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怎麽能這樣

048 怎麽能這樣?

那是一輛破舊的本田商務車,以至於陳在最開始的時候很是激動了一下,因為那輛車看上去太像他們公司原來那輛車了。那一天,老板陳重和他的同事們,就是坐著那輛車把他扔在那個荒廢的老工業區的。

不過,超好的視力也讓陳在很快就發現,無論是開車的,還是坐在副駕駛座上麵的,都不是他熟悉的人,最重要的是,車牌也不對。於是,陳在拍了拍車頂,叫李莞爾關好車門,坐上駕駛座,一旦有什麽情況,聽到他的指令,立刻駕車逃離。然後,他把車載高機的槍口轉向了那輛車。

這個時候的陳在,已經不是一開始見到個活人就會激動的那個陳在的。不管來的是什麽人,在他沒有確定安全之前,他是不會解除警戒的。而且,之前他還一直玩不懂那架車載高機,偏偏在這個時候人品爆發,“砰砰砰”的朝天空射出了三顆子彈,在這個具有強悍威懾力的槍聲下,那輛本田商務車停在了離他們50米的地方。這種時候,就算車上有一車持槍的武裝份子,軍用猛士吉普的車載高機還是可以用點50的子彈和超高的射速,將對方連人帶車一起打成破爛。

那輛車顯然不是他們公司的那一輛,因為人家還是帶天窗的。停下來以後,有人從天窗裏站了出來,使勁的揮舞著雙手,大聲的說:“我們是幸存者,我們沒有惡意的!”

陳在抬高了槍口,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跟上自己,然後把頭探回車裏,告訴李莞爾把車往旁邊的青年廣場開。那裏地勢比較寬敞,喪屍也很少。不過李莞爾將汽車發動以後,剛一起步就熄火,然後再發動,再熄火,如此幾番,陳在忍不住要自己來的時候,她才算是把車開順當了。但是上路以後,方向又把握得不好,短短幾百米的路,不知道都掛了多少車。這要是車主,有交警在的話,那可真夠她受的了。

車在青年廣場停好了,陳在忍不住問:“你技術也太惡劣了吧?哪個駕校畢業的啊?”

李莞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我就沒有駕照,以前在朋友的車上玩過,還有就是看你開的時候跟你學的。”

陳在巨汗,虧得隻有幾百米路,而且都是些平坦的大路,因為到處有車堵著,也加不起速,要不然還不知道怎麽個車毀人亡呢。

很快的,那輛本田商務車也跟了上來,在陳在的示意下,停在了20米外。之前那個從天窗裏站出來的人又站了出來,這是一個外表斯文,戴著眼鏡,看起來20出頭的青年,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很冷靜,眼睛時不時的會朝駕駛座上的李莞爾瞟一眼。而商務車的駕駛座上,則是一個發型很雷,甚至有點像超級賽亞人的男青年,脖子上戴了很粗的一根項鏈,至於是不是金的,那就很難說了。

這兩個人呆在一起給人的感覺是很不協調,而車裏顯然還有其他的人。

“我叫易承風,”斯文男自我介紹說:“原本是在校大學生。我們車裏坐著的都是幸存者,你們是警察嗎?”

陳在沒有回答,反問:“你們有多少人?現在有什麽打算?”

易承風低頭看了看車裏,說:“我們總共有6個人,正想問問你們呢?你們有什麽計劃嗎?”

陳在一邊注意著周圍的情況,一邊說:“沒什麽計劃,現在出城的路口全都被堵死了,隻能暫時在城裏遊蕩,看看有沒有機會找一條路出去。”

易承風停頓了一下,看來車裏有人在給他遞話,之後他才有接著問:“那我們一起走,路上也有個照應,怎麽樣?”

陳在想也沒想就拒絕了,說:“不用了,我還有一些同伴,我們不缺人。大家素不相識,就不必了吧。”

對於易承風來說,這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其實在這樣的災難裏,人與人之間就應該互相合作,互相幫助,同舟共濟,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就像陳在對他們充滿戒備一樣,易承風的臉上也寫滿了戒備兩個字。所謂一起走,也不過是隨口試探罷了。最核心的是他接下來問的話。

“那你們有什麽可以交換的東西嗎?我們這裏有吃的,可以用一箱壓縮餅幹來做交換。你應該知道現在的行情吧?”

