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在長安等著你

大唐武德九年八月底,頡利率領近五萬大軍攜帶大量物資悄悄離開高陵,隻留下突利可汗領著不到三萬人馬駐守涇陽,等著接收大唐答應給突厥的財物。

但是,從頡利從離開高陵之後的第二天開始,不少被留下的突厥小部落首領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離開涇陽緊追頡利而去。

這些小首領們也都不是傻子,雖說他們能數出來的數不超過手指和腳趾的總和,但說起之戰便宜不吃虧那是一個比一個精。想想也是,如果連形勢是好事壞都分不清的話,那這幫首領也就活不到今天了。

除了這些凶手令各自心懷鬼胎之外,促成他們逃離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在高陵、涇陽附近突然出現了各地唐軍的旗號,這讓突利可汗和留下的突厥人不免膽戰心驚。於是不跟突利打招呼偷偷開了小差的首領越來越多。

頡利走了僅僅一天的時間,突利可汗發現自己手下那支不足三萬的人馬竟然跑的隻剩一萬來人,這可把突利可汗嚇傻了。這一萬來人可都是突利可汗的本部人馬,本來是想跟著撿點便宜的,現在一看這便宜還真不好撿,要知道長安城裏可是有四萬大軍的。萬一李世民不管不顧的把四萬大軍拉出來和突利拚命,那突利可汗還有這一萬來人絕對沒有一個能活著回去的。於是,突利可汗想到了一個人。

涇陽縣縣衙門口,唐儉坐在那看著用物資交換來回來的被俘子民一個個從他麵前走過,唐儉努力壓抑著拔劍砍人的衝動。

唐儉低著頭心中盤算著:“突厥狼崽子夠狠,一個青壯也不給我。他們好算計呀,那些青壯可以作為人質,我軍投鼠忌器沒法下手。等回到草原,這些青壯就會成為突厥人的奴隸,而那些工匠將會讓突厥的兵甲更加銳利。就算這些青壯一心向唐,也能等到大軍殺進草原的那天,但到那時不知還能剩下幾人。”

剛想到這裏,一個官員急匆匆跑過來在唐儉耳邊嘀咕了一陣,唐儉立刻來了精神。他擺擺手,那官員躬身退下。就在這時一位突厥貴族出現在唐儉眼前,唐儉仔細一看發現竟是熟人。

唐儉:“突利可汗有何指教?”

突利:“唐尚書可有閑暇,什缽苾有一事不明想請先生解惑。”

唐儉笑了。

突利可汗跟唐儉在縣衙裏磨嘰了半天,在這期間從涇陽縣衙到長安的路上大唐信使往來不斷。等到了第二天,突利可汗放走了所有被俘百姓,然後帶著自己的人馬還有唐儉給他的一些物資取道幽燕,跑回自己的牙庭去了。

突利可汗私下裏跟大唐講和這件事,標誌著武德九年的這場由突厥發起的聲勢浩大的圍攻長安之戰,就這樣虎頭蛇尾的結束了。突利可汗回到草原比頡利可汗還早,因為這一路上他走得很順利,基本上沒人攔他。當突利可汗回到他位於突厥東部的領地的時候,頡利可汗還沒走出大唐地界呢。

頡利這一路走來這一路走來可謂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白天走有人偷襲,夜裏走有人夜襲,唐軍雖然每次來的人不多但很顯然是準備充分而且是輪番上陣,那架勢絕對是不想讓頡利可汗有片刻的安寧。

五萬突厥大軍抱成團向前開進,大唐不集中十萬兵力那是絕對不可能一口吃下的。各地勤王的唐軍即便趕到也不可能獨子對突厥大軍發起攻擊,那種填油戰術等於是讓將士們送死。因此,趕到的唐軍隻能采取層層阻擊零敲碎打的戰術,既然一口吃不下,那就能吃一口是一口。

疊羅施現在很安全處在突厥大軍的層層保衛之中,白馬部則被安排斷後。小白沒啥意見,乖乖的帶著自己的百十人走在突厥大軍的後麵,這段路程小白走的是無比的輕鬆愜意。

擔任斷後的隊伍同時還要負責收容掉隊的散兵遊勇,這給了小白一個發財的好機會。

小白騎在大青馬上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在他左手邊是舉著黑色大旗的戒色,右手邊是舉著一杆狼頭纛的色爺。

這杆狼頭纛是頡利可汗親手交給小白的,這代表著非同一般的意義。狼頭纛不僅是阿史那氏的標誌也是權力的象征,還是一種榮譽。隋末唐初的時候,突厥可汗對於投靠其麾下的中原反叛勢力,多賜以狼頭纛以示懷柔籠絡之意。

比如梁師都在投靠突厥始畢可汗後,始畢可汗就送給他狼頭纛,並冊封他為“大度毗伽可汗”、“解事天子”。色爺初次遇到小白時說著自己是大度毗伽可汗帳下,解事天子駕前的馬倌指的就是梁師都。

