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洪掌櫃
坊市前。
沈斷的腳步，稍頓。
前方，是一座高大的石製門樓。
這石製門樓附近，已不見什麽修士的居所、洞府，而是開辟出大片的空地，栽種著各類的靈植。
最為顯眼的，莫過於那一大片紫雲杉樹。
值此深秋之時，這片高大的紫雲杉樹被微風吹拂，深紅色的葉片如火浪翻騰。
“望川坊。”
沈斷抬眼。
他看向石製門樓的匾額。
這匾額之上的字，據說是司空家的老祖，一位結丹境的大能修士，親自書寫。
低階修士若是久視這匾額之上的三個字，很快便會腦袋眩暈，雙目如被針刺。
瞧了幾眼，沈斷眼前發黑。
他趕忙移開目光。
輕微的眩暈之感，讓他心下大定。
直到此刻。
沈斷才徹底相信。
這不是夢境。
他確是擁有了傳說之中的金手指。
最後一絲猶疑，在他心中散去。
邁步。
穿過門樓。
沈斷行了一會兒，目光微閃。
他發覺這望川坊內的修士，較之平日裏多了不少，熙熙攘攘，在望川坊寬敞的道路上穿行著。
修士雖多了不少，卻依舊無人敢鬧事。
畢竟這望川坊有司空家的築基之修坐鎮，還有幾座複合陣法籠罩，若有不識趣的修士，膽敢在此望川坊內鬧事，無疑是自尋死路。
在望川坊建立的百餘年間，幾乎從未發生過，修士在坊內被擊殺的事件。
沿著坊內的道路，行了有小半刻鍾。
沈斷穿過了望川坊的外圍區域。
他的眼前，一間間店鋪不論是占地，還是格局、裝飾，都提升了一個層次。
且大多數店鋪，都被泛著各自靈光的聚靈類、防禦類陣法，籠罩在裏麵。
這裏，是望川坊的中層區域。
望川坊大抵分為三個區域。
外圍、中層、核心。
至於沈斷居住的巷道所在地域，若是用他穿越前的話講，為郊區中的郊區。
沈斷輕車熟路，來到一處名叫‘符靈閣’店鋪前，邁步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沈道友！多日不見，可還安好？”
臉頰圓潤、皮膚白皙，身著紫色法袍的洪掌櫃，滿臉熱情笑容，迎了上來。
洪掌櫃的修為很高，在煉氣後期。
具體在什麽境界，沈斷也不知曉。
許是看中他符師的身份，縱然他的修為，隻有區區的煉氣四層，這洪掌櫃也未怠慢過他，至少，麵上是從來沒有表現出輕視之意。
沈斷麵露輕笑，帶著喜色道：
“托洪掌櫃的福，昨夜，沈某僥幸於符法一道之上，終是有了些許突破。”
說著，沈斷便打開他隨身背著的灰撲撲包裹，取出他昨夜篆畫的那張一階中品符籙，鐵甲符。
”此張鐵甲符，聊以感謝洪掌櫃這半年來的照拂，還請洪掌櫃務必收下。”
“恭喜沈道友了。”
洪掌櫃掃了眼那鐵甲符，笑道：“不過沈道友的這張鐵甲符，洪某還是按坊間的正常價格收下，七塊下品靈石，沈道友日後若還有符籙出售，多多來尋洪某就是。”
“這……也是。”
沈斷神情微動，點了點頭。
他將這張鐵甲符，和兩遝二十張一階下品符籙，盡數交給了洪掌櫃。
一遝符籙，通常為十張。
“一遝水彈符，六塊下品靈石，一遝輕身符，五塊下品靈石，一張鐵甲符，七塊下品靈石。”洪掌櫃清點一番，交給顧青十八塊下品靈石。
沈斷將十八塊下品靈石，收入包裹，在一旁坐下，與洪掌櫃交談起來。
剛與洪掌櫃寒暄幾句，沈斷瞧這符靈閣中，除自己外，一時間也沒有其他的客人，心中微動。
“這符籙的價格，著實漲了不少啊，沈某瞧坊市中的修士數量，也是激增，想來是生了什麽大事，洪道友的消息靈通，可否指點一番？”
