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窮追不舍累玉驄

向東走了八十多裏,這時華鳴洲發現那二十三名歹徒馬匹留下的蹄印已向東北偏轉,他想:“此處山脊低伏平緩,無雪山陰礙,溝壑縱橫,南北通達。東北方向離突厥國最近,難道那些歹徒是要投奔突厥國去?不過這裏離突厥國仍然還有五六百裏的路程,中間還隔著沙漠,想要到達突厥國並不容易。不然那些歹徒就是想翻過山梁,轉到天山山脈的北麵去了?”

越過山脊,馬蹄印一直向東北延伸,華鳴洲等人一直追蹤到了一條小河邊,趟過淺淺的河水,對麵仍舊有馬蹄印沿著河岸一路向東北延伸。

這時,楊遠風道:“河灘上有人活動的痕跡,看來那些歹徒過河後,曾在岸邊歇息了一下。而且此去除了馬蹄印,還有人的腳印,看來那些歹徒在節省馬力,準備穿越沙漠了!”華鳴洲道:“你跟大家說說前麵的詳細情況。”楊遠風道:“順著這條河往前走七八十裏,到了河流的盡頭,便是戈壁荒漠,找水找食物很難。戈壁盡頭連接著沙漠,這條沙漠寬足足四百多裏,沙漠盡頭又是戈壁荒漠,那裏是突厥國的地界,具體情況我就不清楚了。”華鳴洲道:“因此,我們若繼續追蹤下去,最大的困難就是水和食物的補給問題。況且,若追到突厥國去,難保不會遇上突厥騎兵。”楊遠風道:“正是!”

林正鋒問:“那我們是追還是不追?”韓子明也道:“還有,有沒有可能這些蹤跡是那些歹徒布下的疑陣,引我們向東北方向追去,他們卻暗中掉頭向西,沿天山北麓而去?”華鳴洲想了想,道:“大家也先休息一下再說。韓子明說的也有道理,等下我們繼續向前追蹤,若是中途蹤跡未變,等下到了沙漠邊緣再作決定。”

到了沙漠邊緣,隻見一行人馬的足跡向沙漠深處延伸,此時已是正午,一點風都沒有,人馬的足跡仿佛凝固了,絲毫沒變動過。華鳴洲仔細辨認著地上的馬蹄印和人的腳印,以防那些歹徒故布疑陣,不過經過一番仔細勘察,那二十三名歹徒的腳印雖無法一一分辨清楚,但人數基本對得上,馬的蹄印和人的腳印很自然很有規律地向前延伸,不像是人為布下的疑陣。

華鳴洲和眾人商議道:“看樣子那些歹徒已向突厥國逃去了,追還是不追?大家說說自己的看法,由各小分隊隊長匯總。”一時眾人議論紛紛。

過了一會兒,華鳴洲道:“我匯總了一下大家的意見,認為繼續追的理由比較簡單,這裏就不多說了。認為不要繼續追的原因主要是認為風險太大,一是過了沙漠就進入突厥國了,難免會遇上突厥國的騎兵;二是那些歹徒進入沙漠後,也許會在裏麵兜圈子,故意迷惑我們,沙漠他們比我們熟悉,而且一起風,他們的蹤跡便會消失;三是這條沙漠寬有四百多裏,沙子鬆軟,走起來十分費腳力,至少要走一個晝夜方能穿過,而且沙漠過後又是戈壁荒漠,不知哪裏才能找到水和食物,到時大家都又渴又餓,再遇見突**況,哪裏還有力氣應敵?”

林正鋒道:“這時要是能有幾匹駱駝帶路就好了!”華鳴洲道:“那也隻是多了點有利的因素。我們為了能迅速追擊,再說也沒想到那些歹徒會往沙漠裏逃,所以就沒帶駱駝出來。這條沙漠不算很寬,憑我的經驗,還不至於迷失方向,隻要我們不被那些歹徒帶著兜圈子就沒事。”王解石道:“如果不繼續追擊,那些歹徒不知什麽時候又會偷偷潛回來。”韓子明道:“他們已被發現,要再偷偷潛回來,我們這邊已有所防範,高昌國官兵正查得緊,他們一般不會冒這個險。”王解石道:“難道刺殺高昌國王的任務他們就這樣放棄了?”韓子明道:“如果中山天王一定要完成刺殺任務,至少不會再用這二十三人,有也是潛回來迷惑我們。中山天王一定會再另外安排,這二十三人的作用已不大了,他們故意往這裏逃,引我們往這裏追,也許是早就安排好的了。”王解石道:“除惡務盡,這二十三名歹徒始終是個隱患!不追就等於縱虎歸山,早晚會再出來害人,難道就這樣半途而廢?”

