最終去哪兒了?分到糧所當副所長了,嗬嗬 !”

“是吧?那也不錯了。不過,糧食價格現在也放開了,也算不了好單位。”李克說,“不過,還算穩定。”

“嗯,比我強。”任柯在電話裏說,“不過,他說他也不想幹了,想辭職自己做糧油生意。”

“嗬嗬,看來你們個個都想當老板啊!在部隊時我倒沒有發現你們都還有這樣的野心。你想辭職我還能理解,沒想到晁顯放著正式工作不要,還想下海,現在思想還變得這樣活了?”李克笑道。

“是呀,都什麽年代了?都快進入21世紀了!不活不行呀。別人能行,我們為什麽不行?!”

“有道理,嗬嗬。”李克說,“那就這樣吧,我們明天見。”

“好,明天你等我的電話好了。”

李克掛上電話,對一直過來在旁邊聽他們的講話的小馬說:“對方關機,可能睡了,隻好明天再說了。”

“沒什麽事吧?”小馬擔心地問道。

“沒事兒,我們睡吧,明天任柯肯定會打電話來給我們。”

熄燈後,李克感覺小馬不停地**輾轉反側。李克想,女人天生的心眼小,也不管她,翻了個身,顧自睡去了。

(115)

第二天,李克醒得很遲,因為今天他休息,小馬就沒有叫他。李克睜開眼,聽到小馬在外間忙碌著,就躺在**問:“小馬,任哥打電話來了嗎?”

“沒有。”

“現在幾點了?”

“都快十點了,你可以起來了。”

“哎!”李克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嘀咕著,“怎麽到現在還沒打電話來呀?”

“不會出什麽問題吧?”小馬擔心地說道。

李克沒有回答,到外間簡單地洗漱了一下,顧不上吃早點,就急著給任柯打電話。還好,任柯的電話是通的。

“喂,任哥,你聯係上了吧?”李克焦急地問。

“李克,你現在能到我這兒來一趟嗎?我想和你說點事兒。”任柯答非所問,李克聽著任柯的聲音有點不對,預感事情有點不妙,對小馬說道:“小馬,我到任柯那兒去一下,有點急事兒。”

“什麽急事?不能在電話裏說嗎?”小馬慌張地問,“不會是我們的錢出了問題吧?”

“現在還不清楚,我去一下。”李克煩躁地說。

“天那,怎麽會這樣?”小馬把孩子往童車上一丟,“要不要我們一起過去?”

“不用了,你在家吧,真出了問題,你去了也是白搭。”李克穿上外套,帶上門就出去了。

果然是出了問題。任柯一早就與廣財聯係,可是死活都打不通他的電話。於是他把電話打到鄰居家裏,才知道,廣財已失蹤幾個月了,家裏擠滿了討債的人。任柯丟下電話,頭腦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怎麽樣來麵對李克。雖然錢不是他借的,但無論怎麽說多少也與自己有關係。他在自己租來的一間小平房裏一刻不停地抽著煙,等待著李克的到來。

李克推門進來的時候,就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於是單刀直入地問:“任哥,是不是錢的事出問題了?”

“唉!”任柯尷尬地歎了口氣,“廣財失蹤幾個月了,聯係不上他。聽說,很多人都被他騙了,現在都擠在他們家裏等著他回來。”

“這怎麽辦?!”李克感覺自己是在吼叫。

“他人聯係不上,我有什麽辦法?”任柯說。

“那你得為我想想辦法,錢拿不回來,小馬還不得與我拚命呀?”李克用祈求的眼光盯著任柯。

“我能怎麽辦呢?”任柯為難地說道。

“不行,我們就去報案!這不是詐騙嗎?”李克說。

“家裏那些債主已經報案了。”任柯說,“問題是找不到廣財,報案也沒有用,錢也拿不回來……”

“唉!早知這樣,我……”李克說不下去了,他現在腸子都快悔青了,我說天上還會掉下餡餅來呢!這敢情是個圈套。媽的,什麽大老板,純粹是一個詐騙犯。小馬要是知道,還不知會著急成什麽樣子呢!想到這裏,李克說,“你看,我們去一趟吧?你帶我到廣財家,我們去看看情況。”

