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談判與身世
風,輕輕地吹過。
有些冷。
蕭景雲看向林長風,心情有些複雜,自己想的事情,就像被看穿一般,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眼前這位老者,曾是叱吒商場的人物。
看人,還是很準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倘若再遮遮掩掩下去,就真的沒什麽意思了。
“是。”
蕭景雲麵色平靜道:“我的確是無心商事,想要參加科舉。”
“嗬嗬~”
林長風笑了。
眼前這位年輕人,他的女婿,此刻流露出的神情,特別是那雙堅毅的眼眸,讓他看到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景雲,你能跟老夫說真話,老夫很欣慰。”
林長風保持笑意道:“過去你為何那般,老夫就不過多詢問了,畢竟人活於世嘛,都是有著秘密的。
要是連這點秘密,都不能藏於心底,活著未免太過無趣。
既然你想參加科舉,就聊聊你和雪兒的事情吧,和離,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這是老夫的底線。”
蕭景雲眉頭緊鎖,林家贅婿的身份,其實讓他在很多事情上,都很是被動。
就像和離一事,主動權在林雪兒,在林家這邊,他沒有太多優勢。
當初覺得此事比較難辦,除了林雪兒這層因素外,剩下的因為就是林長風。
如果贅婿這層身份,他不能設法擺脫的話,大概率是參加不了科舉的。
大魏對參加科舉的範疇,算是比較寬泛的,像商賈、贅婿這等出身,也能參加科舉,但那終究是名義上的。
其實商賈還好一些,通過隱秘的利益輸送,是能進行互結、具結的,可是贅婿,何來這些資本,去解決這些麻煩?
大魏所設科舉極為嚴苛,從最底層的縣試開始,就明確著各種規矩,最重要的一項,就是政審。
報考人需填寫親供、互結、具結。
互結,考生取具同考的五人,寫具五童互結保單,作弊者五人連坐。
具結,請本縣廩生具保,稱之「認保」。保其不冒籍,不匿喪,不替身,不假名,保證身家清白。完成以上,方準考,名冊分存。
倘若連上述之事,都沒辦法搞定的話,那連科舉的門,你都甭想著進取。
這便是現實!
懷才不遇?
別鬧了。
不管是在哪個時期,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何況是在封建專製的大魏朝,要是不能走正路的話,再有本事,也是沒用。
難道真的就這樣了?
蕭景雲的心情,有些煩躁。
其實蕭景雲不是沒想過這種壞結果,甚至想過和離不成,就設法離開林家,隻是大魏不比後世。
你想離開一個地方,去別的地方,是需要名帖和路引的,沒有這些,一旦被官府逮住,那就是流民。
流民的下場很慘!
至於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類事情,蕭景雲想都沒有想過,大魏或許存在著尖銳的矛盾,自身存在一些問題,不過卻還沒有到四分五裂的境遇。
敢在地方謀反起義,沒說的,必譴大軍鎮壓!
現實本就是這般殘酷。
“其實你和雪兒,都想錯了。”看著神情還算平靜的蕭景雲,站著的林長風,心生唏噓,感歎此子不凡,嘴上卻說道:“老夫不清楚你們的心裏,都是怎樣想的,不過有件事情,你們都想錯了,也做錯了。”
嗯?
蕭景雲皺眉看向林長風。
他不知道林長風,講這些話,說這些話,究竟是何意。
“景雲,你在入贅林家之前,已經通過了縣試。”
林長風繼續說道:“如果你能在此後的府試、院試,皆能位列案首的話,獲得生員功名,那麽所謂的贅婿身份,老夫可以幫你消掉。
那時候的你,就隻是林家的女婿,而非世人嘴裏的贅婿。
老夫隻希望今後的景雲,哪怕是金榜題名,也能幫老夫護佑好雪兒,人活著一輩子,最關心的就是自己兒女。
老夫也不能免俗。
老夫就雪兒這一個丫頭,雪兒的娘走得早,對雪兒難免會寵溺些,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女婿。
贅婿。
看似一字之差,實則卻天差地別。
蕭景雲有些詫異。
看向林長風的眼神都變了。
“怎麽?覺得老夫說的話,讓你有些不可思議?”似乎是看穿了蕭景雲的想法,林長風笑著說道。
“景雲你啊,如果當初入贅林家時,不是想著藏拙什麽的,那老夫對你的路,其實也就鋪好了。”
那時我也不在啊!
