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廬山麵目始見真

那官差和小葉子轉過山角,看見前麵不遠處有個小村莊,幾十戶人家,隱約人聲嘈雜。那官差側耳聽了聽,便催促小葉子快點走。

那官差和小葉子來到莊子裏,一問得知這裏名為“嶺前莊”,莊子裏有戶人家今日娶媳婦,在忙著擺喜宴,正熱鬧著呢。那官差聽後,頓時樂得臉上開了花,對小葉子道:“中午有酒有肉,不用啃幹糧了!”說罷,便循著聲音直奔那戶人家,到了門外,叫小葉子先把馬匹係在路旁的樹幹上,然後就帶著小葉子往院子裏闖。

隻見院中擺著十來桌酒席,村民們有的在幫忙,有的在閑談,有的已入座在等著開席。小葉子心中暗付道:“這位官差剛才還說什麽有緊急公務呢,現在卻惦記著魚肉百姓了,估計這回非得等酒足飯飽後才肯動身了!”

村民突然見一位官差領著一名少年闖進來,一時都愕然呆立。那戶人家的主人也趕忙迎了出來,見那位官差衣著光鮮,其服色與本地縣衙裏官老爺的行頭大異,估計是從州府上麵來的,那名少年也不像是本地的人口。

那戶主心中又是疑惑、又是納悶,因為朝廷有令,若非公務在身,地方官員不得下鄉擾民,所以那位官差要麽是有公務,要麽是路過,否則不敢擅闖民宅。但見那官差趾高氣揚,似乎來頭不小,那戶主隻好笑臉相迎,拱手拜道:“這位官爺,您老今天光臨寒舍可是有公幹,還是……今天剛好是犬子大喜的日子,要不…官爺您賞臉先喝兩杯喜酒再走?”一邊說著一邊觀察顏色。

那官差厚著臉皮笑道:“哈哈,恭喜恭喜!本官爺帶著這位手下公幹,今天剛好路過貴莊,聽到這裏人聲鼎沸,所以就過來看看是怎麽回事。嗯…這……”

那戶主一聽,便知道那官差是來蹭吃蹭喝的,於是趕忙說道:“哎呀,這正是難得官爺您老來一趟!要知道,就算平日想請您老賞臉,您老也未必有空能來。今天犬子大喜,又逢貴人駕臨寒舍,真是雙喜臨門,這回我這老臉有光了!我們這窮鄉僻壤的,也沒什麽好酒好菜,但您老來了就一定要喝幾杯再走。”說著,便拉著那官差的手不放,安排他到廳堂上座,那官差也不推托,小葉子則在一旁陪著。

過一會兒,不遠處傳來絲竹鎖呐的聲音,頃刻門外鞭炮跟著劈劈啪啪大響了起來。眾人知道是迎親的隊伍回來了,有的已跑出去接橋,有的則伸長著脖子往門口看。

果然是新娘子到了!先是新郎官在前麵牽著新娘子下轎,隨後另有一位夫明子秀、福壽齊全的老婦女上前接過,替新娘子打著紅傘,引進門來,再扶著新娘子跨過火盆,來到廳堂上。待新郎新娘上香後,接著該是夫妻拜堂了,司儀喊了“一拜天地!”新人拜了;司儀接著喊道“二拜父母!”新人也拜了;司儀又喊了“再拜恩人!”那官差和小葉子聽了心中奇怪,隻見新郎新娘往掛在堂上的一幅畫拜了拜;接著便是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那官差和小葉子好奇,這才仔細去看掛在堂上的那幅畫。隻見畫中坐著一位老尼姑,慈眉善目,正在給人號脈,她身旁站著一位小姑娘,五官端正,形容俊俏,手裏端著個藥葫蘆,周遭圍著一群人,似在觀看或在等著就診。那畫隻有寥寥數筆,未見佳妙之處,估計是位普通匠人的手筆,然而畫麵的左上角赫然題道:“慈海神尼救苦救難功德無量圖”。

