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人麵蛇心最難明

華鳴洲等人到了任家莊,隻見任家莊規模宏偉,門客眾多,而且個個看似武功不弱。老大任孟雄雖也有豪邁之姿,但臉上總是掛著一張和藹可親的笑臉,雙眼也不像任仲霸那樣總露著逼人的精光,待人多禮而熱情,平易近人。

雙方的人馬互相簡要介紹一番,算是認識了,一杯熱茶方上來,華鳴洲等人便起身告辭。任仲霸兄弟及眾門客皆開口挽留,但王飛虎以趕路為由,堅持立刻就走。

華鳴洲等人剛出大廳,這時就有一人跳到院中攔道:“各位且慢走。在下聽聞廣義會的人自恃武功高強,好管是非,今日楊某倒要趁此機會領教領教!”此人正是任家莊的門客之一,姓楊名在峰。

王飛虎抱拳道:“閣下言重了!廣義會人寡力薄,隻不過為維護江湖正義做點力所能及的事罷了。”楊在峰道:“爾等不必過謙,今日想要走出任家莊大門,且先打敗了我再說。”言罷,回頭看了看任仲霸的臉色,說道:“任二莊主,今天就借貴地一用,打擾了!”

任仲霸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隻淡然道:“這倒無妨。隻是雙方都應點到為止便罷,不可傷了感情!”楊在峰聽了,又向王飛虎道:“這是楊某個人的請求,與任家莊無關!”

華鳴洲插話道:“我們實在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閣下有這份武功和閑心,不如到武林盟報個號,這次泰山武林大會不是正商議著要剿滅天樂宮嗎,說不定正缺人手呢!”楊在峰大聲道:“別扯那麽遠去,今天不打敗我,你們就休想走出任家莊大門!”

江湖中人爭強好鬥,喜以武力見真章,本也是家常便飯,這跟讀書人之間常見的口舌之爭沒什麽兩樣,隻是方式不同而已,無可厚非,所以楊在峰攔住華鳴洲等人的去路,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雖蠻橫無理,但並不算壞了江湖規矩。華鳴洲看不打是不行了,便道:“好吧,那要怎麽個比法?”楊在峰道:“拿出各自擅長的武功,隻要能將對方打敗就行。”

華鳴洲見楊在峰強悍之色外露無遺,再聽其狂妄的口氣,便知楊在峰是個時常不留後手的人,他正皺眉在想讓誰出來應戰較適合,陳瑩已搶先道:“讓我先來試試!”

華鳴洲也不好阻攔,就先把陳瑩拉到一旁交代道:“此人武功不弱,而且眼露凶光,看樣子應是心狠手辣之徒,要小心防著他突施殺手。”陳瑩低聲笑道:“我知道,自從惹了湖龍幫,早就整天提心吊膽了!”說罷,便上前摯劍而立。

楊在峰見是少女陳瑩出來應戰,心中雖有幾分不屑,但又暗付道:“在任家莊眾多門客中,我的武功也不算上流,隻不過是先出來打個頭陣罷了,真要是與廣義會的高手對決,自己反而沒有把握。因此,不如好好表現一下自己,打敗這陳瑩,為任家莊先立一功再說,同時也可令任二莊主對我另眼相待。”

楊在峰也是以劍法見長,他拔出劍來,手指在劍身上一彈,然後問道:“姑娘,可準備好了?”陳瑩道:“請便!”楊在峰又道:“刀劍無眼,就算我手下留情,你自己也要小心被它傷到……看劍!”說著,突然劍尖一指,直取陳瑩的咽喉。陳瑩一邊側身閃過,一邊回道:“我的劍倒是長了眼,要傷你哪裏就傷哪裏。”說著手中的劍一撩一削,轉守為攻,削向楊在峰的右肩。

楊在峰沒想到陳瑩出招如此之快,右肩差點被削中,他立即身子一斜,回劍橫擋下壓,緊接著又刺向陳瑩的小腹,這一劍也是瞬間轉守為攻的招數。楊再本以為這一劍,可以逼得陳瑩後撤或擋開,才可以化解,誰知陳瑩的身形變換也非常迅速靈活,立即抽劍轉身,瞬間已到了他的左邊,又直取他的左臂。