“這……”任柯左右為難。他現在分配在一家企業上班,考勤製度很嚴格,恐怕難以請到假,如果不答應陪同前往,似乎也說不過去,畢竟自己在這件事情上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雖然我沒有從中拿一分的錢的好處,但誰能保證別人不這樣想呢?就是下崗丟掉工作,也得去陪李克跑一趟,能要到錢最好,了卻自己一樁心事,要不到錢也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人至以盡。想到這裏,任柯說,“好吧,我現在就打電話請假,我們晚上就動身!”

“你能請到假吧?”李克問。

“你放心,請到請不到我們都準時出發!”任柯斬釘截鐵地回答。

“好吧,那我先回家準備一下,然後到火車站訂票!”

其實,任柯清楚,就是現在去了也沒有什麽用。不過,既然李克要去,他也不能不同意,錢畢竟是李克的,自己再急也沒有李克急。自己處在一個令人尷尬的位置上,扮演了一個令人尷尬的角色。

在李克走後,任柯與自己單位的主管打了個電話,要求請幾天假,沒有得到批準。任柯說,反正我與你講過了,晚上我就動身,你看著辦吧。說完他就狠狠地掛上了電話。媽的,我有急事還不讓我請假,什麽世道這是?!

事實證明了任柯的推斷。當第二天一早,當任柯與李克趕到廣財家裏的時候,看到的是鐵將軍把門,門前還著五六個債主。任柯說,你看,廣財不在,幹脆,到我家先住下,我們等幾天再說。

李克失望地往趴在門縫裏看了看,一言不發,站在那兒發呆。任柯又說,走吧,先到我家裏去歇一歇,吃點東西。

李克就機械地跟在任柯的後麵,去了任柯的家裏。廣財的家距任柯的家沒有多遠,一會兒工夫就到了。白天任柯帶李克四處轉了轉,晚上兩個人都沒有睡意,商量著對策,直到深夜也沒有想出一個可行的辦法。

在任柯家住了一周之後,李克說,任哥,你看,我們這樣住著也不是辦法,明天還是回去吧。

“嗯。”

李克又說道,任哥,你畢竟與廣財是家門口的鄰居,鄉裏鄉親的,他遲早都要回來。不如你打個借條給我,就說錢是你借我的,讓你的家人向廣財要,這樣也許會好一點,你看可以吧?

任柯猶豫了一下,無奈地說,行!於是就找出紙筆,為李克打了一張十萬元的借條。李克接過來看了看,順手裝入了自己的衣袋。任柯不解地問,你怎麽把條子裝到身上了?李克回答,反正廣財現在活不人死不見屍,條子我先收著。我沒有別的意思,回去騙騙小馬,對她好有個交待。

李克的話把任柯說得一頭霧水,難道這錢就算是我借的了?任柯也不好意思細問。在回A城前的那個晚上,任柯作為東道主,在鎮上一家飯店請李克吃飯。由於心情不好,氣氛有些鬱悶。任柯說,兄弟,我對不起你!我要是知道廣財是這樣的人,絕不會把你往火坑裏推。

李克悶著頭喝酒,也沒有搭話。其實,這種馬後炮不放也罷,現在說什麽也是多餘的。不過,任柯感覺不說心裏不痛快,盡管李克也沒有興趣聽。

“兄弟,你放心!”任柯繼續說道,“廣財遲早都會回來的,說句到家的話,萬一他還不上,等我有了錢,我也要還上你。”

李克仍然悶著頭喝酒,沒有說話。任柯討了個沒趣,誰讓自己好心辦了壞事呢?

