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王府裏的小偷（一）
時間很快來到了九月末，將軍府北遷定在了十月十五日。
從清晨便開始準備晚宴的將軍府一家忙前忙後,朱子遊朱子鳴兩兄弟身著華服，不到及冠之年便高高地束起頭發，配上些昂貴的玉飾別在腰間。
朱子鳴是個小胖子，在織娘妝女的修飾下都顯得頗具貴氣，而朱子遊本就是個翩翩少年，公子範兒十足，此時錦衣華袍穿戴整齊，愈發出彩。
更別提將軍的嫡女，朱紫盈。她長得隨娘，而大夫人當年待嫁閨中之時便是州郡內數一數二的美人，朱紫盈年歲雖小，卻以不難看出以後又會是一個引得一方豪門追求的傾城禍水。
小小的朱紫盈修了些淡妝，放在那張小臉上非但不顯做作，反而添幾分未及青春年華的可愛，像一枚未成熟的蜜桃,讓人盼著長大。穿了一襲猶配名字的紫裙，在稚嫩之上又加了些許說不清的狡黠，讓人一眼便知其家世顯貴，自身條件優渥。
而一身尋常衣衫，隻是難得打理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的樓賀跟在朱紫盈的身後,想先一步走過車門，再極具風度地打開車門牽著少女入車，卻被已經從帝京返回洲河郡的現任大管家，秦先生搶了個先。
老東西駝著的背難得直起又彎下，十分紳士地給自家出彩的小姐拉開車門,攙著她上車。
樓賀跟在後頭瞪大了眼睛，心想你個老東西怎麽好意思搶小年輕的活兒呢？
他就要跟在後頭，往那還很寬敞的座位伸伸屁股。
老東西眼疾手快，一掌呼在樓賀撅起的臀部，把他趕下車，眼神撇了撇跟在後頭的另一節車廂。
那節車廂裏放著帶去齊王府的禮品，而車廂前的馬匹正百無聊賴地冒著憨氣。
“我……我不會騎馬啊。”
秦管家往那頭走去，手背在身後。
“老頭子我不怕顛壞了骨頭，你小子還騎不得馬？”
齊王府與將軍府都在洲河郡內，卻是一個在東邊一個在西邊，相距有個百十裏路，因此正午出發，直至名為烈陽的恒星沉入西邊才抵達目的地。
兩座府邸都是帝國修建，卻一個天一個地。
齊王府的前院便已經比整座將軍府都要大了，甚至還專門修了一條馬路通往正殿。
樓賀揉著酸脹不已的屁股，饒是已他前世的家境，看到這麽一座小城池似的私人莊園也不禁愣了愣神。
“這齊王是搞房地產的是吧？”他小聲地嘟囔著，心裏升起一絲小小的嫉妒。
在正式車隊之前，一個中年模樣的男人十分紳士地伸出一隻手臂，將馬車上的大夫人饞了下來，而曾與樓賀有過一麵之緣的齊王世子也麵帶笑意，同那中年男人做著同樣的動作，接下了朱紫盈。
樓賀這才知道，那名中年男人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齊王。
帝國等級製度森嚴，朝廷之中更是如此，而齊王卻似乎毫無架子，主動接駕迎下了將軍府裏的眾人。
這讓樓賀不禁腹誹，將軍到底得是立了多大的功，才能讓一名親王做到如此？
見身旁的秦先生已經走到前麵去做自己的工作了，樓賀才壓低聲音問道：“老畢登，我要怎麽做？”
藏在樓賀衣袋最深處的珠子用著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正廳的右邊，走過五座廳房，約莫三百多米的地方，就是信息房。”
什麽玩意？五座廳房？三百多米？
“三百多米？老子就是會飛也要飛一會兒吧？監控怎麽搞？”樓賀氣急敗壞地三連問，他隻是來幫忙的，按照王府的這個規模，怕不是要把命都搭進去。
“我也不知道。”珠子如實回答。
“特麽是你要恢複記憶還是我要恢複記憶？你沒點計劃把我騙過來幹嘛？”
“我特麽要是有記憶會說不知道？”珠子的語氣也難得氣急敗壞。
正巧此時齊王世子與將軍府的眾人都一一打過了招呼，老遠見了樓賀，謙和地走了過來，嚇得樓賀趕緊閉嘴。
齊王世子幾乎沒有深想，脫口而出道：“樓賀，又見麵了。”
樓賀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於是趕忙做了做樣子，學著秦先生作了一揖，回應道：“世子殿下。”
齊王世子絲毫沒有豪門做派，竟是還之一揖，嗬嗬笑道：
“當日聽你說你是將軍府的下人，我還以為你在開玩笑。”
樓賀笑回道：
“我這人最是老實，不會騙人，說是下人，便是下人。”
齊王世子被這回答逗地一樂，拍了拍樓賀的肩膀：
“像小兄弟這般器宇軒昂之人，跟著將軍一定有出頭之日。走吧，跟我入殿。”
樓賀沉吟片刻，再度露出了自認為天真可愛的笑容。
“世子殿下，我想尿尿。”
齊王世子背影一僵，似也沒想到樓賀講話突然變得粗俗又直接，尷尬而不失禮貌地指向一個方向。
不得不說，屎尿屁在人類社會中的地位相當奇妙，存在時竭力想掩飾往往忍不太住，不存在時直白地表露又會讓他人不忍拒絕。
被王府之中的下人帶往茅房的樓賀滿腦子都是“王府的茅房是不是該有抽水馬桶？”“馬桶搋是否該鑲金邊？”類似這種無厘頭地，帶著濃厚攀比氣息的想法。
他一邊帶著這樣的想法，一邊用那雙眼睛賊兮兮地盯著一路而來的道路邊緣，試圖在種植的頗有藝術氣息的植物群中找到閃閃發亮的監控，然後規劃著自己的路線。
可惜直至走到茅房，他也未曾找到任何一個監控，然而值得慶幸的是這裏既沒有抽水馬桶，也沒有鑲著金邊的馬桶搋。
“我以為王府這麽大，廁所會比較遠的。”樓賀跟在齊王世子的身後，很沒有像的在自己那身新衣上揩著水，有意無意地套著話。
在前頭帶路的齊王世子搖了搖頭，淡然笑道：“我們家其實沒你想得那麽大。”
樓賀微微鬆了一口氣，心想看來外像恢弘的王府，內部實裝的空間應該很少。
“不過廁所太遠了確實不方便，所以我家每個廳房都配備了一個廁所，攏共大概……五十多個吧。”
聽到這個數字樓賀猛地一頓，隨後不易察覺地苦笑了兩聲。
一座府邸，五十多間房子，還真是樸實無華的炫富方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