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火中取栗何懼燙
華鳴洲等人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便到了湘西南部山區。此地名為“梅山”，山高林密，山嶺連綿，百姓以苗族為主，另有土家族及少數漢族和其他民族等，大多築寨聚居，各行自治。由於曆史、地理、民族、文化等原因，此地雖民風淳樸，但卻是化外之地，朝廷並未在此地設置州縣衙門，每個寨子一般從成分較多的民族中推選出一人擔任寨主，或由老寨主指定繼位之人，經大多數人同意即可，然後由寨主統領治理之責。
這裏與外界聯係較少，相對閉塞，各個寨主也因循守舊地實行管理，所以這裏的寨子十分安寧，仿佛千百年來，從未有過變化似的。但近十多年來，卻有一個寨子成了例外，這個寨子叫做“黑石寨”，因山上有一塊大如丘的黑石而得名。
黑石寨本來也是當地普通的一個寨子，隻不過比其他寨子大點、人口多些而已，寨裏的百姓也和其他寨子的百姓一樣，安居樂業，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過著寧靜的日子。寨裏的百姓多為苗族，姓氏以漢字同音的“龍”字姓氏為主，現今的寨主就叫龍得雲。
龍得雲是十六年前繼承了先父的位置當上寨主的，由於他年輕時並不安分，所以曾有段在外遊**的經曆，也算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了，所以他回來後，不僅帶回了巨大的財富與寨民分亨，而且還帶回了幾個外麵的弟兄，貌似個個武功高強。
龍得雲回來後沒幾年，他的父親便去世了，他就順理成章地繼承父位當上了寨主。龍得雲有兩個弟弟，二弟龍望山三弟龍近溪，在他擔任了寨主後，也都跟著擔任了副寨主之位。龍得雲帶回來的幾名兄弟中，有兩位武功高強且見多識廣的好友，被他任命為副寨主，位列於他的兩位親兄弟之後，這兩位副寨主分別是孫善濟和呂力雄。其孫善濟不僅武功高強，而且城府極深，遇事冷靜，善於謀劃，龍得雲平時也常要問計於他，他的位置雖排在龍近溪之下，但實際上隻要龍得雲不在時，便讓他主持寨中事務；而呂力雄也是武功高強之輩，愛講義氣，性子耿直，但脾氣火爆，有行事不顧臉麵、不擇手段之嫌。
龍得雲擔任寨主後，便開始逐漸收攏權力，製定森嚴的新寨規，並且依靠手上的財富，高築寨牆，四處招兵買馬，並與外界通商交流等，經他這麽一折騰，十多年下來，黑石寨便變成了當地最富有、勢力最強大的寨子。現在，龍得雲手下人馬近千，寨丁三萬，而且他還把觸手伸到了附近的州縣，開設商行商號，借此籠絡四方豪傑。一些江湖中人見黑石寨的勢力強盛，認為大樹底下好乘涼，便主動投奔了黑石寨，屈身聽命於龍得雲。
而對於化外之地的梅山，朝廷本來也無所謂收入治下，梅山周邊州縣的官府，對於地廣人稀、物產貧乏且民風彪悍的梅山地區，本也看不上眼，隻要彼此相安無事就可以了，但隨著這十多年來黑石寨的崛起，周邊州縣的官府也漸漸開始關注起黑石寨來。
華鳴洲多少知道些龍得雲及黑石寨的底細，梅山雖是化外之地，但其若稱霸一方，觸犯朝廷大忌，那可是滅族大禍，因此他有意上山會會龍得雲，或許可以使龍得雲放下野心。華鳴洲和王飛虎等人商議後，便在離黑石寨最近的一個鎮子上歇腳，故意多逗留半天。
