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官賊勾結

益州,西羌郡,白玉縣。

“小姐,聽說家裏招了個怪人。”

“哦?怎麽個怪異法子?”正捧著一本經書看得入神的黃家大小姐黃彩玉笑道,卻是沒往心裏去。

那丫鬟微微欠身,咧著嘴:“小姐,那真是怪人,身材也不算高大,皮膚比奴婢還細膩呢,好像是老吳叔他們路上遇到的,還打死一頭食鐵獸呢?那怪人在院中幹活,一個人就頂的上十個,飯量也是驚人,說話文縐縐的,還挺闊綽,是中州人。”

“中州人?”

前麵的話被這位大家閨秀、不施粉黛的黃彩玉自動過濾了。鄉野的讀書人總是向往中州的,傳說那裏江山如畫、土地豐饒,是無數詩詞歌賦裏的夢幻田園,是充滿刀光劍影的江湖,是文人騷客的天堂……

“是呀,那公子談吐文雅,舉止大方,性格不羈,是有大見識的人。我看到府上好多姐姐都在偷看他呢。”丫鬟輕笑。

黃彩玉放下經書,撇撇嘴:“淺兒,你是不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似乎被戳穿心事,丫鬟訕笑,但死不承認:“哎呀小姐,我騙你幹什麽,那個怪人是真的怪,又英俊,又有本事……”

“他叫什麽?”

丫鬟咬著唇,想了好一會,才驚呼道:“好像叫……林,林孤生?對,是林孤生,奴婢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就被吸引住了,心想世界上還有這麽美……嗯,淒美的名字?”

黃彩玉笑了笑,也被丫鬟的描述吸引,自己在古書上看到“林氏”在中州是大姓,此人的名字就有來頭,絕非一般人家,這會倒是想見一見被丫鬟吹捧上天的男人到底是如何驚豔。

“走,帶我去瞧瞧。”

黃府後院。

十幾個工人熱火朝天地看著粗活,或兩人抬柱子,或挑水,活攪拌泥沙。

丫鬟指著其中一人道:“小姐,那就是林孤生了。”

黃彩玉望去,瞠目結舌,心想真是怪人。隻見林孤生一人肩扛五根粗壯的木頭,閑庭信步般輕鬆,連汗水都不曾流,反觀其餘人,都是兩人抬一根木頭,且汗流浹背。

觀望了一會,王管家走來,示意大家停下,然後朗聲道:“大家辛苦了,今天是年夜,老爺給諸位備上了好酒好菜,都歇息一下吧,有想回家的可以去賬房領銀子回家了。”

眾人大笑散去,紛紛感謝。

王管家走到林孤生身前,又是惶恐又是作揖:“公子啊,您這是……唉,公子,老爺給您準備了酒肉,這幾天就不動工了,您說您是犯哪門子呢,這種髒活累活……”

林孤生笑了笑,接過王管家遞給他的毛巾:“閑著也是閑著,這段時間要叨擾了。”

“公子客氣,您是中州的豪傑,住在宅院是我們的榮幸。”

然而,二人剛閑聊幾句,有下人急匆匆跑來:“管家,不好了,門外有人鬧事。”

王管家臉色微變,嘟囔了幾句,大意是今天不是給那些乞丐準備了好酒好菜嗎怎麽還有人鬧事,於是問道:“什麽人鬧事?”

下人擦了把汗:“好像是官府的人。”

“什麽?我馬上到。”說完,王管家趕忙對林孤生點頭哈腰:“公子實在不好意思,這大過年的,要不……您先去休息,我待會讓人送來酒肉?”

林孤生搖頭:“沒事,閑著也是閑著,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王管家略一思忖,同意了。

一行人來到黃宅大堂,黃彩玉和丫鬟也偷偷跟上。

大堂裏,兩個穿著捕頭服侍的中年人罵罵咧咧,喝著茶水,怒道:“這大過年的,黃老爺就這麽晾著我等?是不是不把縣太爺放在眼裏?”

下人隻好賠笑。

王管家到了門外見狀,有些不高興,但還是笑臉相迎:“劉捕頭,張捕頭。”

那兩個捕頭撇撇嘴,眼角不屑意味很濃,淡淡道:“你家黃老爺呢?”