華鳴洲看了韓子明、王解石一眼,道:“你們說的都有道理,大家先做個表決再說。”結果王解石表示要繼續追,而楊遠風和韓子明表示不要再追了,林正鋒則表示先再追追看再作打算。華鳴洲沒想到王解石平時老成持重,此時卻讚成冒險,倒是韓子明分析得在理,他想:“韓子明作為武當派的首徒及中真道長的衣缽傳人,論武功、才識、品行、相貌確實是上上人選!放眼各大名門正派,雖少林派弟子奮龍武功可與之比肩,但奮龍才識一般,難成大器。之前韓子明雖有些心高氣傲,但他在武林大會上被小葉子打敗後,傲氣全消,像換了個人似的,這回倒要對他另眼相待了!正所謂玉不琢不成器,有時心智上的磨煉,對一個人的成長更不可缺!”

是否要繼續追下去,華鳴洲心裏也認為不要追了為好,但一時下不了決定。韓子明雖認為不要繼續追為好,但到底心有不甘,見華鳴洲還沒作最後的表態,也不由追問道:“難道就這樣放棄了嗎,還有沒有其他方案?”華鳴洲笑道:“容我想想!”

華鳴洲獨自踱步,思考了一會兒,對楊遠風等人道:“我提個方案,大家看看成不成?由王解石帶領小分隊繼續追,我和楊遠風也一起去,我們會沿途留下標記。另外兩支小隊把水和食物統統留給我們,然後沿著天山北麓搜尋,中途應當可以找到牧民,再向他們購置水袋和食物,也可買幾匹駱駝備用,具體你們自己視情況而定。這兩支小分隊合在一起時,暫由韓子明統領,林正鋒協助。你們天山北麓巡邏,一則可以防止那二十三名歹徒繞回來;二則於懷芳和王飛虎他們可能很快就會跟上來,你們跟他們會合後,說明情況,讓他們抄近道盡快回高昌國都城,林正鋒也帶著自己的小分隊回去。這支歹徒也許就是中山天王布下的疑兵,我們不能顧此失彼,重點仍是保護高昌國王的安全,所以高昌國都城那邊仍要嚴查堵漏,做好防範。韓子明就帶著自己的小分隊繼續在天山北麓巡邏等待,我們十日後必回,如果到時沒回來,你們自己決定是否過去找我們。”韓子明道:“那你們也太冒險了些!”華鳴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們會隨機應變的!”最後,大多數人同意了華鳴洲的這一方案。

……

下午的沙漠,就像一個大火爐,人走在上麵行走,如同烤肉,剛開始是渾身大汗,但很快就蒸幹了,後來沒汗可出了,皮膚上隻留下一層油油粘粘的汗漬。華鳴洲等人跟著那些歹徒留下的足跡,默默地行走著,誰也不說話。

此時眾人皆眼澀鼻幹,每吸一口氣,就像吸進火焰般,燒喉炙肺,剛開始還能咽一下口水,後來口水也沒有了,吸進去的熱氣似乎直達心髒,如同熱油燙心。水袋就放在馬背上,但未經華鳴洲的允許,誰也不敢去碰它。

未時的太陽最毒,眾人雖然讓馬匹走在左邊,遮擋了部分陽光的照射,但作用有限,沒有什麽比水更能解決問題的了。華鳴洲見眾人像被曬蔫了的菜葉,一個個沒精打采!眾人雖武功高強,但在這種極端環境下,也隻能比常人多堅持一陣子,於是華鳴洲命眾人停下來,每人隻能喝三至五小口的水,然後繼續前行。