或許是由於地處偏僻，諸多不便，此時跟在後麵的隊伍已是人數稀少。可是華鳴洲等人左等右等，眼見太陽傍西山，還是不見龍得雲派人來請他們上山。
華鳴洲想：“難道是龍得雲沒有得到消息，還是他對《無名紅掌書》不感興趣？我們是不是該主動找上門去，給他下點猛藥？”
其實，龍得雲早已得到消息了，華鳴洲等人一走進他的勢力範圍，就有人馬上向他報告了，此時，他正和其他四位副寨主密議是否該請廣義會王飛虎等人上山一事，隻因一時間四位副寨主意見不同，一直爭論不休，才讓他猶豫不決。
但商議了一個多時辰，龍望山和龍近溪思想較保守，仍力主不惹是生非，畢竟千百年來，黑石寨是相對封閉的，極少與外界交流，龍得雲擔任寨主後的一些做法已是相當出格了，若再請廣義會的人上山，恐怕會引火上身，寨子從此不得安寧。而孫善濟和呂力雄的看法則相反，他們認為應邀請廣義會王飛虎等人上山，畢竟黑石寨這十多年來刻意經營，實力強大，請廣義會的人上山雖可能會惹上麻煩，但衡量利弊，寧肯兩者照單全收，也決不一文不取。
四位副寨主分成兩派，意見相反，誰都想說服誰，但又誰都說服不了誰。龍得雲見雙方爭得麵紅耳赤，有鬧翻的勢頭，便立刻喝止，說是容他想想再下決定。
龍得雲獨自仰靠在虎皮大椅上，雙目微閉，舉手輕輕地拍著額頭，陷入了沉思之中，其他四位副幫主見狀，便不上前打擾，隻等他作最後的定奪。其實龍得雲心裏清楚得很，《無名紅掌書》就是個燙手的山芋，不碰為妙，隻是孫善濟一再堅持，必另有想法，因此他才不急於下決心，想看看孫善濟還有何話說。
龍得雲等了一陣子，孫善濟終於忍不住上前去，在他的耳邊說出一番驚天動地的話來，這番話終於讓龍得雲最後下了決心：立即請廣義會王飛虎等人上山！
孫善濟上前說的那一番話是什麽，且不一一細說，隻說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其實，《無名紅掌書》還藏著另一個驚天秘密，關於這一驚天秘密孫善濟是如何知道的、可信度如何、其來龍去脈等，也暫且不說，隻說這一驚天秘密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秘密，才會讓龍得雲改變初衷，下最後的決心呢？
原來，《無名紅掌書》不僅記載著一個關於寶藏的秘密，書中還藏著另一個重大的秘密！
那是二十多年前，前朝皇帝楊廣窮奢極欲，好大喜功，除了大興土木，還四處征討發動戰爭，因此難免橫征暴斂、濫用民力，地方官府便趁機搜刮民脂民膏。如此三番五次折騰下來，便搞得民不聊生，天下大亂，於是群雄迸起，嘯聚山林，形成了大大小小十多支義軍。後來，這些義軍有的被鎮壓下去了，有的則不斷發展壯大，經過一番吸收兼並，最後形成五支實力比較強大的義軍。
推翻了前朝的統治後，五支義軍首領便開始爭雄，皆有一統天下之心。五支義軍中，當屬當今皇帝李世民所率領的關中義軍聲勢最為浩大，廣羅天下豪傑，兵多將廣，而且是支仁義之師，對百姓秋毫無犯，於是漸漸有了天下歸心的趨勢。
李世民乃高祖李淵之子，少年隨父起兵，精通兵略，奇謀善斷，為大唐的建立立下了赫赫戰功。大唐建立後，李世民被封為秦王，不過那時天下尚未統一，各路義軍仍割據一方，於是李世民便開始四方征戰。
