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沒有資格
裏昂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話到底有多大意義，反正洛克多吉在那天之後又恢複了沉默，仿佛連吵架都懶得吵了。
於是，九域大門的藍光發射孔內，經常站著一個帶了大袋暴鼠肉，不停在吃的胖子，旁邊坐著一個越來越魁梧的少年，挨著一個從來不吱聲的瘦長身影，一起向蒼茫的廢墟眺望。
偶爾，他們會一起出去獵暴鼠，剛開始胖子還會帶著傷回來，而且每次累的不成人樣，二十多天之後，三個人就會輕輕鬆鬆的帶著大堆暴鼠回來，甚至有一次，他們還帶回了十幾隻毒肉蟲。
那種歹毒的鑽地肉蟲速度極快，能夠噴射毒絲，想要逮住它們，需要極高的速度和耐力，甚至協同作戰的能力也不可或缺。最後三個人想出了一個用暴鼠肉布置陷阱的辦法，才終於能夠大量的逮住這些白嫩嫩的肉蟲。
老刀是對這一切最了解的人，每次見到他們英氣勃發的身影便會偷偷感慨，自己老了。
這樣的情形維持了很久，藍光發射孔內畫滿了淺淺的白印，那是裏昂做的記錄，黑額已經失蹤半年了。按照聚集地的邏輯，進入廢墟森林半年的人，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更何況黑額還是個變異人，其他聚集地絕對不會接納他。
也就是說，黑額死定了。
“昂，你說咱們還要再這樣等多久？”終於有一天，費嘉馬忍不住問，隨即他看著臉色越來越差的裏昂，咽了口唾沫補充道：“是不是該去融合武器了？咱們更厲害些，才能去更遠的地方找他啊”
裏昂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臉色太糟糕，對待費嘉馬，他始終難以做到像對待黑額那麽有耐心。
“好！湊到足夠的錢，咱們就去融合武器！”他變得開朗起來，眼神中滿寫著希望，“然後咱們去找他！”
旁邊的洛克多吉聽了，若有所思。
武器融合，是每個骨骼進化者所需要邁上的第一個台階，經過半年的適應和穩定，裏昂的骨骼已經有了相當於鉛一般的密度，關節的柔韌度、肌肉的伸展控製力、皮膚的撕拉耐受力，都已經達到了融合武器的要求，可是他們還沒有足夠的錢，而且，可溶金屬也隻有拳頭大的那麽一小塊，還是黑額有一次從老焦那裏“換”回來的，到現在裏昂也沒問明白，黑額到底是怎麽弄回那塊貴重的金屬的。並且按照裏昂對自己武器的設想，那點金屬根本不夠。
使用一把小匕首，可絕對不是他的理想。
在黑額消失的半年裏，雷克傭兵團並沒閑著，米高梅留下的任務時間拖的很長，一直到不久前才剛剛全部做完。不過，雖然麵對著豐碩的戰果，大家的心情卻都很糟糕。
這一天，蜂巢裏，五個盜賊終於又聚齊了。
他們坐姿不同，麵色各自陰鬱，眼睛全都盯著一個人——洛克多吉。
“怎麽會是這樣？”雷克忍不下去這種沉默，看著把腦袋深藏在冒兜裏的少年，終於說出發自肺腑的深深疑問。
洛克多吉不說話，就像沒聽見一樣，而實際上，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是這樣。
“米高梅已經失蹤半年了，他當初留下的話，是二十天之內一定會有人來接你”麗娜緩緩的說，語氣柔和，似乎不忍心看到洛克多吉被逼到角落裏，“可是，為什麽已經半年了，都沒有人來接你？”
“最重要的還不是這個，小子，看你跟我們的小昂昂玩的不錯，其實你就這麽混在九域，我們也不在乎”格爾插話，充滿一個老賊的世故，“可是你的贖金怎麽辦？誰來給我們？當時把你從戰灰那裏弄出來，可費了不少勁呢”
“米朵還受了傷”皮羅斯強調著，米朵算是他的半個徒弟了，她老爹不心疼，皮羅斯心疼。
“而且現在有更要命的問題”半天沒說話的壁虎基恩突然開口，隨著他的聲音，大家變得臉色更加難看，“戰灰找上門來了！”基恩的聲調突然增高，這讓一直默不作聲的洛克多吉猛然抬起頭來，淺藍色的眼睛中，透出一種深刻的恐懼，
