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聚會
6月23日，已經陸陸續續開始出成績了，網絡又開始各種崩潰，像是細密的網，緊緊牽扯著考生和家長的心髒。按照F市所在省份，得24日才能查到成績。查完成績之後就是內心焦灼的報誌願，既擔心報得太高會不被錄取，又不甘心浪費自己的分數。
報誌願那天很奇怪，夏宛宛坐在電腦前看著那些城市，看著那麽多可以填報的大學，很奇怪，明明是些條條框框，卻給她一種自由的感覺。
熬過來了。
夏媽媽在廚房洗碗，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隨手用係在腰上的圍裙擦擦手，走進了夏宛宛的臥室。“你自己選，我和你爸不管，我們也不懂，你選好，這是你的一輩子。”
夏宛宛放下手中的杯子，扭頭衝她盈盈一笑，“好。”
正好這時有電話鈴聲響起，夏媽媽轉身出去接電話，沒有多說別的。夏宛宛垂著眼眸起身關上臥室門，又坐回原來的地方重新填報誌願。她的班主任在班級群裏提醒說，填好了先點擊保存，不要點擊確認提交，這樣還有修改的機會。
鼠標“哢”“哢”響著，在這個小空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最後，光標在“提交”兩個字那裏閃爍了兩下，最後是“確認”和“提交成功”的字樣。
留在屏幕上的，是灰色的“修改”和“提交”鍵。
沒有什麽可修改的，她想。
她昨天早上九點多就抱著那些填報誌願的書守在書桌前，研究了整整一天。最後是D市的一所大學很突兀地出現在她眼前。就好像是冥冥中自有安排，那所大學讓夏宛宛平靜的心跳陡然加快，好像是為了讓她特意注意到似的。
她打開網頁查詢這所大學的詳細信息。是一所很好的二本學校，而她的成績是高於一本線的，她完全可以選擇一所一本院校，沒必要選這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夏宛宛看著這所大學，總覺得有些心悸。所以，她想試一試。
萬一就是老天爺看她太難了給她指條路呢。
那麽多可選的選擇，最後她在上麵隻填了三個大學，專業依次是：英語、英語、英語。
段卿看著手機上她發來的填報信息：“……”
段卿剛剛給夏宛宛打電話，問她去哪個城市，選什麽大學，什麽專業。知道她最後選了D市的大學，段卿很快鎖定了D市的醫科大學，緊跟著她的選擇，蕭野選了D市的一所警校。
莫名其妙就成了選擇起點的夏宛宛：“……”
當晚，夏宛宛還收到了遲謙的消息，他問了跟段卿一樣的問題，她也給了一樣的回答。
第二天，她從段卿那裏得知，遲謙選擇了J省的一所大學，是他們幾個之中去得最遠的人。沈佑沉也選擇了D市，但不知道是哪所大學。
他們約了個聚會，在周六下午3點的S9KTV。走廊裏的金碧輝煌和柱子上複雜的雕花給人一種看起來就很貴的感覺。這話是遲謙上樓的時候聽夏宛宛小聲嘟囔的。小姑娘像隻貓似的，跟身邊的男生說：“小澤子你看，這柱子看起來就很貴。”
“……”
旁邊的男生彎著唇，目光落在她身上都化成了千絲萬縷的溫柔情意。
遲謙聽見那個男生開口，嗓音是那種很清爽幹淨的樣子，“嗯，看起來就很貴，可能是老板覺得這樣看起來就富貴，好招財。”
遲謙挑眉多看他一眼，心裏覺得稀奇，很少有男生會認真回答女朋友這種玩笑話，有的會抽出一絲精力敷衍，有的甚至置若罔聞。他在他們兩個人身後站定，忽然笑了笑，說：“小姑娘，感情你還有小財迷的隱藏屬性啊。”
夏宛宛還沒轉身，就感受到身邊那人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先她一步回答說：“是啊，我們宛宛的夢想是當個人美錢多小富婆，然後追求自己的寫作和畫畫的夢想，最後養兩個養眼的、聽話的小帥哥，走上人生巔峰。”
夏宛宛先因為他的動作有些意料之外的怔忡，現在卻因為他的話而不好意思起來。
什麽人美錢多小富婆啊，還養小帥哥什麽的，這也太羞恥了吧……
她羞憤地去拽蘇澤的衣袖，想阻止他的話，蘇澤卻反過來握住她的手，輕輕摩挲了兩下，然後眼神沒有一絲波瀾地看向遲謙。