那官差看著那幅畫出神,若有所思,那戶主見狀便上前說道:“官爺您老有所不知,我家犬子乃家中獨苗,十五年前突然身患怪病,未見症狀,卻不納五穀,日漸消瘦。家裏不僅為他花光了所有積蓄還負債累累,請了許多高明的大夫,也未能見好。眼見犬子奄奄一息再無生望時,剛好這位神尼帶著一位弟子雲遊至此,沒想到她不僅妙手回春治好了犬子的怪病,而且不收銀子,還白送了許多藥丸,犬子的身體這才一天天強壯起來。如今犬子能娶妻生子,傳宗接代,全仗這位大慈大悲功德無量的慈海神尼的恩賜!”說著邊抹淚邊向那幅畫拜了拜。

旁邊的人也跟著附和並稱讚起來,有的說他自己、或家人、或鄰居也有人給她們看好了病的。

那戶主又道:“後來,我請了村裏的一位秀才畫了這幅畫,掛在大堂上供起來,以便睹畫思恩。”那官差和小葉子聽了,也跟著嘖嘖稱讚。那官差抓了抓下巴的短須,對那戶主道:“若論報恩,日後你得給那位神尼塑個金身才是!”

那戶主道:“官爺您說得對!隻是我們這兒窮,人口也少,一時湊不足那麽多的銀子,等湊足了銀子,日後不僅要塑尊神像,還要在莊中立座小廟。”那官差笑道:“好,好,應該如此!那樣定可保佑你們莊裏人口平安,子孫興旺…哈哈!”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大塊銀子來,說道:“這算是我們倆湊的份子。”

那戶主驚喜地看著那一大塊銀子,不過這銀子並不是給他的,而是那位官差和那名少年為慈海神尼塑像立廟捐的錢,所以他不能、也不必拒絕,於是他就接了銀子,叫人拿去稱一下斤兩,然後記錄在功德簿上。待問及那官差的尊姓大名及籍貫、官銜等,那官差隻一味推說捐得少不必記這些。

小葉子在一旁心道:“你這位小官差倒還舍得,但無非是借花獻佛罷了!”那官差看了小葉子一眼,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回頭對那戶主道:“我們倆的份子錢可是幹淨的,你可不能私自截留,否則……”說著,拍了拍腰刀。那戶主笑道:“那是當然,那是當然!小的若私藏分厘,又有何臉麵拜見恩人?”

小村莊的酒菜固然粗劣簡陋,但總比啃幹糧好。那官差酒足飯飽後,拍了拍肚皮,一邊抹嘴一邊對那戶主道:“本官爺今天也不是來白吃白喝你的,本官爺聽說了這附近山上有劫匪作歹,今天是專程過來收拾他們,好讓村民們過上安生的日子。”那戶主道:“隻要官爺您肯來,我們也不差這麽點酒菜,就怕這些酒菜過於粗劣不合您老的胃口。這…這附近的山匪倒是沒聽說過,我們這小村莊一直過得很平靜。”

那官差聽說沒有了山匪,就橫著臉,惡狠狠瞪了小葉子一眼,小葉子也不理會他。那官差又問道:“沒有山匪,那山上有沒有虎豹等猛獸為患?”

那戶主又搖頭。這時,旁邊有人伸頭過來,悄聲說道:“這位官爺,有一事我不知當說不當說,就怕說了官爺您不能替我們做主。”那官差道:“哦,但說無妨,本官爺一定替你們做主,就算是妖魔鬼怪,本官爺也照樣把它們收了!”

那人猶豫了一下,說道:“此處往東十裏有座大山叫‘半風嶺’,本來山上有座小廟叫‘靈應廟’,廟裏供的是靈應祖師,附近莊子裏的人以前都曾到廟裏朝拜過,小廟香火不旺,平時也沒人看管。但兩個月前來了一夥歹人,在山上安營紮寨,強占了小廟,廟裏人們捐的香油錢自然也讓他們給侵吞了,雖沒幾個子,但想來實在可恨!”

