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姨娘扶正

那是一個一身黑的人,就連臉上也帶著一張黑漆漆的麵具。那麵具上除了木材原本的紋路之外再也沒有任何裝飾,勉強算得上裝飾的就是木材上原有的疙瘩。這醜陋的麵具配上三個窟窿之後,就顯得詭異猙獰。

黑衣黑麵但卻有一頭白發,而且絲毫不做遮擋就那麽暴露出來。整個人往黑暗處一站,就像是一截燒焦的木樁頂著個頭蓋骨一樣。

此人武功之高絕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一隻手拎著小白就跟拎著一隻兔子一般輕鬆。

他穿過暗道來到空曠的地下寶庫停了一下。他放下小白仔細查看了那道士和那一身突厥人裝束卻梳著漢人發髻的死屍之後,那人從懷裏拿出了一個金燦燦的東西塞進道士的衣襟,隻是沒完全藏好,那樣子好像就是故意要人發現一樣。

布置完畢,那人拎起小白轉身離開。就在他轉身的一刹那,小白的手指恰好從道士的屍體上劃過,那金燦燦的東西唰的一下沒影兒了。

那人穿過暗道回到城隍廟大殿內,此時姨娘問了一句。

“是大郎回來了嗎?”

隨即畫麵一晃,等到畫麵恢複隻見姨娘已經倒在地上,那人正把一件披風披在姨娘身上,又把一個鼓鼓囊囊的皮口袋放在姨娘身邊。

此時戒色突然從背後偷襲那人,就在一招之間,戒色就無聲無息的倒下了。那人迅速扒下那兩個突厥兵身上的僧衣和青衫,給戒色和小白換上之後,他拎著倆突厥兵走了。

片刻之後,那人又鬼魅一樣突然出現在小白麵前。他把手裏的什麽東西塞進小白懷裏,然後就嗖的一聲上了大梁,再嗖的一聲就沒了蹤影。

在整個過程中那人沒說一句話,更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就好像是每一個動作都預先算計好了一樣。

戒色的武功不知道要比小白高多少倍,但在那人麵前竟然連一招都接不住,足見此人有多可怕。這人要是出手殺人,隻怕那被殺的人還以為噴出來的是別人的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小白感到萬幸,因為他可以確定那人絕對不是敵人。

小白:“西億歐,還有多久天亮?”

西億歐:“現在是淩晨四點五十八分。”

小白:“我要醒過來。”

西億歐:“沒問題。”

小白:“還有就是,兄弟以後就全靠你了。”

西億歐:“穿越有風險,做人要低調。為你服務是我的本職,不過你也不能完全依賴我。不靠譜係統其實就是你自己,你若不努力係統就會退化我也會沉睡。為了能在大唐吃香喝辣你得努力呀,千萬別偷懶啊。”

小白:“為啥是吃香喝辣,為啥不能是青史留名?”

西億歐:“你想的有點多。”

雙眼猛然睜開,身上所有的感知不僅立刻恢複而且比以前敏銳了十倍不止。黑暗的大殿內伸手不見五指,但小白卻能看清黑暗中的一切。

小白坐起身從懷裏掏出竹筒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個紙卷。

小白:“君子好逑,在河之洲,窈窕淑女。明白了,這是開啟暗道門的秘鑰和順序。”

小白掏出火折子點亮蠟燭,又借著火將紙卷燒毀。

小白心中暗自揣摩:“那個白發黑衣人的意思很明白。他給了我開啟機關的秘鑰,是為了讓我把突厥人引到地下寶庫內。可他明明知道地下寶庫內隻有兩具屍體,為啥還要把突厥人引進去?他看見地下寶庫空了卻一點著急的意思都沒有,他一定知道是我把寶庫裏的東西送到了長安,否則就不隻是將我打暈那麽簡單了,他定會用盡各種手段逼問我寶物的下落。那他這麽做究竟有啥用意呢?”

“難道隻是為了讓頡利確定這寶庫內沒有金銀珠寶,糧食物資,沒有什麽鎮國重器,更沒有那些文獻手劄。可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西億歐:“是不是要讓頡利對那個把秘密告訴他的人產生猜疑?”

小白:“義成公主!白發黑衣人的目的是通過這件事離間義成公主和頡利之間的關係。鐵錘說寶庫裏死的那倆人都是前隋餘孽,我猜其中一個效忠的是義成公主,另一個效忠的是頡利可汗。白發黑衣人把一件東西塞進道士懷裏,那道士定是效忠義成公主的。”

小白心念一動,手中出現了一隻通體用黃金打造,做工精美華麗,鑲嵌著十幾顆紅寶石的鳳簪。

西億歐:“經過搜索對比可知,這是一支飛鳳簪。這種飛鳳簪無論在哪個朝代,都不是一般人能戴的。就算是一品誥命、王妃都不能戴,能戴飛鳳簪的隻有皇後。當然,凡事都有特例,如果是皇帝皇後特賜,那麽被賜的人也可以戴。但隻能在重大慶典、節日還有祭祖時才能佩戴,平時是絕對不可以戴出來的。”

小白:“很珍貴很特殊的一根鳳簪,為啥要塞進義成公主的人懷裏。難道是要讓頡利認為,義成公主為了一隻鳳簪就把頡利的傻兒子騙到高陵送死?頡利不至於傻到這種地步吧?”

