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有慈悲心

黎明前的黑暗逐漸退卻,東方的天空已經有了光明。大殿之內戒色盤膝而坐閉目養神,小白輕輕將枕著自己大腿的杜梅娘放到地上,又仔細的為她蓋上披風。有了依靠的梅娘睡得很踏實,她的嘴角還帶著笑意。

小白悄悄起身來到棺槨麵前跪下。

小白:“爹娘,兒子不孝,打擾二老了。如今兒子為突厥階下囚,無力妥善安置爹娘,因此兒子想請二老換個安靜的地方。等到一切過去之後,兒子定為二老找一處風水寶地,到那時再請爹娘入土為安。爹、娘,兒子來接你們了。”

小白站起身來到江會的棺槨旁,他正要打開棺蓋,旁邊伸過來一雙手。

小白:“多謝禪師相助。”

戒色:“出家人四大皆空,一切俗禮皆可放下。貧僧比你癡長幾歲,以後郎君直呼貧僧法名便是了。”

小白:“好。那你以後你叫我小白就行。”

戒色:“善哉。郎君這是要做什麽?”

小白:“為了家父家母免遭突厥人褻瀆,我想給他們換個地方。”

戒色:“放到地下寶庫內?”

小白低頭看了一眼棺槨內的江會,然後伸手一指,棺槨內立刻空空如也。

戒色:“佛祖哇。”

小白打開江夫人的棺槨,他叫了一聲娘,然後再次伸手一指。兩具棺槨恢複原狀,小白回到梅娘身邊輕輕將她摟進懷裏。

戒色:“為何不把棺槨也收走?”

小白:“突厥人也不傻。”

戒色:“郎君睿智。”

西億歐:“嗶,嗶嗶。江縣令和江夫人已經安置妥當,不必牽掛。”

小白看了一眼殿外,城隍廟院裏的景物已經清晰起來。

小白:“該來了。”

戒色:“郎君有何打算?”

小白:“硬闖不行,暗逃也不保險,不如跟他們做個交易。”

戒色:“疊羅施奇貨可居。”

小白:“還有這裏。”

戒色:“善哉。”

當天光大亮的時候,城隍廟門外響起了雜遝的腳步聲還有車輪碾過的聲音。

廟門被用力推開,兩扇大門撞到牆上發出了巨響,熟睡中的梅娘被驚醒,她下意識起身將小白擋在身後。

小白:“娘,今後讓兒子為您遮風擋雨吧。”

梅娘:“尚兒,娘得讓你長大成人,得看著你成家立業。隻要你好,娘死了也心甘情願。”

小白:“娘您不能死,咱們誰都不能死,咱們要好好活著,還要活得精彩。您等著,兒子一定讓您過上住有高門大屋,出行有兒媳們圍著您前呼後擁,家中孫兒孫女繞著您滿地爬的好日子。現在,你躲到兒子身後。”

梅娘猶豫不決,戒色說到:“夫人,有貧僧護著郎君,您且放心。”

梅娘:“小心啊,咱們不跟不講理的野人鬥氣。”

小白:“娘,我知道了。”

一群突厥兵簇擁著一位身材高大滿臉大胡子的突厥首領走了進來。大殿之內頓時人滿為患,也立刻充滿了羊膻味兒。

小白沒動地方,就坐在原地看著那個突厥首領向他走來。

突厥首領:“你就是治好疊羅施的小崽子?”

小白:“你是誰?”

“我是欲穀葉護,阿失羅巫摩達。疊羅施的阿媽,是我的親妹妹。小崽子,謝啦。”

小白:“您先別謝,疊羅施的命隻救回來一半。昨天我就告訴大可汗,疊羅施不能動更不能騎馬,他隻能躺著。至少一個月之後他才能站起來慢慢走,三個月後才能騎馬。”

巫摩達:“如果不走不行呢?”

小白:“除非讓醫者跟著他,時刻照顧他,而且還不能走快。叫人抬著最好,坐車的話不能有劇烈的震動和傾斜。”

巫摩達:“你跟著!”

小白:“你們信我嗎?”

巫摩達:“我信。我這就把你和你的姨娘。”

小白:“這是我的母親,是我的阿媽。”

巫摩達:“我這就把你和你的阿媽送到疊羅施那裏,從現在開始你負責照顧疊羅施。我給你一百個附離,你需要什麽就讓他們帶你在這城裏找,隻要找到就隨便拿,高陵沒有就去涇陽。我要你不管用啥辦法,必須保住疊羅施的命。”

小白:“隻要聽我的,我不僅能保住他的命,我還能讓他恢複如初。”

巫摩達一把攥住小白的手腕說:“恢複如初的意思就是說你可以讓疊羅施和沒受傷一樣,對嗎?”

小白:“對。我想,這對他很重要。”

巫摩達:“對,很重要。你說了實話,我應該相信你。可是,來人,把這兩具棺槨抬出去找個地方燒了!”

梅娘:“不要!”

小白抱住梅娘,他問巫摩達:“為啥這麽做?”