其中有一支盤踞在牛背山的義軍，首領林如崇，仗著自己人馬眾多，不肯臣服他人，便欲與李世民所率領的關中義軍決一雌雄。但林如崇最終卻還是失敗了，於是他在滅亡前就先將所得的金銀財寶秘密埋藏起來，而且為了不被一鍋端，當時他還決定先遣散殘存的主要部屬，保留義軍火種，為方便日後聯絡舊部，以圖東山再起，便將分流到各地藏匿的主要部屬的名單及其聯係方式，一並和寶藏地點以特殊的方式分別記載在四本書中。可是林如崇始終沒能逃脫關中義軍的圍困，最後在亂軍中墜馬身亡，而秘密記載著藏寶地點和主要部屬名單的四本書卻從此不知所終，由於那四本書封麵上並沒有書名及落款等，隻有林如崇一隻紅色的手掌印為標誌，因此便稱為“無名紅掌書”。
因此，誰如果能獲得那四本《無名紅掌書》，並且破解其中的秘密，不僅可以獲得巨大的寶藏，而且還可以籍此聯係以前牛背山義軍殘存的舊部。自古成者王敗者寇，以前牛背山義軍殘存的舊部在當今朝廷眼裏可是亂軍餘孽，是被追剿的對象，而且他們之中或許有些人仍心有不甘，想東山再起。所以，隻要集齊那四本書，就可以憑書中所記載的名單為證，聯係以前牛背山義軍殘存的舊部，誘導或要挾他們為己所用。
但一轉眼二十多年便過去了，當年牛背山義軍幸存下來的舊部，現在年紀應該大多在四十五歲以上了，就算有幾位是少年為將的，現在也有四十出頭了。如果再過二三十年，這些人就老的老、死的死，那時再破解《無名紅掌書》中的名單，就會失去了其中最重要的一層意義，隻能得到寶藏而已。
龍得雲早年在外闖**之時，曾見識過群雄爭霸的大場麵，便有感而發，立下了鵬程萬裏之誌。不過，他雖有雄心壯誌，欲圖一番霸業，但又覺得自己實力不足，因此還不想在江湖上過多地拋頭露麵，以免樹大招風，另一方麵，他又覺得自己年近半百，不再放膽一搏，總是偏安於一隅，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因此他心裏有時也非常矛盾。現在他已是年近五十的人了，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也許就隻能終老在黑石寨的寨主之位上了，若是《無名紅掌書》僅關乎寶藏，也就算了，但當孫善濟說出《無名紅掌書》還藏有一份當年牛背山義軍首領林如崇主要部屬的名單的重大秘密後，他便決定趟一次渾水了。
……
本來龍得雲隻命兩位得力的下屬來請，但華鳴洲總是借口推脫不願上山，因此龍得雲便讓孫善濟快馬加鞭親自來請。孫善濟不僅是副寨主的身份，而且也是漢人，善於交流，對江湖之事了若指掌，經他再三邀請和懇求後，華鳴洲等人假裝推托了半天，才勉強答應上山。
但此次上山，華鳴洲心中還是有些忐忑不安，他雖多少知道些龍得雲及黑石寨的底細，但畢竟所知有限，上山後會發生什麽樣的事，引發什麽樣的後果，又會發展到什麽樣的地步？已非他所能預料和掌控，下一步棋具體該怎麽走，他也隻能隨機應變了。
華鳴洲等人上山時，已是初更，遠遠地便看到山寨大門前火光明亮，門樓上大紅燈籠高高掛，門前似乎有人特地在等候著，隻為迎接他們的到來。待到近前時，門樓上的一排寨丁吹響了長長的號角，號角聲響徹四周山穀，大門左右站著兩排寨丁，身著苗族盛裝，高舉著火把。
隻見大門前，十多名服色各異的人擁簇著一位身著苗族盛裝的中年男子，隻見其生得雙眉濃黑，眼大神強，灼灼逼人，不怒自威，其年壽隆起，海口四方，鐵須連鬢。這位中年男子便是黑石寨寨主龍得雲，其站在前排正中間，氣勢高昂，威儀十足，眾人都與他保持著一定距離，如眾星拱月般分列兩側。
