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

嫂嫂

大幹哥哥?難怪,合著這女人打小就有演瓊瑤劇潛質,不過,喬小麥大眼睛滴溜轉,扭頭甜甜地叫道,“大幹哥哥,”咧嘴一笑,靡麗動人。

富大怔了怔,十歲喬小麥童稚可愛鵝蛋臉漸漸褪去了嬰兒肥,尖尖下巴初露雛形,她眉眼極為精致,麵若傅粉,唇若塗朱,秀麗姣美,配上齊耳短發,粉色旗袍,更顯氣質清雅,純真魅惑。

旗袍不是買便宜貨,是大伯母手工幫她縫製,粉底錦緞麵,低領配盤扣,短坎長裙中間密密地綴一排平行盤扣,於端麗之中見美感;斜襟短衫綴上幾對似花非花纏絲盤扣,於古雅之中見清純,旗袍上繡著朵朵桃花,於嬌豔之中見貴氣……

“叫你拿糖和瓜子招待客人,怎麽在這跟曉雲鬥上了嘴,”富大問,故意壓著聲音略顯磁性沙啞。

喬小麥走到他跟前,主動牽著富大大手,反手指向紀曉雲,仰頭問道,“大幹哥哥,你說我是不是比她好看,比她聰明,比她美,”

時間它是個春雨,不過一個學期時間,富大這顆春筍上猛然間竄個,如今已是一米八零個頭,喬小麥一米五不到個頭,隻能夠著脖子仰望他。

富大愣了愣,刮了下她鼻梁,嗬嗬笑著,寵溺道,“是,你最好看,最聰明,最漂亮,”揉了揉她齊耳短發,“行了吧,小自戀狂,”

喬小麥笑像個小狐狸,扭頭看向眼淚還未幹紀曉雲,痛打落水狗道:“群眾眼睛是雪亮,你還是別想著跟我比美了,你是沒有任何勝算機會,”抬頭看了看富大,“大幹哥哥,哦,”

富大笑,捏了下她鼻子,再次附和她道,“是,小公主,”大手包裹著她小手,問,“可以帶我去拿糖果瓜子了嗎?屋裏大哥哥大姐姐還等著呢?”

“嗯,”喬小麥裝純地點點頭,衝紀曉雲神氣地一哼,華麗地轉身,兩人離去,留紀曉雲一人在原地咬牙跺腳,氣要死。

喬棟房裏傳來陣陣嬌笑聲,喬小麥扯著富大大手,讓他附耳過來,仰著臉,踮著腳,一臉好奇,小聲問道,“大幹哥哥,你說,屋裏兩個女孩哪個是我哥‘練愛’對象,你一定知道,你偷偷告訴我,我保證不跟我媽打小報告,我發誓,”舉起右手,兩指彎曲,三指指天。

若貓兒撓心般輕聲軟語嬌憨聲,若頭發絲搔著耳眼,耳根癢癢,一直癢到心裏,富大深深地吸了口氣,還是甜甜奶香味,抓著她手,握於掌心,輕輕揉捏,笑了笑,說:“問這幹嘛,去跟你同學一塊玩,”

“她們嫉妒我,不跟我玩,”喬小麥撅嘴,狹長鳳眼斜斜上挑,小巧精致下巴微微一抬,一副超然脫俗樣,哀婉深沉道,“天才總是寂寞,我已經習慣了,”

富大噗嗤一笑,彈了下她額頭,揉了揉她發頂,牽著她手,心情很好地說:“走吧,小天才,想知道答案,自己去查證,”

“泰,你去哪了,怎麽這麽久,”門開,戴春燕從裏麵出來,看見富大,笑盈盈地迎了過來,手一伸,嬌滴滴地問,“糖呢?你給我拿糖呢?”

“給你,拿去分了吧,”富大將手中紅托盤遞了出去。

戴春燕接過盤子,“丫,誰家小妹妹,真漂亮,長跟古典娃娃似,”彎腰就要捏喬小麥臉頰。

喬小麥最討厭別人捏她臉,摸她頭,尤其這女人還將她忽視了,一扭身,躲富大身後,不耐煩地皺了下眉頭。

戴春燕咯咯笑著,若花蕊初綻般,直起身子,問富大,“你妹妹?還害羞呢?”

“喬棟妹妹,”富大淡淡地說著,牽著喬小麥手,推門進了屋。

“哎呀,泰,哪拐來小美女,跟畫裏走出來小小姐般,真美,”這女孩一看就是個會來事,兩人才進門,她就眼尖地圍了過來。

“徐甜甜,假了吧,這小美女一雙眼睛一看就是喬家出品,不用問都知道,這就是喬棟那美名遠播小天才妹妹嘍,是不是,丫頭,”一個陽光俊朗型男孩說道。

“哥哥姐姐好,”喬小麥嘴甜地叫著人,指了指戴春燕手中紅托盤,說,“我媽讓我給你們送了些瓜子和糖,”

“嗬嗬,喬棟,你妹可比你懂待客之道,我們來這麽久,連口水都沒喝到,”一個眯眯眼男孩衝徐甜甜擠了下眼睛,說,“甜甜,喬棟可是個寵妹妹主,喏,錢包裏放著都是他妹照片,”

“沈峰,你有完沒完,你再嘴欠,就給我滾出去,”喬棟抬腿就踢上他小腿骨,眯眯眼哎呦一聲,差點沒趴倒在地上,忙作揖求饒,“棟哥饒命,小知錯,下次再也不敢多嘴聊舌了,”