西億歐:“既然把鳳簪塞進那個義成公主的親信懷裏,那就是為了和義成公主扯上關係。疊羅施也的確是在暗道裏受的傷,傷他的人是誰就不用我說了吧。疊羅施也問過頡利自己是不是被那個女人騙了,也懷疑她是想用寶藏騙他去送死。”

小白:“應該是這樣了,看來這個義成公主不論是在突厥還是在大唐都是個不受待見的主。大唐這邊是想盡一切辦法要把她弄死,突厥這邊對她也是疑神疑鬼,人混到這地步還真是夠失敗的。要是有實力或許還能翻盤,要是勢不如人還自以為聰明,那就離死不遠了。”

西億歐:“她的命運已經注定,你不用操心了。我本來想提醒你順著暗道逃命去的,看來白發黑衣人是打算犧牲你這顆過了河的小卒子了。”

小白:“此話怎講?”

西億歐:“小四兒,也就是探測預警係統探測到地下寶庫各處出入口的機關已經徹底鎖死,各種暗器處於待發狀態。隻有從這裏到達寶庫的暗道沒有變化。”

小白:“夠狠的。我爹娘為大唐殉國,我也已經為大唐立功了。現在我要做的就是保住我姨娘和我自己的命。至於其他的,哼哼,都特麽給我滾犢子吧!”

西億歐:“我支持你,我們全都支持你。”

小白收起飛鳳簪,他伸手推了推戒色。戒色猛然驚醒,他的右手快如閃電一般掐住了小白的咽喉。

小白:“我是江小白。”

戒色立刻鬆手說到:“郎君,剛才貧僧似乎做了個夢,夢裏有個鬼一樣的人出手製住了貧僧。太可怕了,貧僧居然無力反抗。”

小白:“那隻是個夢,主要是你太累了,現在好了嗎?”

戒色:“貧僧好了。郎君,那裏?”

小白:“都已經安排妥當。暗道鎖死,我們無路可逃了,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活著離開這裏。”

戒色:“如果隻是你,貧僧可以背著你殺出去。但加上令姨母,貧僧就難了。”

小白:“她不是我姨娘,她是我母親。”

戒色:“那,貧僧就留在這陪著郎君還有令堂大人?”

小白:“我救你一命,你替我爹娘料理後事,你已經不欠我什麽了,走吧。”

戒色:“出家人慈悲為懷,豈有見死不救之理。若是救不了,那就陪著一起死。貧僧也好引領諸位早升極樂,阿彌陀佛。”

戒色一邊念著佛經,一邊仔細整理著手上和腳上的鐵鏈子。

小白:“如能不死,我江小白定要建起堂皇大寺供養禪師。小白也願和禪師成為生死之交。”

戒色:“阿彌陀佛,善哉。”

小白:“還請禪師做個見證。”

戒色:“善哉。”

小白從地上扶起縮在披風裏默默哭泣的姨娘,並示意她坐好。

小白:“娘親在上,不孝子江尚恭請娘親金安。”

小白叩拜於地,姨娘已經是淚流滿麵。她抱住小白說到:“大郎,姨娘當不起你如此大禮啊~~”

小白:“您當得起,從您把架在我脖子上的彎刀搬到自己脖子上開始,您就是我的娘親了。您莫擔心,我爹娘在天之靈也會欣慰的。”

華夏自古提倡孝道,子女早晚都要向父母問安的,此時天已經快亮了正是請安的時候。

華夏自古又提倡尊卑有序,小白剛才行的是子女向嫡母問安時行的禮,姨娘其實就是個妾,是當不起如此大禮的。如果平時小白敢這樣行禮,定會被斥責為亂了禮法,忤逆不孝。

小白不明白其中利害,姨娘卻是清楚的,她既是感動又是為難。在古代,一個妾想要扶正比登天還難,那可不是某人一句話就能行的。

戒色看出姨娘為難,於是說到:“夫人,在此生死兩難之際,就不要顧忌常禮了。郎君一片孝心感召日月,佛祖知道定會賜福於他。貧僧願做見證,夫人就在江縣尊夫婦靈前扶正吧。貧僧敬請名諱。”

姨娘:“我是大郎生母的貼身侍女,是陪著夫人長大也陪著夫人嫁給夫君的。我自幼賣給杜家,不知道自己姓啥,主家給起的名字叫梅娘。”

戒色:“那就隨了主家姓杜吧。江縣尊、江夫人,貧僧在此做個見證,自今日起杜氏梅娘便是縣尊您的續弦,江家的當家夫人。自此之後,她將擔起教養江尚直至成年的職責。不知兩位可願?”

戒色最後一問隻是走個過場,因為問了也是白問沒人能回答,戒色問完之後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宣布杜梅娘扶正。

可是,就在戒色話音剛落的時候,供桌上的四根白蠟突然齊齊爆出火花。那火苗平穩之後發出了耀眼的光亮,竟將陰冷黑暗的大殿照的溫暖明亮起來。

戒色:“恭喜夫人,江縣尊和江夫人答應了。”

小白:“孩兒拜見母親。”

梅娘:“大郎快起來快起來。”

戒色:“善哉。”

小白打開皮口袋,拿出裏麵的食物先遞給梅娘,再遞給戒色。

小白:“那人雖然狠毒,可也並非一無是處,還知道給咱們留下吃的。”

“哼!”

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冷哼,小百和戒色四處尋找卻啥也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