(116)

回到A城的時候,天剛蒙蒙亮。任柯在車站與李克分了手,擠上了公交汽車。幾天的奔波,讓他感到心身俱疲,恨不得回房間好好睡上一覺,把心靜一靜,他感覺自己好像要崩潰了一般。過去有什麽事,隨時都可以找魯兵談心。現在情況不同了,魯兵在機關一天忙到晚。當然,並不是抽不出一點點時間,隻是任柯不好意思再去找他。任柯也曾感覺到自己對魯兵的傷害,表麵上看起來魯兵對待自己與過去沒有什麽兩樣,而且還越來越客氣,其實,人家那是對自己敬而遠之,心與心的距離已經拉遠了。有幾次任柯都想向魯兵道個歉,但是他拉不下那個麵子。任柯望著車窗外的人流,一絲從來沒有過的孤獨感油然而生……

出去一周了,看來還是要盡快回到單位去。盡管自己對這份工作不太感興趣,但目前至少還要靠著這份工作來生活。

離上班的時間還早,任柯在單位的大門口的早點攤子上要了一碗稀飯,吃了兩根油條。自從離開部隊,他的飲食早就沒有了都規律,和眾多的上班一族一樣,每天早晨匆匆地騎上自行車,趕著去上班。早上碰到什麽就吃什麽,隨便應付一下肚子。這使他懷念起部隊上的生活,到點就開飯,吃過就走人。碰到夥食不合自己的品味,還可以拍桌子罵娘。現在不行了,吃了上頓,還要想著下頓,什麽事都得自己動手。

好不容易等到上班時間,任柯看到主管進去了,慌忙付了早餐錢,屁巔巔地跟了過去。沒辦法,端誰的碗服誰管,這兒可不是部隊,到年限就可以走人,轉業回地方一樣混。現在情況不同了,如果自己沒有別的出路,以後要在這兒混到退休呢。

“主管,我回來了,嗬嗬!向您銷個假。”任柯掏出一支剛從外麵超市買來的好煙,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但是主管沒有接,青著臉說:你小子不用這樣客氣,你以為我們這兒的旅館?想走就走,想來就來呀?你在部隊也是這樣的嗎?

任柯苦笑了一下:“主管,我承認我走得急了點,不過,我的情況有點特殊……”

“在我們這兒沒有人可以特殊,包括我自己在內。”主管說,“我們單位現在早已改製了,但還是接收了你,也算對得起黨,對得起國家了,對得起你了吧?可是你不知道珍惜。”

任柯聽著主管的話有點不對,免強地笑了笑:“主管,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我們並不是沒有給你機會,是你自己不好好把握。”主管並沒有放慢自己的腳步。任柯見說好話也沒有起到好效果,忍不住強硬起來:“你準備把我怎麽樣?!”

“下崗!”主管冰冷地說道,“這也不是我的決定,你也不要記恨我。”

“什麽?下崗?為什麽要我下崗?我告訴你們,國家有規定,轉業軍人有一年的適應期,是不允許我們下崗的!我要去告你們!”

“我現在正式通知你,我現在已不是你的主管了,有什麽話,你可以直接去找領導談。你已被調離了我這兒了。”

“好,我去找頭頭!”任柯說罷,扭頭去找單位一把手了。

“你去勞資科,這事不用直接找我。”任柯腳跟還沒有站穩,就像皮球一樣,被老總踢到勞資科。

任柯強忍著怒火,敲開了勞資科的門。

“你的事我知道了。”科長戴一副厚厚的眼鏡,聽了任柯的申訴,扶了一下眼鏡說道,“從今天起,你到門衛上班。其實,還是很輕鬆的,三天一輪,發足你的檔案工資。”

“我們也是考慮到專業對口嘛,你是轉業軍人,幹這行或許更有經驗。沒讓你下崗已是對你照顧了,回頭我讓老陳頭把值班時間安排詳細告訴你。”

“那我的資金怎麽算?”

