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畢業旅行
高考結束後是一段難得的假期，不知道多少考生心心念念了多久的假期。沒有煩惱，沒有壓力，沒有做不完的習題和聽不完的雞湯，隻有暗自籌謀已久的相遇和屋簷上的風也帶不走的對未來的憧憬。
段卿懶洋洋地靠在黑色的卡座裏，手裏捏著一杯“玫瑰星雲”，偶爾垂眸在手機上點幾下。
她在距離F市3330公裏的H省，她哥帶她自駕遊。本來她是想趁這個假期跟自家男朋友出去玩的，不知怎的她哥突然在她高考結束那晚喝得醉醺醺，像老婆跑了似的。
第二天一早，她還沒起床就被客廳裏的動靜吵醒。
段雲和段媽媽在客廳裏商量都要拿什麽必需品，地上的行李箱仿佛在告訴她馬上就要出發了一樣。段卿揉揉發酸的眼眶，沙啞著嗓子問了一句：“我哥剛回來，這是要去哪？”
回答她的是四隻眼睛，齊刷刷地看著她。
段卿：？？？
“我問的有什麽問題嗎？”段卿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睡了好幾天，竟然有種穿越的感覺。
“沒什麽問題，你哥收拾得差不多了，你也快去收拾吧，帶一些必需品就行。”段媽媽眼睛亮亮的扭頭對她說。
段卿：“……”
“去哪？不是……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啪——”金屬卡扣的聲音響起。
“去H省，帶你去自駕遊，好好玩玩。”段雲習慣性地在兜裏摸煙，看了眼段卿之後還是沒拿出來。
段卿又想起昨晚剛跟蕭野計劃的這個假期，一時有些無語。她幾乎能想象到蕭野抱著奶茶和爆米花站在電影院裏，看著身邊的一對對情侶牽手擁抱，而他隻能閉著眼往後靠電影院拐角的那個大柱子，或許還會戲很多地用一種幽怨的眼神瞥兩眼柱子，然後無奈又憋屈地說：“你怎麽就不是我女朋友呢？”
於是此刻坐在燈光閃爍、音樂聲震耳欲聾的酒吧裏，段卿看著杯子裏的酒，垂著眸輕輕笑起來。金酒、檸檬汁和草莓汁漫過冰球格，在玻璃杯中閃著橘紅色的光。視頻電話被接起的時候，窩在沙發上衣衫不整的蕭野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身後的光線不斷變換，音樂聲嘈雜，偶爾還有路過的人對卡座上的女生露出驚豔的眼神。他的小姑娘坐在卡座裏，嘴角勾著，眼裏漾著溫柔的光。蕭野想要說的話瞬間卡在了喉嚨裏，頭腦都有些不清晰。
有時候不想清醒，隻想抱著你，吻去你嘴角勾著我的每一分情意，隻想抱著你，凝視你皎月般的臉龐喃喃說聲我愛你。蕭野就這樣和段卿開著視頻，在浮華喧囂的酒吧裏，在寂靜無人的臥室裏，兩個人麵對麵，臉上掛著同款笑容，相對無言。
段卿稍稍坐直了身子，偏頭抿了一小口杯裏的酒，笑了笑，說：“想我了？”語氣是毫不掩飾地揶揄和調戲。
嘈雜的背景有些影響蕭野的視線和聽力，他盯著段卿泛著水光的唇，半晌舌尖伸出來舔了舔自己的唇，而後大大方方地點頭回答她的問題。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段卿舉著酒杯向視頻裏的人示意，然後彎起唇角，一飲而盡。
“想親你。”他的聲音在空****的房間裏響起，像是情人耳鬢間的呢喃，溫柔中夾雜著壓抑著的情欲。
段卿起身離開，沒有聽到電話裏他的聲音。一門之隔，裏麵充斥著喧囂，外麵卻是迎麵的海風。
隔著視頻，蕭野依舊能看出段卿現在耳朵紅紅的，白淨的膚色像染了胭脂，領口露出修長白皙的天鵝頸，看起來清新而冷淡。惹得人去想一些更過分的畫麵。蕭野莫名覺得有些口渴，熱意沿著四肢百骸蔓延，最後竟然都匯向小腹。
“靠。”
段卿愣住，看見視頻裏的人像是突然被人按了什麽不得了的地方，從耳廓開始爬上血色，身上的動作也變得不自然起來。
“怎麽了？”
蕭野眼神有些飄忽，咳了聲又換了個姿勢，“沒什麽，就是有點想你。”
想親你。
想把你摟在懷裏。
蕭野舔了下唇，目光沉沉地盯著她，段卿不知道自己此時看起來有多勾人，也不知道蕭野腦子裏的自己已經被進行到哪一項。
安靜了片刻，段卿像是突然覺察了什麽似的，拖著腔，“蕭哥哥，我怎麽覺得，你現在看我的眼神，這麽像七中旁邊那家奶茶店的公貓呢？”尾音像是帶著小鉤子，緩緩地上調，有些磨人。
