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滴露之義莫嫌小

華鳴洲等人出了任家莊,不由長噓一口氣。行未多遠,陳瑩就先跺腳自責道:“都怪我多管閑事,才會惹上任家莊!”華鳴洲笑道:“這完全不關你的事,其實任仲霸早就有請我們到任家莊做客的意圖了。在我看來,任仲霸和冷慶龍定然存在著某種關係,倆人是否互相勾結,雖不得而知,但至少是任仲霸得了些好處,有意來為難我們的。所以,即使沒有你多管閑事,任仲霸也會找其他借口把我們請到任家莊去的,或用其他方法拖住我們,隻不過兩件事剛巧碰在一起罷了。”

王飛虎道:“那任仲霸豈不是和卜思仁卜顧義兄弟都是同類人了?”華鳴洲道:“可能都與冷慶龍有關,但任仲霸與卜思仁卜顧義兄弟之類的亡命之徒不同,他到底是一方梟雄,更看重其中的利害關係,他家大業大,有所顧忌,不會輕易以身家性命相博。他為冷慶龍出多大的力,這要看冷慶龍能給他多少好處,他再衡量其中得失。剛才在任家莊內,他並無全勝的把握,同時他也要顧及自己的聲望,所以,他看似步步緊逼,但隻要我們不服軟,他一到騎虎難下的時候,就會想辦法給自己找台階。我看他最主要的目的是拖住我們,為冷慶龍的人爭取時間,不過好在關鍵時刻有秦懷忠替我們解了圍,他也正好有個台階下。”

王飛虎笑道:“這種人變臉比翻書還快,怕是學過川戲!”眾人聽了大笑,在華鳴洲等人的撫慰下,陳瑩也就釋懷了。華鳴洲轉而問小葉子道:“剛才那種情況,若真的要大打出手,我們如何才能脫身?”小葉子淡然道:“當然是趁機拿下任仲霸作為人質再說。”華鳴洲道:“他的鐵砂掌非同小可,我的擒拿手可對付不了他,除非你出手。”小葉子不答。

不過,眾人也知道在任家莊這麽一耗,時間雖不長,但冷慶龍的人得到消息後,很快就會圍追過來,所以也沒多少心情說說笑笑,趕路要緊。

華鳴洲又在集市上雇了三輛馬車讓眾人分乘,一路向南飛馳。直到日已西斜,眾人都覺得饑腸轆轆,方停在路邊的一家小店吃飯。

華鳴洲率先吃飽了,就走到門外伸伸懶腰,順便看看馬夫把馬喂得怎樣了。突然,南麵路上一快馬疾馳而來,隻見馬背上的人鬥笠遮臉,到了華鳴洲麵前,抱拳問道:“可是廣義會的人在此?”華鳴洲抱拳回道:“在下廣義會副會長華鳴洲是也。”來人突然手一揚,一支飛鏢向他射來,又立馬掉頭疾馳而去。華鳴洲伸手一抄,見飛鏢上插著一張紙條,展開一看,隻見寫著“小心”兩字。

華鳴洲正想回店裏,見來路又有一匹快馬疾馳而來,馬背上的人把鞭子甩得啪啪響,看樣子挺著急的,那人方巾蒙臉,直到華鳴洲麵前,並無言語,又是一支飛鏢射向他,然後便回馬疾馳而去。華鳴洲接了飛鏢,見飛鏢上也插著一張紙條,於是暗付道:“這不會又是那兩個字吧?”等展開一看,不由啞然失笑,果然紙條上還是寫著“小心”兩字,隻是字跡不一樣而已。

王飛虎等人聽到動靜,都奔出店來,華鳴洲就把兩張紙條給他們看。王飛虎等人問起緣由,華鳴洲道:“第一位不認識,可能是道上的朋友。第二位雖蒙著臉,但觀其眉目和身形,倒像是之前路上及任家莊見過的那位藍杉少年。”王飛虎道:“這麽說來,任家莊還是不想放過我們。倒是那秦懷忠父子不論親疏,俠義為先,有大家風範!”

華鳴洲思考了一會兒,道:“這麽看來,有人在前麵等著我們,可能是一撥人,也可能是兩撥人,但至少有一撥人跟任家莊有關,那藍杉少年才可能知道。如果第一位來報信的人跟任家莊無關,那就是還有另一撥人,不過,這兩位報信的人,一位是從南而來,一位是從北而來,因此應該是兩撥人居多。”王飛虎道:“我們急趕慢趕,還是被任家莊的人趕到前頭去了。若另一拔人是冷慶龍找來的,那他的反應也真是太快了,或是他已先算準了我們的行進路線!”

