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夜路難行獸紛至

小葉子在一旁看著,原以為雙方會有一場激烈的廝殺,但沒想到這麽三兩下就結束了,他不由暗暗佩服:“沒想到官府中也有這般厲害的武功高手,更沒想到眼前這位官差就是其中之一!”雖說也有個別武功高手願意在官府中當差,但那畢竟是極少數的,大多數武功高手還是向往自由自在的江湖。

在小葉子眼裏,除了那名老者,其餘歹徒武功平平,任何一流武功高手都可以把他們統統製服,那官差雖看似手忙腳亂,但舉手投足間便令十多名山匪東倒西歪、束手就擒,其實這恰恰反映了他武功修為至少在一流高手之上。

那老者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下片刻間就一個個被製服了,不由一臉灰敗。如果說他剛才還認為是因為自己太大意了,不將那位官差放在眼裏,才會著了那官差的道,現在他才知道原來是那官差深藏不露而已。他心中暗自悔恨道:“早知道眼前的這位官差如此厲害,自己拚了命也要先跑了再說。”

卻說“移穴換脈”這門武功,純屬內功心法,不僅要有較高的內功修為作為基礎,而且此功法異常難練。一般來說,真氣在運行時都是氣隨經脈走,但此功法卻是要在氣走經脈時,通過高度集中的意念引導,使真氣適當衝擊原有的經脈及穴位,久而久之,便可以使經脈及穴位隨心所欲地發生位移。不過,在修煉此功法的過程中,很容易因衝擊經絡與穴位時沒能控製好自己內力的輕重緩急,從而導致不良後果,輕則經脈損傷,重則走火入魔!此功法非一般習武之人所能修煉,隻能在內力精純的高手之間互相傳授,而且此功法屬於秘而不宣的獨門絕技,所以江湖上流傳甚少,很少有人能通曉此功法,而且就算有機緣獲得,也很少有人敢去練習。

而“鐵布衫”和“金鍾罩”皆是少林寺的七十二絕技之一,兩者皆屬於內外兼修的硬氣功。兩者練習到一定層次後,都需要以強大的內力修為作為基礎,才有繼續提高的可能,否則隻會在原地踏步。兩者的功法雖簡單,但練功的過程卻非常痛苦,而且需長期堅持不懈方可大功告成。至於兩者功法的區別,大同小異,鐵布衫由外而內,金鍾罩則由內而外,最後兩者皆要求內外兼修,殊途同歸。

因此,移穴換位或鐵布衫、金鍾罩這三門武功,都不是普通習武之人所能練就的,可以這樣說,這三門武功隻要你能身懷其一,就可以算是江湖上非常了不起的武功高手了。隻是相較之下,鐵布衫和金鍾罩這兩門武功皆需從小練起,時間漫長,而且全靠刻苦練習,半點偷懶不得;而移穴換脈則需內力精純,且要等達到一定高度後再加以練習,練習過程如在行走鋼絲,容易發生意外,但進展較快,屬於取巧的功法。

移穴換脈這門武功練成後,不僅可以使身上的經脈發生位移,而且肌膚底下真氣充盈,肌膚的彈性異常強大,因此也兼具強身健體的作用。鐵布衫和金鍾罩這兩門武功練習到一定高度後皆要求內外兼修,這兩門武功任選其一,隻要能大功告成,便可使身體堅硬如鐵,刀槍不入,而且肌膚底下真氣凝聚,因此也兼具抗點穴切脈的功效。

小葉子想:“雖然不清楚眼前的這位官差練就的是哪門子護體神功,但是至少練成了其中一門,不過從他的肌膚充滿彈性的表現來看,應是修煉了移穴換脈。由此可見,他決非是一位普通的官差!”

再說“錯骨分筋手”這門武功,與“折梅手”有點類似,但錯骨分筋手主要是使對方的關節發生錯位,而折梅手主要是用於奪取對方的武器,若使在對方身上,往往使對方筋骨折斷,則顯得狠毒了些。這兩門功夫要練得有模有樣也不算難,難不難主要是看能練到什麽樣的層次,怎麽使用,能發揮出多大威力?這兩門武功也適用於製服膽敢反抗的嫌犯,所以衙門裏的捕快有的也會學上幾手。至於“大小擒拿手”這門武功,實用性最強,是官府裏的捕快必練的武功之一,入門容易,練成高手難。