蕭野臉上沒什麽情緒，視線追逐著段卿，看她沿著路邊慢悠悠地走，街燈下不斷變幻的光影打在側臉上，偶爾側身躲開擦肩而過的行人，頸口的鎖骨精致極了，微凹的頸窩泛著朦朧的白。
他快要炸了。
段卿再挑眉看過來的那時候，蕭野正彎著腰湊近，像是要拿手機。她還沒說話，就聽見視頻裏傳來了一聲悶吭。
感受到段卿投來的疑惑的視線，蕭野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然後很迅速地拿過手機，說了聲“晚點再找你”就掛斷了電話。
段卿收回視線，捏著手機，心說蕭野身材真的很不錯。
雖然蕭野臥室裏的光線很暗，但是因為床頭燈開著，淡黃色的光線下，半敞的衣衫隱約可見清晰的腹肌紋理。下意識撚了撚指尖，她感覺指尖的觸感仿佛還在。
嘖。
真可惜，這個假期本來可以多摸好多次的。
……
大概是怨念太強，正蹲在酒店的廚房準備搞個小火鍋的段雲都感受到了來自妹妹的眼神問候。
段雲：“……”
小姑娘怎麽剛回來就一身怨氣？
“我……在做火鍋。你……還要吃點別的嗎？”
段卿繃著小臉一言不發，搖搖頭回屋去了。
等到火鍋的香味彌漫在整個酒店套間裏，段卿準時拎著兩罐果酒出現在小客廳。
段雲：“……”
總覺得這姑娘身上有怨氣。
在段卿夾菜的時候，她看似不經意般問道：“你失戀了？”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
“不，你不會吧？你還能失戀？”段卿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被甩了？還是怎的？”
段雲夾了根油麥菜，放入口中食不知味地嚼著。
“改天有機會一定要讓我見見，能讓我們段大少爺……嗯，這般失魂落魄的是何方神聖。”段雲咬著筷子，用奇特的眼神看著他，“那姑娘也是厲害，舍得甩這樣的男朋友。”
段雲挑眉看了他妹妹一眼，剛想說原來我在你心裏這麽優秀，那你怎麽找了個蕭野那樣的？結果聽見段卿慢條斯理道：“雖然你可能脾氣也沒那麽好，性格有時候還挺別扭，年齡貌似有點大……”
“……”
“但是，看臉的話，我覺得，她不應該拒絕一個這樣的臉，”段卿晃了晃腦袋，“除非.......那姑娘不是顏狗。”
“.......”
窗外的夜色漸深，段雲放下筷子起身走到窗邊，淺棕色的眼睛裏是一片寂寥。
段卿聽見了她哥很輕的一句——“我連被甩的機會都沒有。”
她沒回答，默默收拾好餐桌上的東西就回屋去了。
段雲壓下心裏那點不痛快拿起手機找人。
【段雲：你說為什麽有的女生寧願跟一個她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也不願意給別人一點機會。】
遲謙正在KTV跟朋友聚會，看到這條消息還有些愣。
【遲謙：搞什麽？大晚上的，網抑雲？】
段雲歎口氣，閉著眼冷靜了一會，睜眼卻嗤笑一聲。
【段雲：你不也跟我一樣，裝什麽。】
遲謙仰頭喝下瓶子裏最後一口酒，沒什麽表情的收回手機，眯著眼看向屏幕上的歌詞：
“如果我那時能再抱緊一點，
平靜的海麵翻湧著的想念，
你聽不聽得見。”
那時石白其唱的《藍》，有個小姑娘耳機裏經常響起的歌曲。
唱歌的是個男生，畢業那天去找他的女朋友，卻被告知分手的消息。
女生的理由很簡單也很直接，畢業後各奔東西，按照他們天差地別的成績，他們沒有未來。
男生的學習成績很好，大學肯定是211、985的，而女生的成績不太理想，就算超常發揮就隻是個普通二本的水平。
他問那個女生，是不是怕耽誤他，是不是為了他更好的未來才跟他分手。那個女生沒有回答。
他們最後還是散了，盡管男生眼眶通紅地說著：“沒有她，我根本就不會有更好的未來，我的未來有她才完整啊……”
曲終，人散。
遲謙眯著眼看頭頂的燈光，想起段雲的消息，有些自嘲地笑笑。
我能寬慰你些什麽，求而不得似的一些癡言癡語。
比如我巧妙設計的各種偶遇，虛妄夢境裏熨燙過的愛意，唇畔邊緣徘徊著卻又難言的告白。
比如我不想顧及什麽分寸，隻糊塗著收好她友好而疏遠的情意，隻想在驕陽下將那人攬進懷裏，不顧夏日的熾熱，用體溫將彼此融進心髒。
我們都一樣，求而不得，我喜歡的人永遠不會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