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亂世官匪

東君帶著陣陣花香,傾情而來,逶迤的青山,此情顯得分外寧人。

一輪暖日在空中,微斜地射出萬道金光,讓公子睜不開眼。

那班如狼似虎的官兵,裝備卻甚是簡陋,可是人多勢眾。

四條槍、八把刀,嘴裏叫道“殺呀!”齊刷刷地全力攻向公子。

公子仰天長笑一聲,大喝道:“來得好!”

飛身朝山邊衝去,衝上山幾步,轉身淩空躍起,跳到那拿槍的人的後背,對準他腦後神昏穴便是一掌,那夥計應聲倒地。

公子奪得一支槍來,橫掃豎劈一通亂打,將一眾武士打翻在地。

公子插槍於地,雙目直望著那縣令道:“今朝且放爾一馬,他日若還是在百姓麵前作威作福,仗勢魚肉百姓,吾南嶽俠士定取爾狗命。”

上得馬來,一溜煙似的狂奔而去,留下一隊官兵在風中獨自淩亂。

劍奴在前麵二裏的地方等著公子,見他飛馬來而來,便打個手勢讓公子停下來。

公子說:“快走吧,天色已晚。可是不能直接回農莊,那樣會惹官司給莊上的。”

劍奴道:“吾聽說過,走這邊去,有條小路是去長沙郡的,公子爺若是從那跑三十來裏,有一條小路可以轉到莊上,那路上並無人煙,從那折回去方好。”

二人策馬投山裏而去,行二十餘裏有餘,路上景色荒蕪,多與後世也多有不同。

一路柴草橫雜、荒無人煙,來到一江邊,突然路中有一人擋了去路。

一披著獸皮的大漢大叫道:“路乃吾所開,樹乃吾所栽,想要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平常這話還真隻在電視劇中聽過,公子心思今天是怎麽了。

才遇著官,這又遇著劫匪,這是薑子牙他老婆來了?

皺著眉頭一看,但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漢子,身高七尺,亂發短須,一臉橫肉,兩眼凶光,身著黑不溜秋的一件粗皮襖子,手持板斧一對仰頭望著自己。

身後樹林中劣馬一匹,好像還綁了個什麽人在樹背。

再看看周邊環境,江中亂石遍布,水流緩緩,路邊山不高卻是叢林密布。

臨路之處皆是陡坡,也沒尋著一個地方可以上得山去。

山中鳥語不停,鴉雀不驚,不像有埋伏的樣子。

若莫是獨行盜,獨自一人在此剪徑?

公子馬上欠身道:“好漢爺,小生這廂有禮了,錢財好說,報上姓名來。”

那漢子仰天狂笑,聲若悶雷,喝道:“說書聽多了吧,綠林好漢報姓名?官人倒是留個姓名,一人不劫二回,莫讓灑家壞了規矩。”

公子也不敢報全名,怕惹出事端來,微笑道:“文少便是區區在下。”

公子把半懂不懂的“王聚之起落法”撿要點跟她說了一下。

她練了兩個月,正想找人試本事。

她笑道:“公子稍候,待婢子去會會這斯。”

也不等公子回話,從馬上飛身而出,成“之”字起奔跑著,習襲那漢子。

那漢子張弓來射,兩箭皆沒中,劍奴已到他身前,一劍劈去。

那漢子慌亂中持弓去擋,劍奴一劍劈了那弓,將那漢子右手劃了道幾寸長的口子來。

公子喝了一聲“休傷了人家性命”,劍奴收劍而立。

那漢子一手倒拖雙斧,拱手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乃取馬飛馳而去。

劍奴帶來一個人,公子皺眉相望,但見此公峨冠博帶,鬆形鶴骨,道貌非常,器宇不凡。

那人作一長揖,悠悠而言道:“潁川陽翟司馬徽在此拜謝公子搭救之恩。”

公子被他這一說,搞得雲天霧地了,這傳說中的水鏡先生,怎麽就到這裏來了呢?

要知這水鏡先生那可是了不得之人,司馬徽,字德操,潁川陽翟(今河南禹州)人。

為人清高拔俗,學識廣博,多有知人論世、鑒別人才的能力,受到世人的敬重。

公子乃打心底敬重有學識之人,何況是當世之名士乎?

