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戰俘的悲慘命運

日軍戰報記載,中條山戰役後,中國軍隊戰死被俘近80000人,這些中國戰俘的命運如何?

郭基羚當年是一名戰俘,是在中條山戰役中被俘的。

日軍先將郭基羚送到了山西臨汾城內的一個大廟裏,過了幾天,又把他和很多中條山中的戰俘一起送到了位於太原市小東門內的戰俘集中營——當時叫做太原工程隊。

太原工程隊,這是一座人間地獄,這裏關押著很多國民黨軍隊士兵和八路軍士兵。

郭基玲至今能夠記得一件令人發指的事情。1941年7月的一天夜晚,中國軍隊一名團長想從太原工程隊逃出去,可是被日軍捉住了。日軍士兵當著左右戰俘的麵,把他的心挖出來,放在盤子裏,端給了負責俘虜營的日軍軍官,作為下酒菜。

那個時候,戰俘營中,身體胖一點的俘虜,經常就會莫名其妙消失,去了哪裏? 是被日軍軍官吃了。有個日軍軍官有吃人肉的嗜好,尤其喜歡吃人的心髒,簡直就是一隻惡魔。戰俘營中,身體胖一點的和體格好一點的,整天提心吊膽,因為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被日軍軍官吃了。

因為很多戰俘居住在一起,環境極差,食不果腹,很長時間不能洗澡,各種病菌在戰俘營裏傳播,而日軍不給戰俘醫治,反而聽任病菌傳播蔓延。郭基玲親眼看到過兩名戰俘因為患有傷寒病而死亡。

在太原工程隊裏,戰俘是毫無自由的。6月的一天,放風的時候,郭基羚隨便和幾名戰俘交談了幾句,不料給日軍看守發現。看守將他們毆打了一頓,然後強迫他們站在火辣辣的陽光下,仰起頭來看太陽。他們被太陽曬得渾身汗水,而眼睛看著太陽,又像針刺一樣痛苦。日軍看守監視他們,不允許他們的眼睛眨一下,

如果違反了,棍棒就會像雨點一樣落在背上。

郭基羚說,日軍對戰俘的體罰方式,簡直超出了人們的想象。

在戰俘營裏,朱永祥就屬於那種體格好的人。值得慶幸的是,他沒有和郭基羚在一個戰俘營裏,也沒有遇到一個喜歡吃人心的惡魔看守。然而,他的遭遇照樣很悲慘。

當年5月,和朱永祥一起被日軍俘虜的有40多人,他們先被日軍關在運城十多天,然後坐著悶罐子火車來到太原。火車在路上走了一天,這一天裏,他們沒有吃沒有喝,連廁所也不讓上。每節車廂裏裝120人,密不透風,異常悶熱,夏季的太陽照在鐵皮車廂上,車廂裏的溫度高達五六十度,等到到了太原,車廂裏有四名俘虜死了。

在太原工程隊,戰俘們每天隻能吃兩頓飯,每頓隻有一小勺子米飯,米飯已經發黴了,散發著餿味和臭味,每天隻能喝一次水,每次隻給一小碗水。隔三天才能吃一次菜,菜也是那種腐爛的菜葉,沒有鹽也沒有油。到了冬天,也不給戰俘發棉衣,你進來的時候穿著什麽,以後還穿什麽。日軍根本就沒有把戰俘當人看待。

在戰俘營裏,朱永祥每天都能看到十個以上的人死亡。每天早晨,體格強壯的朱永祥,就被日軍指定抬死屍,抬到東城牆根預先挖好的壕溝裏,然後掩埋。 每個壕溝埋六七十具死屍。

日軍看守還經常對戰俘耍花招,看到誰不順眼,就說誰有病,需要治療,命令這個戰俘走到室外,日軍給他注射一種戰俘們不知道名字的針劑,本來沒有疾病的很健康的人,幾分鍾後就會死亡。朱永祥親眼看到他所在的班裏,有兩名戰俘就是被日軍注射了毒針而死亡的。

日軍還對戰俘營中身體強壯的青年進行抽血,他們定期將這些戰俘拉到日軍的醫院裏,每次都抽取很多血液,每20天抽取一次,直至將戰俘的身體徹底抽垮。 朱永祥就曾經被抽過三次血。戰俘體內的血液被抽幹後,變得奄奄一息,日軍才不再抽血。而這樣的戰俘,能夠活下來的很少。

朱永祥在太原集中營被關押了三個月,抽血三次後,日軍就將他和其餘的 400人拉到北門外去修飛機場。在修飛機場的過程中,有兩名戰俘逃跑,被日軍抓回,日軍看守當著所有戰俘的麵,讓狼狗將他們咬得渾身流血,然後綁在木柱上, 讓新兵用刺刀捅死了他們,借此鍛煉新兵的膽量。

日軍每次殺害戰俘的時候,還迫使周圍的老百姓觀看,以摧毀中國民眾的抗日意誌。

當時,被關押在太原工程隊中的戰俘有15000名左右,有中央軍的,有晉緩軍的,也有八路軍的,這些戰俘每天都遭受非人的折磨。

戰俘在這裏關押一段時間後,就被日軍送往各地充當苦力。其中向陽泉煤礦送過兩次,大約有400人,向東北送過五六次,共有6000餘人向唐山煤礦送了 800人,向井陘煤礦送了 800人……除此而外,日軍還強迫這些戰俘給他們充當炮灰,編入皇協軍,每逢作戰和通過危險地域,比如要穿過地雷陣,就強迫皇協軍走在前麵。