點穴這門武功,練的是指法與指頭上的勁力,江湖上大多數的點穴功夫大同小異,隻是有指法花樣不同、內力修為高低的差別。其中,用不同的指法點住不同的穴道,具有不同的功效,而指頭上的勁力,則要靠內力的修為與發揮,指頭上的勁力若隻有蠻力而不含內力,則無法透過肌膚點住對方的穴道,使其真氣運行受阻,自然就達不到點穴的效果。

而“空手奪白刃”這門武功,並非顧名思義僅靠手上功夫去奪取對方的刀劍等武器,如果僅靠手上功夫,就想奪取對方武器,要麽很難把握時機,要麽需以身犯險。其實這門武功最主要的特點在於要求修煉者把身體各方麵功能的極限都調動起來,不僅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而且要對空間的位置、大小及變化具有極準確的判斷,還要練就極其靈活的身法,至於手上功夫倒是排在最後。若眼不明耳不清判斷錯誤,則自身就有受傷的危險;若沒有極其靈活的身法,又談何能在刀林槍雨的間隙中穿梭自如並趁機奪取敵人手中的武器呢?因此,這門武功可以說是一門綜合性極強、又很難練成的武功,至少要練至上乘是非常困難的,練習時毫無捷徑可走,全靠熟能生巧。

據說練成了空手奪白刃以後,不僅可以在各類陣仗的刀林槍雨中進退自如,並乘機奪取敵人的武器,又可以做到自身毫發無損。因此,若把這門武功練至出神入化,便可以在敵人的陣仗中穿梭自如,形如鬼魅,更別說擊殺敵人了!

小葉子也練過空手奪白刃,自然知道其練習方法。這門武功在剛開始練習時,可先在各種長短高低、排列不規則的木樁中快速穿梭;等練到穿梭自如時,再在木樁上訂上長短不一竹釘,同時地上散布亂石、荊棘等;等再練到穿梭自如且衣服不再被竹釘刮破、腳步也不受阻滯時,再把木樁換成各式各樣且持有武器的木頭人陣式,這時可一邊練習穿梭一邊練習手上功夫;最後,以真人替換木頭人陪練,剛開始人數可以少點,站位稀疏些,然後再逐漸增加人手。小葉子長期在山中練武,樹林中枝丫、灌木、荊棘、亂石等密布的地方,隻需稍加整改,便可成為練習這門武功的天然場所。

那官差前麵說他在刀林槍雨中滾過,看來此話不假。空手奪白刃這門武功就算沒練到較高的層次,但隻要有半桶水,在戰場上也是極實用的,即使做不到空手奪取敵人的武器,不過,在敵人仗陣的縫隙中或躲閃或出擊,仍大有裨益。所以空手奪白刃也是一門在混戰時極實用的武功。

那官差見小葉子愣在一旁,就叫道:“臭小子,還在那邊呆站著,還不去找條繩索來,把他們捆成一串。”小葉子笑道:“官爺您舉手投足間,便把這些山匪給收拾了,您真是武功蓋世,手到擒來。小的一時看呆了,都忘了給您鼓掌喝彩了!”說著,就去找了條繩索來,把那夥山匪先捆個結實,再解開他們的穴道,把錯開的關節捏回原位。

那官差則自己到廟裏翻找了老半天才出來,出來時,手裏提著一個包裹,在眾山匪麵前抖了抖,裏麵便發出金銀細軟互相碰撞的響聲,那十多名山匪見狀便個個垂頭喪氣。小葉子估計包裹裏是一些金銀珠寶之類的東西。

那官差也不管那夥山匪的磕頭求饒和為自己辯白,誰敢多嘴,就一馬鞭抽過去,叫他們隻能乖乖地聽話,不許吭聲。那官差又把馬鞭交給小葉子,叫他在前麵趕著那夥山匪下山去,自己則哼著小調走在最後麵。山路難行,那夥山匪像穿螞蚱似的,被捆成一串,走起來難免踉踉蹌蹌,東倒西歪。

……

那官差和小葉子押著那夥山匪,走了三十多裏路,到了當地縣衙已是傍晚時分。

那官差掏出腰牌並身份文牒遞給縣衙的門衛。那門衛見多識廣,認得那官差身上的官服是刑部的行頭,因此不敢怠慢,待接過腰牌一看,果然是刑部的,打開身份文牒,隻見上麵寫有:“刑部巡察司正九品執尉華鳴洲”等字樣,並蓋有刑部的朱紅大印。