於是下馬,以學生之禮事之。

二人禮畢相談,原來他是去張師山拜訪白發師太的。

到那裏才知師太已羽化,但隻得借道往長沙去。

豈料在此遇強人剪徑,此時得公子相救,那自是千恩萬謝。

公子作揖道:“此去長沙,山高水遠,學生有劣馬一匹,願與先生代步,還望笑納。”

水鏡先生還禮笑道:“感謝公子爺,吾自有良駒,不敢勞煩公子爺。”

一聲長哨,一騎純白之駒踏塵而來,停在水鏡先生之前,抬頭相望,品性溫良,俊秀非凡。

司馬徽卻反過頭來,要與公子換馬,以謝相救之情。

這公子本是人精,讓他欠個人情多好,哪裏肯用自己這一劣馬換他良駒呢?

乃堅辭不受,反過頭來將隨身幹糧水袋相贈,目送先生遠去,這才領著劍奴趕路。

劍奴大不解,便問這水鏡先生是何人,讓公子爺如此敬重。

公子笑而不語,二人到天黑才回莊上。

騎馬是真的累,本想倒床便睡,腦子中不時浮過這些不知所以然的片段,讓人在**輾轉反側,這一切,來得太突然,沒有一絲心理準備。

這些情況,如何開口講?

真事講了沒人信,這事誰遇到過?

有道是“真作假時假亦真”這個中真真假假,如何啟齒?

別說姑娘們不信,要是別人這麽對自己說,自己也肯定不信,這要如何處理?

第二天東方才發白,公子進行洗漱,用過早膳又帶著劍奴朝另一個方向跑。

得到的結果卻跟頭一天沒有任何區別。

帶著劍奴,換著方向連續跑三天,所見所聞唯有一聲歎息。

誰願意相信是穿越了,誰願意放棄現有的生活方式到一個處處充滿危機的未知世界?

要是放22世紀,這裏已經跑到湖北地界了。

可是一路景象所見略同,並無什麽可以說服自己是想多了的景物。

可這不到幾百億分之一的穿越機會,怎麽就輪到自己了呢?

想到這些,令人心底發怵,有如置身冰窟,從頭涼到了腳。

又是輾轉反側一晚,天色微微發亮,公子便披衣到處走走。

辰光將近,月色未退,出門二百步,便有一條小河。

流經此處是一大灣,近身之處,水淺石亂,魚遊鳥鬧,舉目遠望,碧水潭幽,山影漁舟,交映於水,微風拂來,漂浮不定。

公子到底是有興致的人,在此時此境,卻是作起詩來,題得《江南晨景》一首,輕聲吟道:

一灣斜水照,兩岸亂山驚。

影泛行舟棹,風傳拂曉聲。

公子滿胸煩悶,聽力極佳的他,卻不曾聽到吳芷嫣與劍奴過來的腳步聲。

而公子題詩,這主仆二人卻是聽得清楚分明。

劍奴忍不住叫好道:“好個雅致的公子爺!”

吳芷嫣立於公子身旁,笑而不語。

公子還真不是雅致,在他看來,人生就沒有保存、複盤的機會,隻能硬著頭皮麵對這一切。

此際見她們主仆來了,便問了問準備情況。

吳芷嫣笑道:“公子所交給奴家辦理的事項,都已經完成,可以回山了。”

劍奴道:“有道是美景不可辜負,難得公子與小姐有這雅興,在此欣賞一下美景,留些詩章,豈不是人間佳話?至於回山之事,婢子回莊上準備一下就成。”

她一溜煙似的回農莊去了。

望著劍奴遠去,吳芷嫣倒是真珍惜這個獨處的機會,可是公子哪有心思管這美女小妹妹?

