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湘軍旗飄揚:血戰湘鄂贛

正當曾國藩在長沙整軍,準備再次北進與太平軍決戰的時候,湖北省城武昌第二次被太平軍攻破。李孟群的父親李卿穀在湖北當官,城破之後被太平軍殺害。

這時候的李孟群,已經帶領廣西水勇加入到了湘軍中。他是進士出身,之前又擔任過知府,雖然比褚汝航、夏鑾、彭玉麟、楊載福等人後入湘軍水師,但他的地位卻在上述這些人之上。

李孟群得知父親被害之後,披麻戴孝,闖進曾國藩的大本營,哭喪著道:“家父在武昌被長毛殺害,孟群六神無主,隻想帶兵前往武昌報仇,還請滌帥迅速發兵。”

曾國藩抹了抹胡須,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現在湘軍上下還沒有完全做好出征的準備,倉促出戰是不行的。”

李孟群聽罷,憤憤地說:“既然滌帥不肯為孟群做主,那孟群隻好自己行動了。”

曾國藩一聽,臉色陰沉下來,道:“少樵(李孟群,字少樵),你既然是我的部將,就應該聽從我的指揮,怎麽可以擅自行動!”

一心隻想替父報仇的李孟群哪裏聽得見曾國藩的勸誡,他一回到屋中就寫了一道奏折,請求帶兵攻打武昌。結果令他很失望,鹹豐皇帝沒有答應他的請求。

不打無準備之仗,這是曾國藩一生恪守得很好的原則,也是他雖然屢戰屢敗,但最終還是將太平天國鎮壓了下去的關鍵原因。

在一切都準備就緒的情況下,曾國藩終於決定再次北伐。湘北重鎮嶽州成了湘軍的下一個目標。由塔齊布率領的湘軍陸師主力以及湘軍水師組成的中路軍是這次戰役的主力軍,羅澤南率領的兩營也在之後加入中路軍。

除了中路軍外,曾國藩還安排了兩路策應之師,胡林翼的軍隊就在西路軍中。這時候,胡林翼的名氣還不大,誰也沒有料到這個不起眼的小人物會在不久的將來對湘軍的發展產生那麽大的影響。

褚汝航、夏鑾、彭玉麟、楊載福所率領的四營湘軍水師部隊作為先鋒,先行來到嶽州城下。他們在雷公湖內設了個埋伏,重創太平軍水營,燒毀太平軍船隻一百餘艘,繳獲十三門大炮。

出戰告負,太平軍軍心搖動,水軍紛紛撤往城陵磯,而陸師則放棄了嶽州城。之後,太平軍組織了幾次反擊,取得了一些戰果,甚至擊傷了湘軍水師悍將彭玉麟,但並沒有扭轉被動的局麵。

在水師取得巨大勝利的同時,湘軍陸師部隊在塔齊布、羅澤南的帶領下,迅速將嶽州城周邊的太平軍營壘掃**完畢。羅澤南雖然是書生,但作戰勇猛,贏得了職業軍人塔齊布的讚賞。水師方麵的彭玉麟也是書生,同樣贏得了職業軍人楊載福的認可。塔齊布、羅澤南、彭玉麟、楊載福是湘軍初期的四大名將。

8月8日,曾國藩來到了嶽州城中,和他一起來的還有陳輝龍的廣東水師。當時的人對於兩廣水師有著一種盲目崇拜的心理,再加上陳輝龍帶來的這支廣東水師確實裝備精良,所以大家都覺得廣東水師能夠迅速消滅太平軍水營。

陳輝龍這個人本來就自負,再加上這幾天他聽到的都是讚揚廣東水師的話,所以更加飄飄然了。8月9日這天,他徑直來到曾國藩的大本營,主動請纓出戰。

曾國藩雖然不擅長打仗,但他善於總結戰爭經驗。通過靖港的失敗,他懂得了順風順水是水戰的大忌。他帶著陳輝龍來到嶽陽樓下,巨大的南風迎麵吹來,曾國藩皺起了眉頭。他對陳輝龍說:“順風順水,不宜出戰。”

陳輝龍聽完,哈哈大笑道:“滌帥也忒謹慎了。我陳輝龍帶水師三十年,什麽樣的陣勢沒見過?別說區區幾個長毛賊寇,就是洪秀全親自帶兵前來,我也照滅不誤!”