遲謙微微眯眼打量了會兩人牽著的手，仗著自己190+的身高居高臨下地看著夏宛宛，又扭頭瞥蘇澤，半晌，他移開視線嗤笑了聲。
這個男生的長相屬於恰到好處的硬朗，不同於蕭野那種過分英氣甚至帶著痞壞的狠厲，也不像蘇澤那種溫潤如玉貴公子的形象。男生眉梢微微地揚起，眼角也是帶著幾分上揚的弧度，看起來有些涼薄，卻因為整個人散漫的氣質而壓了下去。
蘇澤總覺得，這個男生對他不像看起來那樣友好，初次見麵沒什麽理由交惡，他隻能猜想是個人性格。
飯菜上好之後，段卿盯著小龍蝦看了一會，扭頭看向正在打遊戲的蕭野。
正琢磨著要不要去下路救隊友的蕭野指尖一頓。
兩分鍾後，下路隊友死在了遊戲音效裏，死在了蕭野一邊戴著手套剝蝦，一邊問段卿喝可樂還是果汁的聲音裏。
“……”
這次的聚會來的人不僅有他們幾個，還有一些班上平時都在一起玩的，陳堯還找來了李遠航和劉佳鑫他們，總共大概20幾個人，大家圍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飯，一會還要去唱歌。
夏宛宛吃著蘇澤給她挑好的魚，瞥見了李遠航也在給劉佳鑫挑魚，他似乎是不太知道怎麽挑，就眨巴著小眼睛盯著蘇澤，照貓畫虎的學著蘇澤的樣子。他身邊的女生摘掉了平常上學總戴的黑色框眼鏡，劉海也都別起來，露出來光潔的額頭和大大的眼睛，看起來和平日裏沉悶的樣子截然不同。
有人打趣說李遠航終於擦亮眼睛，不再死磕從前的李欣欣，終於找到了正確的人；有人揶揄劉佳鑫說，怪不得總是幫李遠航補習，原來還有這樣的情分在。
劉佳鑫聽到那些人提起李欣欣的時候，下意識抬頭看向夏宛宛，神情緊張，充滿歉意。而夏宛宛隻是看著她笑了笑，搖搖頭。
夏宛宛知道他們兩個人能走到現在很不容易，當初因為李欣欣和自己的事鬧得整個高二年級沸沸揚揚。在流言四起裏，有人麻痹了自己。那些人就包括李遠航。他堅信自己喜歡了那麽久的李欣欣是不會騙人的，卻也相信一直溫和待人，看起來乖巧懂事的夏宛宛不是流言蜚語裏的那種人。他那時候陷入了很長時間的迷茫，甚至一度懷疑自己，如果不是劉佳鑫的出現，他可能最後都考不上大學。
後來李遠航被劉佳鑫帶著來找過夏宛宛，解釋了很多，像是想和過去做個解脫，又或許是為了別的什麽。
夏宛宛記得，她隻是很平靜地看著他們，像是看其他所有人一樣，後來她右手握著左手腕，對著他們說：“你們不用道歉，你們沒有錯。”
窗外的夕陽染紅了半邊天，橘紅色的色調像是夏天的橘子汽水，陽光照射下來，一切都有種美好而不真實的豔麗感。
耳畔是蘇澤的溫柔嗓音，低聲問她還想吃些什麽。夏宛宛眨著眼睛看他，然後彎起唇角笑笑。
真好，熬過來了。
飯後的KTV就像是狗糧生產地，每對情侶被大家起哄和唱情歌，唱完還要被那些高貴優雅的單身貴族們說秀恩愛。
戲多得很。
沈佑沉坐在包廂的角落裏拿起酒杯，下一秒就被奪走。
他看見段卿揚著眉問他：“你知道酒中含有乙醇，乙醇可以作用於GABA受體，導致下遊神經元的抑製變強。同時，作用於穀氨酸受體，下遊神經元的興奮減弱。總體上，神經的抑製變得更強，這種失衡的局麵會影響整個大腦，這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嗎？”
沈佑沉沒有說話，抿著唇看她。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膚有些淡淡的血色，配上這副惹人心生憐愛的表情，夏宛宛遠遠看著都不禁咂舌。
幾分鍾後，沈佑沉似乎敗下陣來，猶豫了下，伸手拽段卿的衣袖，說：“那你把那邊的果汁遞給我。”
蕭野忍不住看著這邊好幾眼，隻能看見男生纖長儼密的眼睫懨懨耷著，側臉清秀的像個小姑娘，好看卻又顯得格外脆弱。
直到段卿回到他身邊，他抬起來的手懸在半空中，看著剛回來的女朋友拿起一瓶礦泉水又離開了。
“……”
蕭野腳尖踮在地上，往後仰著頭，很輕地磨了下後槽牙。在看到段卿第三次起身又坐回沈佑沉身邊的時候，蕭野忍無可忍地站起身。卻看到同時站起身朝這邊走過來的段卿。
“……”
他抽筋了而已。
“你幹什麽去？”段卿皺著眉問他。
蕭野終於認輸，認命般的歎口氣，“我，腿、抽、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