所謂狼頭纛其實就是用狼頭作標誌的大旗。按照中原史籍記載,狼頭纛就是在“旗纛之上,施金狼頭”。也就是把一個用黃金鑄造的金狼頭安裝在旗杆上,狼頭上連接著獸皮或者獸毛製成的長條形旗幟,風一吹來長條旗呼啦啦的飛舞,宛如一條龍在空中飛。

突厥雖然不像中原那樣有著一些列的禮儀製度,但涉及到權威那也是一點都不含糊的。狼頭纛隻有大可汗和他的繼承人可以使用。大可汗金帳前樹立兩根金狼頭纛,出行時左右兩根跟隨。可汗的繼承人帳前樹一根,出行時一根跟隨,可汗其他子嗣不能用。

賜給別人的狼頭纛一般是木製包金體型較小,裝飾也遠遠不如大可汗用的華麗,這區別隻要是個突厥人就能看出來。

頡利可汗賜給小白的這杆狼頭纛和疊羅施用的狼頭纛是一樣的,比大可汗用的狼頭纛也就少了兩根用白色的犛牛尾製成的旒(飄帶)。

功高莫過救駕呀,不論是中原還是草原都是一樣的。除了這杆超規格的狼頭纛之外,小白還有了自己的官職和封號,這個封號和官職連在一起說很有氣勢。

“突厥大可汗親封安禪具尼,莫賀咄設疊羅施最信任的賀蘭蘇尼闕,敕勒川之主,白馬部小汗江尚江小白。”

小白問過色爺之後才知道,這個安禪具尼大概也就相當幾乎大唐的勳官,是一種榮譽沒啥實權。

莫賀咄設是疊羅施的職務,相當於太子和大將軍的綜合體,在小白的封號中加上這個是表明小白是疊羅施的人,白馬部屬於疊羅施的附屬部落。

至於賀蘭蘇尼闕,按照色爺的禮節相當於中原王朝的太子少師,這官職地位不低但有沒有權就看你跟太子的關係咋樣了。真正實惠的是敕勒川之主和白馬部小汗,這才是小白能拿到手的實實在在的東西。

色爺:“郎君,後麵又來了一個五百來人的小部族,那首領想見你。嘿嘿,廚子和裁縫看過了,周圍沒別人。”

小白:“見啥,收。”

就這一個字,一個五百人的部族除了它們的馬之外,所有的人連帶他們的盔甲武器以及強搶來的物資全都憑空消失,那些馬身上的鞍韂啥的也都消失不見,都成了光板馬。

色爺:“郎君啊,咱們的馬已經不少了,可牛羊卻沒幾個呀。到了草原咱們總不能靠吃馬肉過冬吧?”

小白:“我有啥辦法呀,這突厥人就跟一幫蝗蟲似的,所過之處啥玩意兒都不剩,咱能弄到這是幾隻羊幾頭牛就算運氣好了。您老別急,這是在大唐境內咱不好下手,等到了草原,咱們就學學突厥人也給他來一個所過之處啥玩意兒都不剩。”

色爺:“有郎君這話就成了,兄弟們就能放開手腳了。敕勒川啊,那可是塊水草豐美的好地方啊,這個疊羅施還不錯。”

小白:“您老先別誇他,等到了達蘭喀喇山弄明白那個腦包是啥玩意兒之後再說。色爺,咱的大旗到底繡好了沒,老是舉著這黑旗子實在是有失體麵哇。”

色爺:“應該行了吧,裁縫,去問問浣紗,咱的大旗好了沒。”

沒過多久,白馬部換上了新的旗幟。那是一麵在黑色的旗麵上繡著一匹呼扇著一對大翅膀,頭上長著一根獨角的大白馬的旗幟,白馬部的戰旗終於和它名字配套了。

頡利的大軍不得不加快了行軍速度,因為唐軍已經瞪著血紅的從四麵八方圍了過來,突厥的軍成了過街老鼠拚命地逃竄。終於,在唐軍完成合圍之前,頡利可汗的大軍衝出了大唐邊境進入了草原。

白馬部是最後一個進入草原的,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山巒,看著山巒上起伏蜿蜒如同巨龍般的邊牆,小白突然喊到:“等著我呀,等我回來呀!”

小白不知道,其實在他身後山巒中一座烽火台上,有一個人也正在衝著他的方向深情訴說。

段鐵錘:“小白,我隻能送你到這了,你要早些回來。”

一個黑乎乎沉甸甸的棍子被段鐵錘從腰間的鹿皮袋裏掏了出來,鐵錘一邊撫摸著棍子一邊溫柔地說:“小白,陛下把你給我的那件不漏就不沉底兒的寶衣搶走了,幸好我沒告訴陛下我還有這個。夜再黑都能照亮,這神器是你我的定情之物,我就算死了也不能給別人,我聰明吧。”

鐵錘把手電輕輕貼在臉上,好像那手電就是小白的手一樣。

“小白,我把我和你的事偷偷告訴了我家大嫂,大嫂說我嫁給你以後,大富大貴不敢說,但至少每天都會很開心,我覺得大嫂說的對。小白,你要當心啊,不要凍著餓著,你要早點回來。”

“小白,我在長安等著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