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切都毀了，一切都晚了
“開湖人民醫院監控顯示，你在淩晨一點左右，突然在**無意識劇烈掙紮。”
汪明洋低頭俯視著完全呆住的夏誠，緩緩說道：
“你姐姐夏靈被你吵醒，以為你要上廁所，所以解開了你自己的束縛。”
“之後，你在**躺了一段時間，你姐姐以為你是餓了，便離開醫院去買吃的。”
“但你在你姐姐離開後，忽然在病房中一通亂砸，不幸引發了爆炸和火災。”
“你姐姐剛好回來，為了救你衝入火海。”
“你們雖成功逃離，但你重度燒傷，你姐姐比你更嚴重，目前還未脫離生命危險，正在全力搶救。”
夏誠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他不明白，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
巨大的痛苦與悔恨吞噬了他的心靈。
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現實在顛倒，極致的頭暈與惡心感，他想放聲大哭，可發不出聲音，更無法流出眼淚。
他無法想象自己以後該怎麽麵對姐姐和爸媽。
一切都毀了……一切都毀了！
“啊——”
“啊——”
“啊——”
淒厲的嘶吼仿佛要破開天花板。
眼前醫生的麵孔，冰冷的天花板，一切的畫麵轟然破碎。
……
“啊——！！”
漆黑的森林中，無與倫比的痛苦哀嚎響徹，激起一片飛鳥。
咚~
肉體從高處摔落地麵，但夏誠仿佛感受不到身體上的疼痛，猩紅的眼中忽然飄出大片紅色煙霧，仿佛血淚蒸發。
血霧將他全身包裹，並且向外擴散，但最終，因為血霧越往外越稀薄，僅僅擴散了兩三米就不再前進。
淒厲的哀嚎依舊在嘶吼著，傳**開去。
猩紅之夜依然，但這片郊區的森林在這一刻並不安靜。
附近越來越多的居民被這夜晚駭人的哭聲給驚醒，一個個大罵著，但心底著實有點虛。
這大晚上的，這麽淒厲的哭聲也太嚇人了。
很快就有人實在受不了打電話通知督管所。
超乎預料的，一隊足足二十來人的全副武裝執事隊不到十分鍾搭乘著兩年裝甲車來到了森林附近。
執事隊沉默中將不大的森林封鎖，拉起隔離帶，驅散看熱鬧的居民，之後有條不紊的向著哭聲源頭包圍而去。
行動迅速，目標明確，做事規範有序，仿佛經曆過許多次這樣的行動。
可當他們越加接近哭聲源頭，聽得哭聲越久，隊伍一處突然出了騷亂。
“啊！”
一名執事忽然發出一聲嚎叫，接著好似崩潰般跪倒在地，仿佛想到了什麽極度悲傷的事，什麽也不管了，隻是在那放聲大哭。
那一聲聲悲哭，漸漸的，竟然與森林中的哭聲重疊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全體注意，封閉聽覺，隻接入通訊器！”
“將他拉走！”
一名執事脫離隊伍，拉著那名大哭的隊員撤退。
“報告！我還能聽到哭聲！”
“報告！我也是，這哭聲好像哭在我腦袋裏！”
“不要管了，全速前進！”
小隊在指揮下，飛快接近哭聲源頭。
可越加接近，那哭聲便越大，整個腦海中都隻剩下這一個聲音。
“啊！”
“啊！”
一個接著一個執事突然什麽也不顧，崩潰大哭，步入後塵。
不過幾十米的距離，便有十幾名執事相繼跪倒哭嚎。
最終，僅有兩人找到了哭聲源頭，看到了那一道被血霧籠罩的身影。
“報告，這裏是116行動隊，發現異常源頭，已上傳畫麵，請求抓捕。”
“實施抓捕！”
在這短短的幾句對話間，又有一人崩潰倒地。
僅存一人忽然從背包中掏出一張血紅色的裹屍袋，衝入血霧中打開裹屍袋口子，迅速將那身影裝入其中。
哭聲迅速小了許多，但卻讓那剛剛放鬆下來的執事再度繃緊了臉。
“報告！血袋無法徹底隔絕哭聲！請求下一步行動指令！”
“……”
通訊器另一頭短暫沉默了一會，再度出聲：“嚐試在血袋外擊斃源頭！”
“是！”
執事立馬再從背包中套出一物，那是一枚長柱體機械，上頭有一個提手，好似一個長方形水壺。
柱體底部貼入血袋，按下開關。
砰——
刹那間，一聲悶響，血袋突然鼓脹，好似裏頭有什麽爆炸開來，哭聲也徹底沉寂。
“報告！目標疑似被擊斃，哭聲徹底消失……”
“很好！準備撤離！報告現場其餘人員情況！”
“……”
“116行動隊？”
“砰——”
“滴——滴——”
……
恍恍惚惚不知過了多久，當夏誠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在水裏。
周圍一片漆黑，隱隱有著些許紅光——那是猩紅太陽投射下的光芒。
盡管是在水中，但夏誠感覺不到絲毫窒息感。
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沒有身軀，沒有手腳，沒有五感。
僅是一個視角在湖底遊**。
“我……死了嗎？”
“死了吧……死了也好……”
這一刻，夏誠沒有選擇凝聚身軀，也沒有選擇離開這片他熟悉而又陌生的湖。
他就是在這裏爬出去的，抬頭第一眼，便瞧見了那詭異的猩紅太陽。
也是他噩夢的開始之地。
“姐……”
他總是忍不住去想，但又不敢去想。
他光是看到自己燒成那副樣子，就能想象到姐姐會遭受多大痛苦，但他又不敢去想象姐姐的模樣。
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恍惚中想起之前在督管所的事。
在這個幻覺世界中，所有人都對他抱著最大的惡意，即使是乞討遇到僅有的好心人，他都能從他們的眼睛中看出，他們並不是在關心自己，也不是在憐憫他，他們隻是在憐憫而已，至於憐憫誰。
沒有誰，僅僅隻是憐憫而已。
但卻有一人，沒有任何目的，僅僅隻是關心自己而已……而她已經死了，他親眼目睹她在自己麵前被槍打死，被手雷炸成碎片……
“啊啊啊！！”
赫然明白過來，夏靈徹底被巨大的悔恨吞噬。
他好恨，為什麽不去救她，他能做到的！她能活下來的！
可一切都晚了啊！
一切都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