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大人物

“真是有趣,一個蘇州來的贅婿,竟能攪起金陵的僵局。”

長相貌美的婦人,露出幾分笑意,走在青石板路上,欣賞著園中花草,“麒麟書院的文脈,依舊是不減當年啊,這個蕭景雲的表現,倒是讓本宮想起一位故人。”

“長公主,此事在京中鬧的動靜不小。”

周敬宗微微垂首,跟在婦人的身後,“鎮遠侯府、開元侯府幾家,對此事很憤怒,顧興宗他們,更是派人盯住了臨軒居。”

眼前的婦人,即大魏長公主,趙元姝!

“一幫紈絝子弟不足掛齒。”

趙元姝麵露嗤笑,滿不在乎道:“就當前的情況,鎮遠侯府幾家,倘若真敢算計或暗害蕭景雲他們,不說本宮怎樣想,就朝中的一些大臣,在麒麟書院進修中第的,都不會坐視不管。

哪怕蕭景雲是贅婿。

別忘了,文官最在乎的就是臉麵,倘若蕭景雲他們出現意外,那就等同於無視他們的存在。”

“下官也是這樣想的。”

周敬宗畢恭畢敬道:“讓下官覺得有趣的,是魏朝忠的態度,他似乎對這個蕭景雲很看重。

那夜在秦淮河文會上,麒麟書院的學子,和顧興宗一行起了衝突。

奉旨觀摩的魏朝忠,在聽聞此事後,就向下官提了一嘴,下官這才親去調停。

直到麒麟書院的學子,在文會上開始登台,魏朝忠的種種表現……”

“沒什麽值得多想的。”

趙元姝笑道:“魏朝忠這個人很聰明,當初被陛下外派出京,就任蘇州織造鎮守太監,是有原因的。

陛下對魏朝忠很信賴。

隻是有些事情吧,不是獨有信賴就夠的,尤其是在廟堂之上,魏朝忠長進不少,外派蘇州時,恐也沒少想那件事。

蟄伏數載歸京,你難道就沒有發現,魏朝忠和先前相比,有著很大不同嗎?有些事情啊,不能隻看表象。”

周敬宗陷入沉思之中。

當前金陵的局勢,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

去歲大乾和大康兩朝,暗中聯手算計,致使前線失利,迫使國朝蒙受嚴重損失,朝中受奪嫡之爭的影響,導致各派黨爭愈發激烈……

內憂外患之下,讓魏天子想要改變,這才有了擇婿詩會,當然,背後的算計和博弈,卻不隻限於此。

“麒麟書院的皇甫都,領著蕭景雲他們進京,肯定不像表麵看的那般簡單。”趙元姝娥眉微蹙,摘下一朵花,麵色平靜道。

“國師李梁被陛下申斥罷免,責令歸蘇州反省,據本宮所知,李梁並沒有歸鄉反省,而是就待在麒麟書院。

皇甫都,究竟想幹什麽?

本宮總覺得有些不對,至於哪裏不對,卻總是想不清楚緣由,此事……”

“長公主,府外來一人,持名敕拜見。”

就在此時,一名女官緩步走來,向趙元姝作揖行禮,“是王太嶽,說是想拜見長公主,若長公主不見,他……”

他怎麽來了?!

隨皇甫都一起進京的?

周敬宗臉色微變,看了眼那位女官,旋即看向自家長公主。

趙元姝有些失神,眉宇間帶著幾分驚喜,嬌軀微微抖動,然很快就恢複正常。

“宣。”

趙元姝收斂心神,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將他帶到本宮的書房。”

“喏!”