門衛趕緊跑進去通報。過了一會了,當地知縣率領著縣丞、主薄、縣尉等及一群衙役迎了出來。雖然按官秩等級,知縣、縣丞倆的官階都比眼前這位叫華鳴洲的官階高,就算是芝麻綠豆知縣也有七品的官階,九品已是最低的官階,再低的就不入品了,“刑部巡察司正九品執尉”身份與地位就相當於地方縣尉,但眼前這位官差是刑部來的人,俗話說京官大三品,所以當地知縣不敢怠慢,直接帶著一大幫人馬出來迎接。

雙方見禮後,華鳴洲大約說明來意,縣尉命捕快先把那夥山匪押入大牢嚴加看管,華鳴洲又把那包金銀珠寶交給縣尉,說是從那夥山匪處繳獲的贓物;縣丞則吩咐下人去安排驛館以及晚飯;知縣則請華鳴洲和小葉子先到縣衙裏後堂歇歇腳,他在一旁作陪。

喝過了茶,知縣問道:“華執尉,您這是打哪裏來,剛才那夥歹人又是犯了什麽事的?”華鳴洲答:“知縣大人,我們路過貴縣,剛好在一個叫‘半風嶺’的地方遇見這夥山匪,就順手把他們收拾了。”又道,“還是叫我‘華捕頭’吧,雖然捕頭不是個正式的職位,但大家都習慣這麽叫。”

知縣臉帶疑色,問道:“本知縣在此任職已經有三個年頭了,並未聽聞半風嶺有山匪之說,這夥人是哪裏冒出的?”華鳴洲道:“我們是聽附近嶺前莊的村民說的,這夥山匪也是這兩個月才到半風嶺占山稱王的,所以你們才一時沒有察覺。這夥山匪占了山上的靈應廟,不讓村民上山拜神,還打傷了人,威脅若敢告官就要殺人,就這事也可以看出他們不是什麽好鳥。雖然未聽聞他們有做出什麽打家劫舍的歹事來,但背地裏肯定有作奸犯科之事,等一下審問一下便可知曉。”知縣聽了,方舒一口氣,自己算不上有失察之責,歎道:“哦,原來如此,難怪本縣並未收到村民的告狀!”

華鳴洲又說道:“等一下晚飯後,請知縣大人命手法比較毒辣的捕快,到牢裏在那夥人中挑幾個比較軟的柿子,先捏一捏再說。哈哈,不過不要把人打壞了!”知縣聽了,會意地笑了笑,連忙道:“是是是,也不必等到晚上,趁現在縣衙裏的人手都在,大家分頭行事便快些,我這就吩咐下去。倆位且在這裏喝茶,稍作等待,本官很快就回來。”說著,一陣風似的走了。

哪曾想這個小縣衙裏的人辦事也挺幹練的,過了不到半個時辰,當地知縣、縣丞、主薄、縣尉及幾名捕快等一起到了縣衙後堂,向華鳴洲說明審訊那夥山匪的情況。小葉子見這場麵,就先告退,自行到驛館歇息。

眾人坐下來後,主薄先把幾名山匪的供詞交給華鳴洲,華鳴洲粗略覽了一遍,就放在一旁。

一名老捕快就上前說道:“那夥山匪除了那名瘦小的老者外,其他人都招了。他們的供詞大體是一致的,估計錯不了。”華鳴洲道:“哦,那好,先撿些主要的說來聽聽!”

那名老捕快回道:“那些匪徒說,那名瘦小的老者是他們的頭目,他們平日裏稱他為‘李壇主’,因見他長得瘦小佝僂,經常咳嗽,背地裏就都稱他為‘李癆鬼’,他們也不知道這位李癆鬼的真實姓名。他們原是隔壁安台州慶達縣境內的一夥山匪路霸,犯了不少大案,因此受到當地官府的追剿,他們原來的頭兒在一次官府的圍捕中被一箭射死,三十多號人就他們十六個人逃了出來。後來,他們逃亡路上遇見了李癆鬼,本想劫李癆鬼的財物沒想到反而被他製服,那李癆鬼也不是好貨色,製服他們後,對他們威逼利誘,要他們聽命於他,他們一時無處安身,而李癆鬼的武功又比他們好,他們隻好跟了李癆鬼。再後來,李癆鬼帶著他們占了半風嶺的靈應廟,又拿出一些金銀珠寶供他們吃喝,隻叫他們別再惹事,不要引起官府的注意,暫且在那靈應廟好生養著,說是日後自然會有用得著他們的地方。”

華鳴洲聽了道:“嗯,這麽說,這李癆鬼行事有些怪異!可能對於他來說,占據靈應廟隻是作為臨時棲身之所,他好象另有打算,在從長計議,有所圖謀。由此可見,他的真實身份應該也不簡單!”