蕭景雲心裏暗道。
原本最棘手的事情,現在僅憑林長風一句話,就這般迎刃而解了,這讓蕭景雲有著一拳打在空氣上的感覺。
“其實雪兒也是關心你的。”
林長風雙眼微眯,輕歎道:“當初想讓你去麒麟書院進修,就是想幫你解決互結、具結之事,繼而能繼續參加府試。
可是老夫卻不清楚,你們兩個之間,究竟有什麽事情,老咯,年輕人的事情,年輕人的想法,不是我這個老頭子,能想的。”
林雪兒幫自己?
蕭景雲又是一驚。
這讓蕭景雲聯想到,前幾日去麒麟書院時,嬋兒對自己講的那些話,可是他對這部分的記憶,根本就沒有。
要是自己的前身,一開始能接受林雪兒的好意,前去麒麟書院進修,如果真能繼續考取功名的話,不說考中狀元、榜眼、探花之類的,就算是賜同進士出身,那背後有林家的支持,一旦邁進大魏仕途的話,前程還算是比較好的。
所以自己不用離開林府了?
蕭景雲此時很想笑。
這讓他想起一句話,成功三要素:三分天資,六分運氣,一分貴人扶持,缺一不可。
德綱之言,誠不可欺啊。
“參加府試和院試的事情,老夫就不跟著摻和了。”
林長風保持笑意,看向蕭景雲說道:“隻怕這個時候,雪兒已經出麵,幫你解決去麒麟書院進修之事,如何選擇,還是要看你的選擇,老夫想跟你聊聊另一件事情,你的身世。”
身世?
蕭景雲眉頭微皺。
“嶽父何出此言?”
蕭景雲想了想,對林長風說道:“小婿的身世,難道有什麽問題嗎?”
“的確有些問題。”
林長風雙眼微眯道:“你蕭家父子,其實並非是常熟縣人士,而是客遷過來的,老夫很是奇怪。
你父蕭正雄,明明通過了鄉試,獲取舉人功名,可是為何客遷常熟縣以後,卻沒有再參加過一次會試。
更讓老夫覺得奇怪的,是你父蕭正雄來自何處,根本就無從查證,就好像是憑空出現一般。”
果然有問題啊。
蕭景雲心裏暗道。
其實不止林長風疑惑這些,他對此也是感到疑惑,就算是客遷到常熟縣,也不至於說一個親朋舊友都沒有。
可是對於他的身世,蕭景雲並不知情,準確的來講,是他的前身並不知情。
“這些事情,我父沒有告訴過我。”
蕭景雲收斂心神,迎著林長風的注視,開口道:“我蕭家的情況,從我記事起,就是在常熟縣居住的那些。”
“這個老夫相信。”
林長風微笑著說道:“老夫查了很久,除了這串紫檀手串外,並沒有別的發現,今日就物歸原主吧。”
說著,林長風舉起手,將把玩的那串紫檀手串,遞到蕭景雲的麵前。
“這串紫檀手串,我先前並沒有見過。”從林長風的手裏,接過那串紫檀手串,蕭景雲皺眉道:“嶽父是在何處尋得的?”
“不可說,不可說。”
林長風卻擺手道:“等你通過院試,獲取生員功名,解決你贅婿身份後,老夫會告訴你的。
回去吧。
和你聊這般多,老夫也累了,有些事情,其實不要想太多,世人嘴裏的好與壞,並不代表著絕對。”
“小婿告退。”
蕭景雲盡管有很多疑惑,可也藏在心裏,向林長風作揖一禮,“嶽父,你要多多將養身體。”
“嗬嗬~”
林長風笑著擺手,“去吧,別叫老夫失望,府試和院試對你而言,應該不算難事,別叫老夫等的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