沈斷直言開口。
平日裏，符靈閣收鐵甲符的價格，為五塊下品靈石，眼下收鐵甲符的價格，則是七塊下品靈石。
依此看。
他若是選擇交些攤位費，擺一個攤位，售賣這些符籙，這張鐵甲符單獨售出的價格，應在十塊下品靈石左右，甚至能賣到十一塊下品靈石。
當然。
這樣一來，他出手符籙的風險會變得很大，動輒有被邪修盯上的風險。
洪掌櫃輕撫茶杯，笑意依舊，側目看了眼沈斷：“沈道友是今年春，才到望川島的吧？寒潮將至，今年海獸遷徙的幾率不低，若當真有海獸遷徙，也就在這兩月的事了。”
“海獸遷徙……”
沈斷心中一震。
所謂海獸，即是海上品類眾多的妖獸統稱。
他以往也聽說過海獸遷徙之事。
據說。
每到這海獸遷徙之時，各島的防禦會變得尤為艱難，駐防各島的修士們，為保命必會多多購置符籙，坊市間的符籙價格會漲，自是理所當然之事。
“再加上司空家，又在北邊得了幾座島，這不，正在咱們望川坊內招收修士，前往那幾座島開荒。”洪掌櫃手指輕點桌子，微閉的雙目閃過思索之色，若有若無的看向沈斷。
這位大半年前，被宗門發配到此的沈道友，能成為一階中品的符師，倒也不算是出乎他的意料。
但在這個節骨眼上，成為一階中品符師，多少讓他的心中，起了別樣心思。
“兩相結合之下，這段時日的各類符籙之價格，必定會暴漲，尤其是鐵甲符此類有防禦威能的符籙。”洪掌櫃接續說道，“沈道友，當趁著這段時間，多多篆畫、出手此類符籙，賺取靈石才是。”
說完。
洪掌櫃端起茶杯。
他淺酌一口，閉目，不再言語。
沈斷見狀，已是知悉洪掌櫃的意思。
“多謝洪掌櫃提點。”
他起身抱拳。
轉身，離開這符靈閣。
在符靈閣的洪掌櫃處，出手了兩遝一階下品符籙，和昨夜篆畫的那張一階中品鐵甲符後，沈斷算是抹平了先前購置那烏檀丹的消耗，他的身家，恢複到三十七塊下品靈石。
小半刻鍾後。
沈斷回到望川坊外圍區域。
徑直行過一處處攤位旁，沈斷很快便已來到望川坊外圍區域的盡頭。
他的腳步，駐留在一處較僻靜的店鋪外。
此地，來往的修士已寥寥無幾。
“沈道友！”
一旁傳來渾厚的聲音，沈斷打眼看去。
這是個渾身肥肉顫顫巍巍，幾如肉山一般的男修，此修的短發根根倒豎，滿臉的紅色斑點，身著寬大的黑亮法袍，**在外的皮膚極為粗糙，此刻，隻是朝沈斷走來，就有幾分地動山搖之感。
“王道友。”
沈斷點頭回應。
這胖子名叫王山，也是個符師，兩人不過點頭之交，是以並未多做交談。
沈斷邁步，走入前方的店鋪。
這處店鋪，實際上是一座符紙作坊，雇傭著許多低階修士，製作符紙。
符紙的製作，相當複雜。
很多時候同一種用材，不同的修士，製作出來的符紙品質，天差地別。
沈斷從未見過這裏的掌櫃。
此次，自然也不例外。
他從一個臉上有疤、沉默寡言的幹瘦男修處，花費三十塊下品靈石，購置了十五張赤色的符紙。
收好這些符紙，他離開此處店鋪。
店鋪外。
“還餘下七塊下品靈石……”
沈斷掃了眼癟下去的包裹。
窮了。
他已是徹底淪為窮鬼修士。
若是哪個邪修，現在將他截殺，定然會震驚於他的身家之匱乏，說不定會怒罵幾句，憤而鞭屍。
七塊下品靈石。
一件法器都沒有。
隻怕一些煉氣一二層的修士，都比他富裕。
沈斷遠遠眺望回春樓的方位。
歎息一聲。
他默然回首。
朝著望川坊外，快步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