曾國藩有些猶豫,戰爭的經驗告訴他此時出戰很危險,但陳輝龍說的似乎也不是大話,畢竟他的戰鬥經驗和廣東水師的武器裝備是擺在那裏的。最終,曾國藩決定派陳輝龍出戰。褚汝航、夏鑾得知陳輝龍出戰,也想跟著感受一下新式大炮的威力,於是他倆也上了戰場。楊載福也想見識一下廣東水師的厲害,駕著小船在江中觀戰。負傷許久的彭玉麟也出來了,站在江邊觀戰。

事實證明,陳輝龍和他的廣東水師令大家失望了。由於順風順水,廣東水師很快就紮進了太平軍水營布置在城陵磯的包圍圈中。

太平軍將領韋俊,是北王韋昌輝的弟弟,作戰以凶悍著稱,他指揮水營向包圍圈中的廣東水師發射著一發又一發的炮彈。陳輝龍、褚汝航、夏鑾全部在混戰中落水身亡。

楊載福在後麵看見廣東水師戰船被圍,連忙駕船過來營救。彭玉麟也不顧傷勢嚴重,召集手下,駕著舢板船就殺了過來。

太平軍船隻雖多,但大多是民船,不能開炮,所以交戰片刻,他們的火力就被湘軍水師給壓製住了。韋俊見狀,知道無法擴大戰果,隻好命令部隊撤出戰鬥。

城陵磯水戰是湘軍水師曆史上將才損失最慘重的一次。湘軍水師的兩大元老褚汝航和夏鑾以及新到湘軍中的陳輝龍,全部陣亡。然而,這對湘軍水師的發展來說,並非是壞事。褚汝航、夏鑾、陳輝龍都不是大將之才,他們被淘汰,湘軍水師中的真正將才彭玉麟和楊載福才能出頭。從這個意義來講,城陵磯水戰是湘軍水師發展史上的一個重大轉折點。

8月10日,城陵磯慘敗的陰霾依舊籠罩在湘軍水師將士的心中,但楊載福卻前往曾國藩大本營,主動請纓出擊太平軍。

曾國藩聽完楊載福的陳述後,使勁地搖著頭,說:“水師剛剛打了敗仗,如何還能再戰?等恢複元氣再說吧。”

楊載福並不認同曾國藩的說法:“長毛水營昨天打了勝仗,以為我們沒有了還手之力,肯定會有所鬆懈。我們這時候出擊,殺其不備,必定能夠勝利。打仗靠的是勇氣,我看現在各營的士氣都很低落,如果不打一場勝仗鼓舞一下士氣,湘軍水師恐怕要一蹶不振了。”

曾國藩覺得楊載福說的這些是有道理的,但陳輝龍的悲劇剛剛過去不久,曾國藩實在擔心楊載福會重蹈陳輝龍的覆轍。如果再打敗仗的話,湘軍水師離徹底潰散也就不遠了。所以,曾國藩有些猶豫,但最終他經不住楊載福的軟磨硬泡,答應了出兵的請求。

楊載福很珍惜這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作戰機會,他把部下召集起來,厲聲對他們說:“狹路相逢勇者勝!兩軍交戰,唯有拚死一搏,方能取勝!”在楊載福的鼓動下,那些士兵頃刻之間就忘掉了昨日的慘敗,一個個精神抖擻,準備與太平軍決一死戰。

太平軍方麵,果然如楊載福所料,認為湘軍水師新敗,不可能發起攻擊,因而防備鬆懈。楊載福率領如龍似虎的湘軍水師士兵突然殺至,太平軍猝不及防,很快便敗下陣來。楊載福指揮手下,奮勇廝殺,大獲全勝。

就在楊載福率領湘軍水師與太平軍水營展開決戰的同時,陸師方麵的決戰也在進行著。交戰的雙方是塔齊布和曾天養。一個是湘軍第一悍將,一個是太平軍第一悍將。這一場廝殺,真真是驚天地泣鬼神。

塔齊布、曾天養作戰都喜歡身先士卒,所以在這場戰鬥中出現了小說中經常出現但其實在真實的戰鬥中極為罕見的單挑場麵。曾天養先聲奪人,舉起長矛刺中塔齊布的坐馬,塔齊布從馬上摔了下來。

正當曾天養再次舉起長矛準備刺殺塔齊布的時候,塔齊布身邊的一個親兵為了救主,渾然不顧危險,猛地向前,舉起長矛刺向曾天養。

曾天養殺得興起,隻顧刺殺塔齊布,卻不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將他刺中拖下馬來。曾天養的部下見主將落馬,一下子沒了主見,被湘軍一嚇就落荒而逃。

塔齊布割下了曾天養的首級,然後跨上坐馬,率領部下奮力追擊太平軍。太平軍被斬殺者甚眾。

曾天養是太平軍中除東王楊秀清之外最能打仗的一個,他的陣亡對於太平軍士氣的打擊很大。湘軍趁機發起猛攻,多次重創太平軍,將他們驅逐出了湖南。

湘潭之戰後,太平軍連敗的多米諾骨牌已經被推倒,他們被逐出了湖南。現在,他們在湖北的勢力也受到湘軍的極大威脅。

彭玉麟受傷休養,他的一營水師由湖南武陵人蕭捷三統率,而湘軍水師在武昌周邊的作戰,主要是由李孟群和楊載福指揮的。湘軍水師自湘潭之戰後,確立了對太平軍水營的絕對優勢。李孟群、楊載福率領著這支威武之師,迅速推進至離武昌隻有一百餘裏的金口。

與此同時,湘軍陸師也向湖北推進。10月2日,湘軍水陸兩支大軍在金口會合,商討進攻武昌的計劃。

曾國藩對於敵情的偵查非常重視,他不僅派出許多密探收集太平軍的情況,還親自登上高山,眺望太平軍軍營。熟悉敵情之後,曾國藩決定兵分兩路圍攻武昌。一路由金口進攻花園,另一路由紙坊攻打洪山。

