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一切都會成為習慣

047 一切都會成為習慣

在這個城市裏,還會遇上李莞爾嗎?事實上,在很大程度上,陳在已經不抱這個想法了。這個城市和過去相比,最習以為常的,就是遇到一個陌生人,然後當他或她還沒有互相熟悉起來的時候,就變成了一具屍體,或者,連屍體都沒有。

同時,陳在發過誓,如果他還會在遇見李莞爾的話,首先,他要扇她幾個耳刮子,不,不隻是這麽簡單,他會好好的折磨她,甚至會強暴她,為了讓她長些記性。一個天真的女孩在很多時候都會顯得很可愛,但是天真到連自己是什麽人,能做什麽都搞不清楚,那就是蠢;一個蠢女孩也可以可愛,但是她不能同時還同情心泛濫,因為那就很可怕了。

但是,當陳在聽到李莞爾問他,為什麽每次都拿槍對著她的時候,他不由自主的猥瑣了一下。幸運的是,他沒有把這種猥瑣流露出來。他甚至沒有馬上把槍口從李莞爾的麵前移開,他不知道李莞爾這兩天又是怎麽活下來的,他懷疑,而且充滿了戒備。

李莞爾最初看到陳在的時候,臉上寫滿了快樂兩個字。她差點還撲上來把他抱住,可是,在冷冷的槍口麵前,她不禁有些發愣了。陳在會在這裏出現,其實一直是她的希望,盡管她的希望一次次的落空,但她始終沒有完全絕望過。事實證明,她的希望往往都會得以實現。問題在於,當陳在真的像她希望的那樣出現的時候,她覺得有些什麽地方不對了。

眼神,陳在的眼神不對,他的眼神不但冷,而且那種懷疑和戒備好像把她也當做喪屍一樣。而李莞爾也立刻想到了這是為什麽,所以她低下了頭,什麽也不敢說了。

陳在現在顧不上和李莞爾說些什麽,也是怕自己把握不住,給她露了笑臉。這姑娘最大的毛病是,一旦你給她笑臉了,她就又什麽都不管不顧了。其實陳在見到她的時候,心裏麵很有一種強烈的異樣的感覺,他說不清楚那種感覺,有點像什麽珍貴的東西失而複得那樣,有點激動,有點欣喜,甚至有點緊張……其實他看清眼前的人是李莞爾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進,全身有種繃緊了的感覺。盡管就是那麽一瞬。

他突然想到那個女人對他說——“那個人會是你的女人的,並且,我吃醋了”——的時候那種表情,女人的直覺,女人的敏銳,女人感興趣的東西,這些都指向了什麽?比如說,他愛上了李莞爾?扯淡吧!他都30歲了,在以前好好過日子的時候都沒有奢想過愛情,現在,扯淡?這他媽的絕對是扯淡。他可能是有點舍不得李莞爾,畢竟同生共死過,而且她真的很漂亮,看著養眼,僅此而已。

在原來的世界,在燈紅酒綠紅塵萬丈中,愛情從來都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每個人都想要,卻很少有人找得到。

現在?這是末世!!活下去是最重要的,也是人們唯一的要求。

陳在把槍口從李莞爾麵前移開的時候,也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了。盡管李莞爾還活生生的站在他麵前,這也意味著至少在這棟房子裏,並沒有喪屍的存在。這也是陳在搞不懂的問題,為什麽?

但是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老板陳重的這棟小別墅,不知道什麽時候把樓梯拆了,可能是準備維修,拆下去的樓梯配件,都還堆在一樓的。而一樓客廳和二樓客廳有3米的落差,3米這個高度,對喪屍來說,就像愛情一樣可望而不可及。陳在看到,一樓的客廳裏倒著一張鋁製的人字梯,李莞爾大概是靠這個爬上二樓來的。但是她爬上來以後,大概沒有力氣把人字梯抽上來,幹脆就推倒了。

二樓以上的房間,每一間陳在都小心的搜索了一遍。這些房間裏沒人,這是他老板,老同學的家,當他一間一間的檢查這個家,發現其實大多數房間都很整潔,而且是那種很長時間都沒有動過的整潔的時候,他隻能說,看來老板平常也不怎麽回家。也許,災難發生的時候,陳重也根本沒有回家。

