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大學開學

夏宛宛在八月的尾巴獨自拖著行李箱邁入了大學校園。街邊的榆樹煥發著初春般的生機,隨著偶爾吹來的風揚起枝條。校門口有人在問新生到哪裏報道,也有正麵臨分別的孩子和家長。

大多數母親都握著孩子的手輕聲說著什麽,無非是一些照顧好自己之類的話。

目光輕飄飄掃過小姑娘們期待的小臉,隻是稍一停頓,最後落到她們身後“D市XX大學”的幾個字上。

“我說,我們家小姑娘能不能找個有陰涼的地方?在這大太陽底下發呆,一會低血糖了怎麽辦?”蘇澤摘下頭頂的白色鴨舌帽,輕輕壓在她的頭上。

夏宛宛愣了下,有些驚訝他會在這裏,“你是特意來送我的嗎?”

下午一點,刺眼的陽光照射在天藍色的樓頂,看起來像是泛著漣漪的海麵。蘇澤低頭,從後麵環住她的腰。

不遠處的地麵上,猩紅的煙頭火光閃爍,暗色的煙灰一小截一小截地散落在旁邊。

她怔怔看了會,左手還扶著行李箱的拉杆,右手縮在衣兜裏微微蜷縮。

耳畔好像響起了一聲歎息。

輕得像片羽毛。

蘇澤穿著那件她總說“看起來像白衣道長徐長卿”的短袖,這樣抱著她的動作繃緊了衣服,隱隱約約能看到背後的蝴蝶骨。

他瘦了,夏宛宛這樣想。

“以後我會請假回來看你。”

他似乎笑了下,“雖然我們家小姑娘沒能來我的大學,我們也不在一個城市,但是那也不怕。”

怕什麽呢?

“異地倒是沒什麽好擔心的,就是我擔心你。”

“我們家小姑娘隻能看著別的情侶手牽手逛校園,然後跟我視頻。”

“更擔心的是,我們家小姑娘是個報喜不報憂的性格,受了委屈也不愛說。”

上車前含在嘴裏的糖這會已經完全融化了,薄荷味布滿整個口腔。她分神想著,薄荷味的果然是沒有荔枝味好吃。抱著她的那人應該是在她耳邊又說了什麽,但是她已經聽不進去了。

她垂眸嗅著他頸間淡淡的味道,應該是洗衣液的清香,竟然有幾分上癮。

“晚上不要熬得那麽晚,不過我會陪你。早飯要記得吃,我會每天發消息或者發視頻監督你。”

“煙酒……”蘇澤歎了口氣,繼續道:“我知道你是高二才開始沾,並沒有癮,所以之後盡量不要再碰了。”

她能感受到腰間的手又緊了緊,聽見他說,“不會再有第二個高二了。”

這樣的姿勢,她看不清蘇澤眼底是什麽情緒,不過能感受到他手臂的肌肉是繃緊的。

他大概是在擔心吧。

夏宛宛側眸看向地上的煙頭,稍長的碎發擋在眼前,深棕色的瞳孔蒙上一層細細碎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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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說,看不出她有多喜歡她男朋友,她拆來自千裏之外男朋友寄來的快遞時,眼底沒什麽期待的情緒。

她們說,但是看得出來她男朋友是很愛她的。事無巨細,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和完美的儀式感。

隻有一次,她在和蘇澤打視頻電話的時候,室友們充分發揮單身狗的好奇。

圍在她的床邊,嬉笑聲中有人說:“宛宛眼裏有光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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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卿在導員辦公室打印幾分名單,看見蕭野的來電,麵不改色掐斷。

導員和一個亞麻金發色的男生麵對麵坐著,氣氛有些微妙。

“你父母的決定也是為你好。”

男生笑了,溫溫柔柔的,眉眼間籠著金色的光,像從漫畫中走出來的美少年。

“我沒有否認這份好意,但是我不接受。”

導員是個剛畢業不久的女性,身上並沒有分毫逼人的氣勢,反而多了幾分溫柔小意。指尖在桌上輕扣,女人點點頭,“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段卿轉身拿好剛打印完的材料,躡手躡腳關上門,緊跟著前麵人離開。男生站在樓道裏,亞麻金色的頭發隨著樓道裏的風亂糟糟地揚起,白色的衣領襯得頸項更加纖細。

“怎麽回事?”

沈佑沉麵色不變,側身看她。“父母不允許我選臨床醫學這個專業,我跟導員說一下我隻想選這個。”

他當然沒有說,他的父親找了關係,想給他轉到其他專業;他的母親,因為不滿他的選擇而絕食相逼。

段卿隨手折幾下那幾張A4紙,意味不明地開口:“這個專業很累。”

沈佑沉抬手擋刺眼的陽光,淺棕色的眼睛眨了眨,“我身體沒那麽差。”

固執意味極濃。

她斂起笑容,靜靜注視著男生白皙的臉龐。“好好吃飯,”她說,“倒在手術台前很麻煩的。”

男生笑了,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隔著幾步的距離,他說:“你總不會見死不救啊。”

莫名地,眼眶發酸。

段卿重重點頭,喉嚨有些幹澀的開口:“說好一起並肩作戰的。”

——說好的。

——說好一起的。

——一起並肩作戰。

沈佑沉還是那副嘴角帶笑得溫溫柔柔的表情,咽回了到嘴邊的話,盯著她泛紅的眼角。

他垂下了眼,又抬起,哼笑了聲:“行了,忙你的去。”

梧桐樹的葉子撲扇撲扇的,奏響了過去的歌謠。

“喂,你怎麽又請假啊?”

