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榜首
小雨綿綿，衝刷著人世間的燥氣。
“院試第二場結束，蕭家子的反應怎樣？”林長風倚靠在躺椅上，閉目養神，對身旁的林福詢問道。
“回老爺的話，很平靜。”
林福微微欠身，開口道。
“看來是胸有成竹啊。”
林長風緩緩睜開眼眸，露出一抹笑意，“這個蕭景雲，總是會給人一些驚喜，錦繡詩會、品酒會、府試、金陵行、商盟皆是如此。
這次召開的院試，第一場正試出現驚擾考場之事，本以為會影響到他的發揮，沒想到初場就位列榜首。
倘若不出意外的話，隻怕蕭景雲參加的第二場複試，大概率能再度位列榜首，他的確有這個能力。”
“就怕有人從中作祟。”
林福想了想，說出心中所憂，“姑爺他參加院試第一場，位列榜首之事，在府城引起的反響很大。
甚至不少人都質疑咱們林家，花銀子買通了關係，在科場行舞弊之事……”
“人嘛，總是這樣的。”
林長風似笑非笑道：“越是被世人抨擊的人，越是表現出極強的能力，就會找出各種理由，臆想出種種惡事。
身正不怕影子斜。
林家從來都不屑去做這些事情，何況蕭景雲這等人物，內心是何等驕傲的，豈會做這等違心之事。”
林福有些擔憂，向前探身道：“老爺，話雖說是這樣，可是那兩浙路學政，倘若聽聞這些風言風語，知曉姑爺的情況和身份，就算……”
“放心吧。”
林長風笑著擺手道：“兩浙路學政孫嘉良，老夫還是了解些的，此人剛正不阿，錯非是這般，為官這麽多年，其仕途不可能這般坎坷。
蕭景雲是有贅婿身份的影響不假，不過才能是怎樣都遮掩不住的，老夫相信孫嘉良，會給一個公平的結果。”
大魏的官場上，是存在著不正之風，吏治腐敗、以權謀私、懶政怠政等現象，可是這並不代表著所有官員都是這般。
凡事沒有絕對。
倘若大魏的官場上，遍地皆是貪官汙吏、擅威弄權之輩，那大魏社稷的根脈，早就被動搖了。
封建王朝的統治，想要了解是否處在穩定期，一個看財政收支，一個看造反態勢，倘若上述兩項還算樂觀，那統治根基就是渾厚的，反之則岌岌可危。
畢竟統禦天下的真正核心，就是賦役製度的運轉，一旦該項製度遭受破壞或侵犯，是能反映出很多問題的。
……
“在想什麽呢？”
林雪兒停下腳步，看著倚靠在躺椅上，陷入沉思的蕭景雲，麵露關切道：“從院試結束後，你的情緒就不是特別高。”
“沒什麽。”
蕭景雲微微一笑，看向林雪兒，“我就是在想啊，倘若這次院試，我要是位列榜首，會鬧出怎樣的風波。”
林雪兒笑了。
當前還沒有放榜，自家夫君就這般自信，覺得自己能位列榜首，此話要是傳出去，肯定會引來很多非議。
“怎麽？夫人覺得我不會位列榜首？”
蕭景雲眉頭微挑，對林雪兒說道。
“沒。”
林雪兒搖頭道：“算算時辰，也快到放榜之時，倘若夫君真能位列榜首，就算鬧出一些風波，那也與夫君無關。
畢竟夫君沒有做的事情，就算外界再怎樣質疑，事實是不會改變的。
何況我也打聽到一些情況。
兩浙路學政孫嘉良，為官這些年，不管是做人，亦或是做官，都是剛正清廉的，倘若真鬧出一些事情，他不會坐視不管的。
畢竟這個院試，與縣試和府試不同，一旦授予相應功名，就會呈遞到朝中有司。”
與通過縣試、府試不同。
院試一旦中第，會經曆很多繁瑣的手續，還需呈遞進京報批，畢竟授予生員功名，不僅牽扯到之後的鄉試，更涉及到一些特權待遇，這不是地方有司，能夠大包大攬的專擅解決的。
