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家的方向

米朵其實很少呆在九域，而是被雷克送到一個老朋友那裏，名義上是讓她拜師訓練，而實際上是為了讓她離自己這窩賊遠一點。別看雷克是個粗大兵，可是對待女兒的未來，他像所有的慈父一般，操盡了心。

雷克心中，不願意讓米朵成為一個盜賊，他為了米朵可以做賊，但米朵的未來，絕不應該在九域當個賊。

可是米朵似乎早已感染了盜賊的血液，她的潛力激發自然而然就是大腦基因，並且對於潛行觀察極其感興趣，柔韌的身體、輕靈的動作、超於常人的視力和聽覺，簡直天生就是個賊胚子！改造各種奇巧機械也是她的愛好，於是常纏著皮羅斯討教各種機械知識，簡直就是想把那個大塊頭所有的本事都掏幹淨。

不過米朵在武器選擇上卻是聽了雷克的話，沒有去使用大腦激發者擅長的槍支，而是繼承了一根光鞭。具雷克說，那是米朵媽媽的遺物。

所謂光鞭，隻是一個可以被激發的手柄，真正使用的時候，要根據大腦對於體內氣的運用而延展出來，長度和強度都是根據使用者的自身能力而改變的，比如格爾那個二星的大腦基因潛力，就能激發出綠色的光鞭，長度能達到一米半，而米朵目前隻能激發出70厘米長，顏色也是單純的銀白色。

米朵在上次的任務中受了重傷，被雷克送到師傅那裏調養，一直沒有回九域。而昨天她剛剛回到蜂巢，便聽說了裏昂帶著洛克多吉逃跑的事，頓時又急又氣追了出來。

作為一個傭兵的女兒，她很明白戰灰的危險，那兩個家夥的逃走，意味著雷克傭兵團的毀滅，意味著老爹的死亡。

對於裏昂一向的為所欲為，米朵心中又是理解又是羨慕，她覺得裏昂像匹野馬，沒有人關愛的同時，也沒有人約束。可是這一次，她真的怒了，那個從小被父親撿回來養大的家夥，那個跟自己一個鍋裏搶肉吃的家夥，怎麽可以不顧雷克傭兵團的安危，為了一個陌生人而“叛逃”？而這種憤怒，卻由於心底的那感情作怪，更多的轉移在了洛克多吉身上。

如果不是他，怎麽會有如此可怕的事情發生？為了老爹，那小子必須死！

三個人挺立在呼號的核子顆粒中，一動不動。費嘉馬已經醒了，卻縮在睡袋中隻敢露出他的黃色卷毛，眼睛滴溜溜的轉來轉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胖子衝動之下跟著裏昂他們跑了出來，隻是覺得沒有了裏昂的存在，他在九域呆著就會如同死去。

可是後來才發現，跟著他們跑出來，似乎真的會死，並且，回頭路已經沒有了。

“跟我回去，不然殺了你”沉默半晌，米朵終於咬牙說道，她覺得裏昂在這種時刻絕不會再幫那個外來的小子，

“可是他回去也是死”裏昂斬釘截鐵的回答，一點也沒顧及米朵的心情，

“他死總比老頭死要好！”米朵的胸脯劇烈起伏，她真的不明白這匹野馬到底在想什麽，

“現在已經晚了”洛克多吉終於開口，“以我對戰灰的了解，他們會殺了所有人，包括你”

“那該怎麽辦……五星工會已經發布聲明，他們才不管雷克傭兵團的死活……”米朵像是突然泄了氣，頹然蹲下身，纖細的身軀團在一起，似乎為了凝聚最後的一點力量。

從昨天開始她便一刻不停的尋找，觀察痕跡、追蹤腳印，並且以她對裏昂的了解，去判斷他們行進的方向，實際上，她覺得自己能領先麗娜和格爾他們，首先追上這三個家夥，也是因為她了解裏昂。

