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虧他想得出
喬師心滿意足地收拾行囊，準備返回長安。
此次輕巧地取得外出番邦為使的資曆，對年關的議敘大有好處，再熬上兩年資曆，一州刺史唾手可得。
憑著喬氏的勢力，再娶上個長公主，假以時日，三品大員的位置，也不是不能窺探一二。
當駙馬都尉這種事吧，看人。
運氣好的琴瑟調和，日子和和美美，生死不離不棄；
運氣不好的吧，被野心牽連喪命、被戴環保型帽子、被當眾羞辱。
喬師自信，自己一定是運氣極好的人。
畢竟大康立國才十一年，之前幾位長公主不是巾幗英雄、就是賢淑知禮，誰也不會想到日後會不會有人壞了公主們的名聲。
大康的品秩，一品基本是司空、司徒之類的虛銜，大致是榮養的老臣才得授，哪個實權官員一旦得授，這權柄就大了。
二品到三品，一般是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殿中省、秘書省、大都督府、中都督府、下都督府正堂官；
六部尚書；
禦史台、太常寺、衛尉寺、宗正寺、光祿寺、太仆寺、大理寺、鴻臚寺、司農寺、太府寺、國子監、少府監、將作監正堂官；
雍州牧、並州牧、洛州牧、上州刺史；
諸衛大將軍、將軍；
太子三師三少、太子賓客、太子詹事；
親王傅。
四品到五品，是為中級官員。
內侍省平白頂個省的名義，內侍都隻是正四品上，偏偏內謁者監魚沐恩，還檢校著從三品的左監門衛將軍。
六品到七品，是為下級官員。
八品到九品，是底層官員。
九品開外，其實就是吏了，但吏中有一部分經過議敘，可以授予流外官，有大功勞可以入品拔擢。
這個年代的官與吏，中間的界限沒那麽撕裂。
喬師回頭望了一眼落在隊伍後的房艾。
感謝這貴公子，出了縱橫家的策略，讓自己平白撿了一個大功。
一眼下去，喬師瞬間不好了。
身為堂堂副使，房艾竟然與薛國珍珠可汗乙失乙南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畫麵甚是辣眼睛，有礙觀瞻。
房艾這混賬，從來不甘心空手而歸，即便乙失乙南已經送了百匹良馬，依舊不滿意。
“都封珍珠可汗了，你不送我珍珠就算了，怎麽也得送我一匹白馬赤髦（máo）吧？”
白馬赤髦，指的是馬匹全身白毛，隻有額前毛發是赤紅色，純粹的樣子貨，對馬匹的負重、奔走能力倒沒什麽需求，問題你也得剛好有那麽一匹毛色的馬啊！
乙失乙南連連告饒：“副使大人有大量，放過薛國吧！薛國及各部，真沒有這樣的馬匹！要不，我把女兒嫁給你吧！”
房艾呸了一口：“我把你當兄弟，你倒想當我嶽丈！我就不信，偌大個草原，就沒那麽一匹馬！至不濟，我提漆桶上色！”
喬師撫額長歎。
受不了房艾這胡來勁，給馬上色，虧他想得出，這是欺君之罪，要掉腦袋的！
乙失乙南吞吞吐吐地開口：“倒是有……北胡可汗吐苾，有一心腹大將康蘇蜜，部落在渾義河之南，恰好有那麽一匹馬，應該有三歲了。”
喬師不耐煩地開口：“渾義河距離北胡王帳隻有三天路程，距大康靈州還有千裏。我們貿然闖入北胡腹心，就算得手了，如何脫身？策應呢？向導呢？”
喬師倒是知道房艾要取白馬赤髦的用意。
祥瑞嘛。
並且，這是祥瑞中的大瑞。
大瑞之中，有許多神神怪怪的超自然種類，自然種類中，又數白馬赤髦是獲取難度最低的，比神龜、龍、騶虞、白澤、神馬、龍馬、澤馬之類摸頭不著腦的東西現實多了。
給朝廷獻上大瑞，此次出使將增色不少。
相應的，風險也增加了不少。
不要覺得草原地廣人稀，就能讓一團人馬肆意縱橫了，何況這是殺入北胡腹心。
就算這一團左屯衛彪悍，能以一當十，人家調萬騎圍堵怎麽辦？
喬師不反對建功立業，可前提是能活著回去！
房艾略薄的嘴唇微翹：“向導由薛國提供，不難。三天後，薛國、思結、回鶻、阿跌、多覽葛、契苾逐漸在北胡邊界外佯動，持續十天。”
“珍珠可汗，各位俟利發，不為難吧？”
乙失乙南露出自信的笑容。
薛國有能力打退北胡的入侵，沒有能力主動攻擊，佯動牽製卻一點問題都沒有。
我就在自己的邊界上練練兵，沒問題吧？
藥羅葛·菩薩、契苾沙門等人頻頻點頭。
受了宗主國冊封，抱上了新大腿，怎麽也得表現一下，隻是區區佯動，又不是要自己硬撼北胡，有什麽為難的？
最多告訴下麵的將領，注意不要越界，免得落人口實。
以後，仗著這次的功勞，向大康爸爸要好處時，才張得開嘴嘛。
雖然在出使前，喬師就被告知出行是正副使雙權並立，甚至某些特殊事物也由副使為主，正使就是個幌子，可這個副使……
他太胡來了啊！
雖然，這個想法很刺激，喬師都覺得自己的血液在沸騰，可這不是自己一條命的事！
“舒校尉，你看……”
喬師漸感無力，隻能委婉地拉同盟。
相信，身為天子近衛的左屯衛，也不願意去冒這九死一生的風險吧？
舒獵平靜地回應：“左屯衛中，我這一團，多數是至尊並州起兵時的元從後裔，按理可轉入左右衛親府、勳府，卻都留在了翊府，為的就是有一天能斬敵猷。”
按禮製，夷夏通稱天子為“皇帝”，臣下內外兼稱為“至尊”，天子自稱為“朕”，臣下敷奏於天子為“陛下”。
十六衛中，隻有左右衛有親府、勳府、翊府之別，其餘十四衛隻有翊府。
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親府是皇帝親近的官員、勳貴子弟任職，負責皇帝安全的近身衛士；勳府的關係稍微淡薄一些，同樣是功臣之後，負責外圍安全。
翊府則完全不同，是一衛之中的主戰力。
再加上地方上的折衝府，這就是“府兵製”稱謂的由來。
舒獵淡定的態度，決定了事情的走向完全脫離喬師的想像。
累了，毀滅吧！
愛咋咋，反正喬某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