曾國藩召集羅澤南、塔齊布等將領,商討由哪隻部隊攻打花園,由哪隻部隊攻打洪山。

羅澤南聽完曾國藩的陳述後,不慌不忙地從懷中取出一幅地圖,擺在桌上。羅澤南係湘軍的各個將領都很注重地圖的使用,羅澤南、李續賓、王錱等人每次作戰之前都要拿出詳細的地圖與營官一起商討進軍方案。

羅澤南指著地圖上的幾處地點說:“長毛的精銳全部布置在了花園。花園的位置非常重要,控製著水陸交通。隻要攻克了花園,武昌就唾手可得了。我們應該以主力攻打花園,另外派出一支策應部隊攻打洪山,使長毛首尾不能相顧,自亂陣腳。”

曾國藩看了看地圖,沉思了一會,說:“羅山兄所言甚是。”接著,他又把目光投向塔齊布背後的周鳳山,說:“你怎麽看?”

塔齊布隻懂作戰,不懂謀略,他軍中的大小事宜,都由周鳳山打理。周鳳山並沒有太大的才能,卻深得塔齊布賞識。當時,塔齊布、周鳳山所率領的湘軍有八千人之多,而羅澤南隻有三千人。曾國藩之所以問周鳳山,就是希望他主動承擔起攻打花園的重任。但是,這個周鳳山並沒有什麽膽識,他不敢打硬仗。

羅澤南見周鳳山推三阻四,猛地站起身來,大聲道:“我的軍隊人數少,恐怕不能對付花園的強敵。但如果沒有人敢打這一仗的話,我羅澤南願意舍命一試。”

曾國藩被羅澤南的氣勢所感動,當即將攻打花園的重任交給了羅澤南,塔齊布的部隊則作為牽製兵力,前往攻打洪山。

羅澤南氣勢如虹,很快便攻下花園周邊的所有太平軍據點,並且大量殺傷了太平軍。塔齊布在高山上看到羅澤南的部隊打了勝仗,對一旁的周鳳山說:“羅山兄乃一介書生,尚且如此英勇,我們再不出擊,豈不令人笑話?”

於是,塔齊布跨上戰馬,率領將士們向洪山方向衝去。太平軍在洪山並沒有布置重兵,湘軍輕而易舉地占據了這一處戰略要地。

與羅澤南、塔齊布進軍同時,李孟群、楊載福率領的湘軍水師對武昌外圍的太平軍水營發起最後攻擊,幾乎全殲敵人。

武昌城內的太平軍首領石鳳魁,文官出身,不懂軍事。麵對湘軍的咄咄攻勢,他的心理防線徹底奔潰。10月4日淩晨,他留下幾百名太平軍佯裝守城,然後帶著其他的太平軍撤出武昌,向東逃去。

自太平天國起事以來,清軍與之作戰敗多勝少,而曾國藩的湘軍自出師以來,連獲大勝,這次又克複了號稱九省通衢的武昌,這令鹹豐皇帝感到非常興奮。激動的他似乎忘記了滿漢隔閡,命曾國藩署理湖北巡撫。

這時候,卻有一位軍機大臣點醒了忘乎所以的鹹豐皇帝。他對皇帝說:“曾國藩隻是個在籍侍郎,登高一呼,從者萬人,對於國家來說恐怕不是好事。”

清朝是少數民族入主中原的王朝,提防漢族大臣擁兵自重是頭等大事。為了控製漢族將領,清政府頻繁地調動他們,又提倡孝道,迫使他們經常離開軍營回家守製。有戰事的時候,統軍大將由朝廷臨時委派,軍餉由戶部籌集發放,一般的漢族將領隻是朝廷打仗的工具,除了打仗之外不能插手任何事情,而士兵又是從各省的綠營當中抽調過來的,與漢族將領們並不熟悉。這樣,他們根本不可能擁兵自重。

然而,自曾國藩編練湘軍以來,這種局麵發生了重大變化。湘軍的軍餉是自己籌集的,湘軍的士兵是各級將領自行招募的,湘軍自上而下通過親戚、老鄉、朋友、師生等關係構成了一個嚴密的係統。這樣一來,湘軍就成了曾國藩等人的私人武裝,朝廷無法控製。這對滿清的統治構成了巨大的威脅。

這一情況,被勝利衝昏頭腦的鹹豐皇帝沒能看到,但那些長期處理軍政大事的軍機大臣們卻是洞若觀火。所以,就有這麽一位軍機大臣勸鹹豐皇帝收回成命。

曾國藩收到署理湖北巡撫的任命後,還假惺惺地上奏推辭。他做夢也想不到,沒有督撫大權的他將在江西遭遇到怎樣悲慘的命運,而多年以後他向清政府索求督撫大權的時候,鹹豐皇帝是多麽果斷的拒絕。如果當時的他知道後麵這些事,那肯定不會上這道奏折。