華鳴洲等人正議論著,又有一人騎著快馬來到麵前,那人一下馬,就先和王飛虎打起招呼來。原來,來人是王飛上虎的舊交,姓王名利義,家在前麵不遠的豐井鎮邊上。

雙方簡要客套一番,王利義就搶先說道:“就在今天中午,我發現我們鎮子上陸陸續續聚了不少武功高手,我覺得事出有因,就多留了一個心眼。後來經多方打聽,大約知道了這事跟廣義會及飛虎兄弟有關,所以就派人到各條來路上尋找你們,好報個信讓你們有所準備,沒想到就在這讓我找到了!”

王飛虎握著王利義手稱謝,華鳴洲上前抱拳道:“利義兄弟真仗義,我等十分感激!隻是來者不善,還請利義兄弟自己多加小心,決勿去招惹他們,我們自會想辦法應對。”細問之下,第一位報信人果然是王利義派來的。

還沒來得及敘舊情,王飛虎就催王利義快點回去,王利義知道自己武功不高,不能和王飛虎等人並肩作戰,隻能先保全自己再說,況且他的家業都在鎮上,這時候不宜拋頭露臉,所以就匆匆走了。

華鳴洲道:“看來此番前去十分凶險了!”說著,分別看了趙青心、王飛虎、李泰李達兄弟、小葉子、陳瑩等一眼,隻見個個眼神堅定,並無懼色。

華鳴洲一時不知說什麽好,隻得儼然道:“大家一定要小心,以後的路還長,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們去做!”陳瑩道:“華大哥放心好了,隻要能多殺幾個像周小濤這樣的惡賊,就算前麵是火海刀山我也要闖一闖!”

小葉子在一旁道:“不如我先去探探路。”華鳴洲知道他武功奇佳,又機警異常,讓他在前麵探路倒是挺合適的,因此就答應了。小葉子剛欲走,華鳴洲又道:“那不急,先讓我們給你喬裝打扮一番才去更好。”

……

且說小葉子獨自在前探路,待行至一處山坡前,見道路兩邊地勢平緩,草叢及腰,適合埋伏,正是兩麵夾擊的好地方。這時,他敏銳的嗅覺已察覺到山坡上殺氣彌漫,他就悄悄地在路口劃了個記號,然後穿行而過。

正當天色昏暗時,華鳴洲等人來到了山坡前,見此處地形十分適合伏擊,也都不由警覺起來,便命馬車放緩。等再走幾步,眾人便看到小葉子在路口畫的記號,於是紛紛下車。華鳴洲讓馬夫掉頭回去,眾人徒步前行。

華鳴洲正猶豫著要不要硬闖,還是想辦法讓埋伏的人現形,這時,山坡上突然有火光冒起,接著有人扔出點燃的草把,奇怪的是草把並不扔向華鳴洲等人,而是接二連三隨意扔在道路兩邊的草叢中,秋草幹枯,一點即著,很快便蔓延開來。於是,煙熏火燎中,就有人先忍不住了,一邊謾罵著跳了出來,其他埋伏的人見狀,也紛紛跟著現身,隻見他們個個都蒙著臉,服色武器各異。

華鳴洲見狀,拍掌大笑道:“這不是在活烤野豬嗎!”

蒙麵人現身後,就不占地利也沒法突然襲擊了,他們以為華鳴洲等人會趁機逃跑,顧不上是誰扔的火把,就仗著人多先圍了過來。

華鳴洲喝道:“來者何人?”蒙麵人皆不答,隻是各自手執武器越逼越近。

一場廝殺在所難免,華鳴洲等人也都亮出武器。華鳴洲與趙青心在前,李泰李達兄弟在後,王飛虎和陳瑩居中,互相照應。

華鳴洲大喝一聲,未等蒙麵人先出手,就率領眾人先發起攻擊。他的刀法雖繁複多變,卻又簡單實用,趙青心的峨眉劍法爐火純青,可獨抗強敵,李泰李達兄弟的武功自成一格,既可單打獨鬥,也可互相配合,唯王飛虎和陳瑩武功較弱,經驗不足,需眾人在一旁照應。

