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庸脂俗粉香滿麵

賭坊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華鳴洲對它並無好感。他本意也不是來賭博的,賭坊裏除了韋寶兒像是位不錯的練家子,再無其他發現。若不是身為公門中人,他今晚非砸了這個場子不可,免得它繼續害人。但現在,他想先試試桃紅姐的深淺再說,至少得給她一個教訓。

接下來一連十多局,華鳴洲的手氣不賴,搖出的點數總體偏大,桃紅姐像是被華鳴洲好運連連的氣勢給唬住了,下注時有點膽怯了,即使有時她的點數也不小,卻不敢下大注。

再接下來二十局,華鳴洲和桃紅姐雙方的手氣都一般,沒有幾次能搖出大於十三點以上的點數,即使有,但下注小,且早早就開盅了。因此,你來我往都是小輸小贏,眾人也都看得有點乏味了。

此時,桃紅姐已注意到:“眼前這位華大爺二十局中有三局搖出了都是贏麵很大的點數。而三局中有兩局我是故意等他搖好後自己再搖的,當我聽辨出他的點數後,本來以為他會大膽加注的,所以我故意搖出的點數是十七點大他。但沒想到他贏麵很大,下注時卻反而越是小心翼翼,不肯下大注了,也沒怎麽加注,愣是沒咬鉤。”

到了第三十三局,華鳴洲先下,他看了自己的點數後,先下了一兩銀子,桃紅姐跟了。華鳴洲又下了三兩,桃紅姐也跟了。華鳴洲扔出一個十兩銀子的籌碼,桃紅姐又跟了。這時,華鳴洲似乎有點急了,他看了桃紅姐一眼,隨便抓了一把籌碼扔了出去。

桃紅姐見狀,笑嘻嘻地看著華鳴洲,說道:“看來這回華大爺又搖了一把好骰子了,但奴家還是跟了,就給你一次機會。”說著,她也抓了一把籌碼扔到桌中。華鳴洲再也坐不住了,站了起來,大聲叫道:“難道這把是撞邪了不成?”說著,似乎來了牛脾氣,一下把自己的籌碼全部推到桌中。

眾人見了,都驚叫起來。但桃紅姐卻並不吃驚,依舊媚笑道:“看來華大爺晚上是真心想把奴家也贏回去的了,難得您有這份心!不過這回奴家的手氣也好得很哪,就怕今晚把華大爺贏了個精光,讓華大爺晚上沒銀子吃酒找樂去。”說著,她也把自己眼前的籌碼全部推了出去。

眾人見華鳴洲和桃紅姐這回賭狠了,都一片驚呼叫好!眾人估計華鳴洲和桃紅姐至少得搖出十五點的點數才敢這樣賭法,甚至倆人都是搖出了三個六,如果真是這樣,好在倆人事先約定是對賭,否則若點數一樣且花樣一樣,那就誰坐莊就誰贏,華鳴洲就吃虧了。

華鳴洲笑道:“難道你也搖出了‘滿堂紅’不成?且看我的。”說著,就慢慢拿起盅罩。眾人都伸長著脖子睜著大眼等看華鳴洲的點數,等華鳴洲拿開盅罩,果然三個骰子都是六點!眾人一片驚呼,又轉過頭去等著看桃紅姐的點數。

桃紅姐笑而不答,她慢慢拿起盅罩,隻見其三個骰子也都是六點。眾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沒想到華鳴洲和桃紅姐搖出來的都是滿堂紅,本來是驚心動魄的一局,結果卻是平局。按賭場的規矩,由於是對賭,沒有莊家,點數一樣就算平局。眾人見此,先是驚呼,後是歎息,也不知歎息是為誰?

其實,此局當華鳴洲的骰盅扣定時,桃紅姐通過聞聲辨點,已聽出他搖出的點數是三個六,於是她緊跟著也搖出了同樣的點數。雖然她對賭場中各種各樣的出千方法了如指掌,但直到現在她都還沒發現華鳴洲有出千的現象,所以她也就靠自己的手法搖骰子。

本來,搖骰子出千手法中,最差勁的是在賭具上作手腳,如用灌鉛或灌水銀的骰子或暗藏其他機關等,其次靠極快的作弊手法再加上障眼法出千。而這些桃紅姐都不屑使用,也怕對方是高手而不敢輕易使用,所以這一把她完全是靠自己多年練就的手上功夫搖出三個六來的。