王管家急忙賠笑:“這個……因為今天過年,老爺一早去拜訪幾位本家親戚了。您有什麽事跟小人講也是一樣的。”

那捕頭點點頭,忽而揶揄笑道:“哦?你能管事?”

“自然,自然,大事小事都能做點主。”王管家態度很謙遜。

那捕頭瞥了一眼他身後的林孤生,心中鄙夷,有些嫉妒他的長相,心想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小白臉大過年來攀親戚,很不屑,但麵上一臉嚴肅道:“哦,沒什麽事,就是前段時間縣太爺和黃老爺談好的事,關於在咱們白玉縣修建宗廟的事,不知黃老爺考慮的怎麽樣了?”

王管家聞言苦笑:“劉捕頭,這個……這個小人實在拿不定主意。”

劉捕頭有些憤怒,冷笑道:“合著你剛剛是在戲耍本捕頭?”

“不敢,不敢。”

王管家誠惶誠恐,腆著臉賠笑道:“隻是府上今年開支太大實在沒什麽閑錢,這個……能不能勞煩劉捕頭轉告縣太爺一聲,等明年再說?”

劉捕頭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起來,冷冷道:“今年拖明年,明年拖後年,我看你黃家是店大欺客,根本沒把縣太爺放在眼裏。”

王管家心中叫苦不迭。

這時,林孤生冷淡開口:“兩位捕頭,修建宗廟是看個人意願吧?再說,這種事情為什麽要黃老爺一個人出銀子?”

“這有你說話的份?”劉捕頭斜睨著他,冷冷道:“話已帶到,三天,要是黃老爺還拿不出銀子,別怪縣太爺翻臉不讓人,我們走。”

說完,二人拂袖而去。

王管家還想爭論兩句,趕忙跟出去,嘴裏訕笑道:“劉捕頭,張捕頭,有話好說……”

角落簾子下,黃彩玉和丫鬟目的這一幕。丫鬟義憤填膺,不忿道:“什麽人嘛,修建宗廟憑什麽要我們出錢?那縣太爺擺明了欺負咱們,就是惦記黃家的銀子。”

黃彩玉目光微微閃爍,沒說話。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王管家出去後,再回來的時候居然又帶來了兩個漢子,這兩個漢子長得那真是不堪入目,很醜陋,也很魁梧,王管家一直賠笑,態度更加謙卑。

那兩人一進宅院就貪婪地四下打量,讓人很不舒服,

林孤生皺眉,他第一時間感受到一股……殺氣,猜測不錯的話這二人都是殺過人的,難道是馬賊?他還真沒猜錯,就是馬賊。

“王管家啊,我家大當家要的新年紅包準備好了嗎?”一個馬賊漫不經心地問道,剛一進大殿,看也不看林孤生,直接大大咧咧坐在首席,另外一個也不遑多讓,仿佛當這裏是自己家一樣,直接拿起桌上的貢品吃了起來。

王管家心裏叫苦,趕忙殷勤地給二人倒水,慌忙道:“準備好了,準備好了。”然後又給一個下人使眼色,那下人領命,不一會就端上來白花花的銀錠,足足三百兩。

黃彩玉看到這一幕也是咬牙切齒,可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怎麽這麽點?”

一馬賊有些慍怒,“啪”的一聲摔破茶杯,語氣森寒道:“王管家,你莫不是消遣老子?老子下山不容易,你就拿這點銀子打發我?你們黃家還想不想在白玉縣混下去了?”

王管家趕忙搖頭,解釋道:“馬爺,實在抱歉,實在對不住……今年收成不好,家裏實在沒什麽銀錢……您看……”

“我看你娘個頭!”馬賊大怒,一巴掌給王管家扇去,不料手僵在半空,原來是林孤生抓住了他的手。

王管家嚇得一哆嗦,剛想賠罪,林孤生冷笑一聲,用力一抓,硬生生把那隻胳膊擰下來,瞬間鮮血噴湧而出。

“啊——”

馬賊大叫。

林孤生回眸一瞪,兩外一個想跑的漢子頓時就愣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了。

簾帳下。

丫鬟和黃彩玉捂著嘴,瞪大了眼,渾身顫抖。

“你們這些山賊,真是罪大惡極,膽大包天,光天化日就敢勒索。”

林孤生沉沉說道,隨即手一揮,那截斷臂瞬間炸成血霧,濺了兩人一臉,那兩人渾身哆嗦,不敢說話,其中一個更是疼地要昏迷過去。

王管家心驚膽顫,心裏後悔,早知道就不該帶林孤生來,現在惹怒了山賊,徹底結下梁子,可該如何是好?

