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真正的對手

營地中間那座穹廬內外也是黑乎乎靜悄悄的,隻有門前的飛馬旗在呼啦啦的飛舞。

穹廬內,胡敦圖、穆倫和戒色三人並肩坐在挖好的坑裏,每個人的麵前都有一麵盾牌。

胡敦圖:“這能管啥用?”

戒色:“能救命,我和孟和汗試過。”

穆倫:“雖然我沒試過,但我覺得這有用。”

胡敦圖:“我的部眾和親人都被那個冒充孟和汗的壞人捉去了,也不知道孟和汗能不能把他們救回來。”

戒色:“隻要打敗他捉住他,你的家人和部眾就能回來。”

胡敦圖:“他們人多。”

戒色:“不怕,孟和汗很能打。”

胡敦圖:“這我信,赤那諾海的狼群都被他一個人殺了,他的確很能打。不過,他麵對的是漢人,穿著突厥皮甲的漢人,漢人可比赤那諾海難對付。”

穆倫:“孟和汗也是漢人。”

胡敦圖:“哦,我忘了。可他是個小漢人,那人是個大漢人。”

穆倫:“孟和汗救了快死的疊羅施,他的醫術是草原上任何一個大喀木都無法與之相比。他可以一箭將一隻成年大公狼射的飛上半空然後掉來摔死,他可以在眨眼之間砍掉一個人的腦袋,快的就好像他從來沒拔過刀一樣。”

戒色:“你為什麽那麽怕那個人?”

胡敦圖:“不僅是我,敕勒川上所有挨著定襄城比較近的部族都怕他,就連疊羅施也對他客客氣氣的。我的部族小不敢離定襄城太近,所以就遷到這裏,可沒想到他們還是不放過我們。”

戒色:“這人是誰?”

胡敦圖:“他叫賀若懷安,是隋王的左丞相,也是大可敦的安禪具尼,那是大可汗親封的。不過我們都管他叫狐狼,意思是說他像狐狸一樣狡猾像狼一樣狠毒。”

戒色:“滅了你部族的人是賀若懷安?”

胡敦圖:“我不知道,我沒見過賀若懷安,滅我部族的是被孟和汗抓來的那個聞三山。我不明白,孟和汗為啥不殺了這倆禍害,為啥留下聞三山卻讓那個兵跑了,這不是泄露消息了嗎。”

戒色:“草原之大,處處可以通行。即便我們的營地紮在河畔高地上,但也無法保證對方會從正對著我們的那一麵渡河而來。故意放走那個突厥兵其實是個計策,我們叫做故布疑陣。”

胡敦圖:“我不太懂,但我覺得大和尚真的很有學問。”

穆倫:“他不是和尚,他是呼畢勒罕。”

胡敦圖:“天呐,草原上很久沒見過呼畢勒罕了,他們好像都去了中原。我以為草原人被佛祖拋棄了,沒想到呼畢勒罕又回來了。”

胡敦圖虔誠的雙掌合十,用自己的頭輕輕頂著戒色的肩膀。

穆倫對戒色說:“我的活佛,您不必驚異。草原上原來也是有佛的信徒的,隻是後來不被曆代大可汗認可所以才沒有興盛起來。於是這些信徒輾轉去了中原,還有一部分信徒留在河西那一帶,他們在昭武九姓中弘揚佛法,目前已經和襖教、摩尼教三分天下了。胡敦圖的祖輩就是虔誠的佛的信徒,我的活佛,您的出現對於胡敦圖來說不啻於再次見到逝去的父母。”

戒色低聲吟誦佛經,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胡敦圖的頭頂。

戒色:“迷途的羔羊啊,今後你不會彷徨了。孟和汗已經答應了我,將來要在達蘭喀喇山巔建起聖殿供奉我佛。南無阿彌陀佛。”

胡敦圖:“我願獻出我的一切,隻求永遠沐浴在佛光之下。”

戒色大聲念著佛號,胡敦圖和穆倫跪在戒色左右雙掌合十低聲吟誦佛號。

穹廬之外的黑暗中,銀匠皺著眉頭問廚子:“戒色這小和尚時刻不忘忽悠人,整這麽大聲不會誤事吧?”

廚子:“郎君說了,不用管戒色咋折騰,叫他們仨待在一起就是為了讓戒色給那倆洗澡的。”

銀匠:“洗澡?”

廚子:“郎君說的,我也沒搞明白到底是洗啥,好像不是洗澡但也差不多。洗啥來著?對啦,是洗腦。郎君還說,洗了腦之後這人就會聽話就會百依百順。洗腦袋真有這麽大用處?”