科舉在每一個階段，皆有相應的章程，不是說誰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的。
科舉考試，參與其中的群體，並非是隻有讀書人。
在看不見的地方，還有一批人遵循律法所定章程，盡自己的能力，維係著科舉的公平。
“夫人說的沒錯，這並非是我要操心的事情。”
蕭景雲撩了撩袍袖，站起身來，笑著對林雪兒說道：“真等到放榜後，成績出來了，出現我所擔心的事情，也會有人負責處理的。”
“是的。”
林雪兒點頭應道，看著神情自若的蕭景雲，林雪兒的內心有些躊躇，想了想，再度開口說道：“夫君，等院試放榜後，你陪我去見父親吧，有些事情……”
“小姐！姑爺中第了！”
就在林雪兒想講出心中所想時，嬋兒激動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林雪兒。
“姑爺！您真是太厲害了。”
緊隨其後的翠兒，此刻興奮道：“您院試中第了，位列榜首，衙役來報喜了……”
蕭景雲、林雪兒相視一眼，相較於蕭景雲的風淡雲輕，林雪兒的喜悅是遮掩不住的。
“嬋兒，翠兒，你們沒有聽錯？”
林雪兒開口詢問道：“果真是位列榜首嗎？”
“是的小姐。”
嬋兒點頭道：“奴婢一直在門房待著，不可能聽錯的，衙役來報喜時，聚在林府外的人群都沸騰了。”
作為林家贅婿，參加院試，本就引來很多人注意，更別提在先前的府試中，蕭景雲非但中第，還位列案首。
這也使得很多人，在院試結束後，就想看看蕭景雲，究竟會不會再次中第。
“看來跟我所想的，沒有差別。”
見眾女這般激動，蕭景雲微笑著說道：“對了夫人，你剛才說要我陪你去見嶽丈，可是有什麽事情？”
“沒，沒有。”
內心喜悅的林雪兒，見蕭景雲詢問，露出一些遲疑，擺手道：“夫君能院試中第，位列榜首，想來在麒麟書院那邊，還有不少事情要做。見父親的事情，夫君就不用去了。”
難道是出什麽事情了？
蕭景雲心生疑惑，看著林雪兒，不過很快就被吵鬧的，沒有再多想此事。
嬋兒、翠兒她們，就像是瘋了一般，圍在蕭景雲的身邊，你一言，我一語，吵鬧的讓蕭景雲有些招架不住。
“姑爺，您院試如願中第，那今後就能參加鄉試了。”
“是啊姑爺，您要是參加鄉試，也能位列案首嗎？”
“姑爺，您為何這般淡定啊，這可是院試榜首啊。”
“是啊姑爺，奴婢怎麽覺得，您沒有那麽高興啊。”
“對了姑爺，奴婢在門房等候時，發現第五少爺他們的書童……”
被嬋兒和翠兒她們，這般輪番的詢問，讓蕭景雲露出一抹苦笑。
自己院試中第，都沒有這般激動，反倒是身邊人，一個個都這般激動。
這僅僅是一個院試。
倘若今後的鄉試、會試，乃至是殿試，自己都逐一中舉的話，那又會怎樣啊。
站在一旁的林雪兒，見到此幕，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不過眉宇間卻流露出一些躊躇。
方才她想講的事情，是蕭景雲真的院試中第，就設法解決贅婿身份。
畢竟在府試和院試，能頂著贅婿身份參加，即便遭受一些非議，也算不了什麽事情。
可是鄉試、會試、殿試就不同了。
盡管科舉不限製贅婿身份參加，不過有些事情，並非是官麵上怎樣說，現實就怎樣落實的。
隻是林雪兒的心中，並沒有十足的把握，是否能說服自家父親，給蕭景雲解決贅婿身份，還他一個正常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