“王管家,山賊公然進城,官府就不管嗎?”林孤生詢問。

王管家苦笑:“管,怎麽不管……可是,我們也不敢報官啊。”

林孤生明白了,的確,下山來勒索敲詐的山賊隻是兩個人,要是黃家報官,就算抓了他們又如何?就徹底得罪了山賊,到時候自己生意還要不要做了?弄得雞飛蛋打又不好。林孤生思索片刻,打定主意道:“王管家,你隻管把他扭送官府,如實報官,我去一趟這個山賊的老窩,把他們一鍋端了。”

“啊?”

王管家一愣。

“就這麽定了,我馬上出發,爭取晚上回來吃上年夜飯。”

林孤生說完,帶著那嚇得要尿褲子的山賊出了大院,上了一匹快馬,那山賊早就被嚇得屁滾尿流,被一股內氣撕扯經絡,如萬蟻蝕骨,痛不欲生,隻能選擇帶路。

黃彩玉出門目送林孤生遠去,心想果然是怪人,心中的情愫暗自滋生。

……

此刻。

白玉縣,縣令府。

縣太爺何仁傑和馬賊大當家朱剛同台共飲,相談甚歡。

“朱老大,這次黃家這塊肥肉咱們可不能放過了,哈哈哈,相信我派去的人要回來匯報了。”

“那我派去的兄弟也快回來了。”

話畢,劉捕頭進來,趕忙作揖:“縣太爺,那黃生不在莊院,出門去了,倒是那王管家在,但是不給銀子……”

何仁傑點頭,笑道:“那是自然,修建宗廟得少說萬兩銀子,短時間黃生還真不一定拿的出來。”

朱剛哈哈大笑:“縣太爺就是胃口太大,你看我就胃口小,隻要個一千兩銀子。肥羊嘛,得慢慢宰,一次把肉吃了,就不能天天喝血了。“

何仁傑一想也是,沉吟道:“那就要五千兩吧。”

二人還在彼此為如何敲詐黃家沾沾自喜的時候,有一個捕頭走來:“縣太爺,不好了,那王盛押送一個斷臂的馬賊來報官,說他敲詐……”

朱剛驚地一下子站起來,臉色猙獰:“什麽?”

……

橫山,是白玉縣最大的一處山頭,山勢險峻,易受難攻,這裏早些年還有村落,後來因為土匪鬧得凶,陸陸續續都搬走了,實在混不下去的也上山當了草寇。這夥土匪的大當家叫朱剛,據說是一個武道高手,一人打十個手持砍刀的土匪都能全身而退,為人貪婪,生性嗜殺。

林孤生一手提著馬賊,駕馭馬兒在山間奔走。

好不容易碰到了,豈能讓這些山賊囂張?

但是到這裏的時候,林孤生發現山賊並沒想象中那麽多,也就十幾個人,且都是一群烏合之眾,全部殺了,然後又打道回府。

回到黃宅的時候,黃生已經回來了,卻不見王管家。

黃生愁容滿麵,很是憔悴,聽林孤生把一夥馬賊全殺了,隻露出一抹淒慘的笑容:“多謝公子。”

“黃員外,出什麽事了?”林孤生疑問。

“早些時辰老王帶著那山賊去告官,沒想到被縣太爺倒打一耙,把老王給抓了。”黃生黯然,旋即自責道:“都怪我,都怪我不給縣太爺銀子,得罪了他,這可如何是好?”

林孤生一聽,更是勃然大怒。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顛倒黑白,豈有此理?”林孤生擼起袖子就要出門找縣太爺麻煩,但是被黃生拉住,勸道:“公子勿要魯莽,那縣太爺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林孤生冷靜下來,的確,得罪了縣太爺,自己到時候拍拍屁股走了,黃生一家怎麽辦?