那人接著道:“剛開始時,莊子裏有幾個村民曾上山要找他們理論,但其中一人被他們一巴掌扇掉了半邊牙,另一人被他們打得在**躺了好些天才能下地,另外幾個也多少受了點傷。他們還揚言,誰要是報了官,他們就要開始殺人了。莊子裏的人隻好忍氣吞聲,不敢再上山拜神了。小的曾偷偷從後麵的小路上山砍柴,在山頂上暗中觀察過他們幾回,見他們有時聚在廟前打鬥練武,吃吃喝喝的,不像是一群幹正經營生的人!”另一人接道:“我們也是怕他們真的會殺人,所以我們想,隻要他們沒來村裏劫掠,我們也就不主動報官,相安無事算了。”

其他人聽了,也都小聲附和稱是,又有一人說道:“這夥人看起來的確像是這樣的,也許不是山匪,但若真是山匪,那肯定不是一般的小山匪。雖然從沒到本地劫掠過,估計是隻做大買賣,看不上我們這窮莊子才沒來!”那官差問道:“那這夥山匪共有幾人?”那人道:“共十七人,其中有個瘦小的老頭,彎腰駝背,時常咳嗽,貌似以他為首。”那官差聽了,連聲叫好,道:“如此看來,那夥人八九不離十就是大大的山匪了。哈哈,本官爺今日可要立大功了!保境安民是本官爺的職責所在,本官爺等下就上山去看看。大家不用慌,若真是山匪,本官爺一定會將他們一網打盡,絕對不會有漏網之魚!”

告別村民時,回頭見村民的眼光中有幾分懷疑與憂慮,那官差便笑道:“本官爺武功蓋世,對付幾個小山匪那還不容易?”說著,突然拔刀在空中一揮,又猛地在刀上吹了一口氣,念叨道:“這該死的蒼蠅,髒了本官爺的刀!”說罷,便飛身上馬,領著小葉子,一路晃悠悠地向東而去。

……

那官差剛哼罷一段小曲,對小葉子說道:“小子,聽說那夥山匪武功高強,怕了吧?”小葉子回道:“小的是有點怕,但跟了官爺您就不怕了,那夥歹人看到您好大官威,說不定腿就先軟了。再說,小的也練過武,還可以幫官爺您打打邊陣。”

那官差道:“好!但萬一對方不僅人多勢眾,又都是些厲害的角色,到時你可別被嚇得哭爹喊娘尿褲子。”小葉子道:“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咱們就跑。”那官差道:“呸呸呸!本官爺還從來沒在歹人麵前逃跑過,要跑你跑,不過你得把褲帶綁緊了,別跑著跑著就掉褲子。”小葉子道:“那好,那誰都不許跑,誰跑誰是小狗。”心裏卻想,“這位官差嘴還真貧!”

那官差又道:“好小子,本官爺現在就試試你的武功,看看你有幾斤幾兩?拔出你的劍,本官爺站著不還手,讓你刺幾劍試試。”說著便下馬來。小葉子笑道:“官爺的刀法出神入化,可淩空劈蒼蠅,小的可不敢比!”那官差笑道:“那隻是做個樣子給那些村民看的,當時我眼前並沒有蒼蠅飛過。”小葉子道:“估計現在,有的村民正還在地上尋找被你劈成兩半的蒼蠅的屍體呢!”那官差道:“那也沒關係,隻要等下把那夥山匪滅了,那些村民也就信了。”又道,“你在囉嗦什麽,還不動手?”小葉子道:“那好,那小的就得罪了,官爺您過後可別降罪小的無禮冒犯,小的可擔受不起!”說著便慢慢抽出劍來。