坦白說,陳在不知道什麽行情。但是可以想象,幸存者之間如果不能彼此信任而走在一起,那麽,進行交易,各取所需倒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種時候,錢無疑就是廢紙,但是糧食卻絕對是硬通貨,尤其是便於攜帶,能夠保存更長時間的壓縮餅幹一類。不過說實話,連日來吃的也就是餅幹一類的東西,陳在的消化和排泄係統都處於不正常的狀態了。估計再這樣下去的話,拉屎都得用手去摳才行。所以,陳在對壓縮餅幹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的興趣,但是這個時候想吃點熟食,甚至新鮮蔬菜,那又是癡心妄想了。

不過,陳在沒有立刻表態,無形中倒是使自己站在了一個有利的地位上。那個易承風顯然又得到了車裏人的遞話,說:“這樣吧,不知道你那裏有沒有槍?有的話,我們用一箱壓縮餅幹換一支槍怎麽樣?有槍可以保命,但是光有槍沒有吃的,一樣會餓死,你不吃虧。”

陳在笑了笑,說:“這位同學,我看你不是能做主的人,叫你後麵給你遞話的人出來跟我談吧。”

易承風愣了一下,然後低下頭去商量,過了一分鍾,他縮回了車裏,然後,才從車裏又冒出一個人來。這個人40多歲的樣子,是一個給人感覺很精悍的男子,一個銀質的西藏風格耳環待在左耳上,略顯滄桑的臉上依然掛著一絲玩世不恭的微笑,看上去,他甚至有點像一個藝術家。

“兄弟,大家能活著都不容易,應該互相信任,同舟共濟才是,你說對吧?咱們能不能靠近一些,然後你再把你的槍移開,那些發臭的喪屍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你說對吧?”

一連兩個“你說對吧?”,所說的話合情合理,語氣溫和,一看就比易承風老道多了。

陳在搖了搖頭,說:“在我的同伴沒有到來之前,你們人多,要一起走,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這不是出門旅行,如果大家各顧各的,那和各走各的,有什麽區別?”

精悍男人笑了笑,說:“合則聚,不合則散,倒也沒有什麽關係。我看兄弟你訓練有素,是軍人出身吧?怎麽稱呼啊?”

陳在笑了笑,說:“老哥很有眼力,沒錯,我是在部隊裏當兵的,38軍知道吧?我叫石岩,軍銜是中尉。本來是回家來探親的,沒想到遇到了這樣的情況。現在我和你們一樣,也隻是幸存逃難的平民。老哥是道上混的吧?怎麽稱呼?”

精悍男人嗬嗬一笑,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說:“38軍,了不起啊。鄙人姓劉,劉大牟。石中尉看來是不屑於和我們這些老百姓為伍,也罷。就像剛才我那個小兄弟說的,我用一箱壓縮餅幹,和你換一條槍怎麽樣?長槍短槍都可以,我可以勻出3箱。”

陳在說:“3箱換一支槍吧。”

劉大牟臉色一變,說:“石中尉,你這個價要得也太離譜了吧?”

陳在微微一笑,說:“離譜嗎?壓縮餅幹這種東西,現在隨便一個超市都找得到,但是槍就不是那麽好找的。”槍是不是好找他也拿不準,反正他倒是一直都有槍在手上,當然,這可能是他人品好,對方這些人很明顯的就沒有找到槍。沒有槍一樣的能活下來,用刀也可以。這個劉大牟,還有開車那個賽亞人,看起來都不像善類,估計也很擅長於用刀吧。

劉大牟搖了搖頭,說:“中尉,你大概是吃政府的救濟糧的吧,現在要想在超市裏找到壓縮餅幹,那就要有非常的運氣了。你要是不信的話,前麵就有個超市,你可以去看看。”

陳在不想再跟他討價還價了,他的車上什麽吃的都沒有,但是他很有信心在超市,人家裏找到吃的。這些人看來也不知道政府在百花水庫有幸存者聚居點,他也不想告訴他們。道不同不相為謀,還是各走各的比較好。

劉大牟看到陳在是真的不肯幹,臉上的表情使勁的變幻了幾下,說:“這樣吧,3箱壓縮餅幹,換你一條長槍,外加100發子彈,我再附送你一個女人,很漂亮的,而且保證處女,絕對沒有人動過!”