女官當即作揖道。

長公主府很大,在這座府邸有幾處禁地,是沒有趙元姝的點頭允準,任何人都不得擅進的。

包括駙馬梁青。

……

王太嶽站在長公主府前,眉宇間流露出幾分複雜,自隨恩師辭官離京,他已經很久沒來過此地了。

故地重遊,其中感受分外複雜。

原本王太嶽不想來此,可是蕭景雲他們,在長公主府所辦秦淮河文會,做出那等驚人之舉,卻讓王太嶽不得不來。

恩師說的沒錯,這個蕭家子,果然是不簡單啊。

看著眼前的長公主府,王太嶽卻生出很多感慨。

不知為何,看著蕭景雲,他總能看見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可與自己年輕時相比,蕭景雲卻有著不符合他這個年紀,該有的那份沉穩和城府。

“子正公,一別經年,您是何時進京的?”

一道聲音,讓王太嶽恢複心神。

見周敬宗麵露笑意,向自己抬手一禮,王太嶽向旁走去,抬手還禮,“見過周長史,王某進京有些時日了。”

這真是那位直言進諫的王子正嗎?

看著氣定神閑的王太嶽,周敬宗表麵笑意不減,心中卻生出疑慮,這與他印象中的王太嶽,簡直是判若兩人啊!

“裏麵請。”

周敬宗收斂心神,伸手示意道:“長公主請子正公,前去書房一敘。”

“好。”

王太嶽點頭應道。

在周敬宗的引領下,王太嶽撩袍朝長公主府走去,隻是他這一走,就讓京中的很多人,知曉了他進京的消息。

……

西廠駐所。

“你的人沒有看錯?”魏朝忠身體前傾,詫異的看向章謹忠,皺眉道:“王太嶽真的現身京城,還去了長公主府?”

“是的廠公。”

章謹忠畢恭畢敬,點頭道:“下官的人絕沒有看錯,王太嶽真的進京了,而且皇甫都這個人,去了吏部尚書府。”

“有趣,真是有趣。”

魏朝忠雙眼微眯,露出一抹笑意,“沒想到蕭景雲此次進京,是被皇甫都他們利用了,難怪會這般啊。

看起來,國師並不死心啊。

不過這樣也好,王太嶽此時進京,對皇爺而言,是一把不錯的刀,能幫著皇爺,好好整頓朝堂啊。”

“廠公,您真的這般想嗎?”

章謹忠有些猶豫,看向魏朝忠,欲言又止道:“這個王太嶽過去在朝時,那可是出了名的……”

“人啊,總是會變的。”

魏朝忠似笑非笑道:“咱家當初外派蘇州時,就多次想見見這個王太嶽,不過卻始終沒有機會。

咱家也知道,此人並不想見咱家。

但是沒關係。

他選擇此時進京,關鍵在這等局勢下現身,去的還是長公主府,有些事情,就不難揣摩出來了。”

說著,魏朝忠站起身來。

“廠公的意思,是蕭景雲在秦淮河文會的表現,其實是得皇甫都他們授意?”章謹忠不解道。

“愚蠢!”

魏朝忠冷眼看去,“咱家過去就講過,別把蕭景雲和麒麟書院的人混淆,這個蕭家子不是表麵看的那般簡單。

秦淮河文會的表現,純粹是一個意外。

錯非顧興宗這幫紈絝子弟,罔顧國朝律法,肆意欺淩麒麟書院的學子,那就不會有那一夜的事情。

何況你未免把皇甫都、王太嶽他們,都想得太簡單些了,走,隨咱家進宮一趟,有些事情要向皇爺稟明。”

“是。”

章謹忠忙作揖應道。

“對了,讓派去臨軒居的人,撤走吧。”魏朝忠走了幾步,伸手說道:“既然王太嶽都現身了,那蕭景雲惹的禍事,就算破開了,現在京中的局勢,今後會變得更有趣。”

“喏。”

章謹忠應道。

“蕭家子啊,你可別叫咱家失望啊。”魏朝忠麵露笑意,想起蕭景雲,囔囔自語道:“一個府試,這隻是個開始,能否幫到咱家,且看你今後的科舉,能否一路披荊斬棘啊,咱家就在京中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