見華鳴洲等人到了，龍得雲臉帶笑容，先抱拳朗聲道：“敝人黑石寨寨主龍得雲，今日貴客臨門，有失遠迎！”王飛虎抱拳回道：“不敢不敢，敝人廣義會會長王飛虎，讓龍大寨主久等了！”龍得雲道：“王會長及眾位英雄，近日名動江湖，如雷貫耳！敝人正恨無緣結識，恰聞眾英雄路過此地，豈有不請上山來三奉酒水以表敬佩之理！”王飛虎道：“多謝龍大寨主抬愛，廣義會人少門微，得此榮幸，實在愧不敢當！”
於是雙方互相客套一番，把身邊的人介紹給對方認識。龍得雲身後除了副寨主龍望山、龍近溪，其他人大多數不是苗人，而且個個看似武功高強。
黑石寨分前後兩寨。前寨大門建在山穀風口處，兩邊山勢陡峭，易守難守，山穀裏開闊平坦，是寨民聚居的地方，有幾百戶人家。山穀後麵有一段斜坡，斜坡上方幾塊巨大的天然岩石堆在一起，如同一座小山丘，岩石表麵呈黑色，黑石寨正是因此得名，石丘上又有一個小寨子，據險而築，這就是後寨。
孫善濟在前麵引路，龍得雲與王飛虎肩並肩，邊走邊談，眾人緊隨其後，直達後寨。後寨大廳裏燈火輝煌，原來龍得雲得知華鳴洲等人答應上山後，就命人先安排好了宴席，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賓客入座。
酒過三巡，龍近溪向王飛虎道：“廣義會近來威名遠播，但也是麻煩不斷，不知王會長此番上山，是為何意？”王飛虎回道：“此番路過貴地，本不敢打擾，奈何龍大寨主的盛情難卻。”華鳴洲在一旁聽了，心中暗付道：“自從見麵起，龍望山和龍近溪就一直沒給好臉色，他們倆似乎並不樂意我們上山，看來對他們倆要另眼相待了！”
龍近溪不善於彎彎繞繞，聽王飛虎如是說，就幹脆把話挑明了，直接道：“近來聽說你們手裏有一本《無名紅掌書》，可有此事？你們總是麻煩不斷，這麽一上山，不就等於把麻煩也帶上山來了嗎，這一點難道你們心中不清楚嗎？雖說是我大哥請你們上山的，但你們既是俠義之士，就應該也為我們黑石寨想一下。”王飛虎道：“什麽《無名紅掌書》，不過是江湖傳言，可不是我們自己說的，我們連見都沒見過，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也不知道世上是否真的有這麽一本書？我們廣義會在江湖上行俠仗義，從來不怕惹麻煩，我們的麻煩也多了去，原來龍三寨主已早有聽聞。”
龍得雲攔過話，舉杯向王飛虎道：“本寨主也是聽聞廣義會等人俠肝義膽，所以才請你們上山薄飲一杯，以表敬意。若是王會長不嫌棄，我龍得雲願與您義結金蘭，有福共享有難同擔，如何？”王飛虎並不拿酒杯，抱拳回道：“承蒙龍大寨主看得起，隻怕是就如龍三寨主所說的，我們隻會把麻煩也帶到山上來，我心裏正愁著日後如何為貴寨撇清關係。”龍得雲道：“既然敢請你們上山，我龍得雲也就不怕麻煩了，從此廣義會的事也就是黑石寨的事。王會長不必多慮，直接給個痛快！”
王飛虎見盛情難卻，且不說龍得雲是否真心實意，麵子上也過不去，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孫善濟在一旁勸道：“龍大寨主話已至此，王會長不可再推辭，否則就是看不起我們龍大寨主了！”華鳴洲攔過話道：“此事事關重大，不單是龍大寨主和王會長兩個人的事，而且還關乎整個黑石寨和廣義會眾人的安危。我們廣義會雖是王飛虎當家，但任何事皆須與眾人商議後方能作決定，不能全憑他一人作主。”