一聽這話,喬小麥就明白了,水汪汪大眼睛直盯著徐甜甜瞅,嗯,比大嫂清純,但沒大嫂耐看,也沒大嫂貴氣。

直勾勾眼神把人姑娘看都不好意思了,這才掉轉視線,歪著頭奶聲奶氣地對富大說,“我要喝奶,”

一句話震暈了屋裏半大小夥們,“嗬嗬,嗬嗬……”除了富大和喬棟之外所有人都笑了。

富大出去,從堂屋冰箱裏拿了一瓶奶,開了蓋子,插上吸管,遞給她,動作連貫,一氣嗬成。

“原來咱富老大待女人也懂溫柔體貼、憐香惜玉,隻可惜啊,”沈峰好了傷疤忘了疼,衝著戴春燕擠眉弄眼道,“還是咱麥麥妹妹有福氣,有兩個這麽優秀哥哥捧在手心裏疼著寵著,”

“那是因為我也優秀,我值得他們疼著寵著,”喬小麥吸了口奶,砸吧著嘴,大言不慚道。

“嗬嗬,沈峰,終於見到比你還厚臉皮人嘍,”陽光俊朗型帥哥笑著說。

徐甜甜嗬嗬笑地走過來,半曲著身子指著喬小麥身上旗袍問,“麥麥,這旗袍哪買,真好看,有沒有像我這麽大女孩能穿,”

喬小麥沉睡多年創業激情在聽到她這句話後被瞬間激發出來,是啊,她可以幹老本行,賣衣服,她懂設計,大伯母有手藝,鄭幺妹有資金,她們可以投資開服裝廠賣成品衣,九十年代,是整個服裝行業發展改革年代,隻要能把服裝廠辦下來,有自己品牌,就能賺錢,賺大錢。

以前她年齡小,說話沒權威,如今不同了,大家都知道她圖畫好,在這方麵是個小天才。

喬小麥斂去臉上驚喜,啜吸了兩口奶,童聲軟語道,“我大伯母給我做,外頭沒得賣,”

*十年代農村,衣服多是扯布請裁縫做,買成衣很少,大伯母是繡娘出身,嫁給喬大伯後一家衣服都是她做,幾年前喬大伯給她買了個縫紉機,閑時便給村裏人做衣服賺點零用錢。

喬小麥上世學就是服裝設計,談不上大師,但她設計也拿過幾次大獎,她和孟小溪開服裝店裏,她親手設計縫製出來衣服也賣挺火,以前她挺為自己驕傲,可跟大伯母一比,才發現自己那點手藝活真不算什麽,別說她,隻怕她服裝導師也不見得有大伯母這手藝,難怪人常說真正藝術來自民間,真正高手藏於民間。

這看似簡單旗袍其實有很多複雜工藝,單是領子就有十多種,各種針法、繡法等特殊技法多達幾百種,很多已經瀕臨失傳。比方說鑲嵌工藝,有一鑲、兩嵌、兩滾等特殊技藝,包括旗袍領子上盤扣,有上百種、幾百種盤結方式,以前學做旗袍學徒,從縫紉、盤扣到量體、打樣,幾乎要6年時間,到了後世,傳統手工旗袍已經很少有人會了,大多以機械為主,電腦機繡和手繪,樣式是多了,但總覺得缺了點韻味,而大伯母卻將這點韻味發揮極致。

這件旗袍,手工太精致了,繡工尤其了得,穿上它,氣質立馬就提升了好幾層,襯她跟官家小姐似。

抬頭挺胸,喬小麥指著自己旗袍一本正經借用了她那癡迷旗袍導師名言,“我大伯母說,旗袍是世界上最能展示女性美感服裝,穿上旗袍就會不自覺地抬頭挺胸,增加自信,美態自然而然地展示出來了,她還說,女人必須要擁有一件屬於自己量身定做旗袍,”

這樣喬小麥,神情中透著股不屬於她睿智和高知,讓一屋男男女女都恍惚起來,不過,隻維持了很短時間,就見喬小麥低頭鼓著腮幫吹著奶玩,發出“古達古達”“古達古達”怪音。

“大哥,我想爸爸了,”喬小麥突然抬頭,杏仁大眼泛著淚花。

“爸爸年底就回來了,”喬棟揉著她軟發,軟聲哄她道。

“騙人,爸爸去年還說要回來過年呢,結果也沒回來,我要爸爸,我要找爸爸,”說著,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晃著富大手,央求道,“大幹哥哥,咱們去海南找爸爸找幹爹,好不好,大幹哥哥,爸爸說海南可漂亮了,咱們去那找爸爸,順便旅遊好不好,”

我暈,此乃當時所有人心聲。

由於喬小麥哭鬧不止,鄭幺妹借了喬大伯大哥大給喬建去了電話,電話接通後交給麥麥。

“爸爸,你啥時候回來啊,我和哥哥都想你了,媽媽也想你了,”喬小麥抱著大哥大,帶著哭腔地說。

“寶貝,乖,不哭,爸爸年底就回去,”喬建聽了小女兒聲音,鼻子一酸,來海南一年多了,除了跟媳婦匆匆通了幾次電話外,還沒跟兒子女兒說過話呢?

“年底房子就蓋完了嗎?爸爸,我和哥哥都放假了,要不我們去看你和幹爸吧,哥哥拿了獎學金,媽媽說夠我們來回路費了,我們過去看你好不好,全當去海南旅遊了,”

喬小麥急切地說,這幾年安逸生活讓她覺得自己就是個孩子,安安心心地除了吃喝玩樂和學習,其他事都不管,直到剛剛才想起,她是個比別人多了二十九年記憶女人,有悲劇她是可以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