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談心
“小姐，那件事情，您明明查出……”翠兒捧著一盞清茶，走到林雪兒的跟前，麵露不解道。
“查出真相，能夠說明什麽？”
林雪兒坐在太師椅上，出言打斷道：“這件事情的關鍵證據，沒有掌握在手，這就無法幫他恢複聲譽。
何況此事被傳的沸沸揚揚。
就算掌握了證據，又有誰會相信此事？說到底這是林家的家醜，二叔他們就是篤定這一點，所以才敢暗算他。”
“姑爺也真夠不容易的。”翠兒輕歎一聲，有些訕訕，“當初沒有人相信他，還被禁足在柴房裏，想想……”
林雪兒沉默了。
醉宿煙柳之地，斷袖之癖，最初在知曉這件事情時，她是極度厭惡的，甚至不想多看蕭景雲一眼。
盡管酒醒的蕭景雲說了很多，可她卻一句都聽不進去。
畢竟事實真相就在這裏擺著。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發生的一些事情，讓林雪兒漸漸產生懷疑，開始暗中調查此事，這一查，很多事情就浮現出來。
“今後，不該說的事情，不要多嘴。”
林雪兒娥眉微皺，心情有些煩躁，對喋喋不休的翠兒說道，“再敢多嘴的話，就別待在我身邊服侍了。”
“是。”
翠兒麵色慌張，忙低首應道。
自幼在林雪兒身邊服侍，雖是主仆關係，實際卻情同姐妹，現在林雪兒這種反應，讓翠兒也知自家小姐的心，亂了。
為何而亂？
定與自家姑爺有關。
這是先前從沒有過的。
“收拾一下，隨我出去一趟。”林雪兒輕呼一聲，看向翠兒說道：“方才說的話，不要在意。”
“小姐想去何處？”
翠兒開口道：“要是去別的地方，奴婢去喚林叔……”
“不必麻煩林叔了。”
林雪兒微微搖頭道：“讓林大他們跟著就行。”
“是。”
翠兒忙應道。
……
在林雪兒她們交談之際，蕭景雲這邊也遇到一些事情。
“老鐵，你來內院何事？”
看著沉默的鐵軍，走進自己的廂房，蕭景雲笑道：“是不是嬋兒打著我的旗號，讓你出府買什麽吃的了？”
“姑爺，奴婢沒有。”
嬋兒忙擺手道。
“不是嬋兒。”
站著的鐵軍，看向蕭景雲說道：“是老爺讓我過來帶話，想要見見姑爺。”
林長風要見我？
他不是在養病嗎？
蕭景雲生出疑惑。
對於這位便宜嶽父，蕭景雲了解的其實不多。
關於林長風的種種，也僅限於一些傳說。
林家能躋身蘇州府頂流，置辦很多產業，那都是靠林長風所為。
“走吧。”
蕭景雲收斂心神，看向鐵軍說道。
雖說不清楚林長風要見自己，究竟是所為何事吧，可是該見還是要見，畢竟他現在是林家贅婿。
讓嬋兒在東廂房待著，蕭景雲就跟著鐵軍離去，朝林長風所居之地走去。
林家很大。
走過幾個回廊。
穿過幾個小院。
在鐵軍的引領下，蕭景雲來到一處僻靜的花園。
綿綿細雨已停。
環境有些潮濕。
林長風穿著一身對襟棉布衣，倚靠在躺椅上，閉目養神的把玩著紫檀手串，身旁站著一老翁。
“見過姑爺。”
蕭景雲走來時，那老翁微微欠身道。
“林叔。”
蕭景雲點頭回應，隨後抬手向林長風作揖道：“小婿景雲，拜見嶽丈。”
“無需多禮。”
林長風緩緩睜開眼，擺手道：“這裏就咱們翁婿在，沒有外人，坐吧，鐵軍，你先回去吧。”
“是主人。”
鐵軍忙作揖應道。
主人？
蕭景雲有些詫異。
一個林家外院的車夫，對林長風的稱呼，卻喚作主人，這林家藏著的秘密，還真是不少啊。