楊在峰回防不及,就急忙向後退閃,左臂差點被傷到。他沒想到自己不僅沒逼退對方,反而差點連中兩劍,於是不敢大意,深吸一口氣,凝神再戰。

過了六十多回合,楊在峰越鬥越心急,他見陳瑩的劍法輕靈飄忽,看似沒什麽威力,但卻總是拿她沒辦法,自己反而要小心防著她突然反擊。

楊在峰心念一轉,突然改為快攻、搶攻,他想:“陳瑩年紀不大,內力肯定不及於我,不敢硬碰硬,所以才會一沾即走,用這樣輕靈飄忽的劍法和我周旋。隻要我一頓快攻和搶攻,不僅可以抵消她的優勢,而且最後非逼得她硬接硬擋不可。”

楊在峰一口氣連攻了三十多招,額頭已微微冒汗,卻連陳瑩的衣角也沒沾著,而陳瑩的劍法依舊是那樣輕靈飄忽,他的快攻和搶攻看似占了優勢,但效果隻是使她多了些躲閃,少了些反擊而已。

楊在峰暗付:“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手上稍稍一慢,陳瑩就快速反擊了幾劍。楊在峰見狀,心念一動,又盤算道:“不如趁現在氣力尚足時就示弱,讓她以為我內力已不濟,貿然反攻,這樣一來才有機會和她硬拚。”於是他便慢慢地減弱攻勢,使雙方又變成了你攻我幾劍、我回你幾劍,處於不相上下的狀態。

楊在峰等陳瑩連擊三劍後,劍勢一弱,就想反擊,誰知這回陳瑩卻突然連連發起快攻和搶攻,反而令他措手不及。而陳瑩的內力也沒他想象的那麽低,劍法也逐漸多了幾分淩厲,他的硬接硬擋居然沒達到預期的效果,緩和不了她的進攻,而他一旦躲閃退讓,陳瑩便仗著輕功也佳,又立即緊隨而至。

華鳴洲等人見陳瑩的劍法比往日似乎又進步了不少。原來,陳瑩的父親陳百庸本也是隱於市井中的武學名家,其武功以刀法和內功見長,劍法上的造詣平平,但劍法的基本功和精要他還是了然於胸,而且好就好在陳瑩心思單純,練功時隻知道勤學苦練,從不去想如何走捷徑,如何速成,因此她反而把劍法和內功的基礎功練得特別紮實,加上這些天來,她又時常得到趙青心和小葉子的指點,再說每一次打鬥,都是劍法運用經驗的積累,所以她的劍法進步非常神速,有點出乎華鳴洲等人的意料之外。

的確,陳瑩不知道楊在峰的劍法底細,剛開始時比較小心,守多攻少,到了後麵,摸清了楊在峰的劍法底細,漸漸地就放開了打。所以她的劍法剛開始是輕靈飄忽,以守為主,後麵則越變越淩厲逼人,以攻為主,判若兩種不同劍法。

眼前場上形勢逆轉,陳瑩步步緊逼,楊在峰一退再退,雖同為任家莊門客,就算不能同心同德,本也應一致對外,不過還是有人忍不住發出唏噓聲和嘲笑聲,讓楊在峰聽了心中很不受用。

隻見楊在峰突然大退一步,故意讓陳瑩跟進,他又突然飛身而上,在半空中使了招“漫天劍雨”,這招正是他的得意之作。眾人眼見楊在峰的劍光閃閃,由上而下,如一張大網罩向陳瑩,勢在必得,正不知陳瑩會如何招架或躲閃,誰知她卻如一隻雨燕,迎著“劍雨”而上,穿過劍光編織成的羅網。

其實,像“漫天劍雨”這種招數,往往是虛多於實,看起來精彩好看,但威力卻要大打折扣,隻要看準了虛實之處,及兩者之間的轉換和變化等,也就找到了這一招數的破綻。陳瑩判堅信自己的判斷,所以她才敢冒險穿過滿天的劍雨。

雙方落地時,陳瑩是站在了楊在峰身側,楊在峰手中的劍已掉落在地,右手手臂正在冒著鮮血,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眾目睽睽之下,楊再峰勉強轉身向陳瑩躬身抱拳道:“多謝陳姑娘手下留情,楊某敗了,請自便!”說罷,徑自包紮傷口去了。

誰知陳瑩還未退下,一位紅衣少女飛身而出,道了聲“看鞭!”便揮鞭直取陳瑩。這位紅衣少女正是任仲霸的女兒任貴玉,原來,她與陳瑩發生口角後,又氣又悶,回來便把自己獨個兒鎖在閨房中,直到聽到前麵有打鬥聲,才出來看個究竟,正好看到楊在峰敗下,她本就一腔怒氣無處發泄,一見陳瑩,便再也忍不住了。