蒙麵人共有四十多名,華鳴洲率隊一陣衝殺,先傷了他們幾名。這一下來,華鳴洲覺得這些蒙麵人用的武器各異,武功也參差不齊,比起以前東山三仙所率領的那些黑衣人好對付些,雖然其中有不少人的武功比東山三仙及其所率領的黑衣人高得多,但卻不如他們久經訓練,配合嚴密得當,這些蒙麵人更像是一盤散沙,很容易被各個擊破,不過,這些蒙麵人數眾多,高手不少,力量仍不可小覷。

蒙麵人被華鳴洲等人衝殺了一陣後,很快回過神來,便三三兩兩組合在一起,各組以武功較好的人為首,分別向華鳴洲等人發起反擊,他們雖然彼此配合生疏,但一經組織,亂象即止,一下子便把局勢扭轉過去。

雙方久戰不下,華鳴洲心中暗叫不好,雖然蒙麵人中不斷有人倒地身亡或受傷退出,但剩下的都是武功較高且經驗老到的人,越到後麵越是難對付,他們攏在一起時尚可應付,但若被蒙麵人衝散,王飛虎和陳瑩倆人可就危險了,而小葉子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現身,對於他來說,躲在草叢裏伏擊敵人效果更佳。

果然,有幾名蒙麵人發現了華鳴洲等人陣式的薄弱之處,不斷向王飛虎和陳瑩發起衝擊,其他蒙麵人見狀,便跟著配合起來,把華鳴洲、趙青心、李泰李達兄弟死死拖住。眼見王飛虎和陳瑩險象叢生,華鳴洲等人一時也無法顧及,隻能先打發掉各自麵前的敵人再說。

華鳴洲剛砍倒一名蒙麵人,但外圍的蒙麵人立即替補上來。而趙青心連連劃傷了兩名蒙麵人,回劍救護陳瑩,但那兩名蒙麵人隻受輕傷,不退反進,變得越發凶狠了。

華鳴洲見狀,逼退自己前麵的三名蒙麵人,突然襲擊趙青心麵前的那兩名受輕傷的蒙麵人,那兩名蒙麵人猝不及防,便被他砍翻了。趁此空隙,華鳴洲獨出陣形,在包圍圈中遊走,使出空手奪白刃的武功身法,尋隙而過,手上的刀也沒歇著,砍殺了一大圈,又回到趙青心身邊,其他蒙麵人竟然沒能擋住他的衝擊,又被他砍翻了幾個。

蒙麵人被華鳴洲衝亂,放鬆了對趙青心等人的攻勢,趙青心和李泰李達兄弟抓住時機又解決了兩名蒙麵人。而且就在剛才蒙麵人被華鳴洲衝亂時,小葉子也已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外圍放倒了多名蒙麵人。如此一來,現在的場麵看似雙方勢均力敵,但實際上華鳴洲等人已是勝券在握,王飛虎和陳瑩的險境自然也跟著解除了。

蒙麵人中,突然有人壓著嗓子叫了聲“放暗器!”說罷,便和身邊的另兩名蒙麵人雙手飛揚,暗器直取趙青心。

三名蒙麵人所用的暗器不同,一名射的是飛鏢;另一名射的是梅花針;第三名則是擲鐵砂。飛鏢分量較重,利於遠射,梅花針分量較輕,隻能近攻,但就一次發出的數量來說,飛鏢遠不如梅花針多,而鐵砂不利於瞄準,且有效距離最短,但一擲就一大片,令人防不勝防,無須多大準頭。三種暗器各有千秋,正好可以互相取長補短。

華鳴洲等人聽到叫聲,立刻警惕,但令他們沒想到的是,所有暗器均是射向趙青心,顯然對方是有備而來,專門針對趙青心的!

幾支飛鏢中,夾著密密麻麻的梅花針和鐵砂射向趙青心,華鳴洲和陳瑩在她身旁,分別替她斬落兩支飛鏢。在此危急關頭,好個趙青心,隻見她身形變換躲過餘下的兩支飛鏢,同時使出“流雲飛袖”的功夫,衣袖真氣鼓**,卷著飛來的梅花針和鐵砂,出其不意反射向那名叫放暗器的蒙麵人。那名蒙麵人躲避不及,臉上和胸前頓時被射中,慘叫一聲,仰麵便倒,他身邊的人急忙架起他先行撤走,其他蒙麵人見狀,也無心再戰,紛紛退去。

華鳴洲等人見趙青心並無異狀,方長噓一口氣,誰知王飛虎突然叫了聲“哎呀!”便坐倒在地,說道:“他們的武器喂了毒!”