至太陽西斜時,華鳴洲見右邊有個大沙坑,陽光已照射不到坑底,於是就帶著眾人到沙坑裏休息,等太陽下山後,天氣涼快些再趕路。

傍晚時分,沙漠中漸漸刮起了風。華鳴洲等人雖早料到,風早晚會有的,隻是沒想到來得太快了些,這風一起,那些歹徒的足跡便會消失,他們就無跡可尋,要找到那些歹徒就隻能碰運氣了。

風是自西向東刮的,有越刮越大之勢。華鳴洲等人爬上沙丘一看,隻見西邊天空中黃蒙蒙的一片,如掛在半空中的滔天巨浪,不停地翻滾著,洶湧奔騰而來。原來是起沙塵暴了!隊伍中有的人經曆過,自然懂得其中厲害,有的人雖沒經曆過,但也聽說過,此番親見,不禁麵麵相覷!

華鳴洲道:“大家等下到沙丘下背風的一麵躲避風沙,但不要躲在坑底,以防被埋。大家都籠好自己的馬匹,讓馬匹蹲著,自己坐在馬旁,背對著風,蒙住頭臉。”

眼見沙塵暴越來越近,眾人依言而行。華鳴洲和楊遠風巡查了一遍,見所有人都按要求做好了準備,覺得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了。

華鳴洲見林立至老老實實地蹲在眾人中間,並無異狀。他曾暗中觀察過好幾回,林立至雖然神情冷峻,但身為武林盟林因明總管之子,卻為人低調、平和,沒有任何突出的表現,甚至連多餘的一句話、多餘的一個動作以及多餘的一個表情都沒有,一切是那麽自然,仿佛隻是隊伍中普普通通的一員!但林立至身上那種孤傲的氣質、神秘的氣息,卻瞞不過他的眼睛。林立至越是表現得很自然、很普通,越是讓他起疑。

華鳴洲想起之前讓王解石的隊伍埋伏在山穀穀口外圍時,突然有馬匹驚鳴,讓山穀裏的歹徒提前警覺。雖然當時所有的馬匹都交給王解石的隊伍管理,難以管理周到實屬正常,但這件事卻提醒了華鳴洲。此時身處沙漠之中,沙塵暴一起,人倒還好,隻要堅決服從命令就不會出亂子,但萬一再有馬匹受到驚嚇,就會起身順風飛馳,其他的馬匹也紛紛響應,那可場麵就無法控製了!於是他再三交代道:“大家一定要安撫好自己的馬匹,給它們喂點水,千萬不能讓它們受到驚嚇。同時把馬背上的水袋拿起來,和武器都自己帶著。馬若跑了,大家一定不要去追,那樣很危險,馬跑了大不了我們回去算了。”

沙塵暴的風很大,呼呼作響,夾著沙子的沙沙細聲,像魔鬼在嘶啞咆哮,令人聞之生畏。四周一片黃蒙蒙的,天昏地暗,視野不足五尺。

風刮了一個多時辰方漸漸停了下來,華鳴洲等人躲在沙丘後麵,雖躲過了大風,但翻滾的沙塵不斷地沉積,眾人身上都結了層厚厚的沙土,幸好所有人馬都安然無恙。

此時天色已黑,風沙過後便又晴空朗朗,繁星點點,隻見蒼穹如蓋,與沙漠在邊際處相連,四周盡是綿綿不盡的沙丘,像死一般的沉寂。這種景色,容易讓人產生心理錯覺:也許走到沙漠的邊緣,便到了天地的盡頭;也許沙漠的邊緣總在無盡處,永遠走不到邊!

華鳴洲等人趁著夜色繼續趕路,那些歹徒的足跡已隨風消失了,他們隻能看著天空中的北鬥星,辨明方向,向東北行進。

到了第二天早上,華鳴洲等人仍未能發現那些歹徒重新留下的足跡。眾人心裏打鼓:“看來已跟錯了方向,茫茫沙漠,哪裏找去?”華鳴洲也覺得再往前走已有些盲目,難道還要追到突厥國去?可是算腳程,下午就可以走出沙漠了,難道就這樣放棄?於是他決定再聽聽眾人的看法。

眾人大多覺得不要再追了,但又覺得放棄了可惜,態度模棱兩可。隻有王解石的態度最明朗、最堅決。他表示一定要繼續往前追,否則就“白忙了一陣,全功盡棄了”,又雲:“開弓沒有回頭箭,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追亡逐北,除惡務盡”等豪情壯語。