陳瑩見是任貴玉,便處處讓著她。任貴玉鞭子雖抽得狠,但她哪裏是陳瑩的對手,隻是她卻並不自知,以為陳瑩氣怯,反而步步緊逼。

華鳴洲看了任仲霸一眼,隻見其臉色陰沉,他明知女兒不敵陳瑩,卻沒有喝止的意思。

這時,一位藍衫少年突然闖出,口中叫道:“紅妹不可造次!”任貴玉見那藍杉少年欲從中阻止,手中的鞭子抽得更緊了,藍杉少年見狀,稍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直接撲入陣中。陳瑩已知藍杉少年性情憨直,見他不顧危險直撲入陣中,手上的劍一緩,便被他一掌擊偏。而任貴玉的鞭子正橫掃過來,藍杉少年另一隻手便抄住了鞭子,但他臉上還是被鞭稍的餘勢掃了出一道血痕。

任貴玉抖了兩下鞭子,藍杉少年卻還是不撒手,她又羞又惱,一甩手鞭子也不要了,雙手捂臉,哭著跑回裏屋去,藍杉少年便收了鞭子緊追進去。

陳瑩剛鬆了一口氣,又有人立即跳入場中,叫道:“女娃子休猖狂,讓老子來教訓你一下!”隻見此人臉橫脖縮,身短肩寬,卻四肢修長,此人正是任家莊門客魯有英。魯有英的獨門絕技的乃是“鷹爪功”,其雙手堅硬似鐵,不畏普通刀劍,且出手刁狠,迅速多變,武功實在比剛才的楊在峰高多了。

陳瑩第一次見識鷹爪功,缺乏經驗,一下子被逼連連後退,好在她反應機敏,劍法飄忽,身段輕盈,雖不斷後退,但尚可自保。

雖說江湖上性情魯莽耿直的人不少,就剛才的楊在峰來說,雖狂妄無禮,但尚有節數,倒是現在的魯有英,不僅蠻橫無禮,而且節數全免,這樣的人還真是不多見!

華鳴洲想:“要是任家莊的門客都如此無理糾纏,今天要走出任家莊大門就不容易了!”他又掃了任家三兄弟一眼,隻見老大任孟雄仍是雙眼笑眯眯的,老二任仲霸還是陰沉著臉,老三任季聖則微露出得意之色。

華鳴洲見狀,心頭微怒:“看來他們是故意縱容門客來糾纏不休的,甚至是他們背後指使的也有可能!”於是他躍入場中,一邊喊道:“任家莊竟有如此無禮之輩,真是不知羞恥,辱沒了任氏三雄的顏麵,讓我來教訓教訓你!”便以大小擒拿手對付魯有英的鷹爪功,讓陳瑩退下。

雖然一般的擒拿手皆不如鷹爪功淩厲,但華鳴洲所練的大小擒拿手也是同門高手不斷改進而來的,在招數上以擒拿手為主,手法上加入了折梅手的功法,指法上又加入了分筋錯骨手的精髓,所以看似威力不大,卻極其實用。

雙方對拆了三十多招。魯有英一招“神鷹探爪”右手抓向華鳴洲的臉麵。華鳴洲頭一偏,他的手爪順勢下滑,抓撕華鳴洲的肩膀手臂。

魯有英右手抓住華鳴洲的左臂,隻覺得他的手臂真氣充盈,圓滑而富有彈性,抓不下去。魯有英指上正要加力,華鳴洲使出了小擒拿手中的“絞盤”之法,格開魯有英的右手,同時在他的肘關節、腕關節處用上了折梅手及分筋錯骨手等手法,最後抓住他的手腕一拖一拽,便把他的右手扭在其後背上。華鳴洲後發製人,這一連串手法,雖皆是小動作,但一氣嗬成,盡得精妙。

魯有英左手反抓,欲掏華鳴洲的**,華鳴洲暗道:“好陰毒!”便趁機把他的左手也抓住了,雙手皆絞在後背上。魯有英還想掙紮,華鳴洲用腳尖在他的雙腿膝後關節處踢兩下,魯有英雙膝一軟,便跪落在地,動彈不得,就像一個等待著被處決的犯人似的。

任季聖見狀,跳入場中,一個飛踢直取華鳴洲的頭部,迫使華鳴洲撤手。魯有英窘境雖解,但雙膝無力,隻好連滾帶爬,狼狽退下。

華鳴洲問道:“任三莊主,不知又有何見教?”任季聖道:“閣下也太猖狂了,竟敢羞辱任家莊的門客。”華鳴洲笑道:“這小子太無禮,你們任家三兄弟放任不管,我正好替你們教訓他一下。任三莊主現在要為他出頭,倒不如剛才攔著他才是。”

任季聖道:“大膽,任家莊的人還輪不到你來教訓,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竟敢在此撒野,今天你們就別想走了。”華鳴洲嗬嗬笑道:“先前是任二莊主力邀我們來做客的,當時你也在場,現在卻說翻臉就翻臉。難道是因為你們知道了我們這些人身份後,便故作熱情好客,把我們哄入龍潭虎穴,可有此意?”

