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群雄聯合,誅殺皇帝

戌時已過半數。

林孤生百無聊賴之際,前一刻還喧鬧的滿江樓忽然安靜下來,落針可聞,所有人都齊刷刷看向舞台。

入口出現兩排抬著古箏的女婢。

“曹輕語要來了麽?”

這無疑是每一個看客心中所想。

被世人傳的如此邪乎的仙子,究竟是何種模樣,是不是浪得虛名?

靜默。

不多時,一垂地古製藍色流仙裙的曼妙身姿出現,若是近看,就會發現那是一襲粉紅色宮裝,披著的是淡藍色翠水薄煙紗。這女人身材高挑,僅露出一點雪白的肌膚都充滿了神秘魔力,讓人想入非非。她戴著一層輕如羽薄如蟬翼的麵紗,卻將那天香國色的臉遮蓋的嚴嚴實實,色澤如墨的靈秀發絲輕靈飄舞,長裙及地,如此這般捧著手合拾在腹前,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牽動了每一個人的神經。

——曹輕語。

無數人口幹舌燥,睜大了眼睛,想一親芳澤,目睹仙子真容。

可惜讓他們失望了,望眼欲穿也看不到一絲端倪,隻是那曹輕語的眸子如蔚藍大海一樣深邃,她端莊、古典、近乎完美,仿佛天下所有的女人在她麵前都黯然失色,僅是坐在那,纖細雪白的手指輕輕扣動琴弦,就讓無數人怦然心動。

林孤生眼睛都直了。

世間竟然有這種女人,風情萬種,卻又濯而不妖,傾國傾城,世間一切美好的詞語形容她也不為過。

因為她配。

安妮婭有些慚愧不如,竟然低下頭不敢看她。

“真美。”

誰還敢說這是胭脂俗粉?誰還敢說這是糟糠皮囊?

“嘖嘖。”清醒過來後的林孤生不禁感慨,怪不得越州人被曹輕語迷得神魂顛倒,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也不知道這曹輕語又會讓多少豪傑成為裙擺下的枯骨。

忽然。

一抹寒光悄然逝去。

林孤生疑神,雖是轉瞬即逝,但他一定沒感受錯,這下隻好尋著光亮源頭,結果讓他看到一個不同尋常的人。

那是九樓。

一黃緞錦衣的男人負手而立,平淡的眸子欣賞著舞台。

是他?當今大涼天子,姬洹。

想不到皇帝陛下居然喬裝打扮來了滿江樓,真是不可思議。

隨即,林孤生看到了皇帝身邊陪同的一個冷傲青牛,永無觴。他仿佛一柄沒有感情的寶劍,他孤傲、淡漠,毫無感情可言,光是盯著他那雙深邃的沒有邊界的眸子就有一種如墜冰窟的窒息感。

林孤生暗自捏了一把汗。

皇帝身邊還有一個神色貪婪、麵黃肌瘦的中年男人,正唾沫橫飛地指著舞台上的曹輕語說著什麽,眉宇間全是****,皇帝似乎很不耐煩,隻是揮了揮手,那四王爺不甘心還想再說什麽,但隻能悻悻閉嘴。

林孤生再一次四下觀望,想知道龐士雲合應子魚有沒有來,可找了一圈也沒看到人影,有些失望。

這時,台上的曹輕語端坐古箏之前,她完美的身段被展現的淋漓盡致,無數人呼吸急促,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錯過什麽。她的舉動太過撩人。一舉一動都是這樣的扣人心弦,仿佛那玉指不是撫在琴弦上,而是碰在男人心口。她美眸輕抬,若有若無地看向了第九層的位置,似乎隔著無數人海與那皇帝對視,下一刻,悠揚的琴聲響起,如鳥雀歸巢、大雁南飛,所有人豎起耳朵,情不自禁感受到一股悲切,撲麵而來的悲涼,這意境,讓人直觀感受到了天地無情,旱災鼠疫,民不聊生的場景。

有人愕然:“這是《紅鳥賦》。”

平緩的琴聲忽然跌宕,如湍流水,大浪淘沙,傾聽者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

有官吏麵色鐵青,幡然醒悟,明白了曹輕語彈奏的曲子意有所指,擺明是寫的皖州今年旱災的慘烈。

曹輕語如沉浸在音律之中一般,雙手快速變化,卻是忽然琴聲大動,無數氣浪攀升,竟有數道無形氣勁化作箭矢直逼九樓。

“不好!”