呂力雄在一旁道：“此等美事，隻要王會長一句話即可，華副會長何故從中阻攔？難道王會長還做不了主？”華鳴洲道：“呂副寨主此言差矣！當初我們創立廣義會，是眾人共同出力的，並非王飛虎僅憑一己之力創建的，而且是在廣義會成立後，經眾人推舉，方由他來當會長的。因此，王會長若是想與龍大寨主結拜，就算是其個人行為，那也須先辭去會長之職並退出廣義會方可，否則須經我們同意。”
王飛虎順勢故作無奈道：“實在愧對龍大寨主的情義！我這個會長能力有限，可不像龍大寨主大權獨攬，說一不二。若是得不到眾人的支持，我這會長也就當不下去了，若是有人想退出廣義會，我這會長也管不了。”孫善濟道：“既然如此，那就先不談這些，結拜之事日後再議，今晚且一醉方休！”
……
第二天早上，龍得雲邀請王飛虎和華鳴洲走上後寨城牆，由孫善濟作陪，遊覽觀光，俯察四方。黑石寨共分三山五寨，黑石寨是老寨也是主寨，其兩側不遠處還有四個小寨子，是因人口繁衍從黑石寨分離出去的，但名義上仍歸屬於黑石寨，受龍得雲統領轄治。
龍得雲作了一番介紹後，問道：“王會長且看這黑石寨如何？”王飛虎道：“好大的一個寨子，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龍大寨主真是領導有方！”龍得雲道：“此非龍某一人之力，乃眾兄弟共同奮鬥的結果，龍某實在是愧不敢當！”華鳴洲接過道：“我看黑石寨雖地處偏僻，但龍大寨主廣羅江湖豪傑，旗下又有寨民為根基，實力已不亞於江湖上任何一個大幫派了，實在不容易。而且寨子依山而建，扼守險要，易守難攻，兩側又有諸多小寨拱衛，互為掎角，龍大寨主隻要守著這份基業，便可一輩子高枕無憂了！”
龍得雲聽了心中得意，便道：“華副會長過獎了！我一個小小山寨，如何敢跟江湖上的各大幫派比肩，且不說少林武當令人難望其項背，我們就連鹽幫、湖龍幫也比不上。”華鳴洲道：“龍大寨主此言差矣！湖龍幫雖財大氣粗，勢力強大，但天時地利人和盡失，鹽幫本是天時地利人和盡有，但卻自甘庸碌，而黑石寨就不同了。”
龍得道：“哦，願聞華副會長高見！”華鳴洲道：“先拿湖龍幫來說，其一，如今天下太平，湖龍幫雄踞魚米之鄉，若是順應天時，不愁不成大事，但其卻貪得無厭，倒施逆行，作惡多端，必遭天遣；而黑石寨雖處於化外之地，但偏安一隅，與世無爭，可保永久。其二，湖龍幫地處平原，無險可守，而且要與鹽幫爭奪地盤；而黑石寨地處險要，易守難攻，並無外患。其三，湖龍幫作惡多端，惹得民怨沸騰，早晚會被俠義之士鏟除；而龍大寨主好結交朋友，同時約束下屬甚嚴，江湖上並未聽聞黑石寨有何惡行。依我看來，黑石寨當不屑與湖龍幫這等邪惡組織對比才是。而鹽幫現已淪為市井鑽營之流，其勢力本不在湖龍幫之下，但受湖龍幫的擠壓時卻隻會忍氣吞聲，外強中幹，更不足論。至於少林武當，乃武林中的泰山北鬥，這不僅是因為它們已立派數百年之久，門徒眾多，武功博奧，更是因為它們在江湖上懲強扶弱，除惡揚善，為世人敬仰，所以才會有今天的地位！”
龍得雲聽了，哈哈大笑道：“華副會長一番高談闊論，真是見識不凡，隻是對於黑石寨卻盡揀好聽的話來說！不過就江湖行徑而言，我龍得雲雖然不敢保證黑石寨的每一個人都沒有惡行，但我本人還從來沒做過有違江湖道義之事，我手下的那幫江湖朋友應該也絕大多數沒有，而寨子裏的寨民就更不用說了，其本性善良淳樸，與世無爭，本就是普通老百姓。就這點來說，確實不屑拿湖龍幫來與黑石寨作對比。隻是聽說過廣義會替鹽幫出頭，挑了湖龍幫的一個分舵，就難免說到它們那兒去。”華鳴洲正色道：“我們挑了湖龍幫的一個分舵完全是因為其作惡多端，並非是要替鹽幫出頭，這一點可得分清楚，如果鹽幫也有惡行，我們也照樣不會放過！”
