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作惡多端終被斃

到了戌亥時分,華鳴洲得到消息,在盱眙那邊鹽幫和湖龍幫雙方的人已經動起手來了,估計很快就會打得不可開交,他並不擔心鹽幫會吃大虧,因為他早就派人先提醒了何九運,讓鹽幫做好準備,所以他現在倒是希望雙方能把事情鬧大點。

華鳴洲決定按計劃行事,他讓趙青心和陳瑩去燒掉冷慶龍的寶龍船,要她們燒了船後就走,此時冷慶龍已回到山陽老巢的冷府中坐鎮指揮討伐鹽幫之事,其手下的大部分人馬已被抽調到盱眙去了,隻留幾個人在碼頭上看管著,燒掉寶龍船對於她們來說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了,萬一遇強敵,不可戀戰,速去速回。

在山陽縣境內,湖龍幫幾乎插手了各行各業,碼頭船運、市場、銀號,及吃喝嫖賭的酒樓、妓院和賭場等,凡是規模較大及利潤較高的暴利行業,十有八九都有湖龍幫的參與。華鳴洲讓王飛虎和李泰李達兄弟去山陽城中最大的妓院翠紅院鬧事,他已查明翠紅院是湖龍幫的主要產業之一,而且還有當地貪官汙吏暗中入股,是個銷金**窩,翠紅院平時由江湖人稱“淮南秀士”柳文士坐鎮,其以點穴功夫和輕功聞名於江湖,但為人正邪不分,而且自視甚高,雖然沒有加入湖龍幫,卻還是自甘墮落供冷慶龍驅使,幹了不少逼良為娼等傷天害理的事。

華鳴洲要王飛虎和李泰李達兄弟大鬧一場,除掉柳文士和湖龍幫的爪牙,但不論達到目的與否,同樣不可久留,起始至結束以半個時辰為限,而他和小葉子則分別作為接應,以防中途橫生枝節。

……

且說趙青心和陳瑩潛行至碼頭,見周遭隻有幾盞零星的燈火,隻有寶龍船上依舊燈火通明。她們飛躍上船,點破窗紙一看,隻見裏麵有五個人正在吃喝作樂,這五人應是湖龍幫留下來看管碼頭的小頭目。其中一名右臂上纏著繃帶,臉色沮喪,其右臂正是今天早上在大篷船上被小葉子刺傷的,他身邊另一人也是在大篷船上打過照麵的,同樣臉色沮喪。另外三人麵生,估計是早上留下看家,並未隨寶龍船出巡,這三人正在給另倆人勸酒,嘴裏說些什麽“今後有難同當、有福共享!”之類的話語,勸慰著另倆人。

果然,當冷慶龍不在寶龍船上時,寶龍船停靠在碼頭,便成了擺設,所以隻留下幾個看管碼頭的人,這些人也才膽敢在船上吃吃喝喝。那五人站起來正要舉杯共飲,這時一陣風吹了進來,趙青心和陳瑩便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

之前沒見過趙青心和陳瑩的那三人,見一位是風姿綽約臉上蒙紗巾的年輕姑娘,一位是靈氣逼人天真爛漫的少女,一時都被她的美貌驚呆,而右手臂上纏著繃帶的那人一口酒尚在喉頭,見兩位“煞星”又來了,驚恐之下便把酒水從鼻孔裏嗆了出來。

沒見過趙青心和陳瑩的那三人,發現另兩位同伴神色不對勁,頓時警惕起來,但陳瑩的劍尖已抵在其中一人的喉嚨上。

那人見銀光一閃,頓時覺得喉嚨一涼,以為陳瑩是要取他的性命,嚇得魂飛魄散,往後急退一步,連椅子都碰倒了,但聽陳瑩叫了聲“別動!”那人緩過神來,方知陳瑩並沒要取他性命的意思。不過,性命雖然還在,但被別人用劍尖抵在喉嚨上,丟命也是隨時的事,因此那人隻好站著不敢亂動,口中向陳瑩求饒,一邊卻用眼神向他的同伴求救。

站在離陳瑩最近的另一個人見狀,急得雙手亂搖道:“大家都別動!這位小姑娘,不知我這位兄弟哪裏得罪你了,你可否先手下留情?”話音未落,身形突然前趨,雙手在搖晃中,右手變為掌式,伸臂擊向陳瑩的胸口,但他的手掌剛拍出,又突然慘呼一聲,向後猛地躍出,撞倒了一片家具,然後左手緊緊按住右肩的傷口,痛得在地上打滾。原來,一旁的趙青心早就防著他偷襲,他右掌剛擊出一半,右肩便被趙青心一劍刺中,趙青心擔心陳瑩吃虧,這一劍刺得甚狠,直接擊碎了他肩部的骨關節,日後就算治好了傷,但右臂將靈活不再。