巫摩達:“突厥人死了從來都是燒掉,我知道你們漢人的規矩,我把你爹娘都燒了你就沒啥念想了,就能跟著我們去草原了。像你這樣的神醫,疊羅施需要,我們也需要!”

小白:“我和我娘跟你們走,你放了這和尚。”

巫摩達:“不行!和尚也得跟你走,不走就殺!”

戒色:“郎君,貧僧願往。”

小白:“那你派人送我去疊羅施那裏,我要看看他的傷情,還要準備藥物和其他物品。”

巫摩達:“沙波羅,把他們三個送到疊羅施那去。”

“嗷。”

城隍廟門前的空地上,兩具棺槨在烈焰中化為灰燼。小白跪在地上死死抱著拚命哭喊掙紮的梅娘,他很想告訴梅娘突厥人燒的隻是兩具空棺材,但他最終也沒說出來。一是因為梅娘可能不會信,二是怕突厥人看出破綻。

當兩具棺木燒成一堆焦炭之後,小白背起哭暈過去的梅娘轉身就走,戒色緊緊跟在小白身後。大批的突厥兵已經開始在院內到處挖掘,當小白和戒色走到距離城隍廟百步遠的地方之後,突然聽到從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巨響。

大地在顫動,塵土直衝雲霄,數不清的突厥人大叫著衝向城隍廟。

戒色:“郎君,城隍廟不見了,整個塌下去了,死了不少人。”

小白:“是他幹的。如果我按照他的意思做,城隍廟不會塌。可是巫摩達燒了我爹娘的棺槨,那我就沒啥好客氣的了。我有慈悲心,可我的慈悲心不是給畜生用的。”

戒色:“貧僧的慈悲心也不會給邪魔用。”

小白:“我們得給自己做打算了。”

戒色:“善哉。郎君還要為那些被俘的鄉親打算一二。”

小白:“我盡力而為。”

戒色:“善哉。”

沙波羅:“小崽子站住,別走了,快來救巫摩達葉護。”

小白:“他怎麽了?”

沙波羅:“腿砸斷了,快點!”

小白:“沙波羅,你們草原上有醫者嗎?”

沙波羅:“有啊,幹啥!”

小白:“那你們管草原上的醫者都叫崽子嗎?”

沙波羅:“不是啊,我們叫喀木。喀木不僅能治病還能溝通騰格裏。你啥意思!”

小白:“我把疊羅施救活了,我是不是比你們的喀木厲害。你說實話,你們的騰格裏正在天上看著你呢。”

沙波羅看看天然後對小白說:“你是比我們的喀木厲害。”

小白:“那你應該怎麽稱呼我?不想叫是嗎?那就讓你們的喀木來治巫摩達吧,我得去治疊羅施。一邊是疊羅施,一邊是巫摩達,究竟叫我什麽你看著辦。”

說完之後,江小白背著梅娘轉身就走,戒色雙掌合十緊緊跟上。

沙波羅:“喀木,我叫你喀木啦。”

小白:“把巫摩達抬到疊羅施那裏去,在大街上你讓我怎麽治。”

沙波羅:“嗷!”

戒色:“你就不看看傷成啥樣?”

小白:“傷成啥樣在大街上也治不了,我又不是神仙,摸一下就能恢複如初。再說,又不是我讓他去挖的,他就算是被砸死了與我江小白有啥關係。不就腿砸折了嗎,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戒色:“醫者果然是不能得罪的。”

小白:“那得分是誰。若是你,哪怕是一道小口子,我也得第一時間給你治好。”

戒色:“善哉。”

疊羅施的病房還是那麽髒亂,味道還是那樣令人作嘔,不過疊羅施對此滿不在乎,他躺在**大口的啃著一根還帶著血筋的羊腿,旁邊的突厥兵拿著酒囊不時地往他嘴裏灌上一口。

小白看了一眼啥也沒說背著梅娘就去了廚房,沙波羅跟在小白身後來到廚房門口。小白把梅娘放在柴堆上躺好,又摸了摸她的脈搏。梅娘太累了,直到現在還沒醒過來。在確定梅娘沒有任何問題之後,小白這才轉身看著站在門口的沙波羅。

沙波羅:“小崽咳,小喀木,大可汗說疊羅施今天就要走,叫你跟著。”

小白:“疊羅施走不出這縣城就會死,這是我說的,你去告訴大可汗吧。”

沙波羅猶豫了一下,隨後轉身跑了。

一陣慘叫聲由遠及近,小白就聽見巫摩達喊著:“那個崽子呢,他在哪!快讓他來救我呀!”

小白:“戒色,生火做飯。”

戒色:“有米,還有一隻羊腿。貧僧熬些粥再把羊腿烤熟片成片兒。”

小白:“一會不管外麵怎麽鬧你都不要管,你隻要保護好我娘就行。”

戒色:“你放心,你也要小心。”

小白點點頭,他從地上撿起幾根木柴棍拿在手裏,然後邁步走出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