那官差擺了個架式,小葉子見狀也不客氣,說了聲“來了!”就一招“仙人指路”刺向那官差的右肩,那官差一側身便躲過了。小葉子又使了招“玉郎三影”,那官差腳步一變換,他的劍便又刺空了。小葉子再使了招“隨風飛花”、接著又是“執桂問月”等連使了十多招,這十多招都是在尚實飯店比武時,金公子對他使用過的。但那官差隻使出“移位換影”的功夫來,便讓小葉子劍劍落空了。

那官差嘲笑道:“就這點斤兩嗎,這可不行,不一定對付得了山匪!”小葉子笑了一下,也不回答,隻叫了聲“再看劍!”又一招“仙人指路”,接著“玉郎三影”……又一連使了十多招,這次他使的招數竟然跟上次的招數一模一樣,甚至連順序也是不變的,隻是每一劍的角度都略有改變,而且出劍的速度也加快了三分。

那官差這次躲得有點狼狽了,口中亂叫道:“好奇怪的劍法!”但還是躲過了。小葉子也不理會,剛使完二十招,突然劍法一變,使了一招“大海橫波”霎時劍影如鱗光片片奔湧向那官差,接著又一招“暴風驟雨”更是劍刃如雨飛灑向那官差。這兩招是都是在尚實飯店時老金杆使過的三十六路天罡刀法中最淩厲的兩招必殺招,但小葉子以劍為刀,使這兩招時,出劍的速度又加快了一分。

那官差還未等小葉子把這兩招使完,見形勢不對勁,便驚叫道:“不玩了!”也來不及拔刀抵擋,急忙腳下使出輕功,跳到了三丈外,用驚異的眼神看著小葉子,他沒想到小葉子會有這般厲害的劍法,然而他更想不到的是,小葉子剛才使的那些招數都是信手拈來的。的確,小葉子的劍法已練到了能信手拈來、隨心所欲的境地。

小葉子這才笑道:“官爺在您看來小的劍法怎樣,還對付得了幾個小山匪吧?”那官差也笑道:“好哇,看來你這小子是真人不露相呀,後麵這兩招一使出來,我不跳開都不行!”小葉子又道:“小的這幾招劍法對付幾個小山匪應該還可以,但官爺您是知道小的劍法不怎樣,故意讓著小的。”

那官差聽小葉子這麽一說,似乎恢複了點信心,拍了拍胸脯道:“好,好,你小子的劍法確實不錯,恐怕江湖上已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你的了,日後有空倒要好好再請教一番!不過,本官爺現在得留點力氣,等一下好收拾山匪。”又道,“剛才最後兩招威力不小,倒是有點像是刀法,用劍則靈活有餘但氣勢稍有不足!”

小葉子道:“是的,官爺好眼力!小的的劍法在官爺您眼裏自然隻能算是馬馬虎虎。官爺您思前慮後,想得比較周到,等一下收拾山匪可要看您的了。官爺您說的不錯,剛才最後那兩招我也是看了別人使過的,就照葫蘆畫瓢,那兩招確實像是刀法,日後還得請您再指點一番。”

那官差又說道:“等一下遇見了山匪,你小子可不要急著出手,隻在一旁守著,看本官爺是怎麽收拾他們的就可以了,也好讓你見識一下本官爺的神功。要不然,收拾了山匪以後報功時怎麽報,要是你也出手了,報功時我總不好意思厚著臉皮說都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吧?再說,等一下最重要的是要將他們一網打盡,一個都不能讓他們跑掉。”小葉子連忙稱是,笑道“小的怎敢搶官爺您的功勞呢,小的到時就在一邊壓住陣角,隻防止匪人逃跑就是了。”那官差睜大眼睛,瞪著小葉子道:“跑掉一個,本官爺就當你暗通山匪!”小葉拍拍胸脯道:“他們一個都別想從我的劍下跑掉!”