林孤生眼皮一跳,有看客紛紛站起來。

“放肆!”

皇帝身後飛出一黑袍男子,赫然是監察院大總管閆樂,隻見他暴虐無常,渾身袖袍內氣彌漫,幾拳就將那些無形箭矢化解。

皇帝紋絲未動,似乎早已料定。

此時才有人注意到九層之上是何人,紛紛大驚失色。

“曹輕語是刺客!”

“竟然是皇帝陛下!”

也有懂行人皺眉,沉沉道:“音係仙術。”

“你好大的膽子,找死!”閆樂似乎極為想表現自己,縱身一躍而下,祭出拳印,想將曹輕語斬殺。

驚呼過後是緊張的安靜。

所有人目不轉睛。

曹輕語無動於衷,隻是美眸輕顰,嘴角上揚,手指卻飛速撥動琴弦,無數音律帶著殺氣襲去。

“轟隆!”

閆樂不愧是早就躋身大宗師行列的高人,一身內息深不可測,陣陣罡風,輕鬆將無數音律抵擋。他獰笑一聲,即將飛身至曹輕語身前,卻不料關鍵時刻,他慌忙躲避,一個翻身後退了十餘步,眼眸冷冽。因為這時有一道劍氣襲來,無形,卻異常恐怖,關鍵是閆樂還不知道凶手的位置,他隻好環顧四周嗬斥道:“藏頭露尾,滾出來。”

看客驚疑不定,麵麵相覷。

林孤生看向對岸貴賓14號包廂的一黑袍老者,他端坐蒲團上,閉著眼,掐著手訣,無數由內息凝結的箭矢飛出。

閆樂感受到危機,翻身一拳,“轟隆隆”,漫天爆炸。

“逍遙派的絕技。”有人點評。

閆樂一張老臉都綠了,看到了雅閣坐著的老頭,雙腿發軟,但也沒後退怯懦。

那老者睜開雙眼:“師侄,你還要助紂為虐幾時。”

“師侄?”

看客們愕然,看向閆樂的眼神都充滿了疑惑,這可是監察院大總管啊。

閆樂一張臉變化不定,怒喝道:“老不死的,老子早就脫離門派,和你沒關係了,休要血口噴人!”

老者淡然一笑,揶揄道:“可是,若沒有你暗箱操作,皇帝小兒又如何能到這裏?”

“嘩——”

所有人都炸開了鍋。

鐵麵無私的大總管居然和朝廷逆黨逍遙派師出同源,這話不算,甚至還和他們有來往。

閆樂瞪大了眼,眼神有一絲慌亂,趕忙看向九樓的皇帝陛下,怒喝道:“你……你不要血口噴人!”

老者邪魅一笑。

“你找死!”閆樂勃然大怒,調集真氣,想當場擊殺他。

那老者神色坦然,閉上眼,快速掐訣,無數道箭矢飛出,但閆樂已經怒火攻心,根本不顧傷勢,即將要奔到老者麵前。

“咻——”

一道音律攻擊劃破虛空,狠狠刺進閆樂後背,他仰天怒吼一聲,功虧一簣。

老人冷峻地睜開雙眼,冷笑道:“閆樂,你離經叛道,不思悔改,今日我就替師兄清理門戶,殺了你這逆子。”

閆樂充血的眼睛如牛犢一樣睜著,滿臉怒意。

皇帝揮了揮手。

永無觴頷首,刹那間,所有人都覺得眼睛花了一般,因為一抹璀璨到極致的電光劃過。

等等,何來劍光?

待漫天雪白光華消散,收回到一男子腰間鞘中,有人才恍然,這是劍光!

如此淩厲到讓人誤以為是電光的劍光!