“你怎麽跟個小姑娘似的?”

“真好看,像個小美人。”

“……”

“你懂得好多啊。”

“醫學常識?救命,是我孤陋寡聞了。”

“……”

“你怎麽知道這是醫用酒精,不是工業酒精啊?”

好像過了很久那聲音才得到回應,“因為我剛從醫院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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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麽?”第三次發現女朋友走神的蕭野終於開口問到。

“蕭哥哥,我好想你啊。”

他原本隻是意味卿卿在走神,這會終於覺得她的情緒不太對,眼尾是不明顯的紅,像極了難受想哭卻又拚命忍住的樣子。心髒瞬間揪緊,他嘴唇緊繃著:“等我一會兒。”

段卿的目光微微閃動,盯著屏幕上的人慌慌張張地穿上外套。

“一小時後,校門口見。”他的聲音透過聲筒傳過來,好像在撫摸她的側臉,安慰她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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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後。

段卿猝不及防落入一個帶著涼意的懷抱。

一小時的車程不算什麽,但他心裏的擔心分分秒秒都在煎熬。

“你男人在這呢,啊,乖。”

段卿靠在他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輕輕呼口氣。蕭野偏頭瞧她一眼,俯身吻下來。溫熱的呼吸落在她通紅的耳尖。感受到懷裏人情緒漸漸平穩下來,蕭野顫著聲音商量:“請假帶你出去玩兩天,行不行?”

段卿想了一會,忽然笑了笑。這個人偶爾衝動和魯莽,像是毛頭小子似的,總是格外的戳中她心。

天邊的夕陽沉沉墜入地平線之際,她靠在他懷裏搖搖頭。“我們算不算半個異地?”

“不算,”他斬釘截鐵地回答,“再遠我都能來,飛機、高鐵,甚至火車和客車。”

段卿往他的懷裏又埋了埋,借此擋住翹起的嘴角,潮濕的眼睫毛緩緩闔上。“你上次給我寄來的口紅我收到了。”

蕭野沒說話,低頭飛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下。

段卿說:“你自己買的,味道怎麽樣?”

蕭野把她打橫抱起,走向街邊停著的那輛豐田Venza。

街燈不知不覺間點亮,燈下幾株小草搖搖晃晃。段卿隻覺得眼神虛虛一晃,身後就靠上了堅硬的皮質座椅。副駕駛的門打開又合上,那道身影站在另一邊的車門前停住了。

幾分鍾後,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他彎腰坐進來,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瓶水。

車裏沒開燈,隻能依靠街燈昏黃的光線。段卿看他把水擰開後遞過來,見她沒接又收回手,自己喝了一大口。

“……”

合著你也就是謙讓一下?

蕭野瞥她一眼,黑暗中,眼裏的溫柔笑意快要溢出來。“讓我嚐嚐我買的口紅。”

冰涼的唇貼上來,唇齒相依間,她聽見他低啞的笑,“挺好吃的。”

段卿順著他的力度往他懷裏靠了下,眯著眼道:“包裏我帶著呢。”

蕭野沒太理解她這話中的意思,疑惑地問:“嗯?怎麽?”

“蕭哥哥,你是真純還是裝成正人君子啊?”

她笑著調侃了一句,輕輕推開蕭野的束縛,扭頭從包裏翻出了一支口紅。

YSL的01號色。

玫調的韓妹玫紅色,絲絨啞光質地。這款口紅色號很挑人,按照美妝博主的說法就是——“白皮一定很驚豔,黃黑皮慎入。”

然而這樣一支口紅,在段卿的唇上,隻能說——絕配。

溫情的夜,溫熱的胸膛和柔軟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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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第二天洗衣服的時候,蕭野垂眸盯著熹微晨光下白色短袖上那些顯眼到惹人遐想的唇印,他眼前又浮現自家女朋友的臉。

她淺笑著吻他喉結,在那留下深深淺淺的唇印,開玩笑說:“整個脖子都給你留下口紅印的話……我們蕭哥哥還能出去見人了嗎?”

事實就是,不僅出去見人了,他還頂著滿脖子、滿衣領的唇印泰然自若地回到學校,甚至心情頗好地主動跟幾個同學打招呼。

以至於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蕭野的同學遇見了段卿都會以一種“不知道該說什麽反正就是你真牛逼”的眼神致敬。

她問起原因,隻聽見那人說:“多牛啊,多霸道啊,這**裸的占有欲,這簡直就是獅子劃圈子占領地的感覺啊。”

“……”

她就不該問。

狗男人騷操作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