眾人圍上來察看,原來王飛虎左上臂被劃了道口子,趙青心撕開他的袖子,隻見他的手臂青腫,傷口處流著黑血,黑氣已到達胸口。看來,是因為王飛虎內力不強,在廝殺中又未能顧及,才以致中毒較深。

趙青心連點王飛虎臂上及胸口的幾處要穴,阻止毒氣繼續攻心,再拿出銀針循經紮穴,擠出毒血。趙青心輕輕聞了聞針尖,判斷毒物,接著拿出一包藥粉均勻撒在傷口處,再包紮起來,又拿出解毒藥丸讓他服下。

替王飛虎包紮完了後,趙青心道:“大家不用擔心!飛虎兄弟所中之毒雖是見血封喉的‘一品紅’,毒性極強、見效神速,但因其是塗在刀刃上,從傷口進入血液的分量較少,所以還治得。隻不過剛才一拖延,毒血已進入心肺,內外兼治,需半個月才能完全痊愈。”

眾人聽了,方放下心來。趙青心又說道:“看來這次偷襲我們的人是任三莊主帶來的,那名叫放暗器反被我射傷的蒙麵人應該就是他。”眾人皆問趙青心是怎麽知道的,聽聲音並不像?趙青心道:“那人身上有一股脂粉味,我一聞便知!”

華鳴洲道:“難怪這些人組織散亂,像是臨時拚湊起來的。”王飛虎道:“我看那任仲霸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任孟雄則沉湎於日常賬上的得失,也是無利不為。這次估計是孟季聖自作主張,自己糾合一幫人來偷襲我們。”華鳴洲道:“應是如此,不然他們也用不著蒙著臉搞偷襲了,帶的人也不會這麽少!”

陳瑩道:“這人看似風度翩翩,實則是行徑卑鄙的小人,豬狗不如的東西,看了令人惡心!還想害趙姐姐,活該反被射了一臉梅花針和鐵砂,最好也是帶毒的。”趙青心道:“就他那殺豬般的慘叫聲,和一中便倒的形狀,梅花針和鐵沙應是都喂了劇毒!”

華鳴洲道:“且不再說他,此前聽王利義兄弟說他們鎮子上聚集了不少武功高手,怕又是另一撥人馬了,可能更難對付。我看此地不宜久留,給飛虎兄弟包紮後,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躲躲再說!”

……

華鳴洲等人過了山坡,再走一陣子,便見小葉子與王利義已在前麵的路上等著他們了。原來,分別後王利義還是不放心,就在半路上守候著,後來見這邊山坡上有火光,就想過來看看。小葉子藏身在山坡高處,見蒙麵人已敗走,就撇下華鳴洲等人,就先行走來,正好把王利義攔住。

又走了一段路,王利義指著前麵一片隱約的燈火,說道:“前麵就是豐井鎮了,我看各位還是不要前去了。不如我帶你們走山路,左麵山上有個叫‘白茅嶺’的地方,那裏我小時候便已玩得熟透了,山上有個岩洞不錯,正好可在裏麵暫住一宿。”

華鳴洲知道強敵在前,王飛虎又受了毒傷,就答應了,再說他也不願帶著眾人強行冒險。既然要在山上躲藏,帶著三匹馬目標太大,容易暴露行蹤,這三匹馬是他在山陽縣買馬車後留下的,一路代為馱幹糧和水袋等,現在既然不方便再帶著,所以幹脆就把它們放了。

到了山洞安頓下來後,李泰李達兄弟用內力幫王飛虎排毒。華鳴洲和小葉子守在洞外,望著山下的燈火,倆人不由相顧一笑,皆想要到鎮上鬧它一番,過了這村就沒了這店,雖說人多力量大,但兩人目標更小,不易被人認出來,況且又不是去硬拚,一見形勢不對也好溜走。於是,華鳴洲回洞裏換上捕頭的衣帽,貼了大胡子,及又粗又濃的一字交叉眉,猛地一看十分威武霸氣,然後交代趙青心和陳瑩注意警戒,便和小葉子飛奔下山去。

豐井鎮的主要街道就兩橫兩豎,象個“井”字形,白天過往的商旅雖絡繹不絕,但卻很少在此停留,所以街上的飯店或客棧卻不多。

華鳴洲和小葉子在街上溜達了一圈,就選了家最熱鬧的飯店進去瞧瞧。

華鳴洲先在門口大聲幹咳兩聲,方昂首挺胸、大搖大擺地進店去。掌櫃的本來龜縮在櫃台後麵,要是在以前,他是不歡迎官府的衙役進店的,這些人來了大多沒好事,但現在他見華鳴洲一身捕頭行頭,就仿佛看到了救星,滿臉堆歡,趕忙迎了上來。