“他要多少銀子?”

黃生歎息:“要是少,給了也就給了,可是縣太爺張口就要白銀一萬兩。”

“什麽?欺人太甚!”林孤生大怒,一萬兩,以前在天下城揮金如土還不覺得,現在到了地方才知道一萬兩是多麽的天價,夠普通家庭吃穿用度八輩子了!

“是啊,我黃家……現在就算是搬空家底也沒那麽多銀子啊。”

“黃員外不要著急,我想想辦法。”

黃生苦笑:“公子,無礙,您早些歇息吧,這件事和您沒關係,我明日就變賣田產把銀子給縣太爺送去。”

“那你以後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自古民不與官鬥,唉,隻能認栽了。多謝公子解決了山賊,我把銀子給了縣太爺,相信縣太爺以後也不會為難我,明日我就把小女送回鄉下,以後……以後就算了,總要過日子的。”

黃生的話很是絕望和沮喪。

林孤生聽的難受,除了唾罵一聲狗官,實在沒什麽辦法。

入夜。

林孤生輾轉反側。

底層的疾苦,他算是見識到了。

然而,忽然宅院響起喊殺聲,刀槍棍棒交織聲不絕於耳,林孤生猛然驚醒,翻身而下,趕忙出了院子,就看到數十個訓練有素的山賊在縱火,在殺人。

有幾個和自己共事幾天的漢子倒在血泊之中。

林孤生大驚,趕忙加入戰局,剛殺了幾個山賊,就看到黃生捂著胸口趴在地上,還哆嗦著揮手。

“黃員外,你怎麽樣?”林孤生趕忙爬取扶起他,就看到他的胸口有一道大口子,腸子流了一地,痛苦難當。

“公子……我女兒,救救我女兒……”

黃聲還沒說完,就咽了氣。

“黃員外!”

林孤生眼睛紅了,見那些山賊還在燒殺搶掠,直接衝入人群大開殺戒,想尋找黃生的女兒。

他殺紅了眼。

不知殺了多久,地上滿是屍體,而黃宅也變成了火海。

有山賊還在怒罵:“哼,這就是惹怒我橫山的下場,老子們來報仇了。”

林孤生大手一抓,直接擰斷了他的脖子,卻沒找到黃彩玉的身影,反而看到了血泊之中的丫鬟,趕忙走去:“你家小姐呢?”

垂死的丫鬟迷迷糊糊睜開雙眼,看到是林孤生,仿佛找到了救星:“林大哥,救救我家小姐,她被山賊擄走了……”

說完,脖子一歪,沒了氣息。

林孤生著急,趕忙出了莊院,哪裏有山賊的人影?

此刻,無數百姓被驚動,紛紛出來查看情況,對著化作火海的莊院指指點點,見渾身染血的林孤生,還以為是馬賊,紛紛後退,有人在後麵呼喊抓賊送官,卻無人敢動。林孤生置若罔聞,仔細分析地上的馬蹄印,旋即找到方向跑去,沒想到盡頭居然是縣令府。

剛到縣令府外,就聽到一陣悲慘的哭聲。

哀嚎。

是黃彩玉!

“什麽人!”有山賊和捕頭大怒,抽出刀。

林孤生著急,直接出手轟殺,一路殺一路跑,哭聲越發大了。

終於,他推開一個大門,就看到令人憤怒的一幕,林孤生頭一下子炸了。

隻見屋子裏滿是碎布綢緞,光景旖旎不堪,黃彩玉被剝光了按在桌子上,有七八個山賊**笑著大喊,縣太爺和朱剛獰笑地在衝鋒。

“格老子的!”

林孤生破口大罵。

見有異動,那些在一旁手舞足蹈的擅山賊頓時舉起刀劍衝來,很快和林孤生扭打在一起。

黃彩玉見林孤生來了,先是一喜,隨即羞愧難當,閉上眼,咬舌自盡了。

“殺了他!”朱剛**褲子抽出長刀一馬當先衝上去,縣太爺則是趕忙提起褲子就跑。

屋內,刀光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