華鳴洲也一時猶豫起來。王解石心急,望著前方,振臂高呼:“就算到了突厥國那又如何?大家都是名門正派子弟,突厥國乃我大唐勁敵,對我大唐百姓燒殺搶掠,大家趁此上前殺幾個突厥狼兵再回去,也算無愧為大唐子民,為國盡忠了!”眾人被王解石這麽一說,不禁群情激憤,風向立即一邊倒,都覺得既然走到這裏了,就算沒能找到那些歹徒,不如去殺幾個突厥狼兵再回去,也不枉大老遠的跑這麽一遭。

華鳴洲跟楊遠風商量一下,覺得:“走出沙漠後,便又是戈壁,雖然找水找糧困難,但眾人一路節約,有備無患,現在剩下的水和幹糧仍足夠維持兩天,如果到了戈壁後再往前走,走到阿爾泰山,也不過是一天多的路程,到了那裏水和糧食都好解決了。雖然阿爾泰山是在突厥國境內,但在山的南麵應該沒什麽突厥兵,隻有在山的北麵遇到突厥兵的可能性大些。因此,如果真的要去殺幾個突厥兵,就要走到阿爾泰山,然後在山裏先找個臨時落腳點,進可攻退可守,這樣穩妥些。至於是否能找到餘下的那二十三名歹徒,隻能靠運氣了!”於是,最後他們決定繼續向前走。

這片沙漠雖幹旱炎熱,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水,有的地方甚至會有小湖泊。隻是沒有經驗的人不知往哪裏找去,盲目地亂闖,渴死了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可惜華鳴洲的隊伍中就沒有熟悉這一地帶的向導。不過沙漠中也不是完全沒有生機,有些地方會長有紅柳、沙棘等一些耐幹旱植物,其中還會有螞蟻、蠍子、蜥蜴甚至蛇類等動物出沒。此時,就有一片零星分布著一些植物的綠洲,出現在華鳴洲隊伍眼前。

到了綠洲裏,華鳴洲讓眾人把馬背上的東西全部卸下來,眾人吃了點幹糧喝了點水,也給馬匹喂些水,然後讓它們自己在綠洲裏找吃的。

此時眾人所帶的水和幹糧雖仍有節餘,但華鳴洲還是讓眾人試著挖植物的根莖充饑解渴等。又讓楊遠風帶七八個人,在一株長勢較好的植物下方試著挖坑找水。

可是楊遠風等人挖了一丈多深後,仍不見水源,越往下挖,周圍的沙子不斷往下掉,越來越費時費力,想多挖深一尺都難。華鳴洲見狀,就讓他們停止挖掘,自己下到坑底,抓起一把濕沙含在嘴裏,用力一吸,試圖吸出沙子裏的水分,可是卻毫無效果,連口舌都濕潤不了。

華鳴洲吐清口中的沙子,爬出沙坑,道:“算了,不用再挖了,再挖下去也不知道還要多深才有水源,大家還是把這個坑填上吧!”他又命眾人等馬匹吃得差不多了,每人自己找一棵大點的植物,拴住馬匹,然後人躲在遮蔭處休息一下。

華鳴洲選的地方就在王解石和林立至身後不遠處,正好可以同時觀察這倆人的一舉一動。王解石和林立至的距離不遠不近,他們刨好坑後就各自躺在裏麵休息,誰也沒多看誰一眼。

華鳴洲也開始閉目養神,但他的腦子卻在飛快地旋轉著:“林立至雖是個隱患,但隻要自己布置得當,諒他暗中搞鬼,也翻不起多大的風浪來。此番前來的主要任務是保護高昌國王的安全,同時找出中山天王派來的殺手,我采取了諸多措施,多管齊下,應可確保無虞。那王解石此番執意要前往突厥境內殺幾個突厥兵再回去,這等莽撞的冒險行為,與他平時老成持重作風完全不相符,難道他隻是單純地想殺幾個突厥兵再回去,還是另有目的?”