趙青心喊道:“還有誰想找死?不然的話,就別亂動。”她的聲音不大,但卻威嚴凜然。

已見過趙青心和陳瑩的那倆人早就跪地求饒起來,另一人本來還呆立著不知所措,見了此狀,也無心抵抗了。趙青心便一一點了他們的穴道,然後訊問今晚湖龍幫的行動等,但他們也隻知道冷慶龍今晚抽調了許多人馬到盱眙對付鹽幫去了,其他的卻也一概不清楚。

趙青心和陳瑩又到艙底去放火,發現裏麵還藏著十幾個小囉嘍,他們是留下來伺候那名小頭目的,趙青心和陳瑩就把他們押上來,等火勢起後,才令他們扛的扛、抬的抬,把那五名小頭目弄下船去。

趙青心和陳瑩站在船頭,見碼頭上還停靠著幾艘湖龍幫的大篷船,其中三艘篷頂有被火燒過的痕跡,正是白天在湖中被她們放火燒的。陳瑩道:“過去把它們一並也燒了。”趙青心看了一下,說道:“碼頭上還停靠著很多商船、客船或漁船等,火勢一大,它們來不及駛出碼頭的就會被殃及。我們隻把旁邊的這兩艘燒了就好,而且燒了就走,也防湖龍幫的人發現後圍過來。”

……

再說王飛虎和李泰李達兄弟這邊,他們一到翠紅院,被迎了進去。此時外麵大街上已冷冷清清,但這裏卻是燈紅酒綠,鶯啼燕語,好一派熱鬧景象。

王飛虎他們先叫了包間。老鴇先進來倒杯茶奉承一番,正想轉身出去叫姑娘們進來,卻被李泰李達兄弟分別抓住左膀右臂。

老鴇雙臂被抓疼,一掙沒能掙脫,便立馬滿臉堆笑,正想說話,誰知王飛虎不容分說,一上前去就左左右右先打了她十幾個耳光。王飛虎出手並不重,但他手掌粗糙堅硬,這十幾個大巴掌,摑得那老鴇暈頭轉向,滿眼金星飛舞,一時癱軟在地。

李泰李達兄弟提著那老鴇,王飛虎一杯茶水潑在她臉上。那老鴇剛回過神來,王飛虎又一巴掌摑了過去,這一掌比先前的那一掌重多了,但卻沒把那老鴇打暈過去,而是打落了她幾顆牙齒,令她疼得更清醒了。

那老鴇吐出一口血牙,哀嚎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有事好商量!”王飛虎道:“沒什麽好商量的。”老鴇道:“不知翠紅院是哪裏得罪了大爺?大爺您撒撒氣也是應該的,隻是這裏也是個講理的地方,有事自然會有人來主持公道。”王飛虎道:“呸!本大爺也沒啥鳥事,就是看著你覺得惡心,喜歡打你一頓,看誰來給你做主?”

老鴇眼珠子一溜,道:“大爺您看我不順眼,打我一頓也沒關係,隻是要是給湖龍幫的冷幫主知道了,他老人家可是最不喜別人在他的地盤上為非作歹的。”王飛虎笑道:“嗬嗬,別人為非作歹就不行,他們湖龍幫無惡不作倒沒人管了?你也別抬冷慶龍那隻烏龜王八蛋出來嚇唬人,我們早知道這翠紅院就是他的產業了。”

那老鴇心一橫,冷笑道:“既然如此,今天老娘我大不了一條老命就交代給你們了,你們就等著被扔進湖裏喂魚吧!”李泰拔出短劍在那老鴇臉上脖子上慢慢劃來劃去,道:“要你這條狗命還不簡單,隻是我們不會讓你那麽痛快地去死的。”

那老鴇本就是軟骨頭,剛才隻不過是仗著有湖龍幫在背後撐腰,才敢裝橫,一見唬不過,不知道眼前這三位是不知道湖龍幫的厲害,還是來頭比冷幫主還大?眼下刀已架在脖子上了,先保命要緊,馬上又換一副可憐相,道:“大爺饒命!都怪我婦道人家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

王飛虎問:“柳文士那條老狗今晚有在嗎?”那老鴇心中彷徨,答道:“柳先生晚飯的時候有在,現在可不知道?”王飛虎問:“他平時住哪裏?”那老鴇道:“就在後院的一棟小別樓上。”王飛虎說道:“你前麵帶路。”那老鴇滿口答應,李泰用短劍抵在她背心,讓她走在前麵。