老捕快又說道:“這李癆鬼被我們打得哼哼叫,但隻說是想占山為王而已,其他的就是一個字也不招。被打得狠了,他就說‘再打他就一頭撞死或咬舌自盡!’我們怕真的把他逼到死路上去,因此暫且先任他悠著。”

華鳴洲聽了,不由大是起疑,道:“哦,看來這李癆鬼不是不怕死,他這麽一說,反而更令人起疑。好像他背後還有著什麽非常重要的秘密,他要是招供了,就會死得很慘或有比死更可怕的東西!”想了想又道,“你們去把這李癆鬼從頭到腳仔細搜一遍,看看有什麽特別的沒有?”

老捕快回道:“都搜過了,他身上也沒帶什麽東西,衣服裝束也很普通,不過就身上有幾處舊傷疤,象是受刀劍之類的武器所傷的。從傷疤愈合的不同程度上看,是分幾次受的傷,都有些年頭的了。另外,在他的屁股右側上方有顆黑痣,除了這些,再也沒有其他特別的了。”

華鳴洲點點頭,笑道:“那就先這樣吧,日後再想辦法,看能不能撬開李癆鬼的嘴。暫且不用動刑了,估計再也問不出什麽來的了。”他心裏想:“這名老捕快還挺細心的,連人家屁股右側上方有顆黑痣都注意到了,雖然這一特征對弄清李癆鬼的身份並不一定有用,但足見這名老捕快經驗老到。如此看來,自己也不用去複審這李癆鬼了,再說若他死都不招,我再使什麽手段也是沒用的!”

老捕快又拿出一隻小小的銀杯遞給華鳴洲,說道:“至於那包金銀珠寶,說是李癆鬼帶來的,但查不到這些金銀珠寶的具體來曆。不過,有意思的是,這一隻銀杯底沿內側打有一行小字,為‘坡下村弟子許永泰敬奉’等字樣,這或許可算作一條線索,但就這麽一句話,一時也無從查起。”

華鳴洲仔細看了看那隻銀杯,這是一隻鏨刻有大福字樣且萬福花紋環繞的矮腳圓杯,杯子小巧,做工精細,那行小字就刻在杯子底沿內側,不細心查看還真是不容易發現,字體雖小,不過還算工整,倒是可以辨認。華鳴洲端詳一會兒,說道:“從這行小字的字麵上看,估計這隻銀杯是一個叫‘坡下村’地方有一名叫‘許永泰’的村民送給尊長或權貴人家的禮品,或是供奉給寺廟神佛的禮器,不知怎麽就流落到了那李癆鬼手裏?會不會是附近有個坡下村的一名叫許永泰的村民敬奉給靈應廟的?”老捕快道:“但是本縣境內並沒有一個叫坡下村的地方,而且據我所知,也沒聽說過附近州縣有個叫坡下村的。”知縣等人聽了,也皆稱不知有坡下村。

華鳴洲又道:“要追查這隻銀杯來的來曆也不難,我們聯名寫封公函上報刑部巡察司,請他們派人到戶部查找‘坡下村’這地方所在的州縣,等找到坡下村後,再通過戶籍查找‘許永泰’這個人,肯定能查得到。我想,要是這隻銀杯不是敬奉給靈應廟的,那就是從其他途徑轉到李癆鬼手裏的,隻要能找到許永泰,再通過他查清這隻銀杯的去向,順著這條線查下去,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

眾人聽了,皆點頭稱是。華鳴洲又道:“關於這隻銀杯的事,可能已幾經轉手,若中間並無不妥還好,若來路不正,怕是背後另有重大牽連。因此,你們暫且都要保密,也不要去查,這案子隻歸我管。”眾人一一應諾著。華鳴洲又笑道:“但文書等還是要記錄存檔的,物證也暫時由你們保管,你們先開具一份副本給我就可以了,將來若破得大案,自然也有你們的一份功勞!”眾人聽後心裏美滋滋的,覺得這位刑部下來的人,並無趾高氣昂的作派,反而很好說話,能體恤下情,頗有君子之風,再說跨境的案子要上報,到時也不一定能輪到他們作主。