賭桌上最令人羨慕的是,手氣奇佳,好運連連,哪怕你是個二愣子,好運來了擋都擋不住。最能令人信服的,就是靠自己的頭腦和正當的手法、並按賭場的規矩贏錢,這種人才是真正的高手。不過,運氣可以好一時,但難好一世,桃紅姐長期在賭場坐鎮,顯然她是第二種人。那華鳴洲呢?在眾人看來,他或許就是個踩到了狗屎的二愣子,但此時在桃紅姐眼裏,他就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雖然,江湖上也有武功高手可以靠手勁把骰子搖裂開來分成兩瓣,而且點數向上,使自己的點數多出來的,或使內力打翻自己或對方的骰子的,使點數發生變化的。但這種憑武功的取勝手法,是最令普通賭客不服氣、也最痛恨的出千方式之一。用這種方式獲勝,擺明了就是以武功欺負人,所以這種方式在賭場上最不受歡迎,背後會被罵祖宗十八代。除非雙方都是武功高手,或公開、或同時默認、或同時有意借此賭博手法,來比試內力的深淺及巧勁使用的高明與否等。

桃紅姐長年以賭為業,自然深諳各種耍詐之道,但就眼前的這麽一堆銀子,還不值得她出老千,況且她搖骰子的手法本來就很高明,應付過許多複雜的場麵,根本無須做手腳。再者,她一直看不出華鳴洲的深淺,因此她也不敢輕易這麽做,怕會落下把柄。這一把她故意跟著搖出三個六來,又跟著下大注,就是想看看華鳴洲下一局有什麽反應?。

華鳴洲瞠目結舌地看著桃紅姐的骰子,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桃紅姐確實也搖出了三個六,他隻好連連跌足,歎道:“唉,唉,怎麽會這樣,我還以為這一把贏定了呢!”桃紅姐笑道:“華大爺,看來今晚我們倆的手氣是旗鼓相當啊,關鍵時刻卻來了個平局!不如我們再賭一局試試,難道還會是平局不成?”華鳴洲叫道:“好,就再來一局。我就不信這個邪了!”說著,拿起骰子先搖了起來。

當桃紅姐聽出華鳴洲這一把的點數仍是三個六時,這雖然也算是意料中的事,但心中難免有些驚駭,於是她暗付道:“哪有這麽巧的事,眼前的這位華大爺,現在終於露出真麵目了!”又想,“我總不能跟著搖出三個六來吧?再說,就算這回是巧合,如果這位華大爺再搖兩三把還是三個六,我老跟著搖出三個六來,讓眾人知道了我的手法,傳出去那日後還有誰敢來賭坊跟我玩?看來是該使用非常手法的時候了,如果對方不是武功高手,那他就隻能吃啞巴虧了,如果對方是武功高手,說不定正好可以為我所用,現在隻能先冒險試試再說了!”轉念間來不及細想,就在華鳴洲剛把骰盅扣在桌上的一刹那,她把左手藏在袖子裏食指輕輕一彈,用指上發出的勁力,隔空把華鳴洲其中的一顆骰子彈翻,使它成了三點,那麽華鳴洲的總點數就成了“三六六”十五點而她自己隻要搖出個“五五六”十六點,剛好比華鳴洲大一點就行。

華鳴洲見桃紅姐已搖定,就對她說道:“好,難道這一把還能是平局不成,我就不信這個邪了。這回我們賭的乃是桌麵上全部的銀子,也就不用先看自己的點數再下籌碼了,因此我們就同時開開看吧!”桃紅姐笑道:“華大爺說的是,我們就同時開盅。”

眾人聽了,都在一旁呼喝叫好等,十分助長氣氛。華鳴洲和桃紅姐就把手按在盅罩上,再慢慢地拿起盅罩,眾人見狀,就都屏氣靜聲,睜著大眼看著,似乎比自己在賭還要激動、還要緊張!當眾人看清華鳴洲和桃紅姐的點數後,有些人口中叫道:“哇,又是三個六,滿堂紅!”有些人則叫道:“五五六,十六點!”一片嘩然。

當桃紅姐拿起盅罩時,並未立即去看自己和華鳴洲的數點,所以當她聽到有人叫“滿堂紅”,驚得倒吸一口涼氣,這才定睛去看華鳴洲搖出的點數,一看果然又是三個六!