可是現在她累極了，剛才的悄悄潛近突襲，已經用掉了最後一點精力，並且她也明白，洛克多吉說的是對的。

此刻的米朵，孤助無依，真的隻想痛哭，隻不過一向的倔強讓她命令自己不許掉淚。

“跟我們一起走，等我到了我的……家，一切就都解決了，救出你父親也不是什麽難事”洛克多吉的語調裏，隱含著自負，但是裏昂卻聽出一絲不安。

“咱們現在就要出發，不能再停留”裏昂沒等米朵回答便決定道，“連你都能找到我們，戰灰追起來更容易”

米朵再不說話，深深的盯了一眼洛克多吉，像是默許了。而費嘉馬急忙鑽出睡袋，開始打包所有的物品，一口從奶油酒吧偷出來的精鋼大鍋是他的重要行李，胖子第一個把那烏黑的東西背在了身上，這讓他看起來像隻大烏龜。

風，又猛烈了一些，他們加快了腳步，因為四個人都知道，紅月要出來了。

微光，意味著新的一天，也意味著更加強烈的危險。

日子就在核顆粒的飛揚中流逝著，四個人已經在廢墟和曠野中跋涉了六天。微光出現的時候行進速度稍慢，不斷躲避大型變異獸的同時，順便狩獵一些小變異獸當做糧食，並且小心的清除掉所有痕跡和氣味，這些事情，兩個盜賊傭兵團中長大的孩子做起來很熟練。

紅月消失的時候會稍作休息，胖子的天賦終於派上用場，烹製那些暴鼠和肉蟲是他的拿手好戲，找到一處地下隱蔽點，他們就能吃上一次熱的食物，並且輪流睡上一會，四個小時後，在天色最黑暗的時候，四個人又開始上路，並且是不做停留的疾行，除了降低呼吸頻率，還要不停分辨氣味，一旦出現大型野獸的跡象，就要改動路線。這種時候，總是米朵在帶路，而裏昂頭上的烏賊也發揮了不少警報的作用。

雖然裏昂仍然聽不明白它到底要說什麽。

如果一天下來他們還處於沒有廢墟的曠野，那麽就隻能啃上兩口冰冷的肉幹，鑽進睡袋裏心驚膽戰的假寐片刻，隨後立刻上路。

這六天中，有兩天都是在曠野中度過的，其間遇到過兩撥傭兵團，他們都悄悄的避讓開，為此耽擱了將近四個小時。

還遭遇了一次毒顎蟲的地下突襲，好在隻是落單的三隻，迅速斬殺後倒是收取了幾片堅硬的甲殼，被米朵製作成四幅背甲，正好一人一個。最麻煩的是尋找水源，地表的大部分水已經被汙染，還有一部分河流已經成為幹涸的沙沼，他們隻能尋找傭兵們留下的深挖井，一次喝足後，再將皮囊裝滿。

四個少年，都是第一次如此遊弋在荒涼的大地上，他們看到了很多以往不曾想象過的東西。

有奇怪的高大建築，像利劍一樣指向天空，雖然已經被核風暴腐蝕的鏽跡斑駁，但是依然挺立在紅色顆粒狂卷的高空中，洛克多吉說那些是100年前的發射塔，分布在地球的同一緯度，在每個大陸上都有很多。

還進過幾個無人的聚集區，跟九域一樣擁有高大而狹窄的閘門，寬厚而巍峨的鐵牆，但是裏麵空寂荒涼，渺無人跡。大風在倒塌的空氣過濾塔架之間吹出淒厲的響哨，各種造型的居住房狼藉一片，沒有屍體，沒有骨骸，隻有牆角幹涸的黑色血跡，顯示著這裏曾經發生過多麽慘烈的屠殺。

那是被變異獸攻破的聚集區，當然不會留下任何屍骨。

最讓他們糾結的是遠遠望見的一個大型聚集區，雖然那裏會有溫暖的爐火，會有他們急需的纖維片，甚至有可能打聽到九域的最新消息，可是，他們還是沒敢靠近。打聽到消息的同時，他們的行蹤也會暴露，那是一個無法想象的後果，他們不敢冒險。

就這樣，三個人一直向南，執著的順著洛克多吉所指的家的方向，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