“什麽?你還想要獎金?嗬嗬,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兒,三天才上一次班,又想舒服又想多拿。說實話吧,要不是考慮到你是轉業軍人,按單位的有關規定,你早該下崗了……”

“我不去!”任柯回答道。

“那是你的自由!去不去由你。”科長說罷,沉著臉端起茶杯,到隔壁找開水去了。

任柯實在沒有想到,自己會闖下這樣的禍來,竟差一點把飯碗給砸了。如果以後每月隻拿那點死工資,僅夠付房租的,還有什麽幹頭?媽的!人要是倒黴,放屁都砸腳後跟!看來這兒是呆不下去了,還要另覓出路。媽的,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這個鳥地方老子還不想幹了呢!想到這兒,任柯猛地帶上勞資科的門,氣哼哼地回自己的租住地了。

(117)

“也隻好這樣了。”李克回到家裏,把這次前去要錢的情況詳細地向小馬進行了匯報,然後從自己口袋中掏出任柯為他打的借條,遞給小馬說道。

“怎麽是任柯的借條?”小馬問。

“是呀,他說以後就是廣財不還錢,他來還。”

“他來還?他怎麽會還?!他拿什麽來還?”

“是呀,所以請你放心,他一定會想盡千方百計來尋找廣財的,遲早會把錢給我們要回來。現在你將這條子收好,我們也隻有讓他去找了。”李克說。

“這樣也好,我還以為你是想讓他來還錢呢。”

“怎麽會呢?別說他沒有錢,就是有錢我也不能要他的。”李克說,“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唉,其實這樣做,已經有點兒傷感情了……”

夫妻二人坐在那兒沉默了半天。李克拿起桌上的公文包,對小馬說:“權當沒有這些錢吧,咱們再苦,怎麽辦呢?我先上班去,你回頭給姑媽打個電話,把那房子回了吧。”

“要打你打,我不好意思打,都定好了的事兒,姑媽知道還不氣死!”小馬抽泣著說道。

“唉,好吧,回頭我來對她說。”李克歎了口氣,下樓去了。

李克走後,小馬越想越傷心,要是沒有這檔子事兒,那該有多好啊,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搬進新房子了,現在倒好,賠了個一幹二淨。她很希望這是一場惡夢,使勁地咬了一下嘴唇,挺疼!這使她清楚地意識到,住新房才是個夢,一個破滅了的夢。

在家實在鬱悶,幹脆為孩子穿了衣服,抱上孩子下了樓。先是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轉一圈,爾後又想到了蘆荻,於是就帶著孩子往陽光商場去了。

“在家悶得慌,出來轉轉。”小馬說。

“嗯,這小家夥長得真可愛,再過兩年就要上幼兒園了,嗬嗬。”

“還上幼兒園呢,馬上飯都吃不上了。”

“怎麽了?”蘆荻看小馬的情緒有點低落,忙問,“是不是李克欺負你了?回頭我給你們老大說,讓他去訓訓李克!”

“不是,是有點其它的事兒。”小馬躲躲閃閃地說道。

“什麽事兒?看你的樣子像剛哭過,有什麽事不可以對我說說呀?”蘆荻說。

“嗯,其實我們也不是外人,也不怕你笑話。”

“本來就是嘛,撇開他們弟兄幾個不談,我們姐妹是什麽關係呀?”蘆荻接過小馬的孩子,“說,因為什麽?”

“你還記得有一次在你們飯店吃飯吧?任柯的朋友來A城那次。”小馬問。

“我不記得了,怎麽了?”

“任柯對我們說,他的那個朋友很有錢,外麵有幾家商場,讓我們把錢放在他那兒。說按二分的利率給我們結息,我們一合計,這比存在銀行合算多了,就把準備買房子的十萬塊錢全給匯了過去。現在想買房子了,那個人竟然跑了,我們的錢也拿不回來了……”說到這裏,小馬又禁不住抹起了眼淚,“這又不是萬兒八千的,這可是我們所有的家當呢,我們全家都指望著它呢……”

“哦,這麽說那個人是個騙子?”蘆荻問,“你怎麽這樣輕信他呢?”

“我們對他也不了解,他是任柯的一個朋友,任柯說他們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我們就相信了,還是經過任柯為我們擔保的呢,要不然,我們也不會上這個當!”