“噗。”

那逍遙派的老者猛吐出一口黑血,捂著胸口,滿臉震撼。

再抬頭之際,永無觴一手提著閆樂,身輕如燕,眨眼就回到了九層。

閆樂如死狗一樣被扔在地上,見到皇帝,他嚇得屁滾尿流,趕忙磕頭解釋:“陛下,您聽我說,我……我當年的確是逍遙派的弟子,可是這些年我盡心盡力,我早就和宗門沒有瓜葛了,陛下……”

這位在朝中翻手為雲說一不二的監察院大總管現在居然如此連滾帶爬的磕頭,實在讓人唏噓。

皇帝微微一笑:“愛卿不必這般,你的功勞和為人,朕都知道,這朝廷上要說誰忠心,愛卿大可排進前幾。”

如此,這位身受重傷的大總管才如釋重負,慌忙磕頭感激涕零。

皇帝冷眼看向舞池。

那逍遙派的老者胸口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血流如注,甚至可以看到血肉中的白骨。

曹輕語皺眉,再一次撫琴。

“咚咚咚。”

這次,是沉悶、急促、節奏感極強的音律。

“狗皇帝,拿命來。”

一聲如驚雷般炸響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四樓雅閣飛身出一魁梧漢子,蒙著臉,持著大刀,也不知道他的大砍刀是如何躲過搜查帶進來的。此人別看身子肥胖,莫約三百多斤,輕功著實了得,一刀劈下,愣是將一大塊仙木柱子劈斷,搖搖欲墜,無數看客四下逃竄。

皇帝眼睛都沒眨一下。

近了。

永無觴劍拔出鞘,很是隨意一揮舞。

“劈劈啪啪”

火花四濺,金屬碰撞聲很響亮,那漢子頭皮發麻,被擊落墜下,卻是還未落地,又飛身出一黑一紫兩道人影,都是使劍。正是衣劍雪和紫帝,二人接下胖子,穩穩落地。胖子冷汗涔涔,凝重道:“小心,此人劍道造詣極高,遠在你我之上。”

“看出來了。”衣劍雪沉沉道。

紫帝也眉頭擰成一團:“我們聯合出手。”

三人很快達成協議。

永無觴甚至沒有半點波瀾,祭出鐵劍,上前一步。

“觴兒,去吧,不必擔心朕的安危,酣暢淋漓的大戰一番。”

永無觴默不吭聲,隻是孤傲的臉微微一揚,很是輕蔑地看向急速奔來的三人。

三人呈現天羅地網,一霸刀,兩長劍,配合默契堪稱天衣無縫,和永無觴打得有來有回,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自始至終永無觴隻用了一招,甚至是大涼劍道第一式“升龍”,即長劍一挑過斜月,完全是把三人當猴子耍,也有可能是在熱身。

風伯道:“勝負已定。”

林孤生懵了,不解道:“永無觴不是在玩貓捉老鼠的把戲嗎?”

風伯笑了:“公子,真正的強者哪裏會有那種閑情逸致。小王爺看似在戲耍三人,實則是在布局,他無聲無息間散掉了三人的真氣,劍氣看似交織被化解,實則已經衝入三人的經絡,不出須臾,三人就會爆體而亡。不過,這小王爺倒也是傲氣,這三人還不配他使出第二劍式。”

林孤生震撼之色浮於表,又道:“那……那永無觴的劍道走到了第幾個境界?”

風伯略一沉吟:“武學博大精深,道有不同,劍道也是,有人以功法限定境界,有人以劍術為境界,也有人以招式為境界。”

林孤生若有所思,也就是說每一個習武之人的對境界的概念都是看自己選擇,不能一概而論。若永無觴是用劍技為境界,那對付這三人,區區隻用了第一層境界的實力,那他的武學造詣該何其恐怖?

“不好,此人是想散掉我等的真氣!”