華鳴洲掃了一眼四周,道:“店家好生意,今晚的客人不少呀!”掌櫃尷尬道:“哪裏哪裏!捕頭大哥裏麵請,小的這就給您準備酒菜去。”

華鳴洲瞪著大眼,邊走邊瞧左右兩旁的食客,隻見個個一臉煞氣,而且大多帶了武器。大廳裏每一桌都差不多坐滿了,就最裏靠窗一桌隻坐著一名中年男子,華鳴洲便不客氣地在他對麵坐下,小葉子則站在一旁。

華鳴洲叫道:“先來隻蜜醬鹵鴨,再來一壺酒。”掌櫃聽了,立即吩咐小二去準備酒菜,他自己就站在華鳴洲身邊點頭哈腰伺候著。

華鳴洲見狀,便問道:“難得今晚好生意,店家不去招呼其他客人?不過說來也怪,今晚這些客人,咋看都不像本土人士?”掌櫃小心翼翼道:“也許今晚剛巧路過的客官多了些。”華鳴洲道:“哦,店家那得防著吃白食的,還要小心有流竄的匪徒混在其中。”

同桌的那名中年男子聽了,不屑地看了華鳴洲一眼,華鳴洲的眼神與他一交,立即瞪起大眼,對他上上下下打量起來。隻見其年約四十歲,衣著整潔,相貌端莊,眉宇間有股凜然不可侵犯之氣,看樣子倒像是個不同凡響的人物。那中年男子並不理會華鳴洲,仍舊自酌自飲,神情自若。

華鳴洲粗聲問道:“閣下尊姓大名,是做什麽的,打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那中年男子淡淡道:“在下隻是路過客商。”華鳴洲道:“那拿出你的身份文諜,讓本捕頭瞧瞧。”中年男子道不好氣道:“沒帶在身上。”華鳴洲哼道:“竟敢敷衍本捕頭!既然沒帶身份文諜,又形跡可疑,指不定是哪裏來的逃犯,本捕頭就先鎖你回衙門再說。”中年男子冷笑道:“你這位小捕頭也未免太多心了吧,我勸你還是少管閑事為妙,否則小心狗頭!”

華鳴洲猛地站起來,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橫眉豎眼指著那中年男子怒吼道:“大膽!本捕頭問你話呢,你竟敢不將本捕頭放眼裏,還辱罵本捕頭,我看你是活膩了!”

這下,店裏全都安靜了,眼睛齊刷刷地往這邊看過來。掌櫃早已被嚇得麵如土色,本來還想上前勸兩句,但被華鳴洲怒瞪一眼,就不敢上前打圓場,又溜到櫃台後麵躲著去了。華鳴洲雖官威十足,但那中年男子卻仍穩如泰山地坐著,一動不動地,似乎在等著華鳴洲先動手。

隔壁的一名精壯男子見狀,便起身走了過來,伸手在華鳴洲肩頭一按,口中勸道:“捕頭大人息怒,且坐下說話!”其手上卻突然加力。誰知華鳴洲肩膀一縮,那精壯男子的手掌一滑,便按空了,接著其“笑腰穴”被華鳴洲抓了一下。

由於角度的原因,其他人並沒看到華鳴洲的小動作,隻見那精壯男子腳下一踉蹌,便彎腰蹲在地上站不起來,滿臉痛苦之色,因此都納悶其怎會一掌按空,還把自己的腰閃了。但與華鳴洲同桌的那名中年男子卻看得清清楚楚,其表麵雖仍不動聲色,但心中已著實吃了一驚。

與那精壯男子同桌的一位老者覺察有異後,起身去把他拉起來。精壯男子想說話,誰知一張嘴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腰間便一陣劇痛,隻好又強忍住不笑,那老者見狀,便在他腰間連點幾下,想幫他解穴。但見那精壯男子仍是滿臉痛苦之色,老者知道他是被用上了奇異的點穴手法,自己解不了,隻好用笨法子在其腰間推拿一陣,然後扶著他坐下,一邊向其他同伴使眼色,小聲轉告道:“這捕頭是個高手!”