龍得雲和孫善濟心中何等雪亮，華鳴洲這一番高談闊論，表麵是在稱讚龍得雲領導有方，其實話裏有話，是在勸龍得雲要安分守己，守著黑石寨過太平日子，不要卷入江湖紛爭，更不要為非作歹。可是龍得雲這十多年的刻意經營，難道就是為了守住一個黑石寨過太平日子嗎？況且，就拿目前請華鳴洲等人上山做客的這件事情來說，已等於主動把麻煩往自己身上攬，一步邁出，再無後悔藥。
四人在城牆上邊走邊談，繞了一圈方回到大廳裏。龍得雲命值守的人出去，大廳裏就剩他們四個人，方對王飛虎和華鳴洲說道：“王會長、華副會長，昨晚酒席上有些事情不便明說，龍某有一事不明，現在還望二位如實相告。”王飛虎道：“不知龍大寨主所指何事？”孫善濟插話道：“龍大寨主要說的事，昨晚龍三寨主已提起過。”
王飛虎估計他說的是關於《無名紅掌書》之事，昨晚在酒席上那個場合尚可打個馬虎眼過去，龍近溪及其他人也不好當場追問，但現在大廳裏就他們四個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含糊其詞，否則就是對龍大寨主不敬了，於是他反問道：“龍大寨主要問的可是關於《無名紅掌書》一事？”龍得雲道：“正是。”王飛虎昨晚已先和華鳴洲等人商討過應對之策，便道：“我從未見過什麽《無名紅掌書》，也不知江湖流言是從何而起的。我們倒是想知道，龍大寨主和孫副寨主都聽到了些什麽？”華鳴洲也跟著道：“難道龍大寨主也對《無名紅掌書》感興趣？江湖傳言，以訛傳訛，切不可輕信！”
龍得雲道：“我力排眾議請你們上山，一是久仰廣義會大名，想和你們交個朋友；二是確實聽說了一些關於《無名紅掌書》的傳言。”孫善濟接道：“聽說書裏記載著一個關乎寶藏的秘密，隻要破解這個秘密，就能找到寶藏，裏麵有數不盡的金銀財寶，還有諸多武功秘籍，富可敵國、稱霸武林便不在話下。難道王會長和華副會長對這個寶藏不感興趣嗎？”華鳴洲聽了，苦笑道：“對於寶藏人人都感興趣，隻是龍三寨主昨晚不是也說了嘛，有關《無名紅掌書》的傳言，也是我們身上的一大麻煩，若是懷璧其罪也罷，冤的是我們手裏根本沒有那一本書。”
龍得雲問王飛虎道：“王會長說的可是實情？”王飛虎道：“龍大寨主若是不信，我王某可對天發誓從來沒有見過《無名紅掌書》。”龍得雲聽了，歎道：“看來我把你們請上山，真是自找麻煩了！”華鳴洲接道：“龍大寨主也不必過於擔心，日後我們自會證明龍大寨主請我們上山做客，與《無名紅掌書》無關。”
孫善濟心中雖怪龍得雲太過耿直，把話說死了，但卻已無可奈何，便道：“麻煩惹上了，要消除就沒那麽容易了，不知華副會長怎麽證明？”華鳴洲道：“這我們自有辦法，龍大寨主對我們有義，我們自當會盡力證明。”
龍得雲心裏也明白：“有些話礙於自己是寨主身份，不宜說得太具體，因此不如先回避，假裝不聞不問，一切由孫善濟應付。”於是便道：“既然王會長和華副會長這麽說，龍某也就信了。事已至此，我看你們不如在山上多住些時日，避避風頭也好。龍某還有其他要事，就讓孫副寨主好好招待你們，先失陪了！”
華鳴洲正欲開口，龍得雲手一揮，不容分說，自行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