每一個戰俘,都有一段痛苦的經曆。

1942年8月12日的《新華日報》中,曾有一篇關於太原工程隊的回憶文章, 作者是趙培憲。《新華日報》當年是共產黨創辦的報紙。

在戰俘營的日子裏,隻要有太陽,每天下午二時,是一天之中最燥熱的時候, 日軍就強迫戰俘站立在水泥地板上暴曬,有的人脊背上被曬出了一層皮,有的人被曬死了,還有些人被曬昏了,而曬昏了的人,會遭到日軍棍棒和鞭子的毒打, 強迫他再站起來。最後,曬昏的人不是被曬死,就是被打死。

日軍還把八路軍戰俘當成了活靶子。

7月20日,日軍把趙培憲等20個人集中在一起,從戰俘營向一座墳場的樹林走去。此前,日軍已經多次把戰俘拉到墳場邊的樹林裏殺害,每天80個人,分成四組,每組20人,進行殺害。

這天,趙培憲被安排在第三組。

趙培憲親眼看到日軍將前兩組戰俘的衣服剝去,背捆著雙手,排成一字隊形, 20個日軍端著刺刀,刺向戰俘們的胸脯和心髒。戰俘們在臨死前怒視著日軍,齊聲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兩組戰俘倒在了日軍的刺刀下,鮮血染紅了腳下的土地和荒草。

就在日軍走向第三組戰俘的時候,趙培憲轉身就跑,他跳下土崖,奔過深溝, 一直不回頭地拚命奔逃終於逃脫了。

後來,趙培憲找到了隊伍,又開始與日寇作戰。

趙培憲解放後擔任雲南省蒙自地委書記和雲南省民政廳長等職務。

日本人住岡義當年是太原工程隊的軍官,他在1956年5月31日寫過一份供狀, 裏麵詳細寫到了殺害中國戰俘的情況。

當年,住岡義是日軍獨立步兵第十三大隊機關槍教育隊少尉教官,他在供述狀中寫道:

……對各中隊的新兵實施刺殺活肉,檢閱時,我以安尾大隊長輔佐官的身份參加了,當時在各隊教官的指揮下,220名新兵參加。根據大隊長的命令,大隊教育主任小池中尉從太原市小東門第一軍工程隊帶來的俘虜(大部分是八路軍戰士、幹部、學生,一部分是抗日軍的戰士),220名,每人刺殺一名,屍體棄之於殺人的賽馬場內的東邊溝裏。

這次屠殺是根據當天來視察檢閱的獨立混成第四旅團旅團長津田守彌少將的命令實施的,旅團長津田少將對旅團所屬大隊在昭和16年 (1941年)征集的現役兵的教育方針是:為把這批新兵作為旅團的骨幹, 要徹底地對他們進行作戰警備訓練,以達到老兵的水平……並對大隊長安尾大佐訓示:要以活著的中國人做教育材料,進行試膽鍛煉為方針……

各教官進行準備,於檢閱的EI期集中於指定的地點太原,實施每個檢閱科目。檢閱課中的刺殺假設敵就將中國人作為活肉乾進行檢閱。 就在檢閱之時,有一名俘虜從刺殺場逃跑了,經過東山孟家井逃到解放區,以後於當年秋,在《新華日報》上揭露了這一罪行。

住岡義供述狀中所寫的這名逃跑的俘虜,應該就是趙培憲吧。

然而,盡管日本人用戰俘作為活肉靶的罪行被公之於眾,然而,他們並沒有收斂。

住岡義繼續寫道:

1942年8月2日前後,我根據大隊的檢閱計劃表,指揮機關槍班約70名,把小池中尉由小東門第一軍工程隊帶來的八路軍、年輕的抗日大學生及一部分病人俘虜約70名(其中約50名婦女),當作教育材料將其刺殺。當時大部分的婦女在刺殺前,都高呼中華民國萬歲等口號於此次檢閱期間,各教官、助教及340名新兵,共殺害了約340名俘虜。

日軍把中國戰俘,更多的是八路軍戰俘當成了活肉靶,肆意刺殺,放眼全世界, 也找不到比這更殘忍的強盜。

這幾年,熟悉抗戰曆史的人,都在談論一個叫做湯淺謙的日本人,這個晚年良心發現的日本人,寫了一封自悔書,承認自己當年在太原工程隊從事過人體解剖試驗,而且從事過八次人體解剖。而他解剖的是,是活生生的中國人。

湯淺謙這樣寫道:

走進手術室,裏麵有院長、護士和見習醫生。一會兒,從外麵推進來一個30歲左右的男人,長得很健壯,可能就是平時常說的八路軍吧。他一點沒有恐懼的樣子,怒目注視著我們,然後毫不畏懼地上了手術台。 盡管打了麻藥,但那畢竟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在所謂的“解剖實習”中, 我們把他好端端的闌尾切掉,把腸子剪斷再縫上,再剪斷再縫上,來回好幾次。還有的醫生把他的胳膊截斷再縫上……一開始我給別人打下手,但後來的氣管切開手術,我是主刀醫生。

而那些用作人體試驗的戰俘,或者在手術中或者在手術後就死亡了,日軍將他們掩埋在醫院附近的土坑裏。

日軍的暴行,超越了人類的忍受期限。日軍的罪惡,中華民族永遠都要銘記。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牢記日軍的罪惡,是為了讓這種悲劇不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