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窩之錫22
“進入研究所以後，我接受無數次的藥物實驗、開刀手術、神經改造。我的身體不再屬於自己,而是武器開發者與醫生的遊樂場。
為了能夠回到愛倫的身邊，向他好好道歉，我硬撐著通過三年地獄般的人體改造，但是動完最後一場手術之後，我還是絕望了。”
菲妮克絲把軍服袖子輕輕拉起，把白晰的前臂放到桌燈下，展示給浩瀚錫看。
在強光照射下，暗銀色的骨骼影子從白嫩透明的皮膚中透出。
“這是『超磁體』──機聖大人的最新發明，隻有基因不會產生排斥反應的人才能加以改造。為了成為超磁體，我全身的骨骼都被換成了超磁金屬，體內還裝設了一具超磁引擎。
在與機異獸結合後，可以發揮戰艦等級的戰鬥威力。可是超磁體的副作用是⋯⋯是⋯⋯
總之，我變成一個殺人專用的『怪物』，不可能再回到愛倫的身邊。足足有一個月的時間，我把自己關在病房裏,心中隻想找機會自殺。但你猜猜看，這時發生了什麽事？”
銀發少女露出了溫柔的微笑，小心翼翼地打開脖子上掛著的金質項墜，讓浩瀚錫看到裏麵鑲著的照片。
“愛倫來醫院探望我了。是軍聖大人親自去向他解釋，帶他過來的。雖然動完手術的我無法與他直接見麵,但是隔著屏幕，我們聊了好久好久。因為視障的關係，愛倫未來不用服兵役，可以在家裏等我。
我和愛倫約定，不管要花多少時間,我一定會從戰場上回來，回到屬於我們的家。愛倫送了我這個金質項墜，裏麵還放有他的照片⋯⋯
我非常感激軍聖大人照顧我們的恩情，自願投入最前線戰鬥，並獲提拔為聖院幻騎團團長。能為天都作戰，是我無上的光榮。可是在戰場的日子一天天過去⋯為什麽⋯我會這麽疲倦？”
菲妮克絲歎了一口氣，微微側著頭，凝視呆滯的浩瀚錫。
“也許因為你是畸人吧。由於照顧愛倫的關係，我多少能明白天生缺陷者的痛苦。我對畸人並不討厭，甚至有一點同情。
但很可惜的是，我必須與反叛天都的獸聖戰鬥。殺掉所有敵人，直到手上沾滿最後一個反叛畸人的鮮血，我才能得到回家的鑰匙。可是⋯⋯我⋯⋯我⋯⋯！”
浩瀚錫的頭抬了起來，無神的雙瞳反映出飛揚的微卷銀發。
不知何時，菲妮克絲手握銀劍，站在他的身前。
少女微彎前膝，左手握著劍鞘，右手緊握劍柄，雙眉豎起，緊盯著浩瀚錫：
“明天是殲滅獸聖的最後一戰。為了求勝，我一定會使出全力，不會有任何保留。在戰鬥開始之前，我要除去一切可能威脅到勝利的要素，包括──你！”
鏗──！
室內淩厲的劍光一閃，浩瀚錫動也不動，虛無的雙眼仿佛毫無所覺。
“你果然⋯⋯不是在裝傻⋯⋯”
菲妮克絲輕歎一聲，姿態優雅地回劍入鞘。過了半晌，浩瀚錫脖子上的三條項圈其中兩條才緩緩斷開，落在地板上。
“我的左劍『殞』中有超磁能量，剛才這一擊不止破壞兩條項圈，還把它們與神經鏈接的自殺裝置一起破壞了。我不知道三條項圈減為一條對你會有什麽影響，但是聽說你的共鳴能力過人，如果你能不被項圈限製地發揮全力，明天的戰役會更為順利吧⋯⋯”
浩瀚錫摸著脖子上的紅印，似乎不太習慣隻有一條項圈的感覺。菲妮克絲看著浩瀚錫的眼神，稍微柔和了起來。
“回去休息吧。今晚我說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講⋯⋯不過我想你也沒有辦法講吧。”
銀發少女移開視線，聲音越來越小。
“明天我們一定要生擒獸聖，才能把未來雙方的傷亡減到最低。我會盡力而為，不管是⋯⋯用任何手段⋯⋯”
浩瀚錫離開了辦公室，銀發少女的最後一句話，並沒有說出口。
◆
“小錫，你在聽什麽？”蓮兒問。
“沒什麽啦。”皓錫把視線從車窗外收回，對蓮兒微笑。
幾根燭光點亮的昏暗車廂裏，皓錫與蓮兒坐在地板上，一起畫著圖。破掉的車窗外一片漆黑，自己剛才是在聽什麽呢？皓錫一時也想不起來。
“哎唷，你專心一點啦！”
蓮兒翹起小小的嘴唇，不滿地說道：“我們剛才畫到哪裏了？”
在他們的身邊，畫好的圖紙堆得老高，已經快要把他們淹沒了。
“我畫了好多爸爸⋯⋯”皓錫看著手上畫得亂七八糟的畫。
“我在畫媽媽。”蓮兒在紙上不停塗鴉：
“隻要把他們都畫出來，就可以想起他們來了。”
皓錫看著蓮兒小手握著筆，用可愛的姿勢畫著圖，心裏感到一片安詳。
他想不起過去，也不知道未來，但是隻要能和蓮兒在一起，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小錫，聽說附近⋯⋯有一個殺人魔出現耶⋯⋯”
“殺人魔？”
“聽說他戴著白色麵具，看到人就殺。村子裏麵、基地裏麵都有好多人遭殃了。”
“才不會有這種事，是別人在開玩笑吧？”
“是真的啦！”
看到蓮兒害怕的表情，皓錫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放心，哥哥會保護你。”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
瞬間，一陣不明的低吟聲從外麵傳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皓錫緊張地擋在蓮兒身前，看著用木板掩著的車門口。
木板被一隻手緩緩推開，一個藍白頭發相間，戴著白色麵具的少年踏進了車廂。少年握著一把軍用刺刀，殺氣濃烈得有若實質。
“殺⋯⋯殺人魔！”蓮兒叫了出來。
“躲在我後麵！”
皓錫從腰間拔出刺刀，與殺人魔對峙著。
正在緊張的時候，窗外一道修長人影吸引了皓錫的視線。
“沒有用的⋯⋯”
皓銀站在窗外，冷冷地笑著：
“你勝不了他。”
“二哥⋯⋯？”
當皓錫還在發愣之際，殺人魔已經衝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