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算計
聞聽此言。
沈斷並未感到欣喜。
他的目光，從那狹長玉盒之中，湛青的飛劍之上移開，看向已行至近前的老者。
沈斷蒼白的臉上，笑意浮現。
“如此，便要多謝孫前輩了。”
他抱拳拱手，微微躬身。
對這白須白發的老者行了一禮。
隨後便伸出手，朝著那櫃麵之上的狹長玉盒，抓了過去，卻是又在中途頓住。
“沈道友何故如此心急？”
白須白發的老者神情似笑非笑，伸出無有絲毫褶皺的手掌，按在狹長玉盒上。
沈斷的笑容微僵。
他收回自己的手。
“老夫孫玉福，不才忝為司空家客卿，聽聞前幾日海獸侵襲苦寂島，沈道友受傷不輕，不知沈道友日後，作何打算？”
白須白發的老者，自稱孫玉福。
此人鶴發童顏，不顯老態，沉聲出言。
一旁的何青見此，臉上的笑容收斂。
他接下話茬，語重心長的開口：
“沈師弟，你看你，如今傷至如此地步，光是這療傷，就不知要消耗多少靈石。
青光盾又被海獸毀去，符籙也消耗了不少。
師兄我真不知你如何才能撐過下一次的海獸侵襲，聽探聽消息的道友講，下一次苦寂島的海獸侵襲就在個把月後。”
沈斷聞言，心下一動。
他扭頭，掃了眼身後的何青。
略作思量。
沈斷口中低聲出言：
“實不相瞞，沈某有入贅司空家，避禍之想法。”
孫玉福聞聽此言，撫須一笑。
他的心中，卻是有幾分輕蔑。
什麽仙門弟子，也不過是庸碌之輩。
這沈斷除了入贅司空家，與幾個好生養的凡俗女子成婚，謀求個清淨差事外，還有什麽手段能夠避開下次苦寂島的海獸侵襲？若是避不開，此子必死無疑！
是以他對於此次謀劃，成竹在胸。
心中輕蔑，孫玉福的麵上卻不顯分毫。
“沈道友，這是孫某的侄女，孫琳。”
孫玉福指著身後美豔的年輕女子。
他笑嗬嗬對沈斷出言道：
“孫某這位侄女靈根資質雖是中等，但於符籙一道頗有天賦，怎奈這年紀實在是太小，缺乏積累，想著再過半年，就是天符宗招收弟子之際，孫某隻好舍下這張老臉，向沈道友求一枚一階符種。”
沈斷聞言，瞳孔一縮。
他篆畫三十餘年的符籙，好歹是凝結出一枚一階符種，這枚一階符種，無疑是他除去性命以外，最重要的東西。
若當真在坊間售賣，此符種能值幾百下品靈石，可要是取出來賣，無異殺雞取卵，會讓他的篆符成功率大幅下降。
此，實不可取。
沈斷臉上的笑容消失。
他抬眼一掃。
孫玉福身後那美豔的年輕女子，明眸皓齒，下巴有些尖，也是期許的看著他。
期許……
沈斷心中冷笑。
他壓下逐漸泛起的怒意，深吸口氣，問道：“不知沈某，能得到什麽好處？”
“好處？嗬！沈道友言重了。”
孫玉福皮笑肉不笑。
他啪的一下將玉盒合上：
“我等修士相交，無非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這柄飛劍，孫某自是萬分願意，將之物歸原主，奈何沈道友不願交孫某這個朋友，如此一來，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話音落。
孫玉福離了沈斷二人身前。
他前去招呼剛入店鋪的一波修士。
來至此處店鋪的這波修士，有十餘人，皆是身著統一的服侍，應是小型仙門，寒玉宗的弟子，見到孫玉福後，俱是恭恭敬敬的抱拳，口中稱呼‘孫前輩’。
沈斷與何青兩人被晾在一旁。
裝著飛劍的狹長玉盒，就在沈斷身前幾尺的位置，似是觸手可及，他的嘴角下抿，瞥了眼那美豔的年輕女子。
此刻，這美豔的年輕女子，孫玉福的侄女，眼神帶著不滿，看向沈斷，並未出言。
沈斷麵無表情的轉身。
他的腳步，行過孫玉福身側：
“沈某需考慮一番。”
留下這句話後。
沈斷便出了此間店鋪。
何青見狀，麵露一絲異樣，與孫玉福交換一番眼神，趕忙緊緊跟在沈斷的身後。
……
“何師兄，你我相識，也有二十年了吧。”
行在坊市之中，沈斷對何青開口道。