衣劍雪臉色大變,慌忙脫離戰場,紫帝也瞬間後退百步,但那胖刀客就晚了,驚恐哀嚎一聲,霸刀“哐當”一聲從高空墜落,他也像泄了氣的皮球,頓時就被永無觴斬下頭顱,爆體而亡。

“轟隆”

他巨大的身軀墜落。

無數人毛骨悚然。

衣劍雪和紫帝趕忙掐訣,封了自己的穴位,這才心神微定,但氣色極為難看,幸好發現的早,不然也和那胖刀客一個下場。

圍觀的看客驚呼。

永無觴單手執劍,眼神輕蔑。

“此人好強,劍道登峰造極,怕是入了大道。”衣劍雪捂著胸口凝重道。

琴聲戛然而止。

曹輕語終於開口了,平淡道:“還請暗處的同道出手,機不可失。”

這聲音一出,林孤生和安妮婭忽然站了起來,這不是……昨日在南湖,湖中亭台的女聲嗎?不過看到臉色發白的衣劍雪和紫帝,倒是釋然了。

看來這就是一場請君入甕的局。

隻是可惜,他們還是低估了皇帝身邊的護衛實力。

有看客暗自感慨,疑神疑鬼道:“想不到還有刺客在暗處?”

安靜的大樓,忽然傳來一聲稚嫩的童音,天真爛漫,糯糯的:“師父,‘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是什麽意思啊?”

一和藹慈祥的聲音響起:“哦,意思是為師站在江麵,不用動手,就有屍體不分晝夜地從江的另外一頭飄過來。”

稚嫩孩童哇哇鼓掌:“師父好厲害。”

“徒兒稍安勿躁,待為師先去殺幾個人。”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才聚集在六樓一個雅座上,一紅光滿麵的老者捋著胡子,輕輕拍著一女童的肩膀,然後站起來。

“好狂妄!”

所有人忍不住冒出這個想法。

林孤生也暗自咬牙,突然想起什麽,詢問道:“風伯,你和他交過手,他……”

“他沒用全力。”風伯道。

林孤生閉上嘴,看向戰局,同時一雙眼睛在四下觀望,看客是不是還有刺客。

皇帝忽然眯起眼睛,饒有興致道:“朕認得你。”

高乾笑了,微微作揖:“陛下認得我,倒是稀奇。”

“哈哈哈哈,不稀奇,不稀奇,天下都是朕的掌中玩物,認得你又有何不妥?倒是你該覺得傲氣,畢竟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讓朕記得的。”皇帝斜睨著他,眼神陰冷:“若是朕沒記錯,你是那儒家聖賢座下第三弟子,高乾。”

高乾捋著胡子,悠然自得道:“不錯,世人傳言天授皇帝荒**無度、暴虐無道,看來傳言有幾分摻假。”

皇帝淡然。

永無觴不願跟他廢話,冷漠出手。

許多人很好奇這個弱不禁風的老頭有什麽手段,竟然敢如此狂傲。

可惜讓他們失望了,也讓林孤生失望了,因為高乾隻是站在那,巍然不動,怡然自得,好像勝券在握一般。

奇怪的是永無觴也不動了,先前還一臉孤傲的臉,現在居然有些掙紮,且額頭上浮現密密麻麻的汗珠,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剛經曆大戰。

風伯倏忽驚道:“這……這是……”

林孤生趕忙追問:“什麽,風伯,你別賣關子,這是什麽啊。”

“金瞳幻術。”風伯緩緩吐出幾個字,一臉震撼。

“幻術?”

林孤生遲疑,仔細凝目一看,永無觴如雕像一樣站在那,目光迷茫,腳下微微顫抖,似乎隨時要從高空墜落。再看那高乾,雲淡風輕,眼眸好像是金色的。

“不好,不戰而屈人之兵,是上乘幻術。”有懂行人驚呼出聲。

這時,曹輕語的音律攻擊,衣劍雪和紫帝拖著沉重的身子想趁機誅殺永無觴,以絕後患。

皇帝仍然不動。

那四王爺嚇得冒冷汗,連連後退,連滾帶爬地跑了。

與此同時,從三、四、五樓也飛出十幾個刺客,爭相朝皇帝衝去。

林孤生忽然看到眼前一黑,一黑袍中年人衝出,爆喝道:“爾等亂臣賊子,切莫猖狂。”

竟然是李山。

李山速度奇快,竟然也是一個小宗師,雖說蜉蝣撼樹,獨自麵對這麽多高手簡直勇氣可嘉,和幾個刺客交戰,身受重傷,但還是毅然護在皇帝麵前,臉色猙獰道:“禁軍何在!救駕!救駕!”

無數武將文臣方才如夢初醒,又是許多武將飛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