那老鴇帶著王飛虎和李泰李達兄弟到了後院,指了指西北角的一棟小樓,道:“柳先生平時就住這裏。”王飛虎抬頭見樓上還有燈光透出,向李泰李達兄弟點了點頭,李泰一手把那老鴇打暈在地,三人一齊躍上樓去,直接踹門而入。

隻見二樓大廳中有一名秀才模樣的中老年男子,正彎腰伏案,筆走龍蛇,其神情專注,似乎已物我兩忘,對於王飛虎和李泰李達兄弟的踹門而入,連頭也未抬,隻是稍停了一下筆,又接著寫下去,直到寫完了,才收筆起身,但他的雙眼仍看著案上自己剛完成的字帖,似乎在欣賞自己的傑作,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王飛虎想必此人就是柳文士了,他才不管什麽文人雅興,直接喊道:“喂,你可是柳老狗?”那秀才似乎並未生氣,也不作答,隻是用厭惡的眼神看了王飛虎一眼。

王飛虎笑道:“看樣子是了,你這條老狗躲在這裏裝什麽斯文?”他本是有意激怒那秀才,誰知那秀才仍彬彬有禮地抱拳道:“不才正是柳文士,不知三位有何指教?”李泰道:“堂堂一個江湖人物,卻躲在妓院中裝名士,可笑,真是可笑!”柳文士道:“隻要有雅興,在哪裏都可以寫字。”李泰道:“你這條在這裏逼良為娼的老狗,還談什麽雅興?”柳文士道:“非也,非也,風花雪月之事,不是爾等俗人能懂的!”王飛虎笑罵道:“嗬嗬,狗就是狗,裝斯文也沒用。在江湖上你是武林敗類,在風月場中你是斯文敗類!”

柳文士的身影突然飛起,手中的毛筆直點王飛虎額頭,王飛虎見他這一招來得甚快,急忙側頭避過,畢竟就算沒被那毛筆點到,臉上被那墨水濺到也不妥。王飛虎在側頭的同時,左手一擋,右手打出一拳黑虎掏心,直擊柳文士胸口。

王飛虎這一拳看似簡單,但他仗著有李泰李達兄弟在左右兩旁,柳文士自然要防著他們偷襲,不能向兩邊躲閃,所以王飛虎這麽簡單的一拳就可把柳文士逼退。

但柳文士這一招也是試探性的虛招,來得快去得也快,身影一閃,又回到了文案後麵,仿佛一直都是站在那裏,從未動過似的,這時他方問道:“來者何人,竟然如此不知禮節?”王飛虎上前去,一抬腳把文案踩成兩段,口中喝道:“我乃廣義會王飛虎是也,今天是來要你的狗命的!”

柳文士見自己的得意之作被踩壞,口中直念可惡,這時他似乎真生氣了,陰惻惻地道:“不才隱居於此多年,孤陋寡聞,今天倒要見識一下你的能耐!”說著,扔掉毛筆,拇指、無名指和食指收握在掌心,食指和中指拚攏,駢成鶴嘴狀,上前直取王飛虎的周身要穴。

柳文士的指法靈活詭異,收發快如穿梭,加上輕功了得,身形和步法變化迅速,二者相輔相成,令人防不勝防!

王飛虎拳法雖拙笨,腦子卻並不愚鈍,其實他隻要不隻身上前,左右兩邊有李泰李達護衛,柳文士就拿他沒辦法,若是隻身上前,就會讓自己處於不利之地。不過,隻身上前固然是冒險之舉,但這卻是獲得臨敵經驗的最好方法,鍛煉自己的應變能力,王飛虎心中掂量一下,覺得應該冒險一試,於是便迎了上去。

王飛虎的拳法剛猛,但略嫌拙笨,一時被柳文士逼得手忙腳亂,慌亂中他突然拳法一變,放棄防守,奮勇攻出一拳。柳文士是何等機警老練,哪裏肯硬碰硬地落得兩敗俱傷,他見王飛虎改守為攻,立即抽身退閃,再伺機而動。

果然,再過沒幾招,王飛虎左手收拳時被柳文士抓住機會,手臂上的“曲池穴”被叮了一下。曲池穴雖非人體要害,但被點中以後,輕則手臂又酸又麻,接著會有腫脹之感,覺得手臂沉重,重則手臂完全麻木,失去活動能力。

