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返歸
苦寂島。
某處寒鐵礦脈入口附近。
已回歸駐守區域的沈斷。
盤坐在一截樹墩子之上。
此刻,日頭高升,天光大亮。
苦寂島的駐守,已臨近結束。
寒潮籠罩了苦寂島。
遷徙的海獸已將苦寂島拋在後方。
駐守此地的十日來,島嶼淺灘之上持續不斷的廝殺聲,已徹底從沈斷耳畔消失。
沈斷手中輕撫平放在雙腿之上,薄如蟬翼的寒霜劍之劍身,他的臉色蒼白,氣息虛浮,神情平靜。
駐守此片區域的十幾個修士,死了大半。
隻餘下煉氣五層修為的郝川,同樣煉氣五層修為的艾寧,和艾寧此女的妹妹艾念,以及另外兩個修士,未在先前的混亂之中喪命。
混亂過後。
整個苦寂島都變得無比安靜。
甚至有些死寂。
死寂到有些可怕。
駐守苦寂島的眾修,也都不是傻子。
此番被司空家當成炮灰、誘餌之事,幸存下來的眾修回過味來,自是心寒無比。
但心寒歸心寒。
還未有哪個修士,自不量力與司空家相對抗,即便島上駐守的所有修士加在一起,再強上十倍,對於司空家而言也無異於土雞瓦狗。
土雞瓦狗的想法。
司空家自然不會管。
但為了這些土雞瓦狗不撂挑子,很快,司空家便給幸存下來的眾修帶來了撫慰。
沈斷回到駐守之地的半個時辰後。
司空釗來了。
他是一個人來的。
臉色略有幾分蒼白,似是也受了傷。
沈斷等幸存的六人,各自上前見禮。
司空釗擺擺手。
他的目光掃過六人。
在沈斷的身上稍頓。
‘此人果真活了下來!想那丁鐵煉氣八層的修為,好生廢物,竟是未能擒住這剛突破煉氣五層的沈斷!看來這沈斷,確是有些不凡之處,從先前那幾張符籙來看,此人似乎還是符藝軒的符師?’
司空釗的心思微動。
他神情間多了幾分笑意,說道:“諸位道友此次為我司空家抵禦瀚海劫修有功,使得苦寂島之上的兩條靈材礦脈幸免於難,我司空家的幾位族老經過商議決定,每位道友補償五十塊下品靈石。”
說著。
司空釗袖袍一甩。
一大堆晶瑩剔透的各色靈石,就隨著他的袖袍一甩,出現沈斷等六人的眼前。
司空釗接續說道:“這裏總共三百塊下品靈石,諸位將各自的靈石收起,便可趕去碼頭,登上我司空家的黑風靈舟,趕回望川島了。”
話音落下。
司空釗已轉身離去。
三百塊下品靈石堆在地上,不遠處就是幾灘凍結的血跡,寒潮到來之際的冷風無比蕭瑟,如利刃般刮飛地上的塵土,帶著血跡的塵土,倏忽間被卷上半空,散入寂寥天地。
帶著腥燥味道的血色霧氣,被緩緩吹散,沈斷等六人,皆是熄了交談的心思。
就連郝川此人,都未再對沈斷放什麽狠話,也可能是此人知曉放狠話無用,便省略了這個步驟。
六人對視幾眼。
又相互間推讓幾句。
這才每人取了五十塊下品靈石,將這些靈石分了,一同往苦寂島碼頭行去。
一撥撥修士,從各自駐守的區域走出,匯成長長的隊伍,來到了碼頭之上。
先前把沈斷等人,分配到寒鐵礦脈入口附近駐守的小胡子管事,立於碼頭之上,掃看趕來的眾修。
他的眼底,閃過幾分蔑視之色。
‘這群豬狗,此生多半也就這樣了。’
小胡子修士,頗有幾分高高在上之感。
他這個管事的權利不小。
當然這個權利不小,是對於碼頭之上的眾修而言,離了苦寂島的碼頭,他在司空家僅僅是個三等客卿,麵對那些大人物,他是任打任罵,甚至還要陪著笑臉說‘打得好’、‘罵得好’,卑微至極。
但在這裏。
他是苦寂島的四位管事之一。
“趙管事,奴家這件衣服好看麽?”
“趙管事,這是廖某的些許心意!”
“趙管事!在下有個侄女尚未婚配……”
一個個麵帶諂媚之色的修士,湊了上來。
對於能夠在很大程度之上,決定他們生死的趙管事,許多修士自然會進行不遺餘力的追捧、攀附。
趙管事心中暗爽。
他的麵上卻絲毫不假辭色。
他眉頭稍皺,低聲喝道:“好了!諸位道友的心意趙某就心領了!這樣吧,黑風靈舟離去以後,趙某準備舉辦一次宴會,諸位道友若有意,不妨留下來,參加完趙某的宴會再離去,如此可好?”
趙管事此言一出。
立時引得許多修士附和。
沈斷來到碼頭之上時,恰見此一幕。
他冷眼旁觀。
隨同其他人行了一禮。
便從趙管事的身旁走過。
‘嗯?’趙管事瞧見沈斷的身影之後,心下一驚,他的眉頭更是皺成一團,‘此人竟是未被孫玉福派來的人擒走?這倒是有些古怪!’
他的神情微動。
‘不過總歸是已按照孫玉福的要求,將此人調到那片區域了,孫玉福也要找麻煩,也找不到我的身上,倒也不必為此事,再多耗心力。’
思及此處。
趙管事不再關注沈斷。
黑風靈舟之上。
船尾的隔斷間內。
沈斷盤膝而坐。
他的心中。
終是徹底鬆了口氣。
‘駐守苦寂島的差事,即便是叛逃金陽宗,也要將之躲過,大不了混入凡俗之間,花費幾年的時間,遠走他國,做一名自在的散修。’
他暗自決斷。
沈斷本以為。
往常駐守苦寂島抵禦海獸回遊,動輒便會受傷,乃至丟掉性命,已算是相當凶險。
可經過此次駐守他才知曉。
那算個屁的凶險!
此次於寒潮到來之際,駐守苦寂島,抵禦海獸遷徙的同時,還被疑似墨家修士扮作的瀚海劫修肆意屠戮,致使駐守苦寂島的修士減員大半,他也是油盡燈枯,差點就掛了,多虧運氣不錯才未喪命。
這才是真正的凶險!
回程很快。
快到沈斷似是打個盹。
便已回到了望川島的碼頭。
他隨著眾修下船。
一旁的艾寧瞥了眼他一眼,笑道:“沈道友,咱們此番不打不相識,來日方長。”
沈斷聞聽此言,笑著點頭。
他在心中暗罵幾句。
‘臭女人!’
‘來日也化解不了咱們的恩怨!’
猶記得那晚的夜幕深沉,此女斬向他頭顱的飛劍,可是半點兒都未留手,若非他有鐵甲符化作的虛幻甲胄護佑,早就身死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