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母子相殘
方宣明最後一個回到懸崖上頭，小秦倒是沒有離開，往下張望後，小心翼翼地把繩索收了起來。
“你小子，這繩子還留著要過年嗎？”井九一看屍體全搬走了，才敢大口呼吸，身周的壓迫感也小了不少。
小秦把繩子完全收上，背在了後背：“你可別小看這長繩，裏麵混著結實的牛筋，就算是十個你這樣的拔河拉扯都不會斷，是我家祖傳的好物，當然不能說扔就扔了。”
他一抬頭，見方宣明猶自想著什麽，雙手背在身後向前走著，咽了口口水再問道：“大人不會因為這場意外而倒黴吧？”
“反正不能是好事。”井九見方宣明走得遠了些，壓低嗓子說道，“聽說上頭有個大官和大人有些淵源，要是過不去這個坎，我就替大人去那邊求情。”
小秦聽得眼睛發直，連聲問道：“多大的官，幾條人命也能壓的下來？”
井九上下打量著小秦，語氣有些懷疑：“我怎麽覺得你小子不盼著大人點好呢，是不是大人被這意外纏身無法脫開，你才滿意啊？”
小秦的脖子全縮進衣領裏，隻會說不敢不敢，其他的一個多餘的字沒有。
“不是意外。”已經在三十步開外的方宣明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大聲地宣布，“這絕對不是一場意外！”
剛回到縣衙，方宣明正在為出了這樣的大事頭痛不已，走路沒看前頭，差點撞在一個人身上，他心裏有些鬱氣，抬頭正要訓斥，見白胡子老頭瞪圓了眼睛看著他，一臉關切的樣子，火氣暫時發不出來，隻能長長歎了口氣又繞過了對方。
“阿明，馬好了。”老頭繼續攔著他的路，就是不肯讓開，重複著口中那句話，“馬好了，阿明，馬好了。”
方宣明眼睛一亮，轉身問井九懸崖下的兩匹馬有沒有弄上來，井九苦著臉答道能把屍體搬上來，已經累得脫層皮，兩匹馬實在沒辦法弄。
“老丁頭，你的馬好了。”方宣明握住了對方的肩膀，“你養馬這麽多年，不如你跟我來看看，沒準能看出什麽問題。”
下一刻，方宣明拽著老丁頭又一次騎馬飛奔到了七尺崖邊，老丁頭站在那裏被迫往下看，腿肚子在發抖：“阿明，這底下讓老頭子看什麽……”
“兩匹馬同時失控帶著馬車掉下去的機會有多大？”方宣明反而心裏頭穩了下來，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千萬不能自亂陣腳，這案子可大可小絕對不是他一個縣丞能夠解決掉的，他必須在有旁人插手之前，拿到最有用的證據。
老丁頭苦著臉，年紀大了眼神又不好，底下是什麽看不清楚，耳朵邊更是嗡嗡作響，他一開口聲音是發抖的：“阿明，縣丞大人，這麽高的地方，要是馬車帶人摔下去肯定活不了，活不了了。”
“全死了。”方宣明倒是答得利落。
老丁頭直接要跪倒了，方宣明搭了把手，別看他外形清瘦，手臂十分有力，穩穩地托住了對方。老丁頭的十根手指牢牢扣在他的胳膊上，抬起頭看向他的時候，反而沒有那麽窘迫了：“活著才是見鬼了，我剛才聽見說兩匹馬的屍體還在底下，大人要我做什麽？”
“查一查，兩匹馬當真是摔死的嗎！”方宣明把人扶起來，小秦已經跟著又到了，牛筋繩索再次垂在懸崖邊滑落，衝著他一點頭表示能下坡了。
老丁頭隻有一絲猶疑，方宣明已經問出口：“我再問一次，老人受得住嗎？”
“呸！誰老了，我可不承認自己老了，我這就下坡去一探究竟。”話雖如此，方宣明還是讓小秦用繩索綁住老丁頭的腰，一寸一寸把人懸空著放下去，隨後跟著又回到了出事的地點。
沒有了屍體的崖底，沒第一次看起來那麽驚心動魄的，老丁頭本來還有些站不穩，看到了兩匹馬臥躺的屍體再忍不住快步走了上去，小秦要跟著上前被方宣明伸手給攔住了。
一行有一行的門道，宋城縣懂馬識馬的人，老丁頭自稱第二就沒有人敢說自己第一，那匹常年跟在他身邊的老馬據說當年跟著他隨先帝上過沙場打過仗，還從死人堆裏把老丁頭刨出來兩次，是一匹極有靈性的好馬。
老丁頭的動作很幹淨很利索，方宣明遞給小秦一個眼神讓他安靜看著，有機會也跟著學兩招。一炷香過後，老丁頭剛要直起腰來舒口氣，有人在上麵的崖邊大聲喊道：“大人，方大人，又出事啦！”
聲音正是井九的，他站在懸崖邊著急地搓著手，一直等到方宣明重新上來，上前扯住衣袖，急聲道：“大人，有人在縣衙報案說是家中母子相殘。”
方宣明胸口一緊，目光看到了井九腦門上的汗珠子，深吸一口氣後問道：“有沒有派人去報案者家中查看！是真案還是報假案！”
“是真案，我親自去看的，兩個人都死了，家中一地的血。”井九在宋城縣當了近二十年的捕快，就沒有比今天更棘手更令人焦躁的，“我留了兩個人在那邊看守著，不許再有任何人等進出，然後就急忙過來給大人匯報此事。”
“邊走邊說。”方宣明剛一挪步，老丁頭在小秦的攙扶下跟著上來，老頭一聽可不幹了，這邊的事情還沒了結，他看著那兩匹橫死的高頭大馬還有好多話要說，怎麽縣丞說走就走的，於是方宣明的另一半衣袖也被扯住了。
“不是說好讓我來看馬的死因，我正經話還沒說上一句呢。”老丁頭指著懸崖底下，“底下也死了人，而且還死了不少，憑什麽要先去那邊。”
“這裏還沒有線索，那裏有人證。”井九耐著性子解釋。
被老丁頭直接一眼瞪了回來：“真當我老了不中用了嗎，底下的兩匹馬已經查看過，怎麽就沒有線索了。”
“你先說，馬匹是先死後掉落懸崖還是摔下懸崖而死的？”方宣明直逼關鍵所在。
“我不知道。”老丁頭答得理直氣壯，“我從不說謊話，不知道就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