二樓以上沒有廚房,不過有個冰箱,冰箱裏還剩下一兩瓶飲料。冰箱旁邊有個儲物櫃,基於之前的經驗,陳在也很是仔細的檢查了一下這個儲物櫃,但是除了一些餅幹的包裝袋之外,裏麵並沒有暗門。

“這裏隻有兩包餅幹,幾瓶飲料,餅幹被我吃了,飲料還有,你要不要喝?”李莞爾跟在陳在的身後,有點討好的問了一下。

陳在這兩天吃得飽,喝得飽,睡得好,暫時還沒有進食的欲望。他沒有接李莞爾的茬,經過一番徹底的搜索,確定這屋子裏再也沒有別人之後,冷冷的問了一句:“莫小米呢?”

李莞爾走到二樓的樓梯邊,指著下麵,什麽也沒說。

陳在的心裏沉了一下,因為他很快就看到,一樓的客廳裏晃蕩著一隻喪屍。當他看清它的長相時,心裏甚至狠狠的痛了一下,因為,那是災難以後,他遇到的最熟悉的一個人。

“她什麽時候被感染的?”陳在不想,也不敢再去看樓下晃蕩的那隻喪屍,揪起李莞爾的衣服來,把她推到牆上,冷冷的審問。

“我不知道。”李莞爾有點不知所措有點慌亂有點緊張的看著陳在,她不確定陳在會對她做什麽,但是,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那她是什麽時候發作的?”

“進來這裏之前就有些征兆了,我們在小區裏迷了路,為了躲開喪屍,我們又隻能繞著路走,好不容易找到這裏,應該是兩天前的事了。我發現了這裏沒有樓梯,正好可以躲避喪屍,可是她不肯上來,隻是叫我幫她看看裏麵有沒有人。我以為她是因為情感上放不開,就把槍留給了她,然後,我告訴她這裏麵沒人。你知道她做什麽嗎?她把那個簡易的人字梯推倒了,坐了一陣,很奇怪那時候沒有喪屍過來,似乎被引到別的地方去了。”

陳在推算,那個時候,應該是他找到那個女人的時候,那時候他的小腿一直還在流血,喪屍大概都被他的血引過去了。媽的,不知道喪屍的嗅覺有多強,一點點的流血都能把遠處的喪屍引來。以前的人可沒這麽強,這到底是一種進化,還是一種退化呢?

李莞爾看了看陳在,接著說:“她把梯子推倒,我就想到她可能要做什麽了,所以,我趴在樓邊勸她不要做傻事。樓有點高,我不敢跳下去。”

陳在知道,如果樓層不是那麽高的話,李莞爾肯定會直接跳下去勸解莫小米了。

李莞爾一看陳在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嘟了嘟嘴,說:“我是傻乎乎的,怎麽了?我又不知道她已經感染了,我隻是覺得別人冒著生命危險也要想找自己所愛的人,所以我就要陪著她一起,也有個照應。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別人找她的情人,關我什麽事啊?你還說別人是小三,那份愛本來就言不正名不順。可是愛就是愛,在這樣的時候,難道小三就沒有權利再見她的情人一麵嗎?是,這不關我的事,根本就不關我的事。可是你知道嗎?我之所以陪她一起,是因為我覺得我的勇氣已經越來越少,大家的勇氣都越來越少,隻要能活下去,我們可能都會放棄尋找我們的親人了!”

“可是你知不知道?為了回來找你,我差點連命都沒有了!”陳在用手卡住了李莞爾的脖子,那一刻,他簡直掐死她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她那種狗屁不通的邏輯,要不是她那麽任性妄為,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和周宇他們會合,順利的話,也許已經到了百花水庫的政府臨時救災安置點了吧?