與華鳴洲同桌的那名中年男子見狀,神色一變,抱拳賠笑道:“這位捕頭大人,恕在下剛才無禮,這就給你賠不是了!”又道,“還望大人能通融一下,今晚這裏我們包場了,請您到別的地方飲酒作樂去,行個方便如何?”說著,拿出一大錠銀子按在桌麵上,遞了過去。

華鳴洲看都不看,手一抓,便把銀子扔到櫃台後麵去,正色道:“本捕頭今晚不是來飲酒作樂的,而是公務在身,要在鎮上監守,防有賊人作案。因此,本捕頭愛在哪裏就在哪裏,今晚就從你這裏開始查起。”那中年男子道:“也罷,那在下就先敬大人一杯,公務再忙也不差一杯酒的功夫!”說著,一手提酒壺一手拿杯,往華鳴洲麵前一遞。華鳴洲道:“本捕頭不吃你的酒!”便想把酒壺和酒杯推開,但雙手剛一觸及,頓覺對方內力洶湧而至。

眾人見華鳴洲與那中年男子突然僵在那裏,一動不動,知道他們倆較上了內力,一時半會兒分不出勝負,於是就都坐山觀虎鬥。

可是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華鳴洲與那中年男子仍未分出勝負,隻見中年男子臉色凝重,勢如泰山巋然不動,而華鳴洲不知何時竟微微閉上了雙眼,像是疲憊得快要睡著了!又過了一會兒,倆人還是未分出勝負,不過那中年男子額上已微冒汗珠,而華鳴洲卻神色安詳,像是睡得正香。

這時,幾個性急的人見狀,想上前去幹擾華鳴洲,早點結束這場比試,但見小葉子握劍而立,正注視著他們,那幾個人就有點猶豫了。可是他們又想,小葉子不過是位少年,而他們人多勢眾,何須懼怕,因此試探著向前,終於還是逼了上去。

江湖上一般比較忌諱單純的內力比試,其凶險一點也不亞於刀劍對仗,雙方一較上勁就要等分出勝負才能罷休,結果往往是內力不足的一方身受內傷,除非雙方內力相差無幾,並且做到同時撤掌,才能使雙方都得以保全,此等情形下,若一方中途受到幹擾,顧此失彼,則更是凶險萬分。

小葉子見眾人逼了上來,就用劍在麵前劃了個半圓,冷冷道:“再上前一步者死!”

眾人見小葉子的劍雖然隻有劍尖一點寒光,但卻寒氣逼人,因此不敢大意,也紛紛亮出武器。最前麵三個人突然同時出手,但他們隻看見眼前寒光亂閃幾下,還沒看清楚便都已中劍,一個傷在大腿,一個傷在肩膀,另一個傷在胸口,雖不致命,但皆已見骨,輕得也不輕。小葉子並不將這些人放在眼裏,本也沒必要出狠手,但店裏空間有限,難以周旋,而華鳴洲又正與中年男子比內力,萬一有人前去襲擾就會很危險,所以容不得他劍下有半點留情,一出手必要傷人。

其他人大駭,緊盯著小葉子,慢慢挪著腳步,齊頭並進,誰也不肯多向前一步。就在眾人準備一擁而上的時候,人群中有幾個較狡猾的,便循著角落越過桌子,從其他方向襲擊華鳴洲,令小葉子防不勝防,他們這招果然奏效,小葉子的劍雖快,但卻還是沒能全部攔住。隻見其中一人手執判官筆,襲向華鳴洲,得手在即!就在電光石火間,華鳴洲突然睜眼,雙手迅速撤回,抓住判官筆順勢一拉,把偷襲他的那人扯進了他與中年男子的掌力之中,攔在自己麵前。中年男子要撤回內力已來不及,持酒壺酒杯的手勢雖未動,但強大的內力頓時把那名偷襲的人內髒震裂。

小葉子見狀,懸著的心一放下來,便連連出擊,一下子又放倒了幾個。華鳴洲哈哈大笑兩聲,望著那名中年男子,突然雙掌齊出向他推去。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氣,也以雙掌相迎,雙方剛比拚過內力,他知道華鳴洲的內力綿長如江河滔滔,所以這一掌必須全力應對。

隻聽“嘭”的一聲巨響,華鳴洲退了兩步,那中年男子背靠著窗,無處可退,把窗戶都撞壞了。

華鳴洲對小葉子叫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說著便從後門闖出,小葉子也緊跟著逃了出來,倆人又飛上屋頂,幾個起落,隱在暗處。

不一會兒,街上便亂哄哄的,一些人在四處亂竄,尋找華鳴洲和小葉子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