何青聞言，神情一滯。
他深深的看了沈斷一眼：
“沈斷師弟，你要知曉，有些東西，我們這些平庸之輩若是擁有，是禍非福，不如早早將其舍了，換個平安。”
沈斷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他看向何青。
何青恰也在此時，看向沈斷。
兩人的目光交匯。
沈斷不閃不避，何青飛快的移開目光。
“那就多謝何青師兄提點了。”
沈斷語氣沒有起伏。
他接續出言，說道：
“沈某要去購置些療傷丹藥，何師兄可是要一路同行，充當某孫姓前輩的眼線？”
何青的臉色有些發紅。
“沈師弟說笑了，何某豈是那等樣人？與沈師弟同行至此處，不過是順路罷了。”
說著，何清轉身離去。
他走入了一處脂粉氣息頗重，掛著彩帶的幾層小樓，小樓的木窗之上，倚著許多花枝招展、打扮妖嬈的女子。
沈斷掃了幾眼，收回目光。
……
是夜。
黑雲層積，無星無月。
沈斷回到自己的木屋中。
雖說望川坊有司空家的築基修士坐鎮，但沈斷所居的巷道，距離望川坊有一段距離，時常有修士之間的爭鬥發生。
偶爾甚至有修士身死之事，傳到沈斷耳中。
譬如先前一段時間，從符靈閣的掌櫃口中，沈斷就聽聞自己住處附近的某條巷道，一個平日裏橫行無忌的煉氣五層之修，有個把月沒露麵，其三兩好友破門而入，竟是驚見這煉氣五層之修的殘骸。
沈斷憑著自己仙門弟子的身份，再加上平日裏謹小慎微，與人為善，這半年來，倒是未曾遇到過什麽凶險。
但沈斷的心中，早就動了搬家的心思。
他將門窗緊閉，坐在軟塌之上。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前方。
那裏，一片白光灑落。
那白色光點匯成的麵板之上，依舊是那幾行金色的小字，他看著這幾行小字。
“先前我又不是沒有睡過覺，可為何沒有觸發這麵板顯現？混沌能量……”
沈斷眉頭緊鎖，思索著。
“難不成，是需要睡夠一定的時間，才能積累混沌能量？是了，應當如此。”
他眼前一亮。
“可不知需要睡多久，才能積累一點這混沌能量，先前積累的一點混沌能量，是睡了十一個時辰的結果……”他從懷裏取出一個粗製的瓷瓶，倒出幾顆灰色的圓潤丹藥，“這九顆烏檀丹，共花費了我十八塊下品靈石，希望服用以後，不會讓我失望。”
烏檀丹，一階中品丹藥。
此丹是沈斷與何青分開後，自行在一處攤位購置，十八塊下品靈石的支出，讓本就不富裕的他，掏空了一半家底。
這烏檀丹，通常為療傷所用。
由於有服用以後，會有嗜睡的副作用，較之尋常的一階中品丹藥便宜一些。
沈斷的目光，落在麵板的最後一排小字之上。
【初級轉盤抽獎蓄能：10%】
他不免有些忐忑。
患得患失的情緒，在他心中泛起。
他強行壓下這種情緒。
將倒出的幾顆烏檀丹，裝回粗製的瓷瓶裏。
沈斷把包裹打開。
他自包裹之中，取出一個長頸玉瓶，倒出一顆暗黃色、有異香的指肚大小丹藥。
這是一顆劣質的辟穀丹。
煉氣期的修士無法辟穀。
沈斷又比較窮，無法頓頓吃上靈米，和蘊含靈氣的果蔬，就連辟穀丹都買不起太貴的，隻能以這劣等的辟穀丹湊合。
這劣質的辟穀丹很便宜。
這一大瓶共有五十顆，隻需兩塊下品靈石。
服用一顆，便可辟穀半月。
但每半年需要另購置其他丹藥，清除丹毒。
否則，辟穀丹的丹毒堆積之下，修士的肚子會越變越大，嚴重者，甚至會脹氣如球，身體發生劇烈的爆炸而死。
沈斷服下這顆劣質辟穀丹。
他運轉功法，催運體內的靈力。
體會腹中的饑渴漸去，他又拿起那瓶烏檀丹，目光在木屋裏掃看幾眼，翻箱倒櫃找出一捆繩子，將門窗的把手分別係住，將繩子繃緊，綁在自己的手腕上。
隨後，他服下一顆烏檀丹，躺在塌上。
四肢百骸暖流**漾，身上的鈍痛盡去，一種圓融之感，讓沈斷如臥雲端，極為舒適。
迷迷糊糊之中，他陷入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