王解石拜入昆侖派門下時年紀已較大,雖在昆侖派中已有三兩個年頭,但其身份來曆是否有假,此番匆匆遠赴西域,華鳴洲根本無暇查證。王解石算不上是位武功好手,卻以處事老成持重被人稱道,而且閱曆豐富,特別是在攻打上天門行動中的表現可圈可點;況且昆侖派聖地臨近蘭州,他對西域地理風情甚是了解;此番讓他擔任第二支隊伍的副隊長兼小分隊隊長,劉代天盟主也是同意的。若非以上三點,華鳴洲根本就不會讓他參加這次行動並擔負重任的。

隨王解石一起被選中的昆侖派弟子,還有一位叫黃安泰的少年。黃安泰從小就拜在昆侖派門下,是掌門向永靖的師弟衛大鈞最鍾愛的弟子,並由衛大鈞親自授武傳業,年齡雖不大,遇事無主見,但武功不錯,原則性強,遵守法令,不至於不辨是非,盲目聽從王解石的指揮或任其擺布,就這一點來說,華鳴洲認為他應是可靠的。而這支小分隊的其他組成人員,是從其他名門正派的弟子中挑選出來的,除了在華鳴洲授權內,王解石並無權任意指揮,在授權外他也指揮不動。而且華鳴洲和楊遠風來到隊裏時,便直接統領這支小分隊,就等於把王解石的指揮權收走了。

此行的目的是尋找黑山天王的殺手,消除高昌國的隱患,並不是來殺突厥兵的。華鳴洲完全可以用自己執掌武林盟主令牌的權力,命令隊伍返回去,甚至可以以擾亂軍心之名,撤掉王解石副隊長兼小分隊隊長的職務。但他對保護好高昌國王已有信心,所以他倒也不太想逆眾人的意願,同時也想再考察一下王解石的表現,看他意欲何為?

華鳴洲又想:“關於《無名紅掌書》的事,各大名門正派的青年俊傑自然是不會起貪欲的。年輕人大多心氣高傲,誌存高遠,視錢財如糞土,而且年輕人習武正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時候,貴在專而精,他們本門的武功已稱雄江湖,中途貪圖加練旁門的武功,反而不利於精進,這道理他們應該是懂的,因此《無名紅掌書》對他們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力。隻有王解石,聽說他早年因繼承家業經營過武館,後因受火災連累家業盡毀,轉而投入昆侖派門下,他的年齡比較大,又經曆過生活的艱辛,自然知道錢財的好處,武功又不算高,自然渴望能神功速成,因此《無名紅掌書》的**力對他來說相對大些。至於林立至,他在黑石寨上曾勸龍得雲不要染指《無名紅掌書》,他似乎已知道江湖傳言是假的。好在王飛虎在武林盟時,已請求劉代天盟主對《無名紅掌書》之事先壓著,既不辨明真假,也不讓眾人議論,誰問起就把誰頂回去。因此,這倆人倒可以想辦法用和書有關的事,試探一下他們的心思。”

華鳴洲腦子轉了一圈後,也就打算安心養神了。

此時,正當烈日炎炎,置身沙漠,如在烤爐中,眾人皆疲憊不堪,抓緊休息。躺在不遠處休息的楊遠風突然一躍而起,大喝一聲,手中的棍棒向華鳴洲當頭打落。幾乎同時,華鳴洲翻了個身,楊遠風的棍棒便重重砸在地上,隻聽“撲”地一聲巨響,棍頭直沒入沙中,沙子四處飛濺。

楊遠風抽出棍棒,又把棍頭深深斜插入沙地裏,然後用力一挑,竟從沙地裏挑出一個人來!眾人聽到動靜,便都圍了過來,隻見那人腰背圓厚,四腳細小,趴在地上活像是一隻大大的甲殼蟲。那人似乎傷得不輕,趴在地上動彈不得,但他手裏仍緊握著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剛才他潛伏在華鳴洲身下,看樣子是想對華鳴洲不利。

華鳴洲上前察看,隻見那人口吐鮮血,身體在不停地抽搐著,看樣子已是活不成了。原來,楊遠風剛才那一棒已拚盡了全力,雖然隔著沙子,沒直接打在那人後背上,但威力實在過於巨大,不僅震斷了那人的背脊,竟然還把沙子打進了那人的胸腔裏。