李莞爾的脖子被卡住,原本就蒼白的臉上因為充血而變得很紅,因為呼吸跟不上,她開始幹咳,她握住陳在的手,本能的想把他的手推開,可是她的力量比起陳在來,畢竟小了很多。陳在看她有些不行了,才鬆開了手。

陳在的手一鬆開,李莞爾就跪倒在了地上,不停的咳嗽著,眼淚都嗆出來了。陳在意味,李莞爾恢複了之後,會跳起來跟他據理力爭,以她的脾氣,甚至會說出什麽不要你管之類的話來。不過,李莞爾恢複了正常的呼吸之後,隻是低低的說了一聲,對不起。

那個聲音很低沉,也很憂傷。一點也沒有她那種死不悔改多管閑事的熱情,也沒有那種喪屍都擠滿了前麵的路,卻依然抱有希望的勇敢,那種低沉和憂傷充滿了絕望。那種絕望不是因為外麵的喪屍,而是一種更深的,誰也說不出來的東西。

就那一下,陳在胸中的一股戾氣漸漸變淡,漸漸消失,他本來很憤怒,憤怒得想掐死她。

“走。”陳在隻說了一個字,沒有什麽更需要說的了。莫小米的結局,對陳在來說,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肯定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出現。盡管最開始的時候他還有點難過,但是他也沒有辦法更難過了。

習慣,一切都會成為習慣。包括死亡,包括離散,包括所有的一切。

也許,這種習慣才是李莞爾真正的絕望?不知道,也沒時間去想。

他帶著李莞爾,重新回到三樓,又砸爛了三樓陽台另一側的鋼化玻璃,爬到了隔壁的別墅裏。然後,繼續沿著別墅的屋頂往前走。一直走到正對著停放在外麵的那棟別墅,陳在帶著李莞爾快速的從別墅裏出來。別墅裏有一隻喪屍,陳在沒有用槍,隻是拔出王小虎的古刀來,這一次,他很準確的砍斷了喪屍的脖子。

終於又回到那輛猛士車上了。

陳在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他回頭看了看那棟給他留下無限記憶的別墅,在心裏麵道了一聲別。未來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就像這一次遇到的事情一樣,誰也說不清楚,會因為什麽情況而改變原來的計劃。但是,他心裏其實已經不再抱怨李莞爾。

所有的經曆都不會是白費,在差點開槍自殺,在忘記一切和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女人瘋狂,在重新遇到李莞爾,在看到莫小米的結局的時候,陳在真的覺得,所有的經曆都不會是白費。

雨,還在下著。陳在駕駛著一輛威猛而厚實的軍用吉普車,快速的從城市的街道上駛過。和幾天前相比,這個城市又變得蕭條了很多。就連喪屍似乎都少了一些,不知道是都到別的地方去了,還是被消滅了,又或者,自己腐爛了。但是,那種巨大的蕭條和空洞,使得整個城市的容顏變得十分的蒼老。

城市就好像一個女人,不管日子過得怎樣紅火,都需要每天精心的裝飾來掩蓋歲月流逝的痕跡,當鉛華洗盡,容顏也迅速的蒼老。而過去的每一天,都變得好像過去了一年一樣。

陳在已經忘了從災難發生到現在,到底過去了幾天。他已經開始忽略時間這個問題,也許,他還會忽略很多的東西。

經過中山公園的時候,陳在沒有猶豫,直接就開過去了。他已經超出約定的時間太多,周宇他們不可能一直在中山公園裏傻等著他,就算他們願意等,並沒有什麽堅固有利的建築可以堅守的中山公園,也不可能給他們提供守候在那裏的機會。

一路上,陳在和李莞爾都沉默無言。雖然車裏是兩個人,但是兩個人對於一個城市來說,依然顯得太孤單。而他們越接近城邊,交通的堵塞就越嚴重,陳在已經換了兩個方向,還是無法順暢的駛入出城的公路。伴隨著堵塞的,是比市區更多的喪屍。大概是逃亡的途中,病毒大規模的爆發,使得原本準備逃亡的人,更加的無路可逃。

陳在也有種無路可去的感覺,他把車擺在了路上,爬到後座,然後,打開了車頂的蓋子,把車載高射機槍推了出去,他不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麽,但是,他需要用這樣的武器狠狠的宣泄一下。不過,他沒有碰過這種武器,當他還在摸索怎麽使用這個鐵家夥的時候,他看到遠遠的,正有一輛車朝著自己鎖在的方向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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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上班,很多事情堆在了一起,所以,更新有些受影響,大大們多多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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