“嗯。既然是這樣了,你也不要太著急了,別急壞了身子。”蘆荻安慰道。

“怎麽能不急呢?本來我們托李克的姑媽為我們訂好了一套房子,這樣一來,還不知等到猴年馬月才能聚錢買得起房子呢,你看現在房價,漲得讓人心慌!”

“慢慢來吧。魯兵知道這事嗎?大家在一起想想辦法。”蘆荻問。

“借錢的時候,他知道,不過,出事了我們沒有好意思告訴他。”小馬說,“說了,又多一個人著急,也不會有什麽好辦法,現在那個人在地球上失蹤了。”

“哦,看來這事兒真難辦。”蘆荻說,“任柯也真是的,沒有把握的事怎麽隨便說呢?”

“就是呀,這下可把我們害苦了!”小馬抱怨道,“要不是他,我們說什麽也輪落不到這一步。這次回家去要錢,他主動給我們打了一張借條,說那個人如果不回來,錢由他來還,他拿什麽來還呀?”

“他不過說說罷了,其實,也不能讓他還,他縱然做事魯莽了點了,但也是好心。”蘆荻繼續勸著小馬,“回頭下班我去找魯兵,把這事與他說說,都是自己人,也不要隱瞞了,看看他是不是有什麽好辦法,他做事挺細的,嗬嗬。”

“好,你慢點走。”蘆荻目送小馬母子走遠,歎了口氣,畢竟小馬和李克攢這些錢也不容易,現在一分錢也拿不回來,怪可憐的。想到這裏,她從包中取出新買的手機,給魯兵打了個電話,把事情對魯兵詳細地說了一遍。

“什麽?!竟會有這種事兒?當初我就感覺到有風險,因為是任柯的好朋友我就沒有吱聲,現在真出事了?你現在哪兒?”魯兵在電話著急地問。

“我在上班,小馬帶孩子剛走。”

“哦,好,你下班後在單位門口等我,我們一起到任柯那兒問問情況。”

“知道了。”蘆荻掛了電話,心裏琢磨著,不知任柯能說出什麽來。

(118)

下班之後,蘆荻給魯兵打了電話,自己就站在陽光商場的門口等他。再過兩個月,她就要做魯兵的新娘了,心裏有說不出的喜悅。蘆荻本性善良,恨不得讓所有的人都能像自己這樣幸福。當她聽小馬說了這件不幸的遭遇後,非常同情李克一家。當然,她也沒有懷疑任柯,雖然有時候任柯的話語讓人難以接受,但他絕不會參與坑害朋友的事情。

“蘆荻,我們現在過去吧。”魯兵過來,對她說道,“我們先去任柯那兒看看。”

“聽說任柯為李克打了張借條,說如果那個人還不上,錢由他來還。”在路上,蘆荻把從小馬那兒得來的消息告知了魯兵。

“什麽?他打借條?什麽意思?難道還讓任柯來還?借錢的時候,可是小馬主動借的。當時我在場,如果這樣,就太傷感情了。”魯兵說。

“我估計任柯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才這樣做的。”蘆荻猜測道。

“扯蛋!誰懷疑他了?”

“沒有人懷疑他,我也搞不清楚什麽原因。”

“嗯,我們先了解一下情況再說。”

兩個人在大街上不緊不慢地騎著車子,不知不覺趕到任柯租住的房子。

“不知他在不在家。”蘆荻說,“事先也沒有打個電話問問。”

“先去看看,如果不在,我們就去李克家。”魯兵說著話把車子停了,敲了敲任柯的門,門開了。

“老大,是你們呀,進來吧。”任柯有氣無力地說道。

“聽說你帶李克回老家了?”魯兵問,“家裏還好吧?”

“還好。”任柯想為他們倒杯水,一晃,開水瓶是空的。

“別麻煩了,我剛從辦公室出來,不渴。時間不早了,蘆荻也沒有吃飯,我們到外麵弄點飯吃吧。”

任柯不好意思地衝蘆荻笑笑:“嫂子,你看,我這兒太寒酸了,讓你見笑了。”

“慢慢來嘛。”蘆荻看到空空****的小平房裏,除了一張床和簡單的家具,床鋪也很淩亂,和民工的宿舍沒有多大的區別,於是安慰任柯道,“日子是慢慢過的嘛!”