華鳴洲把那人翻過身來,隻見那人五竅俱小,眉骨高眼窩深,鼻子大但井灶內收,頭發卷曲,須根濃密,看相貌似西域人士,而其臉皮粗糙,皺紋較深,看年紀應有四十多歲了。眾人看了,都說之前沒見過此人。

華鳴洲沒想到自己剛才一出神,竟險遭暗算,抱拳對楊遠風道:“多虧楊兄及時察覺,否則我這條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在這廝手裏了!”楊遠風道:“華兄反應迅速,這廝不一定傷得到你。”華鳴洲道:“真難說,這廝悄無聲息地藏在我身下,我竟然沒有發覺。他若突然發動襲擊,我還真是猝不及防!”

楊遠風道:“以前聽說過有些人經過鍛煉,可以像土行孫一樣,在沙子下麵緩慢潛行,今天總算見識到了!隻是不知道這廝為何能算得如此精準,提前埋伏在附近等著你?”華鳴洲笑道:“這鬼地方平時連個人影也沒有,確實很難想象竟然會有這麽一個人藏在沙底下,不過,瞎猜無益,也許隻是湊巧而已。可惜你剛才那一棒的力道太大了,沒能留個活口!”楊遠風又道:“那這廝會不會是中山天王派來的殺手之一?”華鳴洲道:“若真是如此,那我們的一舉一動豈不是都在中山天王算計之中了?我看這應該不大可能,就算高昌國中有他的眼線,他也不可能全麵掌握我們的行動計劃,並布置得如此及時、準確!因此我還是認為,隻不過是湊巧而已。”

聽華鳴洲這麽說,楊遠風便知他不願深入討論這個問題,也就不再多話。

王解石上前歉然道:“都怪我一意孤行,非要繼續追擊,或殺幾個突厥兵再回去,不然也不會發生這事!”華鳴洲笑道:“不關你的事。再說,這廝藏在沙子底下,也不一定是針對我,也可能隻是剛巧潛行到我身下而已!”又道,“等下你帶兩個人把這廝給埋了,其他人繼續抓緊休息,注意地底下的動靜,目前還是唯以走出這片沙漠為要!”

華鳴洲等人走出沙漠後,又耗了一天方穿過戈壁,到達阿爾泰山腳下時。此時天色已黑,他們便趁著夜色上山。一路上既未遇見牧民,也未遇到突厥遊兵,還算順利,隻是再也沒有發現那二十三名歹徒的蹤跡。華鳴洲想:“若那二十三名歹徒並不是中山天王派來的殺手也罷,否則他們必另有行動,此行不宜久留!”

眾人在山裏草草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華鳴洲又帶著眾人翻山越嶺,到達阿爾泰山北麵,然後讓楊遠風帶幾個人去打些野味回來充當食物,其餘的人留下來安營紮寨,雖然隻作短暫停留,但也不能總風餐露宿。

眾人忙了半天,到了傍晚,楊遠風等人也回來了。眾人飽餐一頓野味後,都在營地裏休息,不少人現在卻又突然覺得,此番之前興衝衝,不顧長途跋涉的勞累,想來這裏襲殺幾個突厥兵,等真正到了這裏,又覺得沒多大意思。雖然現在不用忍饑挨餓、風餐露宿了,不過此前橫穿沙漠戈壁、翻山越嶺,已令他們疲憊不堪,現在山裏打獵和建造營地又耗費了他們不少精力,本來就不在這裏長住,偏偏華鳴洲對建造營地也是要求一絲不苟。因此,其中難免有的人心想:“與其在這裏幹耗著,還不如趕快去殺幾個突厥兵,然後早早回去。”可是華鳴洲再三強調紀律,令出必行,連楊遠風也必須遵照執行,眾人心中雖略有微詞,卻不敢有異議。

但華鳴洲心中卻是這樣想的:“這些年輕人都是各大名門正派的寶貝疙瘩,他們不僅武功根基紮實,而且忠誠可靠,他們將來都可能成為各自門派的頂梁柱,甚至是掌門人或一代宗師!因此,此番前來殺幾個突厥兵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磨煉他們的心智和意誌等。”但年輕人容易眼高手低,所以他才不厭其煩故意多安排些可有可無的事讓他們去完成,並要求盡善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