桃紅姐有些愣住了,她想:“難道這位華大爺已知道我做了手腳,又暗中把那顆骰子翻成六點,如果是這樣,剛才我怎麽沒聽到聲響?還是自己的手法生疏了,那顆骰子隻是動了一下,並沒有被彈翻過去,而自己又沒聽出來?”

其實,華鳴洲本意是要把桃紅姐逼急了,好讓賭坊的人先動手,正好可以教訓他們一頓。但剛才桃紅姐隔空彈翻骰子的手法,用的乃是一門十分罕見的武功,屬於隱秘的江湖絕技,這下華鳴洲不由對她的身份來曆產生了興趣。

桃紅姐雖一時懷疑自己的手法,但她馬上又恢複自信了,認定剛才自己確實把那顆骰子彈翻成了三點,所以她又想:“看來這位華爺知道自己的骰子在搖定後又翻動了,暗中又把那顆骰子翻回六點,卻沒有發出任何細微的聲響,若真是如此,他的手法可比我高明得多了,隻是不知他用的是什麽手法?而他是否也識破了我的手法?我是趁他剛搖定時,就立即出手彈翻他的骰子,前後連貫,就象是骰子滾動的餘勢未盡一樣,但願他沒有識破這一點。而且,就算他識破了,有周圍的那麽多人在,他也未必知道是我動的手腳,肯定是先懷疑骰子裏暗藏機關,或是他身邊的人動的手腳。”可是,她又覺得這種自我安慰的想法並不是十分可靠。

桃紅姐轉念間,又暗暗心驚:“如果他隻是個搖骰子高手和武功高手也就罷了,但他自從上了賭桌後一直玩到現在,始終就像是一個普通賭徒來賭手氣似的。就剛才韋寶兒坐莊時,他每局下注從未超過五兩銀子,也是有贏有輸,但卻慢慢地從韋寶兒手中贏走了足足二百兩銀子。而剛才他和我賭的最後一把時,應該是一切都已在他的掌握中了,他故意又搖出三個六來試探我,我暗中動手腳就反而著了他的道。都怪自己剛才怎麽沒想到這一層,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就隻有一個詞能形容他了,這個詞就是‘深不可測’!也怪自己在上一局時,已沒耐心跟他繼續玩下去了,不過自己終究還是要冒險一試的,否則就一直無法看出他這位華大爺的深淺了。”一時轉念又想,“但願這一層是我自己想多了,隻要他不知道我使的是什麽手法,抓不到把柄就行!”

牆角有位漢子見桃紅姐呆立著不動,就要走近前來,桃紅姐從千回百轉、猶疑不定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就悄悄給那名漢子使個眼色,命他退下。

桃紅姐把麵前的碼籌往華鳴洲那邊一推,笑道:“現在這些銀子可都是華大爺的了,您是要繼續玩呢,還是想換成銀子作樂去?華大爺您如果還有雅興,不如到樓上,就我們倆單獨玩幾把,如何?”華鳴洲伸伸懶腰,打打哈欠,道:“沒精神了,不要再賭了。就剛才最後那一把已耗盡我心力了,再接著賭就沒意思了!”桃紅姐又嬌又媚道:“那華大爺不如到樓上喝杯茶,提提神如何?奴家就親自奉為您茶,再陪您說說話。”說著,雙眼就像兩把鉤子,要把華鳴洲的魂勾住不讓他走似的。

華鳴洲也有點依依不舍,歎道:“本大爺也舍不得你,隻是我怕回去晚了,家裏三天不得安寧,就沒法呆了!”桃紅姐咯咯笑道:“看華大爺在外也是位堂堂漢子,沒想到卻是這麽守家規的。家裏沒法呆,再出來那就玩三天再回去,看看又能如何,習慣了就好,外麵又不是沒地方可住。”華鳴洲聽了,急得直搖手道:“哎呀,那可不行,那可不行!我這還是把籌碼換了就回去。”

桃紅姐上前挽著華鳴洲的臂彎,柔聲道:“也罷,換籌碼的事不用您操心了,保證分毫不少,不然就叫您那兩位兄弟跟著去。那華大爺就趁著這會兒,上樓喝杯茶,耽誤不了您多少時間,奴家還有事要和您說呢,就一刻鍾,這總可以了吧?”