……

第二天早上,華鳴洲把自己的官服寄存在縣衙裏,另借了身捕頭的行頭,告別了知縣等人,然後押著李癆鬼及眾歹徒往安台州慶達縣方向進發。臨行前,華鳴洲邀小葉子一路同行,小葉子問了路途是往東走的,正好順路,心想自己閑著也是無聊,於是就答應了,華鳴洲就又向縣衙借了一匹官馬給小葉子代步。

小葉子心中暗付道:“雖說這夥山匪是從慶達縣那邊流竄過來的,但卻是在這裏縣衙管轄的地界內抓獲的,留在這裏讓當地縣衙審理也可以,不一定非要押回原籍去。再說,押送犯人的事也可以讓當地縣衙裏的捕快來幹,帶著這麽一大幫人上路,無疑是個累贅。如此看來,這位華執尉喜歡沒事找事,還有意讓我跟他一起押送犯人。”

於是小葉子問道:“華大官爺,您老幹嘛不把這夥人交給當地的縣衙去審理,非得親自押送他們到慶達縣去,您老不嫌麻煩嗎?”華鳴洲笑道:“罷了,以後別再叫我官爺了,我現在可不愛聽了。”小葉子道:“那叫你華大捕頭嗎?”華鳴洲認真道:“我姓華名鳴洲,以後你就叫我華大哥,我也就叫你小葉子吧!”

小葉子聽了,故意說道:“您是大官爺,小的是平民百姓,尊卑有別,小的可不敢隨便亂叫。”華鳴洲笑道:“你小子又欠抽了是吧?什麽百姓不百姓的,在江湖上,就你的劍法誰都要忌憚三分,何況是我,所以我還非得認你這個小兄弟不可。”小葉子也笑道:“認我作兄弟也沒用,下次要是再找我比試武功,我也不一定會手下留情,非追得你提著褲子四處亂跑不可。”華鳴洲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到了傍晚,山風涼爽,華鳴洲和小葉子仍押著那夥山匪趁此趕路。那夥山匪昨晚被縣衙裏的獄卒打得皮開肉綻,走起路來痛得叫苦連天,好在他們都練過武,那些獄卒手上也拿捏得準,並未打傷他們的筋骨,不礙行走,因此華鳴洲就不斷逼著他們趕路,慢吞吞地也罷,但要一直往前走,就是不能停下來休息。

小葉子見天色漸黑,便策馬到高處看了看前方,隻見道路在山穀中蜿蜒而去,遠近皆不見人煙,隻有一座座山峰留下的黑影,於是折回來對華鳴洲道:“我們隻顧著趕路,這下子錯過了宿頭,晚上恐怕要在山穀中過夜了!”華鳴洲道:“那就在山中將就過一宿吧!現在趁著天色還未全黑,再往前走走,找一塊較平坦地方歇息。”

那夥山匪早就又餓又渴又累,好不容易到了一處較為平坦的地方,就坐了下來,任是華鳴洲打罵,再也不走了,華鳴洲見狀,就把幹糧和水袋分發給他們。那夥山匪啃了幹糧喝了水,便一個個東倒西歪地躺在原地休息了。

小葉子一邊啃著幹糧,一邊察看周圍的地勢,隻見此處位於山穀腹地,山穀狹長,穀底寬不足百丈,地勢平緩,雜草叢生,兩邊是陡峭的山坡,道路在穀底中穿行。小葉子想:“這樣的地形要是來個前後圍堵、左右夾擊,便會如被甕中捉鱉,在此宿營,實乃兵家大忌!”但他又覺得華鳴洲不會如此麻痹大意,行如此反常之事,肯定是故意而為之,想必另有一番深意,因此他也就不開口詢問。

華鳴洲和小葉子在周圍生了五堆篝火,然後找了塊比較平整的大石頭,在石麵上輪流歇息。

到了夜半三更,華鳴洲和小葉子都覺得精神飽滿,精力充沛,毫無睡意,便坐在一起聊天。隻見天上新月如鉤,繁星點點,山穀裏除了那夥山匪此起彼伏的鼾聲外,時不時還有夜蟲的啾啾聲等,再無其他!