被華鳴洲說中,任季聖雖一時羞得臉紅耳熱,但心中卻盤算道:“華鳴洲等人已成困獸,隻要把他們拿下,就有他們好看的。這裏又沒外人,到時編個籍口,就算江湖上有人不信,也無所謂了!”想到這,他不由又得意起來,輕蔑道:“就算是又如何,你現在才知道,也太晚了!”說罷,瞧了一眼華鳴洲身後的趙青心,卻見趙青心正鄙夷地看著他,這一瞬間,他心中不由升起萬丈恨意,暗自道:“其他人皆可以饒他們不死,唯獨你必先殺之而後快!”

華鳴洲見任季聖臉上突現怨毒之色,心中也不由微驚,他想:“我等與任家莊先前並無過節,在街上陳瑩隻是口頭上教訓一下任貴玉而已,後來任季聖找上門討回公道,非要與我比試過招,我也給他留足了麵子,都不算是個多大的事,更談不上冤仇。而且,就算任家三兄弟與冷慶龍有勾結,不擇手段幫冷慶龍出頭,但那最多也隻能算是凶狠,不同於怨毒。”想到這,他不禁暗歎一聲:“真是人心叵測!”於是問道:“就算先前多有得罪,不知任三莊主如何才肯讓我們走?”任季聖道:“你我之間還未見真章,先過我這一關再說。”華鳴洲隻好說道:“那就得罪了!”

任季聖見華鳴洲剛才的擒拿手雖厲害,但他想:“或許華鳴洲的擒拿手正是克製鷹爪手功夫,所以魯有英才會那麽快被他製住。而我先前在街上與他打鬥時,他並未使出擒拿手,看來他的擒拿手並不適合用來應對我的鴛鴦連環腿,且看他這回如何應對?”

但這回的華鳴洲,並未像上次那樣一味地退讓,時而東一拳時而西一腳,也不知用的是什麽武功,雖看似平淡無奇,但卻總恰到好處,每每能在關鍵時刻逼得任季聖不得不回防,破壞其連綿的攻勢。

人的身體是一個相互協調配合的有機整體,任季聖的鴛鴦連環腿雖然厲害,攻擊力強,活動幅度大,但耗力也較快,終究不及雙手靈活,而且容易露出空檔。而華鳴洲手腳互換,隻取實用,雖看似沒什麽威力,但這卻是最聰明也是最合理的打法。

其實,以前任季聖與門客切磋時,門客當然多少會讓他三分,甚至拍馬溜須的也大有人在,所以他對自己的武功一直比較自負,特別是對鴛鴦連環腿更是得意。但三十招過後,任季聖見華鳴洲仍從容不迫,他不由心中一凜,此時才突然明白過來,原來華鳴洲武功高出自己許多,隻是華鳴洲還不想徹底撕破臉,所以一直有所保留。

任季聖雖風流倜儻,出手大方,卻也是心胸狹窄之人,他看到華鳴洲有所顧慮,就反而不顧一切地加大攻擊力度。他想:“要麽逼他繼續裝好人,直到認輸。要麽逼他出絕招打傷我,到時我大哥二哥和眾門客一出手,就可以不留情麵了。”

華鳴洲見任季聖苦苦緊逼,不由直皺眉頭,這時剛好任季聖一個長踢,他側身一閃,反而近上前去,使出了大擒拿手中的抱摔之法,把任季聖摔在地上。其實華鳴洲完全可以在此招中添加一點小手法,完全製住任季聖,但他隻是把任季聖摔在地上,而以任季聖的武功,完全可以在落地後一個翻滾立即起身,不至於像是完全敗落。不料,任季聖卻是硬生生地摔在地上,慘叫一聲,等幾位門客衝上來扶起他時,他一手扶腰一手按胸,似乎已痛得站不直了。

任仲霸見狀,怒吼道:“廣義會的人也太猖狂了,任某熱心邀請你們到莊上做客,你們竟自持武功高強,接連傷了其他門客及我的三弟,真是欺人太甚!”