華鳴洲似乎還有些猶豫,但見桃紅姐嬌柔可人,他很快就吩咐王飛虎和小葉子等拿了銀子先出去,自己跟著桃紅姐上樓去。

……

到樓上雅間剛坐下,華鳴洲突然又覺得自己剛才不應該讓王飛虎和小葉子先出去,他想:“王飛虎和小葉子先出去後,趙青心、李泰李達兄弟、陳瑩他們見自己還沒出去,肯定會向他們問起原因。王飛虎雖然處事老練,卻不見得會說謊,而小葉子雖敏捷機警,卻不一定懂世故,剛才真該把他們一起帶上樓來!”但後悔已晚了。

桃紅姐和韋寶兒共輸了五百多兩銀子,這對於她及整個賭坊來說都不算什麽,她已可以判定,眼前的“華大爺”是位扮豬吃老虎的絕頂高手!她在賭場混跡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眼光自是毒辣,之前當她下樓第一眼看到華鳴洲和王飛虎及小葉子時,就已看出他們三人氣宇不凡,既不是普通賭客,也不是尋常的江湖中人。現在,她更堅信自己判斷,所以她需要交華鳴洲這個朋友,如果把華鳴洲拉入賭坊,為賭坊所用,那是最好不過的事,就算不成,交個朋友也免得他以後來砸場子,剛才她邀請華鳴洲到貴賓房裏繼續玩幾把,不然就到樓上喝茶,其實就是想單獨聊會兒,攀攀交情,除此以外,還另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是為眼下一重要之事,關乎賭坊存亡,需利用華鳴洲幫忙。

華鳴洲坐下來後,桃紅姐親自侍茶,隻見她拿出一套小巧玲瓏的青花白瓷茶具,燙洗一番後,從竹筒罐裏抖了些茶葉在壺裏,先用開水衝掉一遍,頓時清香撲鼻。

華鳴洲聞得茶香,不由暗暗稱奇,待泡好茶,他早已口幹舌燥,又為茶香所惑,便當飲茶如飲酒,拿起杯來就一口猛地喝完。桃紅姐見狀,便笑道:“這可是上等的‘鐵觀音’,今秋剛出的新茶,前幾天有位從南方來的客商送的,這茶不耐久藏,否則鮮味就褪了,也是華大爺才有這口福。鐵觀音是特講究的功夫茶,要細細品嚐才是,你這麽牛飲,豈不是白白糟蹋了?”華鳴洲笑道:“是是是,就是正口渴著,也就不管那麽多了,幹脆給我來個大碗吧!”

桃紅姐又問道:“華大爺您這是打自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我看您也不像是本地人氏,我們應是第一次見麵吧?剛才您身邊的那兩位爺是什麽人,是您的兄弟還是手下?”華鳴洲道:“他們倆是我的好兄弟,我們閑著無事,四處遊山玩水,剛好路過貴地。”

桃紅姐嗔道:“那您剛才也不介紹給奴家認識一下,想必他們倆也是出類拔萃的人物!”又道,“聽說昨天泰山武林大會挺熱鬧的,各路英雄好漢歡聚一堂,三位爺應該也去參加了吧?”華鳴洲道:“如此盛事,當然不容錯過!不過我們又不是什麽武林高手,隻是去看看熱鬧,談不上參加,說來慚愧!他們本來也想喝一杯你親手泡的好茶,但聽說你有事要跟我說,就不方便一起上樓來了,不知你有何要事?”

桃紅姐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等再抬起頭來時,臉上已無媚色,而是神情略帶悲傷,眼眶裏淚光打轉,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比之前賣弄**、打情罵俏的形象更令人心動。她看了華鳴洲一眼,黯然道:“華大爺可能以為我們開賭坊的,隻要坑蒙拐騙,就可日進鬥金,是個無本萬利的行當?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中的難處,怕是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人不會知道的。我們要長久在此立足,對本地人自然不能做殺雞取卵之事,輸贏都要有分寸,真正讓我們賺到錢的都是些過路的富商與豪客,而且我們不僅要按時拿大把的銀子到官府中打點,每月還要給當地的地頭蛇分點紅利,他們這些人雖說是有入股的,其實也隻是白白拿銀子而已,不出錢不出力,還時不時地來額外搜刮一番。因此,每個月算下來,真正到我們手中的好處差不多隻有一半,這一半好處,除了日常花銷外,還要時不時地再拿出些銀子在當地做些善事,平息民怨,最後能到我們手裏的不足三成。”