鹹豐皇帝在某軍機大臣的提醒下,本就想收回成命,現在又收到曾國藩推辭的奏折,於是就坡下驢,改任陶恩培為湖北巡撫,命曾國藩以兵部侍郎的身份,帶領湘軍東征。

這件事對於曾國藩產生了巨大的震動。他這才明白,再大的戰功也改變不了滿清貴族對漢族大臣的猜忌。當那位軍機大臣的話傳到曾國藩的耳中後,他感到背脊骨一陣發麻,他很擔心韓信、彭越、馮勝、傅友德、吳三桂等人的悲劇會在他身上重演。

雖然有所擔憂,但曾國藩為清政府效力、鎮壓太平天國的初衷依舊沒有改變。在拿下武昌後不久,湘軍的水陸兩支大軍很快又開始了新的征程。

太平軍在嶽州、武昌兩戰中領教到湘軍水師的厲害,於是他們把布防的重點放在了田家鎮。田家鎮位於湖北、江西交界處,是長江上的一處重要據點。田家鎮對岸,有座半壁山,高聳在長江邊。此處的長江,不僅狹窄,而且是個急轉彎。種種地理特征,造就了田家鎮這個長江上的天險。湘軍水師想要衝破這座關卡,不是太容易。

由於半壁山上的太平軍炮台可以封鎖整個長江水麵,所以湘軍要想通過田家鎮的話,必須先攻下半壁山。擔任半壁山主攻任務的是羅澤南所部湘軍。

太平軍在半壁山上布置了重兵。有些湘軍士兵看到太平軍軍容齊整、士氣高昂,有點害怕了。有兩三個甚至臨陣脫逃。羅澤南命李續賓將他們悉數斬首。然後,羅澤南站到高處,提著那幾位逃兵的頭顱,對士兵們喊道:“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敢妄動,否則下場就像他們幾個一樣!”士兵們這才安靜下來,等待羅澤南下達作戰命令。

羅澤南作戰喜歡以靜製動、後發製人。太平軍欺負羅澤南隻有三千兵,首先發動了進攻。在羅澤南的指揮下,湘軍士兵任憑太平軍如何進攻,就是不離開營寨。太平軍三次進攻都沒能取得成效,士氣開始低落。

這時候,羅澤南率領湘軍突然殺出,太平軍猝不及防,大敗輸虧。軍心動搖的太平軍紛紛逃往半壁山上,想要依托山勢與湘軍周旋。

湘軍士兵大多是山野農夫,爬山攀岩本是家常便飯。羅澤南在其中挑選出幾個身手敏捷的組成突擊隊,向山頂攀爬。幾個人爬上山後,立馬舉刀撲向太平軍。

太平軍人數雖多,但膽氣已喪,根本不是這幾個人的對手。湘軍大部隊趁機爬上半壁山,將數千太平軍逼到懸崖邊。湘軍隨即發動總攻,太平軍士兵驚慌失措,紛紛滾下懸崖。就這樣,羅澤南創造以三千兵擊敗太平軍十萬的書生神話。

湘軍攻克半壁山後,用繩索吊著士兵,放下懸崖,將太平軍在長江南岸的鐵索砍斷。但太平軍依舊憑借著數千艘船隻,牢牢地控製著北岸的鐵索。

這時候,彭玉麟已經傷愈複出。湘軍水師的前敵指揮是彭玉麟和楊載福。他們兩人在得知羅澤南攻克半壁山後,決心憑借水師的力量衝破田家鎮。彭玉麟製定了一個兵分四路、火燒鐵索的作戰計劃,得到了曾國藩的認可。

彭玉麟手下一個叫彭昌凱的人被推到了風口浪尖。這個鐵匠出身的水師士兵,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在這麽重要的一場戰鬥中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彭玉麟命令他帶領第一隊,負責燒斷鐵索。他自己率領第二隊,負責掩護彭昌凱。楊載福率領第三隊,在鐵索熔斷後,迅速東下燒毀太平軍在田家鎮至武穴長江江麵上的數千艘船隻。李孟群指揮第四隊,留守大本營,防止太平軍偷襲。這便是彭玉麟的兵分四路、火燒鐵索作戰計劃。

彭昌凱沒有令彭玉麟失望,鐵匠出身的他非常利索地熔斷了橫江鐵索。彭玉麟親自率領的第二隊,在第一隊背後迅速發出猛烈的炮火,將太平軍水營的防禦設施全部摧毀。

這時候,楊載福率領的第三隊趁機通過田家鎮,順流直下到達離田家鎮三十裏的武穴,然後逆流而上,衝入太平軍水營船隻中放火。接著,彭玉麟率領的第二隊順流而下,也開始焚燒太平軍船隻。太平軍賴以橫掃長江兩岸的數千艘船隻,就這麽被彭玉麟、楊載福付之一炬。