和那官差相處幾個時辰裏,小葉子一直在暗中察言觀色,心中對那官差的看法,已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重大轉變,此時他不由暗付道:“這位官差雖時常一副凶巴巴的樣子,但那隻是故意裝出來的,好讓人以為他愛耍官威,其實隻要跟他多聊上三五句,他的態度就會變溫和,口氣也變親切。看他雖胡子拉碴,但臉上無半點皺紋,風華正茂,估計年紀也就在二十八歲左右,其眉彩飛揚,目光如電,顧盼生威,又兼鼻梁筆直、唇口四方,如此相貌,怎麽看都不像是個大草包!而且就他剛才躲避自己的劍招時的身法,在江湖上至少也算是一流的。最後兩招雖然隻是直接跳開逃跑,但可以看出他腳下的速度很快,雖然姿勢不好看,卻一下子就跳到了我的劍芒之外,其對危險反應之快、應變之機敏,恐怕已不輸任何經驗豐富的江湖老手!”

那官差和小葉子邊走邊聊,很快就來到了半風嶺山腳下,那官差見山路崎嶇陡峭,不適合騎馬,隻好命小葉子把馬放入密林中,然後倆人徒步上山。

到半山腰時,隻見一地勢平緩處,立著一座小廟。廟前三三兩兩,或坐著、或站著十多個人,這些人有的在閑聊、有的在小憩、有的似乎是在看風景。這些人見有位官差帶著一位少年來了,仍在裝模作樣,但眼光時不時掃過他們倆,偷偷打量著。

那官差也不理會他們,徑自往小廟走,抬頭一看,隻見油漆斑駁的鬆木匾額上寫著“靈應廟”三個墨字。那官差走到大門前,見大門半虛掩著,他看了就來氣,大聲罵道:“這是什麽鳥廟,豈有不開門迎客之理?”說著一抬腳,猛地把大門踹個洞開。

那官差帶著小葉子走進廟裏,隻見廟堂上供著一尊真人大小般的塑像,神帳上繡有“靈應祖師神像”等字,廟中的擺設甚是簡陋,案台上的燭台、香爐、簽筒等,東倒西歪,滿是灰垢,又髒又亂。

廟裏左角擺著副桌椅,坐著一名老者,其身材瘦小傴僂,留著幾根山羊胡須,嘴尖腮薄,眼凹鼻塌,兩眼閃著精光,十足像一隻曆經歲月滄桑的老猴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這裏的廟祝呢。那老者見是位官差踹門而入,就站了起來。小葉子心中默數道:“外麵十六人,連同這名老者正好十七人,村民們說的沒錯,看來這名老者就是匪首了!”

那官差走上前去,突然一伸手抓住那老者的胸前的衣襟,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把他提了起來,凶巴巴地問道:“你是不是這廟裏管事的?”那老者被噴了一臉酒氣,便忍不住咳嗽個不停,那官差又把他頓在椅子上,接著罵道:“你這鳥人,看見本官爺來了,竟然不上前迎接,如此傲慢無禮!”

那老者以為眼前的這位官差是在借酒發橫,這種情況下,自己縱是有天大的理,也是沒法辯解的。他隻好忍住不咳,又連聲賠不是,道:“官爺罵得是,多怪小的老眼昏花,一時沒看清楚是官爺您來了,所以才怠慢了些。請官爺您勿要怪罪小的,小的擔當不起!”

那官差又罵道:“呸,該死的老東西,既然都快成睜眼瞎了,這麽一大把年紀了,還賴在這裏幹嘛,還不快滾回家裏等死!”那老者隻能強忍著怒氣,口中稱連連是。

那官差帶著小葉子在廟中四處亂翻亂看起來,那老者站在一旁斜著三角眼打量著他們,但又不好製止。突然,那官差一看到“添油箱”眼睛就發亮了,直奔過去,捧起箱子來搖了搖,聽見裏麵沒響聲,就一揮掌把箱子劈開,隻見裏麵空空如也,連半個銅板都沒有。

那官差又走到那老者麵前,睜著大眼怒盯著他,突然又一伸手抓向他的胸口。那老者這次已有所防備,身子急忙往後縮,不過竟然還是未能躲過,又被那官差抓住胸前的衣襟提了起來。