說著,他揮了揮手,車門打開,一個女人被推到了車外。那個女人蓬頭垢麵,身上穿著很少的衣服,不知道是從哪裏被他們拉起來的。其實身材倒真有幾分不錯,長相看起來也不賴,年齡大概在18到20歲之間。被人推到車外,第一個反應就是哭,掙紮著想回車上去。因為他們停車說話,已經有一些喪屍在外這裏走了。

陳在哈哈大笑起來,心境卻相當的悲涼,災難爆發才多久呢?人類社會不但退回到了物物交易的原始階段,人本身也變成交易品了。但是,他現在沒有那麽多的同情心,也不想隨便在自己的車上加入什麽人。他看了看劉大牟,問:“你那有煙嗎?”

劉大牟愣了一下,說:“有,怎麽?”

陳在說:“人我不要,3箱餅幹,外加一條煙,我換一支03式自動步槍給你,但是子彈隻能給你50發。不要討價還價了,不願意就拉倒。”

槍在他的車裏還有幾支,都是當時和路程在那個區政府門口收集到的,拿一支出去交換沒什麽,壓縮餅幹他雖然不喜歡吃,但糧食畢竟還是重要的。至於子彈嘛,那可是很寶貴的,絕對不能多給了。

陳在已經把話說得很堅決了,劉大牟隻好一咬牙點頭答應。然後,在陳在的示意下,他讓那個易承風把東西搬到了他的車前兩米的地方,放下,人退回去。然後,李莞爾迅速的開門出去拿了又回到車上。而陳在則從車裏拿出一支03式自動步槍和50發子彈,從窗子裏扔在了外麵。然後,告訴劉大牟,隻有等他們走遠了,他們才能過來拿槍。這個時候,喪屍正在靠近,劉大牟他們還有沒有機會拿槍都是個問題,但是,現在是陳在這裏架著一挺高機,盡管劉大牟臉上浮現了一抹陰毒,卻也無可奈何。

“那個漂亮女人,你真的不要嗎?”

等到陳在回到駕駛座上,重新將汽車發動的時候,李莞爾打趣的問了一句,聽起來,她似乎很有些高興的樣子。

“神經。”陳在說:“多一個人,要多吃多少幹糧啊?”

李莞爾撇了撇嘴,說:“隻是因為這樣?”

陳在從倒車鏡裏看了下,劉大牟已經親自下車把槍拿了。他笑了笑,說:“不然你以為怎麽樣?你不是想對我說,除了你,我不能要別的女人吧?”

“呸!”李莞爾臉色一紅,說:“大叔,拜托你自己照照鏡子吧,你覺得自己有臭美的資本嗎?”

這時候,後麵傳來“砰”的一聲槍響,李莞爾回頭一看,不禁發出了一聲驚呼——就在他們後麵,離他們還沒有超過100米的廣場上,那個被推下車的女人,被車裏伸出的槍口射出的子彈放倒了。

李莞爾抓住陳在的手,難以置信的問:“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他們是一起的啊!”她的臉色慘白,手不停的顫抖著,眼睛瞬間就流出了眼淚。

為什麽會這樣?陳在知道,李莞爾隻怕也知道,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劉大牟用3箱壓縮餅幹換了一條槍,糧食現在比人命值錢得多,本來糧食就不容易找,現在又換了3箱出去,不減少一個人,他們的糧食就要早幾天吃完。至於他們是把那個女人推到車外拉倒,還是順便試一試槍支的威力,那也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別了。

“怎麽能這樣?”李莞爾不是不明白,正因為她想得明白,她才哭得越發的傷心。

而陳在陰沉著臉,一句話也沒有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