田家鎮大捷是湘軍水師自湘潭大捷之後取得的又一個具有決定性的勝利。太平軍水營在這一戰中幾乎全軍覆沒。自湘潭戰敗之後,太平軍不斷失敗的頹勢,在田家鎮之後達到了頂峰。

曾國藩所率領的湘軍,自1854年7月底開始攻打嶽州,至12月初拿下田家鎮,前後不過四個多月時間,就將不可一世的太平軍趕出了湖南湖北。不斷的勝利使得湘軍上下產生了一種錯覺,他們認為按照這種進軍速度,湘軍很快就能攻下九江、安慶,甚至不出半年就能拿下太平天國首都江寧。

連續的勝利使得曾國藩、彭玉麟等人都產生了輕敵驕傲的情緒,羅澤南、塔齊布、胡林翼率領的湘軍陸師和彭玉麟、楊載福率領的湘軍水師全都推進到了九江一線。

湘軍並沒有留下足夠的力量防守後路,在九江至武昌之間,隻有湖廣總督楊霈等率領的少數軍隊,他們的戰鬥力遠不能和湘軍相比。防守武昌的湖北巡撫陶恩培是個庸才,他所能指揮的兵力又隻有幾千人,這點軍事力量是完全無法守住武昌這座大城市的。這對於湘軍來說,是一個巨大的隱患,擅長長途奔襲的太平軍很可能會突襲武昌,切斷湘軍的後路。但是,此刻的曾國藩被勝利衝昏了頭腦,他根本看不到這一點。

遠在京城的鹹豐皇帝看出了這一隱患,湘軍推進速度之快令他感到擔憂。他在上諭中提醒曾國藩,千萬不要孤軍深入。他又從各處調來軍隊布置在武昌至九江一線,為湘軍防守後路。鹹豐皇帝雖然看到了隱患,但當時他所能調配的軍隊實在太少,有心無力的他並沒能改變鄂東南清軍兵力空虛的局麵。

就在這時候,作為湘軍對手的太平軍,發生了重大變化。太平軍的年輕領袖翼王石達開和曾國藩一樣,都是善於總結經驗教訓的人。他仔細分析了西征軍與湘軍之間的幾次大戰,得出結論:湘軍獲勝主要靠的是水師,而湘軍水師與太平軍水營最大的區別是沒有民船,而以靈活的舢板小船作為戰船,以笨重的長龍大船運載物資,一艘長龍搭配若幹艘舢板,互相配合作戰,所以戰鬥力遠遠超出太平軍水營。於是,石達開開始模仿湘軍,建立新的水軍。石達開的這支艦隊,雖然隻有戰船幾十艘,但它標誌著湘軍水師對於太平軍水營的絕對優勢開始發生逆轉,而此時的湘軍對於這一變化還懵然不知。

石達開對於湘軍水師的戰鬥力有著清醒的估計。他明白,硬碰硬的話,太平軍水營絕不是湘軍水師的對手,要戰勝湘軍水師,必須以靜製動,後發製人。這本是湘軍擅長的戰略思想,現在被石達開偷學了去,那麽將要為此付出沉重代價的,就隻能是湘軍了。

無論是在九江還是在湖口,太平軍都一改之前那種猛衝猛殺的作戰風格,窩在營寨裏不出來,無論湘軍如何羞辱,他們就是不出戰。

曾國藩等人本以為能夠像拿下嶽州、武昌、田家鎮那樣,很快地拿下九江、湖口。可現實的情況是,他們找不到太平軍決戰,九江、湖口的攻克似乎成了遙不可及的事情。這令曾國藩等湘軍將領感到很沮喪。

石達開成功地挫傷了湘軍的銳氣,而湘軍急於求戰的心理,最終導致了他們的失敗。石達開精心布置的一張大網正在等待著湘軍水師往裏麵鑽。

這一天,湘軍水師將領蕭捷三、黃翼升等人,帶著二百多條舢板小船在湖口巡邏。忽然,他們看見前麵有幾艘大船,上麵裝載的全是白花花的大米。

之前,太平軍經常用民船運送物資,所以在戰鬥中湘軍戰船經常能截獲大量太平軍物資。蕭捷三、黃翼升等人並不知道此刻的太平軍水營已經不再使用民船運送物資,他們習慣性地認為,這是一個截獲太平軍物資的好機會。於是,他們乘著舢板,向太平軍大船追來。

大船很快向鄱陽湖中心駛去。這時候的蕭捷三、黃翼升並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依舊猛追過去。待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石達開已經派戰船閉塞了出口。 原來,那幾艘滿載糧食的大船,是石達開故意放出來引誘湘軍舢板船的。石達開的目的,就是要將湘軍的舢板小船與長龍大船分離開來,使其失去配合,從而一一擊敗。

蕭捷三、黃翼升以及二百多條舢板小船,就這麽陷在了鄱陽湖中,再也出不來了。湘軍水師從此分為內湖水師和外江水師兩部分。

隨即,太平軍水營又對曾國藩所在的湘軍水師長龍大船發起攻擊。由於沒有了舢板小船可以作戰,長龍大船在太平軍戰船麵前毫無還手之力,基本上都被燒毀。曾國藩的座船也被太平軍奪去,文件資料以及各種書籍古玩全部丟失。

