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吃裏扒外
如果那次奇襲後，洛克多吉立刻被任務發布者贖走了，如果米高梅一直在九域而沒有失蹤，如果雷克不是因為堅守傭兵的原則，沒有追究這孩子的來曆，如果……
太多的如果，都會把這件事畫上完美的句號，可惜現在來不及了。
三天一轉眼就過去，紅月快要落盡的時候，從九域大門能夠遙望的那片廢墟中緩緩走來一隊人，於肆虐的大風中出現，吹上半空的紅色顆粒都絲毫不能撼動他們的身影。
戰灰來了，雖然隻有四個人，可是威懾力絕對強大。
他們依然是一身傳說中的裝備，渾身充滿灰色的死亡之氣，騎著四頭變異岩角熊。那是100年來少數能被人類馴服的異化獸之一，也是真正有實力的傭兵才能駕馭的坐騎。
巨大的熊身宛若舊時代的非洲象那般大小，可是暴虐程度卻堪比上古的霸龍，全身硬如鋼岩，布滿粗糙的角狀突起，每隻熊掌上的鋼爪，都在走過的地方留下一串深深的鑿痕，不管它們經過的是土地還是岩石。
四個人手中握著栓緊熊嘴的龍皮筋，最後麵還用粗重的鎖鏈拖著一輛奇怪的鐵盒車，就那麽嘩啦嘩啦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老刀早就聽說了這件大事，戰灰的英雄偉績是每一個傭兵成長中的必讀課，戰灰成神的時候，老刀還是個小屁孩，那種從小就侵染在骨子裏的崇拜，是最深刻的。
他把九域的大鐵閘提高了5米。
細長的入口展現在四個戰灰麵前，可是他們似乎不打算進入九域，**的岩角熊不耐的調整著巨大的身軀，在越勒越緊的龍皮筋控製下，終於停了下來，
“把他送出來，我們還要趕路”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沙啞撕裂異常強硬，那並無用力感的聲音卻傳出去很遠，
“你們要怎麽處置他”雷克披著一件破狼皮，出現在九域的大鐵閘內，身後空無一人。
“雇主說，他現在隻要屍體”另外一個人回答，並且順手抖動了一下手中的鎖鏈，身後的那個鐵箱轟的響了一聲，任誰都明白，那是一口棺材。
“什麽時候戰灰還幹起綁架的行當了？”雷克平靜的看著麵前的人和熊，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輕蔑，
“少他媽廢話，我們跟你說的夠多了，那小東西呢？”戰灰們顯然都有些不耐煩，他們**的巨大岩角熊喉嚨中也發出焦躁的低吼，
“他被一個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給拐跑了，我的人正在追他們”雷克看著那四頭熊的腳爪，以及它們身上的累累傷痕，隨後抬眼一笑，
“明天這個時候，一定把他交給你們”
“靠！……”其中一個身軀奇矮的人暴起，似乎要從巨大的熊身上竄下來，但是被那個女人攔住了，
“好，明天這個時候……見不到人，你和你的傭兵團會從地球上消失”她嘶啞的嗓音說著平淡的話，就像在聊晚餐的一塊肉。
雷克沒有回答，轉身向自己的蜂巢走去，背後射來的目光，刺得他毛孔通透。
“記住戰灰的信條，天涯海角，不死不休”低低的一個聲音響起，音調特別，讓雷克的腳步微微一頓，但是隻有那麽一頓，他便抬起頭繼續走了下去。
在城門上方目睹了這一切的老刀，目光變的複雜，他沒有想到一向惜命的雷克會幹這麽件蠢事，潛行者雷克，從很多年以前就被大家嘲笑為膽小鬼，可是他並不為此而惱怒，而是堂而皇之的做了個老爹，幹脆膽小到底。
到了後來所有人都想明白了，雷克老爹這樣做，隻是為了陪他的女兒米朵走的更遠。
可是老刀這回就完全搞不懂了，看雷克的架勢是不想把那小子交給戰灰，這不就是找死嗎？他甚至在回憶，那兩個孩子到底是什麽時候離開的，與此同時，他也很難理解戰灰的做法，這種情況下，四個人為什麽還要多等一天呢？這不是明擺著被雷克耍嗎？
老刀理解不了，因為他不是戰灰，不是傭兵們的神，神有神的做法——每次揮舞鐮刀收割同類的生命，他們都需要充分的理由，戰灰要成為神聖的代名詞，而不是暴徒或無信的兵痞。
聖人，都是要有一定雅量的，不是嗎？
紅月終於完全消失，漆黑的廢墟中，有一棟建築的殘破窗口，露出幾點亮光。
戰灰的四個人正在吃晚飯，他們的岩角熊被放在外圍，低沉的吼聲和時刻散發的野獸氣息，將附近試圖來偷窺一眼的變異獸群徹底驅離。沒有人敢來打擾戰灰，也沒有獸敢來挑釁岩角熊。
食物很簡單，隻是一些暴鼠肉和纖維片，不過他們談論的內容卻很特別，
“一共是七個”女人說，
“不對，根據情報應該是八個，加上洛克多吉那小子，應該是九個”那個特別矮的家夥似乎對女人的統計很不滿，
“一個箱子裝不下，隻要頭就可以了”那個低沉的聲音又響起，其他人再無言語。
很遠的一處廢墟裏，正在凝神盯住遠方黑暗的裏昂，猛的打了個寒戰，
“媽的，真冷”他喃喃的說，旁邊睡袋中的費嘉馬迷迷糊糊的咕噥了一句，又睡過去了，靠在裏昂背後的洛克多吉眼中明顯的閃爍了一下，
“你會後悔的”他終於忍不住說。
“嗯……我隻擔心兩件事”裏昂想了一會回答道：“雷克老爹會死心眼的呆在九域，還有……黑額回去了找不到我”
“哼，你該擔心的是自己的腦袋”洛克多吉不客氣的說，他一直想不明白，這個剛剛激發基因潛力，連武器都沒有融合的家夥，哪裏來的勇氣，竟然敢帶著自己逃走！
他更不明白，一個傭兵，為什麽會為了他這樣一個將死之人，舍棄了自己的窩和同伴。
“你不用瞎操心我的腦袋，想好了方向，別走冤枉路就行了，今天隻走了20公裏，太慢了”
“可是胖子已經累傻了，不要忘了咱們還殺了兩隻碎牙巨蜥”洛克多吉陰鬱的回答，其實他何嚐不想加快速度，有太多的疑問充斥在腦海中，快要把他折磨瘋了。
可是，即使逃回去，真的會有人在家門口迎接他嗎？
洛克多吉感覺自己就像一顆隨風飛舞的岩粒，根本不知道下一刻會跌落在哪裏。
“咕嚕咕嚕……吃裏扒外……咕嚕嚕……殺掉……殺掉……”裏昂頭上的烏賊突然叫喚起來，急切的非比尋常。
“有人！”裏昂猛的精神起來，烏賊的咕噥方式讓他斷定，附近一定有不懷好意的人，是麗娜他們嗎？可是麗娜和皮羅斯他們，真的會殺掉我們？
“你個吃裏扒外的臭小子！”沒等裏昂想清楚，一聲清脆的爆喝響起，而身後的洛克多吉猛然竄起來，堪堪躲過了一條閃亮的弧線。
漆黑的夜色裏，隱約能看見一張俏生生的臉，憤怒的已經把持不住顫抖，
“米朵？”裏昂驚呼，顧不上胳膊被那條弧線抽的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