王飛虎攻勢放緩,暗中運氣衝激左臂的曲池穴,使經絡暢通,但柳文士不給他喘息之機,又逼近上來,而且時不時往他左邊移動,攻擊其弱點。王飛虎出手變為以短拳出擊為主,短促地出拳收拳,利於攻守兼備,而且以腳下重心為原點,又以原點為中心,向四周最多隻跨出一小步,身體如軸,隻在原點上轉動,以逸待勞,彌補身形腳步變換之不及。柳文士出手雖快,但對王飛虎剛猛的拳頭還是有幾分忌憚,況且王飛虎手上還戴著精鋼護套,與其硬碰硬隻會吃虧。

二十幾招後,柳文士又變左右攻擊為正麵進攻,王飛虎不知是陷阱,正麵對攻正合他的心意,幾個直拳向柳文士攻了過去。柳文士算準了王飛虎出拳的方向,身體一側,右手指直取王飛虎出拳後露出胸口的空檔,王飛虎一驚,急忙雙臂交剪。但柳文士這招還是虛招,在王飛虎雙臂剪合前的瞬間,從中抽回手臂,雙手同時出指點向王飛虎的“肩井穴”。

王飛虎這下已來不及回防或躲閃了,就在雙肩被點中的瞬間,他大吼一聲,雙拳前推,撞向柳文士的胸口。柳文士被王飛虎的雙拳撞退了一步,但王飛虎的肩井穴被點中後,雙臂已使不出力氣,勉強順勢推出的這兩拳,已是強弩之末,哪還能傷得他?

王飛虎的肩井穴這次被著實點住了,他推出雙拳後,雙臂再也不聽使喚,便軟軟地垂了下來,柳文士見狀,立即又欺身上前,直取王飛虎的“膻中穴”。膻中穴乃身體要穴,被點後如果不能及時得到解救,則會出現胸腹麻痹,內髒功能喪失的狀況,特別是心肺功能的喪失,會讓人短時間內呼吸衰竭、心髒驟停而死。

一旁的李泰李達兄弟,見此時王飛虎已無力守住要害,便一左一右撲向柳文士,救下王飛虎。

柳文士見李泰李達兄弟撲來,隻好放棄對王飛虎的攻擊,李泰李達兄弟腳下快速移動,圍繞著他如旋風般旋轉起來,此招正是李泰李達兄弟自創的得意之作,名曰“龍卷風”。兩個人的陣形雖小,小得或許不能稱為陣法,但李泰李達兄弟身形矯健,步伐迅捷,又各使兩把短劍,配合起來靈活得當,柳文士竟被他們困在陣裏,仿佛是被兩條大蟒蛇緊緊纏繞在身上,一時難以解脫出來。

也許是柳文士輕敵,沒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其中厲害,在陣勢尚未完全成形時就破陣而出,等被纏上了才發覺就已經來不及了。隨著李泰李達兄弟縮小包圍圈,柳文士像是被兩條大蟒蛇越纏越緊,李泰李達兄弟手裏的短劍開始在他身上招呼起來。

柳文士在旋風陣中,不僅無招可攻,無招可守,而且身上衣服一下子便被劃了幾道口子,情況萬分危急。柳文士突然一指點向李泰的左臂,李泰身形步法一換,躲過他這一指,但仍圍著他轉。這時李達已從後麵繞了過來,柳文士剛一指落空,李達的短劍一把插向他的肩膀,一把劃向他的手腕,不過柳文士出指快,收指也快,身形隨陣形變換,堪堪躲過這兩劍。

柳文士情知不能等到龍卷風的陣勢再度收緊時,再想辦法脫身,那就來不及了。因此,他尋隙攻出兩招,逼得李泰李達身形一緩,就腳下一蹬,瞬間身體直衝而上,想仗著自己輕功厲害,趁機破頂而出,借此擺脫困境。

但柳文士腳下剛離地三尺,身體便懸停在了半空中,李泰手裏的短劍,一柄插入他的後腰,另一柄插在他的大腿上,就這樣把他釘死在半空中。

之前在能通寶賭坊旁邊的小巷中,林中豹也曾像柳文士一樣,受到李泰李達兄弟圍攻,但林中豹比他機警果斷,嗅到危險就立刻想辦法脫身,而且當時是在小巷中,受地形製約,李泰李達兄弟難以形成龍卷風陣勢,所以才讓他脫身逃走,而現在柳文士就沒那麽幸運了。

殺了柳文士後,王飛虎和李泰李達兄弟又在妓院中打砸一頓。除了柳文士外,妓院裏的那些打手都是武功平平,隻有被收拾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