這時候的曾國藩還沒有練就榮辱不驚的本事,從田家鎮大勝到湖口大敗的突然轉變,令他無法接受。他再次準備跳進江中自殺。當然,他這次還是沒自殺成,他身邊的親兵救了他。

緊接著,太平軍進攻鄂東南,擊敗湖廣總督楊霈,切斷了湘軍的後路,然後**到達武昌城下。武昌城內隻有巡撫陶恩培手下的幾千散兵遊勇,根本無法抵擋太平軍。雖然胡林翼、李孟群、彭玉麟等軍迅速回援湖北,也沒能解救武昌的危局。

1855年4月3日,太平軍三克武昌,湖北巡撫陶恩培自殺。清廷隨即任命胡林翼為代理湖北巡撫。湖廣總督楊霈也在之後被撤職,一直在湖北北部與起義軍作戰的官文升任湖廣總督。從此以後,官文、胡林翼共同主持湖北軍政大事的局麵形成,這一局麵一直持續到1861年胡林翼去世。

在此之前,胡林翼不過是曾國藩手下的一員將領,論戰功尚且不如塔齊布、羅澤南、彭玉麟、楊載福等人。他的突然發跡,得益於一個人的幫助。這個人就是文慶。

文慶是滿洲鑲紅旗人,出身官宦世家。他是滿清貴族當中少有的擁有真才實學並且眼界開闊的人。他主張消除滿漢隔閡,重用漢人,這是曾國藩、胡林翼這些人得以成功的重要條件。

1840年,文慶任江南鄉試正考官,當時的副考官正是胡林翼。在這次鄉試當中,文慶私帶舉人入闈被查出,他和胡林翼都麵臨著清廷的嚴懲。

文慶是個有擔當的人,他找到胡林翼,對他說:“事情是我做下的,與你無關。你是漢人,一旦受挫,將來就很難再起來了。我是滿人,即便降幾級,以後還是很容易官複原職。所以,這次的事情由我一個人承擔責任。將來我做了大官,一定照應你!”

文慶主動承擔責任,因此被降了四級,而胡林翼也降了一級。果然不出文慶所料,胡林翼這次受挫之後,仕途非常坎坷,而文慶則步步高升,深受鹹豐帝信任。這時候的文慶,兌現了他當初對胡林翼許下的諾言,在他的活動下,胡林翼得以就任代理湖北巡撫。這對於湘軍的發展來說,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內湖水師被困在鄱陽湖中,外江水師去了湖北,沒有水師配合的塔齊布、羅澤南兩路湘軍陸師,根本沒可能攻破九江、湖口。對於此時的曾國藩來說,率部前往湖北,與胡林翼謀取武昌,或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但曾國藩認為,如果沒有他的軍隊在江西拖住太平軍的話,湖北、湖南的防守壓力都會加大,江西也會被太平軍全部占領,在戰略上不劃算。同時,六七千人馬去湖北,湖南供餉的壓力也會大大增加。再者,內湖水師還在鄱陽湖內,如果陸師全部去湖北,內湖水師就會失去依托,將很難擺脫被消滅的命運。所以,曾國藩決心留守江西,靠江西提供糧餉養活軍隊,牽製住太平軍。

當時的江西巡撫陳啟邁雖然是曾國藩的同年,並且也是湖南人,但是他對曾國藩並不友好。曾國藩多次請求他接濟軍餉,他都沒有答應。他並不歡迎曾國藩和他的湘軍,他知道,曾國藩的誌向是平定太平天國,而不是幫他守住江西。所以,他不願意給曾國藩的湘軍提供糧餉。

陳啟邁的所作所為,令曾國藩感到非常氣憤。現實迫使曾國藩尋求其他的籌餉方法,作為日後湘軍軍餉三大重要來源之一的厘金收入成為曾國藩的首選。

清代稅收的主要來源是地丁漕折,幾乎不收商業稅(食鹽、茶葉等特殊商品除外)。也就是說,做生意基本上都是不用交稅的。在太平天國起義之前,清朝的這項惠民措施落實的還可以。

但是,太平天國起義爆發以後,局麵發生了重大變化。清朝國庫中的存銀在起義爆發後的兩三年之內全部用光。八旗、綠營以及各地紛紛興辦的團練都很難得到戶部的撥款。按照清朝的製度,每省收上來的地丁漕折絕大部分要上繳戶部,地方財政存留很少。這樣一來,地方財政也很難供給軍隊的糧餉。於是,各地的軍隊紛紛自籌糧餉,厘金製度應運而生。

厘金就是一種商業稅,在水陸要衝之地設立關卡,凡過往的商船都要完納稅收,這就是厘金。當時的貨物,以鹽為大宗,所以厘金在多數情況下,指的就是鹽厘。

厘金和胥吏、捐輸一樣,是晚清的重大弊政。征收厘金是一種飲鴆止渴的辦法,雖然暫時可以征收到數量可觀的銀兩,辦成一些事情,但長期征收厘金會打擊商人的積極性,抑製商業的發展。由於商人會將損失通過提高價格的方式轉嫁到老百姓身上,厘金製度最終傷害的是廣大老百姓。所以,清朝的敗亡與厘金的濫征濫收有著密切的聯係。