銀匠:“誰知道,郎君說行就行唄。別說洗腦袋,就是說郎君會飛我也信。嗯,至少信一半。”

廚子:“我全信,你看他每天往達蘭喀喇山上跑的那速度,那和飛有啥區別呢。”

銀匠:“等大事成了,咱們就跟著郎君吧。咱們玩刀子行,玩腦子就扯了。陛下離不開玩刀子的,但也不能總是玩刀子。所以咱們立功之後就趕緊把郎君推到前麵去,讓他替咱們擋著。咱們呢暗地裏給郎君撐腰,這年頭活人艱難,大家擠在一起也能好過些。”

廚子:“對著嘞,兄弟們都清楚著嘞,高大哥早就交待給咱們了。”

銀匠:“告訴哥幾個打起精神來,熬過今晚咱們就算是在敕勒川上站住腳了。”

廚子:“好嘞!”

在距離臨時營地右側八百步遠的地方有一道石砬子,雖說隻有半人高但卻是直上直下的,在這平坦的草原上這就算一處難得的製高點了。

江小白此時就趴在製高點上,他身邊趴著裁縫和巴拉虎,十個精銳分左右一字排開趴在小白附近。連小白在內的十二個人背上全都披著一塊插滿野草的破布,這人他們在本就黑暗的夜裏更加的難以識別。

薩摩哈和小白擠在一起,熱乎乎的體溫烤的小白的雙眼止不住的往一塊粘。

另外四隻狼有兩隻分別和巴拉虎和裁縫擠在一起,剩下那兩隻分別守在砬子兩邊的緩坡頂上。

這周密的布置形成了一個攻防兼備的小型阻擊陣地,而小白麵前擺著一把上好了弦的臂張弩,裁縫和巴拉虎手裏也各有一把隻不過他倆手裏的臂張弩是給小白做替換用的,也就是說在小白隻管射出弩箭不管上弦。至於其他人,全都老實的在那趴著。

不是小白舍不得給其他人配備臂張弩,小白的背包裏的存貨裝備這是幾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之所以不給他們是有原因的。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別說是那些漢人精銳大多數都有雀蒙眼,即便是天天吃肉的巴拉虎也看不清遠處的東西,啥都看不見叫他們射誰去,所以給他們配了臂張弩那也是浪費。

小白和薩摩哈輪流交替監視營地的前方,在黑暗的草原上,哪怕隻是一點亮光都會將黑暗中的猛獸吸引過來更別說是人了,所以小白利用這個特定布了一個陷阱。正像銀匠說的那樣,熬過今晚小白和白馬部才算是在敕勒川上站住了腳。

聞三山全招了,目前的情況是小白率領的四十幾人要麵對來自定襄的五百多武裝到牙齒的精銳戰士,為首的就是被草原各部暗中稱為狐狼的賀若懷安。

當前的形勢對小白和白馬部而言是極端不利的,因為對手已經悄悄的殺到眼皮子底下了。要不是小白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下了腦包,隻怕賀若懷安早已經搶先一步占了敕勒川的門戶。

不管狼王赤那諾海多厲害,在全副武裝而且是勢在必得的人類戰士麵前,它的下場也隻有一個。

小白現在才知道,人家疊羅施不是沒能力殺死一群狼,疊羅施是想用腦包釣到那隻讓他忌憚的狐狼。

這些年突厥實力大降,各部之間也多有摩擦,附庸的那些小國部族也是蠢蠢欲動。此時,阿史那氏族本部和已經形成尾大不掉之勢大可敦部隻能攜手對外不能自相殘殺。

大可敦不足為慮,隋王楊政道在疊羅施眼裏就是個隨時可以被捏死的跳蚤,唯一讓疊羅施忌憚的就是賀若懷安。

小白沒來之前敕勒川上各部族不是被賀若懷安用商貿手段騙的歸附大可敦部,就是被他零敲碎打一點點的蠶食掉。賀若懷安做的很有分寸,他就像是一隻準備偷雞的狐狸一樣,一點點的試探著向目標靠近。

而疊羅施礙於他爹的麵子不好馬上翻臉,就隻好打碎了牙往肚裏咽。現在小白來了,疊羅施自然是喜出望外,他一點猶豫都沒有,直接就把小白推上了和賀若懷安對陣的前台。

小白現在算是想明白了疊羅施、巫摩達和莫戳說的那些話的內涵,白馬部能否在敕勒川上立住腳的最大阻礙和威脅不是別的,就是賀若懷安。也隻有賀若懷安,才是小白真正的對手。

想明白這些之後,小白心中不住的埋怨:“不是說突厥人都腦瓜簡單嗎,難道疊羅施的基因突變了。疊羅施,做一個單純快樂的突厥人不好嘛,幹啥非要學我們漢人耍心眼呢。擦的,我對你的好感已經降到了原點以下。今天你這樣子坑我,那就別怪我將來百倍坑你,我要叫你知道知道啥叫一報還一報,不這樣幹我就不叫江小白。”

夜色雖濃但卻擋不住小白那雙眼睛,夜視模式已經開啟,現在小白視野中的畫麵和白天基本上沒啥區別,連色彩都一模一。唯一的區別就是天空上有星星,這在白天肯定是看不到的。

小白:“賀若懷安,你趕緊來吧,讓我一箭射爆你的腦袋,咱倆的恩怨就算了結。來吧來吧,你還等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