桃紅姐見華鳴洲隻是靜靜在聽著,並不說話,就繼續道:“奴家六歲那年,父母不幸染病雙亡,正孤獨無依之時,幸好有位好心人收養了我,認我做義女,後來又請來師父教我武功與賭技,十六歲時我便開始在賭坊裏挑大梁。四年前,義父又帶著我來這裏開了這間賭坊,也算是有了個安身立命之處。本來我以為這輩子就這麽過了,誰知前兩天晚上來了一個人,直說要白占賭坊的七分紅利,否則就要砸場子,賭坊請來看場的武師剛圍上去,就一個個都被他打飛了。這裏的宋管事見對方如此蠻橫無理,武功又高,隻好忍氣吞聲先答應著,後來那人說,過了今晚子時他就會帶人來監管賭坊。那人走後,第二天早上宋管事就去找官府裏的人,請他們幫忙照應,誰知他們隻是虛與委蛇,不知對方來頭,怕招禍上身,就叫我們先擔著,而當地的地頭蛇更是靠不住!”

華鳴洲聽了,攤手道:“你們賭坊裏的這些事,幹嘛跟我說呢?我又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再說我也管不了。”桃紅姐苦笑道:“華大爺,雖說本賭坊也時常有江湖中人來玩樂,但真正能幫得上忙的高手,奴家卻還沒見過,但自從一見到您,奴家就知道您不是個凡人,所以才想請您出手幫幫我們。誰知奴家還沒開口求您,您就先推得一幹二淨,難道您就忍心看著奴家寄人籬下,受盡委屈嗎?”

華鳴洲心道:“開賭坊本來就不是正經的行當,大不了就關門大吉,你這些年賺的銀子,應該夠你一輩子吃穿不愁了!”但嘴裏卻笑道:“你也太抬舉我了,我若不是凡人,難道是神仙不成?就怕是我幫不了什麽忙,反而壞了事,惹惱了對方,到時你們連立錐之地都沒有了!”

桃紅姐道:“奴家相信自己是不會看錯人的,隻要您肯伸出援手,這事肯定能擺平。奴家就當是賭一把,這事要是成了,奴家日後就什麽都依你,我一個女人家也不容易,我就知道華大爺最會疼人!”說著,七分溫柔三分嫵媚,用期盼的眼神看著華鳴洲。

華鳴洲似乎動心了,看著桃紅姐道:“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這裏的老板也就是你的義父是誰呢?”桃紅姐道:“義父帶著奴家來開了這間賭坊後,義父他呆不住,就時常四處遊曆去了,每次一出去,快則三兩個月慢則一年半載才回來。最近剛好他又出去了,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日後他回來了,自然會介紹給您認識。平時這間賭坊就讓一位叫宋錢的管家在幫忙經營和理事,他也是義父以前的家仆。”華鳴洲道:“哦,原來如此,難怪外麵不知道的還以為宋錢就是老板呢!”

這時,從裏間走出一名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來,隻見其長得肥頭大耳、眉疏眼大、鼻扁顴寬、頤圓唇豐,加上一身綢緞,乍一看還真像是位老板,細辨之下,卻是一副奴才相。這名中年男子剛一出來,就深深向著華鳴洲打躬作揖道:“華大爺好!在下就是宋錢,還請華大爺高抬貴手幫幫忙,小的定然不勝感激,日後定有重謝!”

華鳴洲道:“哦,原來是宋管事!謝不謝倒無所謂,隻是怕我幫不上忙。”桃紅姐又在一旁淒楚道:“奴家日後就指望華大爺了,難道華大爺真的忍心看著奴家任人欺負嗎?”華鳴洲聽了,不由豪氣頓生,挺起胸脯拍了拍,道:“看在桃紅姐的麵子上,本大爺倒是願意幫這個忙,不過現在我那位好兄弟在外麵等著,我得出去跟他們說一聲,到時也請他們也來搭個幫手,如何?”宋錢道:“這樣最好不過了,多謝華大爺了!”

華鳴洲又道:“那你把兩天前的事細細說來聽一下,好叫我心中有數!”於是宋錢就把前兩天賭坊裏發生的事,給華鳴洲細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