最早采取這個辦法籌集軍餉的是一個叫雷以諴的人,他在揚州郊外的仙女鎮開始設卡征稅,開了清朝征收厘金的先河。東南各省紛紛效仿,駱秉章、左宗棠在湖南,曾國藩在江西都采取這種方式籌集軍餉。

這時候的曾國藩,並未吸取他在湖南失敗的教訓,依舊是我行我素,軍政財權一把抓。他設卡征收厘金,並沒有和江西巡撫陳啟邁商量。

陳啟邁的氣度比駱秉章更小,駱秉章並沒有明顯發泄對曾國藩的不滿,陳啟邁就不同了。他認為曾國藩目中無人,於是他聯合江西按察使,向朝廷上了一道奏折,指責曾國藩越過地方衙門,擅自設立厘局,向江西百姓課以重稅,騷擾地方。

陳啟邁的奏折沒能扳倒曾國藩。與此同時,曾國藩抓到了陳啟邁的把柄。曾國藩剛剛設置的厘卡,查獲了一批走私的鴉片。為首的人是江西萬載縣知縣李浩的小舅子。曾國藩親自審問這個人,從他口中得知了走私鴉片的整個利益鏈條。 原來,李浩將走私鴉片的部分收益分紅給陳啟邁,以換取他對走私鴉片的默許。得到巡撫的支持後,李浩便指使親朋好友,大肆走私鴉片。

陳啟邁並不知道曾國藩抓住了他的把柄,依舊對曾國藩不理不睬。為了修複內湖水師,曾國藩準備建立一個火藥廠和修船廠。他請求陳啟邁提供二十萬兩白銀,作為建廠費用。陳啟邁表示拒絕。

曾國藩知道,他和陳啟邁之間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不將陳啟邁扳倒,他在江西將什麽事都做不成。於是,曾國藩上奏朝廷參劾陳啟邁,列出他的六大罪狀,其中最厲害的一條,就是指使李浩夥同其內弟私販鴉片,牟取暴利。

一般來說,這種參人的折子,如果有證據確鑿的具體事例的話,參倒他人的可能性就非常大。曾國藩的這道奏折就是如此。鹹豐皇帝看到曾國藩的奏折後,當即下旨將陳啟邁革職。陳啟邁這個曾國藩的老鄉兼同年,僅僅因為不提供湘軍糧餉,任職僅一年多就被革職。

然而,就如同參掉了清德並不意味著曾國藩在湖南官場的命運會好轉一樣,參掉陳啟邁後,曾國藩在江西官場寸步難行的局麵並沒有改變。新任江西巡撫文俊依舊處處掣肘曾國藩。

官做不好,仗也就打不好。1855年8、9月間,在江西戰場,曾國藩接連損失了兩員大將。

首先是8月底,塔齊布在九江城外嘔血身亡。塔齊布是湘軍第一悍將,打仗能力絕對是一流的,但他和曆史上許多沒有文化的武將一樣,有著一個致命的性格缺陷,那就是急躁。

他的部隊圍攻九江城半年多,卻沒有取得絲毫進展,這令他非常焦躁。長期的熱火攻心,使他得了急病,在湘軍與太平軍的對決大戲剛剛拉開帷幕之時,就離開了人世。

塔齊布病卒,對於曾國藩而言,並不僅僅意味著失去了一位能征善戰的部將。更為重要的是,塔齊布是滿族人,有他頂在前麵,清政府雖然對曾國藩和湘軍有所猜忌,但絕不會出現劍拔弩張的局麵。

塔齊布去世後,清廷加強了對湘軍的控製,湖廣總督官文成了清廷監視湘軍的重要棋子。湘軍的行動因此不斷受到掣肘。

按照曾國藩的命令,塔齊布生前所率領的部隊,由周鳳山接著統率。周鳳山雖然表麵上一直是塔齊布的左膀右臂,但其實作戰能力很一般。後來的事實充分證明了,周鳳山並非大將之才。一群羊由獅子帶領著,都會變得如同獅子般勇猛,而一群獅子由羊帶領著,都會變得如同羔羊般懦弱。周鳳山就是這隻帶領獅子的羊。

塔齊布的早逝,令曾國藩感到萬分悲痛。他急於攻下湖口,救出內湖水師,從而為攻克九江替塔齊布報仇奠定基礎,於是發動了第二次湖口戰役。

參加這次戰役的除了內湖水師以外,還有李元度率領的湘軍陸師部隊。李元度本是做學問的人,並不擅長帶兵打仗。但當時曾國藩的處境非常艱難,如果沒有更多的陸師部隊作為護衛的話,很可能會被太平軍俘殺。所以,李元度自告奮勇,拉起了一支部隊,開赴江西。這就是平江營的由來。

本來一切都挺順利,內湖水師幾乎已經衝破了湖口天險。就在這時候,水師統領蕭捷三被炮擊中身亡。戰場的局勢因此發生了逆轉。雖然之後黃翼升率領水師將士們同仇敵愾,衝破湖口,進入長江,但曾國藩擔心剛剛失去統帥的他們會遭遇到更大的打擊,於是命令他們重新回到較為安全的鄱陽湖中。就這樣,第二次湖口戰役以湘軍的慘敗而告終。