不容華鳴洲辯解,門客中有人聽任仲霸這麽說,就跟聲起哄,有的人甚至喊出什麽“不用跟他們講江湖規矩,大家一擁而上殺了他們!”等之類的話來。華鳴洲見任仲霸也是說翻臉就翻臉,看來這裏已不是講理的地方了,而任家莊有的門客已拔出武器慢慢圍了過來,想仗著人多勢眾進行圍攻,於是他就大聲道:“任二莊主,有本事就過來和我比一場,別隻會仗勢欺人,傳出去讓江湖上的朋友笑話!”

任仲霸聽了,冷笑道:“也好,看來不讓你們心悅誠服地認錯是不行了!”說著,便信步走到院中,到了華鳴洲麵前,伸手說了個“請!”字。華鳴洲道:“如果我僥幸贏了一招半式,不知任二莊主能否放我們走?”

任仲霸哼了一聲,輕蔑道:“你休想能從我手下贏得了一招半式,等下隻有你認輸求饒的份!”他口氣雖大,但就是不肯說出若是他輸了願不願意放華鳴洲等人走的話來。華鳴洲聽了,知道多言無益,便道:“那多有得罪了!”

任仲霸以“鐵砂掌”見長,其不僅雙手堅硬似鐵,而且內力深厚,開碑裂石自不在話下,掌力打在人身上,極易造成內外雙重傷害。

幾招過後,華鳴洲見任仲霸的鐵砂掌已練至上乘,不像任季聖的武功華而不實,而且比之前卜顧義的掌法,招數上雖不如卜顧義詭異,但中規中矩,非常沉穩,內力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因此他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來,小心應對。

正當華鳴洲和任仲霸打得難分難解時,門外突然衝進一個人來,聲若洪鍾地喊道:“任二弟、華副會長倆位暫且停手!”來人正是任仲霸的遠房表兄,姓秦名懷忠,也就是任家莊中那位藍衫少年的父親。

原來,秦懷忠的兒子秦化明與任仲霸的女兒任貴玉,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秦懷忠見自己的孩子長大後仍有情意在,便想親上加親,這幾日帶著兒子以探親為名住在任家莊,以便探探任仲霸和他的女兒任貴玉的意思。而任仲霸覺得這位遠房表親雖也是武林世家,論武功和名望並不在自己之下,但家業和財勢卻遠不如自己,而且他還有點看不上秦化明的意思,認為其武功根基雖不錯,但過於敦厚老實,日後在江湖上行走難免吃虧。但任仲霸轉念又覺得自己平時對女兒嬌寵過度,以致於她養成了驕橫無理的性子,遇到點不順心的事就亂發脾氣,家世好的少年怕是誰都受不了,或許隻有像秦化明那種敦厚老實的性格才容得下她,因此他既沒有立即答應,也沒一口回絕,隻說容他考慮數日。

秦懷忠本來剛好外出散心,回來時聽到院子裏有打鬥聲,向門口的守衛問明情況後,就衝了進來。

秦懷忠問道:“二弟你這是為何?”任仲霸憤然道:“這廣義會的人欺人太甚,之前聽說他們得罪了湖龍幫幫主冷慶龍,還殺了他的內侄周小濤。今天又欺負到我頭上來了,打傷了幾位門客及三弟,我須向他們討回公道。”秦懷忠道:“冷慶龍和他的湖龍幫平日裏的作為且不說,但他的內侄周小濤的確是個十惡不赦之徒,廣義會的人殺了他,正是人人拍手稱快的俠義之所為!”任仲霸未等秦懷忠說完,揮手打斷他的話道:“秦兄這是哪裏聽來的,切勿輕信流言蜚語!”

秦懷忠道:“不管是真是假,至少二弟也不可如此魯莽。再說,我聽說廣義會的趙姑娘乃是慈海神尼的弟子,不可不敬,這一點難道二弟也沒聽說過嗎?如此冒犯廣義會及趙姑娘,日後傳出去,會被各大名門正派和俠義之士所不齒,任家莊還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趙青心雖未加入廣義會,但從泰山武林大會開始就一直和華鳴洲等人在一起,所以江湖上的人都誤以為她也是廣義會的人,但她也不刻意辯白。

任仲霸似乎愣了一下,方拍額道:“哎呀,都怪我一時糊塗,還真是魯莽了,幸好有秦兄一口點醒,否則…哈哈!”任仲霸的臉也變得真快,一下子又換了一副笑臉,向華鳴洲等人道起歉來。秦懷忠也前去行個見麵禮,雙方互相謙遜一番。

這下,任仲霸也不再強留華鳴洲等人了,還客客氣氣地,親自把他們送到大門之外,拱手話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