“你們要怎麽……處置……我”半晌，洛克多吉開口問，終於選擇了“ 處置”這個詞。
“我們隻是一群賊，隻會在各個聚集區偷點小東西而已，你在九域這裏已經呆了很久，應該知道我們的實力是最弱的，真正打起來，油脂酥一個人都能把我們滅了，所以……我們隻能把你交給戰灰……”
“不行！”雷克的話被一聲炸雷似的呼喊給打斷了，從樓梯口急匆匆的奔上來一個人。
來人是裏昂。
他在半年之內已經長高了四寸，身上的肌肉群也像一枚枚飽含著力量的果子，迅速的開始膨脹，不過此刻包裹在更加襤褸的拚皮衣服內，並不顯眼，身高和體量就像一個普通的十七八歲少年一樣。可是蜂巢裏的人都知道他的實際年齡，所以心裏都明白，裏昂這樣爆發迅速的基因潛力，意味著一個未來的高手即將出現了。
“你沒有資格說不行”雷克平靜的看著裏昂，似乎第一次沒有用“小兔崽子”這樣的稱呼開頭，而是說了“你”。但是他的回答依然是，沒有資格。
裏昂漲紅了臉，卻說不出什麽，他明白雷克所說的那句話不止是對他講，也是對其他四個人說的，任何一個人站出來給洛克多吉求情，都沒有資格。
對於整個傭兵團來講，保命是第一原則。
“我自己離開”洛克多吉開口了，聲音低沉，“現在就走”
空氣中有紅色的顆粒在舞動，微光從蜂巢的透明楞窗外照進來，把那些顆粒照的更亮，突然，那雀躍的閃亮顆粒被一股風猛的吹散，紛紛飄進光線照不到的黑暗角落去。
沉默，也被那股風打破。
“不行，你不能走”雷克說，“交不出你，戰灰會殺了我們”
沒有人反駁，大家都明白，那是真的。
戰灰，崛起於四十年前的“黑暗三年”，那是大自然又一次對人類進行的大篩選，篩選了整整三年。
從落月紀元30年開始，所有聚集地內存儲的能量逐步耗盡，保留地流出的小批能量管，成為最受歡迎的硬通貨，意義甚至超越了食物。因為食物可以去地下狩獵暴鼠，而能量卻是無可替代的。
那時候正是大批異化獸基因突破的循環期，經過兩代變異後，某些變異獸的強大已經超越了人類的想象。而它們需要的，正是大量的優質血肉——人類。
各個聚集地都遭到了猛烈的攻擊，成群的變異獸日以繼夜的攻擊著防禦還很薄弱的鐵牆，而藍光射擊幾乎成了唯一能夠抵擋那些瘋狂野獸的武器。不過藍光也有致命的缺點，那就是需要大量的能源。
終於有一天，所有聚集區鐵閘上的藍光發射孔全部沉寂，人類走到了能源耗盡的絕境，無數聚集區被一夜之間毀滅，成為銅牆鐵壁中的變異獸巢穴。剩下的聚集地不得不通過五星工會雇傭大量的傭兵，可惜那個時候的傭兵們基因激發程度普遍很低，戰鬥素質更是差的離譜，手刃變異獸的數量還沒有糟蹋聚集地女人的數量多。
這時候戰灰出現了，十個人，武器各異，高矮不同，卻全部是灰色的鐵犀獸皮纏身，麵孔都深深的隱藏在暗鐵打造的頭盔內，遠遠看去，像一群異化的魔鬼。
可是各個聚集地卻都很歡迎他們，戰灰所到之處，變異獸紛紛被斬退，那群灰色的人有著無窮盡的戰鬥力，無論是遠程射擊還是近距離肉搏，都異常精準毒辣，在最短的時間內斬殺對手成為戰灰的打鬥特色。並且十個人之間的配合也絕對默契，可以稱為最精準的殺戮機器。
傳說他們是全員達到五星的傭兵團，其戰鬥力是那些低等級的傭兵們無法比擬的，並且在五星工會內沒有絲毫記錄，沒人知道他們來自何方。
更加特別的是，這些戰力超強的戰灰麵對來自其他傭兵的挑釁，都會嚴格的控製自己的屠刀，不過一旦確定對方超過自己所定底線，他們就會睚眥必報，毫不手軟。也正是戰灰的出現，讓自由傭兵們看到了戰隊的組合力量，從而紛紛組隊，成為一個個或大或小的傭兵團，奮起保衛著自己所在的聚集地。雖然他們隻是為了自己的生存而奮戰。
人類的第二次命運篩選——黑暗三年，終於在戰灰的四處遊弋中結束了。
這就是戰灰，從傳奇中走來，用恐怖與鮮血將自己捧上傭兵的神壇。他們的團長拓跋紅岩也被稱為戰魂，更是神壇上不朽的傳說。
而戰灰這次帶話給雷克：賊有賊的路，戰灰不會追究，但是，他們要拿回洛克多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