那官差又問罵道:“這座小廟看起來也很有些年頭了,箱子裏怎麽連半個子都沒有?而且這裏還被搞得烏煙瘴氣的,滿是酒肉的味道。”那老者還未回答,那官差緊接著又罵道:“看來是你們監守自盜了?好哇,你們這幫偷油鼠,今天本官爺來了,正好把你們統統綁到衙門去,非打得你們屁股開花不可。”

小葉子站在一旁看著好戲。隻見那老者突然底下手一伸,手指頭點在了那官差的“腰間穴”和“章門穴”上,那官差正提著他,倆人又離得近,他這一出手甚是隱密和突然,誰知那官差竟然毫無反應。

那老者急了,又連點了那官差胸腹間的幾處要穴,誰知那官差還是毫無反應。他兩次被抓住,已知對方是位高手,所以他這幾手點穴功夫已用盡全力。

小葉子見那老者的指法非常淩利,本替那官差捏了一把汗,還以為他大意了,但沒想到那老者的手指點在他身上的要穴時,竟似隔靴搔癢。於是小葉子想:“估計這位官差練過‘移穴換脈’之類的武功,要不然就是練過‘鐵布衫’或‘金鍾罩’之類護體神功。”

那老者心中更滿是驚駭:“自己也算是江湖上一流的武功高手了,卻怎麽會連眼前這位官差的穴道都點不住,我指上的勁力也不小,難道對方已練成護體神功?”原來,他的手指點在那官差的身上,隻覺得對方的皮肉充滿彈性,就像是點在了皮球上,化解掉了他手指上的全部指力和大部分內力,而剩餘的內力雖然透入了對方的皮肉,但也消失於無形,根本沒點著穴道。

那老者沒想到眼前這位小小的官差竟會有如此神功,頓知不妙,急忙伸手去摸藏在桌子下麵的武器。那官差見狀,手上一拉又一推,拇指和食指便借勢插進了那老者肋骨間的縫隙中,連同衣服皮肉抓在一起,捏住了他的胸椎。那老者頓時疼得臉都變形了,口中隻能哇哇亂叫,話都說不清了。那官差在捏住那老者胸椎的瞬間,指中的暗勁又瞬間透過他的胸椎直達任督二脈,然後又傳到他全身的奇經八脈。那老者隻覺得渾身又酸又痛又麻,身體不由自主地扭動起來,完全不聽從自己的指揮,自然也無法再次出手偷襲,而想開口求饒,卻又說不出話來。

那官差提著那老者走到廟門口,手一甩,就把那老者扔了出去,那老者的身子在廟前的空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方停住。

外麵的人聽到廟裏的動靜,本來以為不會發生什麽大不了的事,沒想到結果那老者竟會被如此狼狽地扔了出來。那些人見狀,有的快步上前扶起那位老者,幫他察看傷情;有的亮出了武器,蠢蠢欲動;有的反應慢些,一時還站在那裏發呆。

那老者坐在地上,哼了幾聲,大吐兩口鮮血,淒聲叫道:“是個紮手的茬,大家別管那麽多了,快一起上,拚命下狠手,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那官差叫道:“好哇,原來真是一夥歹人,竟然敢在這裏占山為王。官爺我今天就是特意來收拾你們的,好讓你們嚐嚐本官爺的厲害!”

誰知門外的十多號人武功平平,更不濟事。他們雖仗著人多把那官差團團圍住,但那官差並未拔刀,且看似手忙腳亂窮於應付,不過一下子那十多號人就一個個莫名其妙地要麽被點住了、要麽隻能在地上打滾邊哭爹喊娘。

但小葉子卻看得一清二楚,那官差分別使了“空手奪白刃”與“大小擒拿手”,再配合“錯骨分筋手”及點穴手法。對付武功平平的十多號人,那官差卻用這麽多門武功,好像是有意在他麵前顯擺,或是想考考他的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