由於黃翼升並不具備獨當一麵的能力,曾國藩不得不請求遠在衡州休養的彭玉麟趕緊前來江西統率內湖水師。當時,江西的大多數府縣都被太平軍攻占,接到曾國藩求救信的彭玉麟隻好繞道廣東、福建、浙江前往南昌。當他到達南昌的時候,已經是1855年12月了。彭玉麟的到來,對於穩固內湖水師,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彭玉麟為了前往江西解救曾國藩,不顧個人安危,在太平軍占領區穿行上千裏。這種誠意深深地感動了曾國藩。彭玉麟因此替代塔齊布,成為曾國藩的重要嫡係將領。

塔齊布去世後,羅澤南寫信給曾國藩,分析戰爭局勢。他認為,武昌是九省通衢,地理位置比九江重要百倍。隻要克複武昌,就能取得高屋建瓴的優勢,控製江西和安徽。如此一來,東南大局才會有轉機。他請求曾國藩命令他率領所部前往攻打武昌。

塔齊布剛剛去世,所部元氣大傷,而李元度的平江營剛剛倉促成軍,戰鬥力不強,曾國藩所能依靠的陸師部隊就隻有羅澤南的軍隊了。現在羅澤南也要離開,曾國藩真的是被趕上了絕境。但曾國藩絕不是那種隻顧自己安危而不顧全局的人,他答應了羅澤南的請求。

一個人的氣度往往會決定他的成就,曾國藩麵對著幾十萬太平軍的合圍,依舊能將有生力量調往他處,而不是用來消極防守,這種氣度不是一般人所能具有的。

羅澤南率部前往湖北後,江西的局勢對於湘軍來說更加惡化。太平軍紛紛進入江西,占據了江西絕大多數府縣。麵對太平軍咄咄逼人的氣勢,曾國藩被迫起來反擊。江西湘軍與太平軍的決戰在樟樹鎮展開。

樟樹鎮位於南昌南麵,是省城的重要屏障。太平軍占有樟樹鎮的話,就能與九江、湖口的軍隊一起,進一步壓縮湘軍的活動空間。

曾國藩將周鳳山的部隊從九江附近調往攻打樟樹鎮。1856年1月,湘軍攻克樟樹鎮。從袁州、吉安方向威逼南昌之太平軍的淩厲攻勢,得到了有效的遏製。

太平軍對於樟樹鎮的重要性也看得很清楚,他們隨即對樟樹鎮發動反攻。彭玉麟率領內湖水師加入到樟樹鎮保衛戰中。他們與周鳳山的陸師部隊密切配合,暫時遏製住了太平軍的進攻。

正在湘軍水陸兩軍準備歡慶樟樹鎮保衛戰勝利的時候,太平軍卻攻克了樟樹鎮西南麵的吉安府城。原來,太平軍對於樟樹鎮的第一波攻擊是佯攻,其目的是牽製周鳳山的部隊,使他們不敢南下增援吉安。周鳳山毫無謀略,被太平軍這一招聲東擊西迷惑,致使吉安這座重要的府城丟失。

吉安失守後,周鳳山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大家都責怪他不及時增援吉安。有的人幹脆認為,周鳳山不是將才,即便他去增援吉安的話,最終也難免失敗。

攻占吉安後,太平軍集中力量攻打樟樹鎮。3月24日,太平軍攻克樟樹鎮。周鳳山的軍隊遭受重創,迅速潰散。剩下的兵勇在周鳳山的帶領之下,狼狽逃回南昌。

周鳳山的這支部隊,曾經在塔齊布的帶領下百戰百勝,而現在卻屢戰屢敗,難以再集合成軍,可見一個好的將領對於一支軍隊來說是多麽的重要。對於自己的用人失察,曾國藩很是懊惱。

周鳳山在樟樹鎮的失敗,給曾國藩帶來了很大的麻煩。太平軍在之後發起了更加淩厲的攻勢,3月28日,太平軍攻克了離省城南昌隻有兩百裏的撫州府城。湘軍被圍困在了南昌周邊地區,活動空間被進一步壓縮。

此刻的曾國藩的心境,真可謂是度日如年。一方麵,太平軍不斷逼近南昌,而另一方麵,軍隊的糧餉問題一直得不到解決。這令曾國藩感到非常的焦灼和苦惱。

然而,曾國藩有著超乎常人的堅忍,正是這種堅忍使他成功地度過了那段他一生當中最為黑暗的日子。正當太平軍在江西攻城略地的時候,戰局在悄然地發生著變化。由於曾國藩所率領的江西湘軍牽製了太平軍絕大部分的兵力,胡林翼、羅澤南在湖北的日子越來越好過了。同時,曾國藩的兩個弟弟曾國荃、曾國華都率軍增援江西,而湖南也派出了以劉長佑為首的援贛軍。量變正在慢慢地集聚成質變,所需要的隻是時間。事實即將證明,強強相遇,誰更加堅忍,誰就能笑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