“哎呀,你就不客氣了。”魯兵說,“我們都是弟兄,分這麽清幹什麽?什麽你請我請的?”

“唉!”任柯帶上房門,“不過,老大放心,我將來絕對不比哪個差!”

“嗬嗬!我相信你!”

三個人在不遠處的一家小飯館要了四個菜,蘆荻又為他們開了兩瓶啤酒。兩杯酒下肚,話題自然又扯到追債的事情上來。魯兵說,你事先對那個廣財不怎麽了解是嗎?

“別提了。也不能說不了解,早幾年我就知道他,我姨媽的錢都是放在他手上的,年年兌現利息,誰想到今天會出差錯呢?”

“這次回去一點消息也沒有嗎?”魯兵問。

“沒有,他媽的連個人影都沒有看見。”任柯岔岔地罵道,“在老家等了他一個禮拜,害得我連飯碗都砸了!”

“為什麽?你沒有請假?”

“請了,沒批!”

“沒批假你怎麽還回去?”

“李克盯著我,我有什麽辦法?我能不去?”

“哦。”

“我聽小馬說,你為李克打了借條?是什麽意思?”蘆荻在一邊插話道。

“我也不知什麽意思。多大的事?大不了我以後有錢還他們唄!”任柯鬱悶地說。

“也不是我說你,做事還這樣衝動,現在工作沒了,你下一步怎麽辦?”魯兵說道,“這些事兒李克知道嗎?”

“不知道。”

“你呀!”魯兵不知說什麽好,“我說什麽好呢?”

“沒事兒!活人還能被尿憋死?其實我早不想在那兒幹了!”任柯滿不在乎地說道。

“那也總要騎著驢找馬呀,現在工作那麽容易找嗎?你除了會訓狗,一沒有手藝,二沒有文憑?”

“嘁!那是我沒有去學!”任柯把酒杯猛地往桌上一放,“我的一個鄰居小學都沒有畢業,現在還不混得很好?”

“他是做什麽的?”

“當海員!跑了幾個國家了,連洋妞都玩過。”任柯說罷,衝蘆荻一吐舌頭。

“你以為當海員容易?人家不是說嗎?‘好女不當演員,好男不當海員。’整天在海上飄,那種罪也不是你能受得了的。”

“老大,你說的那是過去,你不看看,現在哪個女的不想當演員,出了名什麽都有了,為了拍戲,都爭著與導演上床,人家也不傻呀?再說,當海員四處跑跑,有什麽不好?除了每月幾千塊錢,還能來回搗騰點貨,用不了幾年,我就可以在A城買房了。我想過了,樹挪死,人挪活,人不能總在一棵樹上吊死!”

“你有門路嗎?”魯兵問。

“其實我早就打聽過了。隻要去培訓一下,找個船上上就行了。上次我回家,與他們說過了,他們說,隻要我能培訓合格,負責介紹我到船上去。”

“我還能有其他的路走嗎?別人受得了,我也能受得了。”任柯說,“實在不行,我上岸就不回來了,大不了抓住我遣返回來唄!”

“那倒也不必,你又不懂外語,在外國也沒法混,既然決定當海員,還是老實幹吧。辛苦點,但薪水還是比較高的。”魯兵說道。

“你準備什麽時候去參加培訓?”蘆荻問。

“不急,我還不有湊夠學費呢!”

“要多少?”魯兵問。

“至少一萬以上。”

“要這麽多呀?”

“嗯,這不是在為這事犯愁嗎?”任柯歎了一口氣說,“主要是借不到錢,要是能借到錢,我馬上就去報名,明年一上船,錢就可以還上了。”

“這還不是個小數字。”魯兵看了一眼蘆荻說道,“讓我們一起想想辦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