小葉子察覺四周十幾丈外的蟲鳴聲突然中斷,同時又聽到有蟲子受到驚嚇後飛躍跳動時發出的細微響動,他再側耳細聽一下,便用傳音入密對華鳴洲說道:“有人來了!”華鳴洲聽小葉子這麽一說,不禁驚詫,其實他也一直暗中關注著四周的動靜,但以他的內力,在這寬不足百丈穀底中,竟然聽不到來人的動靜,對方肯定都是一些善於潛伏的高手,而小葉子的聽覺竟如此敏銳!小葉子接著又說道:“不好,我們被包圍了!”

小葉子示意華鳴洲走到大石側麵,以防被偷襲,他用左手在篝火堆中抓起一把尚未燃盡的樹枝,突然大叫了聲“現身吧!”話音剛落,左手中的樹枝便向四周射出,緊接著右手又甩出了一把銅錢。

隻見四周草叢中突然站出二十多個人來,用手中的武器打落飛來的樹枝,但他們沒想到的是樹枝後麵還緊跟著銅錢,樹枝飛來時前頭尚餘的炭火立即迎風而熾,他們一時被火光閃花了眼,銅錢發出在後,但飛行速度卻比樹枝快,所以銅錢緊跟著樹枝幾乎同時到達,真是讓人防不勝防,刹時便有幾人被飛來的銅錢射中,驚叫哎呀倒地。

小葉子眼睛掃了一圈,看到周圍站著的有十八個人,連同剛才倒下的七個人對方一共來了二十五個人。那十八個人都身穿黑色的夜行衣,包頭蒙臉,而且裹得很嚴實,隻露出雙眼,這種裝束特別適合在夜色中潛行。這些黑衣人都是手持長劍,正圍成一個圈把他和華鳴洲及那夥山匪圍成一個圓圈。另有三位服色各異的遠遠站在那群黑衣人後麵,這三人並未蒙麵,看其相貌普通,年約四十,中間的那名雙手持著兩把彎刀,左邊站著那名雙手持著兩把大鐮,右邊站著的那名雙手持著兩把長鋸,這三人似乎是那群黑衣人的頭目。

那夥山匪也被驚醒了,睜著大眼看著周圍的一切,不知道這群黑衣人是來幹嘛的,所以心裏直打鼓,不知道是喜是憂,既希望等下在混戰中有機會逃走,又怕會殃及己身。

而李癆鬼則是心生恐懼,他一看便知道周圍這二十一人就是自己的組織派來的殺手,雖然他未曾聽聞組織中有站在外圍的那三號奇異人物,但估計那三人是組織哪裏請來的厲害殺手!他心中暗付道:“這些人來要麽是殺我滅口,要麽是救我出去。但是就算是救我出去,如今我無功先敗,恐怕也是會受到嚴厲懲處的。再說,我自己在組織中人微位低,恐怕他們來是為了殺我滅口居多,這樣比較省事。沒想到我費盡心機巴結討好上司,才被賜封了個‘壇主’的虛銜,並得了一包金銀珠寶作為本錢,拉幾個人馬占了靈應廟作為據點,前後還不到三個月,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現在披枷戴鎖,想逃是不可能的了,眼下恐怕隻剩死路一條了!”

華鳴洲問道:“來者何人,報上名號來?”那名手持著兩把彎刀的人樂嗬嗬地道:“我們是來取你們性命的人。”華鳴洲也笑道:“哦,原來是地獄來的索命鬼,怪不得你們三人個個麵目猙獰,三更半夜的才跑出來。”那人又說道:“好吧,反正今晚就要帶你們去見閻王爺了,告訴你也無妨!我們可不是鬼,我們乃‘東山三仙’是也,我是老大‘鬆山仙人’。”左邊那名手持著雙鐮的人跟著道:“我是老二‘竹山仙人’。”右邊那名手持著雙鋸的人接著道:“我是老三‘桂山仙人’。”

華鳴洲道:“呸,明明是惡鬼,還裝什麽神仙!本捕頭今天正好把你們一起捆了,送回地獄去。”鬆山笑道:“嗬嗬,我們兄弟三仙十多年來一直在關外修煉,未踏入中原半步,也難怪你們不知道我們的名號。”桂山跟著道:“大哥,你忘了我們是得道成仙後,才取了‘東山三仙’這名號的,所以沒有人能認識我們亦屬正常。”竹山又接道:“可惜了,今晚把他們殺了,世上又少了幾個知道我們三仙名號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