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沒有凶手
井九氣得差點破口大罵，七尺崖的馬車上雖然摔死了不少人，嚴格算起來卻是途經宋城縣，而且死的又是外鄉人，可後來的案子完全不同，本縣出了這樣的凶殺案，那才是驚天動地的。
“隻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同樣是命案，我肯定要親自過去的。”方宣明好脾氣地把兩隻衣袖從兩個人的手中扯出來，“耽擱了查案，用不著等明年，宋城縣的縣丞就得直接換人。”
老丁頭一聽，趕緊鬆開手道：“我不是要拖延大人的時間，實在是兩匹馬從懸崖上摔落之前肯定還活著，但是有沒有被人下了藥又或者被黃蜂紮了腦袋，誰也說不好。”
方宣明耐心地再問道：“被黃蜂紮了腦袋，馬匹吃痛會不聽話地四下亂跑，七尺崖本來間距就小，要是一匹馬失蹄，連帶著整輛馬車一同翻落下去也是可能的。”
“可能性極大。”老丁頭等於是拍著胸口保證了，“大人要是對我放心的話，讓我繼續下去再印證一次，當然在這之前，我還要先回去拿幾件合適的東西來幫幫忙。”
方宣明交代小秦跟著老丁頭一起，哪怕是查出一星半點的線索也好。自己則跟著井九翻身上馬，直接回城了。
過城門口的時候，方宣明眼角餘光一瞥，低聲問了一句道：“這裏進進出出的，有沒有派人盯著些？”
“大人，縣衙中的人手不夠用了。”井九苦著臉道，“能幹事的就這幾個，否則大人也不會把那個老糊塗給找來了。”
“老丁頭不糊塗，他是內行。”方宣明很快在指引下來到了凶案的現場，留下看守的兩個差役大概沒想到大人回得這麽快，正懶懶散散地坐著，毫無警覺，直到井九一聲嗬斥，兩人才攏著衣袖站起來，臉色微微有些尷尬。
“我離開以後有沒有人進去過？”井九追問道。
“那個報案的又回來了，這會兒還沒見人出來。”
不等聽完這句不靠譜的話，方宣明一個箭步推門而入，已經報案了，縣衙也接了案子，這人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回到命案現場，目的何在？
方宣明進去看到那人半蹲在地上，手裏拿著根樹枝像是在地上寫寫畫畫，他腦袋中第一個反應是這人莫非是親眼目睹了凶案過程，受了嚴重的刺激，才做出這樣古怪的行為。
於是，他眯著眼上前兩步，低頭要看清楚對方到底在寫什麽，冷不丁那人聽到了身後輕輕的腳步聲，直接抬起頭來，與方宣明來了個四目相對。
方宣明怒了，嗬斥道：“井九，你給我進來！”
蹲著那人的一雙眼眶中隻有眼白不見瞳仁，即便是在這樣的光天化日之下，看得也是心口一顫，報案人是個瞎子！這麽重要的線索，井九一路叨叨念念的卻隻字未提，實在是太馬虎大意了。
平日裏，宋城縣多半是些雞毛蒜皮的小打小鬧，眼下是一件大過一件的命案，要是不強打起精神，恐怕不僅僅是他的官職不保，會有更加嚴重的後果。
“大人，我在，就在外頭喘口氣。”井九根本沒反應過來方宣明的火氣從何而來，顯然是有些誤會了，“外頭兩個已經教訓過了，這不是沒遇到過這樣的案子，有些人心惶惶的，所以就……”
他的視線往下滑，分明是也看到了那個瞎子，一臉的震驚，仿佛是看到了什麽嚇人的東西，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大步，被方宣明從身後按住了肩膀。
方宣明的聲音很穩很平，讓人有種莫名的安心：“你慌什麽，不是已經見過了嗎？”
“大……大人，他是誰？”井九聽了他的話，表情更慌亂了，“誰說他就是報案人了，他不是，他肯定不是，報案的不是瞎子，我絕對不會記錯的。”
方宣明的手腕一轉，力度用得剛剛好把井九再次推到了那人的跟前，低聲再問道：“你確定？”
就在這個時候，瞎子慢慢咧開了嘴角，在一種詭異的角度下衝著他們兩人笑了起來：“死人了，這裏有人死了，瞎子來看看到底是誰死了。”
方宣明立刻給井九遞了個眼色，讓他說兩句真話。井九心領神會地清了清嗓子道：“住在這裏的宋嫂和她的兒子剛才發生了點意外。”
“血，很多血。”瞎子答非所問地接話道。
就在這時，方宣明見到瞎子在地上留下的痕跡，他看清楚了，上麵畫著的也是兩個人相互扭打的情形，盡管是簡單的幾筆也把人物的線條勾勒得非常仔細。方宣明的目光從地上又轉移到了瞎子的臉上。
他有個經驗，看人要看眼，眼睛裏是最難藏住秘密的地方。
隻可惜，這次他要看的人是個瞎子，除了那一雙白色的眼珠子，裏麵空空****什麽也沒有。
“瞎子怎麽能畫畫，你裝什麽蒜呢！”井九的反應不慢，也看到了地上的畫，他不信邪地上前要抓住瞎子的肩膀，把人從地上拽起來，“裝神弄鬼的也別想騙過我的眼睛！”
就在井九的手指要碰到瞎子衣服的時候，瞎子哇得一聲大哭起來：“官差打人啦，官差打良民啊，官差連老瞎子都不放過啊。”
聲音大得就像是平地一聲雷，把井九給炸蒙了，也不知道哪裏來這麽多看熱鬧的，呼啦啦全從門口擠了進來。
“看緊那個瞎子，不要讓人跑了！”方宣明吼了一聲，井九已經被人群給衝倒了。他立刻意識到不對勁，這是宋城縣，他又是個喜歡走街串巷愛管閑事的縣丞，縣裏的百姓多半對他眼熟，這樣目中無人的舉動實在是不正常。
井九在人群中想站起來都費勁，已經感覺到有幾隻腳有意無意地從他後背肩膀踩過，他勉強要喊救命，也不知道大人能不能聽見。
方宣明腦子動得快，身份反應也快，他一沒有選擇抓瞎子二沒有去救井九，反而轉身躍起站到了房頂上，站得高看得遠，院子裏的情形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