問了一些事,說了一些見聞,又給她一個做曲轅犁的圖紙,讓她找人做,好安排人手材料。

二人步行回莊,她再跟管家說了一聲,交代完畢,三人回山。

人,貴在落地生根,公子心中基本上是認定了這生活環境了。

於是想著發展生產力,交代好能想到的改進方法。

讓吳家大小姐去找柳媽幫忙,安頓工匠,做好建設的準備,這才回西廂房見了眾女。

眾女迫不及待地來問情況,這個拉著袖子問幾句,那個扯著衣問一通。

好不容易才讓場麵冷靜下來,他便如實地與眾人說了這一路的見聞。

眾人皆驚,一個個愁眉苦臉的,失落之情不需言表。

吳穎大哭起來,怎麽勸也沒用。

方致也是一臉黑線,眼中淚花閃爍。

阮遠埋頭伏案,久不作聲。

馬靜望著眾人,欲言又止,轉過頭去看著車寧。

眾人皆不言語,吳穎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道:“到底是誰打算從中牟利?”

車寧長歎一聲,望了望她,並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

而是用十分沉重的語氣分析道:“老虎收了,肉也吃了,虎血酒也送過來了,骨頭也在酒裏,皮也這裏,22世紀中葉那華南虎可是寶貝,不可能到這山上來給你打。加上公子所述的情況,不說別的,漫山的楠木林,參天的紅豆杉,這可是我們那個時代不可見到的事物,若是誰擁有這麽多東西,那可是富可敵國哦。”

望了望眾人,車寧張了張口,又突然停了下來,望著地下。

她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說道:“在山下騎著馬跑了半日路程,就算是布景,也布不了這麽真這麽大場麵,不管外麵怎麽樣,我們目前處的環境,隻怕真是在漢朝的夢裏。各位傷心也好,心中不願也罷,可依據目前的情況來推理,現實就是這樣,姐妹們得振作起來,尋找活下去的路,比傷心悲觀重要。”

公子望著眾人,略顯傷感地說:“我也不願意相信是穿越到這裏了,但是能見到的就是這些,都說與諸位聽了,不由得不信。”

過了好一陣子,馬靜說:“如果是真如你說的這般,這裏的山河走向你是認得的,人口也這樣少,那差不多是半個縣的地方,沒有一條水泥路,沒有任何現代化的建設,要布這樣一個場子,人力是不可能的。”

車寧輕歎著接過話道:“如果少爺見到的一切隻是一個布局,就是為了騙我們幾個人,清空大半個縣的人、物、基礎建設,種上這麽大的樹,就算是上當受騙,那我也不後悔,我們還沒那麽值錢吧。”

方致抬頭說:“要真是穿越過來,那就麻煩了。”

馬靜道:“不管有多少改變,隻能是我們適應環境,不太可能讓大環境為我等改變,落地生根,這是軍事學院給咱們上的第一課。”

車寧笑了,抬著頭,挺著胸,微微地笑了。

充滿了陽光,充滿了期待,那樣的果敢,那樣的豪壯。

她站了起來,笑著說:“各自計劃,各出方案,匯總後修編成統一方案,投票定目標和路線方針吧,別在什麽都怪少爺了。我們是有能力適應環境並改造環境的。”

眾人除了說好,還能說什麽呢?

除了按她說的去做,誰還有更好的辦法呢?

原本沉默無言的局麵,經眾人一番分析討論,好像是撥雲見日了,各人心中似乎也接受了這個現實,就算心中有淚,也隻有接受,畢竟環境不會主動為人而改變。

心若光明,何事能遮擋之?馬靜指著天空題得一首《靜夜》道是送與大家:

一念忘言萬境空,身閑何必濯塵容。

虛窗夜靜無纖翳,月入中天第幾重。

隻有吳穎在哭,很傷心地輕噎著。

車寧走了過去,扶著她的肩,輕聲道:“吳穎,能不能不要哭了,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吳穎哭得越發傷心,大夥已開始討論接下來如何做,車寧又道:“小吳別哭了,不隻是你一個人麵對這些,我們也一樣。”

吳穎摸了一把淚道:“哪裏能一樣?姐妹們下床多日,能開始慢步走了,我卻還在輪椅上。”

方致道:“我也還站立不了多久呀,有什麽區別麽?”

吳穎說:“你們都是經過基因編輯試驗的,而我沒有,你們的體質比我好不是一星半點,我傻瓜似的跟你們混一起,將來如何能麵對這環境?”

她這一哭訴,把大家搞懵了,到底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她與大夥不同呢?

各自猜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