“他是個苦命人，自幼就父母雙亡。”林長風向前探探身，動作有些艱難，蕭景雲見狀，忙上前去攙扶，林長風看了眼，繼續說道：“也是命運使然吧，那年老夫領著商隊途徑青州，見他餓昏過去，生了憐憫之心，就帶在身邊養活著，一晃眼，十幾年過去了，時間過的可真快啊。”
林長風有些感慨。
蕭景雲沒有說話，就是靜靜的聆聽著。
“其實有些時候想想吧，老夫也挺後悔的。”
林長風伸手撐著躺椅，艱難的站起身，在蕭景雲的攙扶下，才算堪堪站穩身軀，“年輕的時候，不懂陪伴家人，到老了，一身病纏身，就算想多陪陪家人，可是現實卻又不允許了。”
“嶽丈的身體，會好的。”
蕭景雲開口道：“雖說此病難治，可也並非沒有辦法。”
“嗬嗬~”
林長風笑出聲來。
他的病情怎樣，他心裏清楚。
“不說這些了。”
林長風收斂笑意，看向蕭景雲說道：“錦繡詩會一事，老夫知道也有幾日了，《出塞》、《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念奴嬌·赤壁懷古》、《登高》，這幾首詩詞，稱得上是傳世佳作。
知道老夫最喜歡那首嗎？
《出塞》。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老夫知道，從你入贅我林家，受了不少的委屈。
你是有胸懷的，是有能力的，過去的一些事情，也算叫你看到了林家的醃臢事。”
他對我說這些，是何意？
蕭景雲眉頭微皺起來。
林長風說的這些話，讓蕭景雲感覺有些不好。
這字裏行間流露的，無不是想讓他留在林家，可是他從最初的時候，並沒有表露出別的情緒啊。
“老夫知道，你想跟雪兒和離。”
一句話，叫蕭景雲咯噔一下。
“嶽丈，何出此言啊。”
蕭景雲笑道：“小婿在林家很好，沒有……”
“好啦，你也不必欺瞞老夫了。”
林長風擺手道：“如果不是這幾首詩詞，老夫也不會想到這些，畢竟此前的你，表現得很平庸。
將雪兒托付給你，老夫也不放心。
但恰恰是這幾首詩詞，讓老夫知道，過去的你啊，是藏著心事的，是不想摻和林家的內鬥的。
老二他們做的事情，很過分。
而雪兒的態度，也很不好。
恰恰是這些事情，導致你心裏有些想法，其實站在你的角度，老夫隻怕也會做出和你一樣的選擇。”
事情棘手了。
蕭景雲的心情有些不好。
想要脫離贅婿的身份，與林雪兒進行和離，最初的時候，他就想到了患病靜養的林長風。
虎老雄風在。
能夠叱吒商場，將林家一步步帶起來，單單是這份魄力和能力，那都是極其少見的。
對林長河、林長宗哥倆，蕭景雲自始至終就沒有在意過。
不過對患病靜養的林長風，其心裏卻很是在意。
能白手起家，闖**出一番事業，哪個是簡單的？
甚至這等人物，手上都沾著血。
“景雲，能陪我這個老家夥，走走嗎？”見蕭景雲沉默不言，林長風笑著說道：“這應該不算過分吧？”
“嶽丈說笑了。”
蕭景雲收斂心神，攙扶著林長風的手臂，“這些都是小婿的本分。”
是個人物啊。
林長風心生感慨。
“出身寒微，不是恥辱，能屈能伸，方為丈夫。”在蕭景雲的攙扶下，林長風邊走邊說道：“咱們翁婿不聊別的，就聊聊你，老夫知道，你無心商事，有意參加科舉，這一點老夫說的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