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世界的本質

看到現場兩名有疑似便衣警察的人在執行公務,草加心中產生一絲危機預警。

他有不好的預感。

他的第一反應是想勸說木場離開。

正因如此,他沒有注意到街頭藝人站起來和轉過身子的動作。

也沒看到便衣警察有所行動,將視線投射過來。

木場生氣的樣子嚇到了草加。

要知道,他的好友可是從小到大都出了名的老好人。

就算木場總是受欺負,草加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這樣強烈的負麵情感。

好像是溫馴的小動物突然化身狂暴野獸一般。

木場為什麽傷心?

她的女朋友千惠死了。

死因?

意外還是他殺?

他在木場恨不得將前方身影撕碎的怒容中知曉了許多。

木場認識剛剛彈吉他的街頭藝人?

草加可以肯定自己對這位陌生人毫無印象。

擁有如此高超演奏水平的人,不該默默無名。

這個人,絕對就是密切相關者。

大概率就是殺死千惠的人。

然後,對方盯上木場了。

“嗨,勇治,我們又見麵了。”

他看見街頭藝人把吉他遞給了一個路人,徑直走過來了。

為什麽?

為何要用熟絡的語氣來打招呼。

木場對千惠的遇害經過避而不談。

草加才明白到,不單單是木場害怕回憶起心碎的一幕,有些痛楚超過承受的限度。

另一方麵,可能,木場也是在保護他。

便衣警察的目標也是這個人?

不要傷害我的朋友!

“殺……!”

“不要再靠近。”

公眾場合,被人看到公然威脅說要殺人可不是好事。

草加伸手往旁邊一推,在好友說出不該說的話語之前挺身擋在麵前,沉聲警告。

他擺出了防禦的架勢。

除了網球、擊劍與馬術,他在合氣道方麵也算有所涉獵。

以他的水平,對上一般的成年人都有信心自保。

木場沒料到草加會推他一把,穩住身形的時候,隻看到一個可靠的背影。

一如從前。

所以我才不告訴你。

我怕你遇到他。

木場在心中呐喊,恐懼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發生了什麽事?”

剛享受完一輪音樂盛宴,人們還沒反應過來。

想要給街頭藝人打賞金錢的人們對於他忽然離開感到不解。

不趁著氣氛火熱再來一曲,是要去跟朋友打招呼?

不,那兩個年輕人似乎不是街頭藝人的朋友。

不止不是朋友,甚至有點劍拔弩張的樣子。

街頭鬥毆?

要不要報警?

不少人舉著手機拍攝,有人真的要報警,有幾位長者靠過來想勸架。

“添野先生。”

澤村刑警濃眉一皺,倒是沒有衝動行事,先谘詢搭檔的意見。

“走,去看看。”

老刑警把手中的仁丹藥盒放回口袋,朝澤村打了個眼色。

兩人快步往木場三人走去。

“抱歉了,勇治。還有,我其實不太喜歡草加。”

門矢影腳步未停,步步逼近。

草加動了。

在門矢影接近他們,伸出手想接觸木場的時候,草加抓向了門矢影的手。

他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摔倒對方。

可他失算了。

視野發生顛倒一瞬,他知道自己被反擊導致身體騰空了。

電光火石一般。

草加沒料到對方的格鬥術相當高明,造詣不在吉他演奏水平之下。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特明係兩位特別搜查官雙雙震驚。

嫌疑人的實力不簡單。

他們最初看到草加的架勢大約能判斷出他底子不錯。

得到“底子不錯”評價的草加卻在他們麵前眨眼被放倒了。

不驚訝才怪。

怪物!

不是他們想象的那種怪物,另一種怪物。

“啊……”

草加出手到摔落在地,太短的時間。

門矢影跨越了防線。

迎麵而來的,是木場淩厲的一擊。

木場對於門矢影的身手有所了解。

草加的落敗對他來說,不意外。

對上變成怪物的千惠,都能與之戰鬥並將之擊殺的人。

才不會這麽容易完成複仇。

木場心裏有些後悔。

他不該瞞著草加。

不太被仇恨衝昏頭腦。

說回來,很奇怪。

明明前幾秒滿腔怒氣,還有懼意。

到再與殺害千惠的凶手麵對麵,他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平靜。

好像心底有把聲音在教導他。

情緒關進盒子藏起來。

等待。

等待出手的機會。

攻擊人體的要害位置。

說不清楚,有股迷之自信。

他竟認為自己能擊中。

很可笑,很天真。

明知如此,真的還是認定隻要出手,就有勝算。

木場不喜歡爭鬥,性格使然。

縱使在草加強硬態度下加入了擊劍部,沒拿到任何比賽的正選名額。

連他本人都不知道的是,他其實,很強。

能跟上社團的訓練進度,除了堅持,努力,也離不開他在過去沒有注意到的劍道天賦。

他在不知不覺中給自己上了一道枷鎖,限製住了實力的發揮。

加入擊劍部,不是為了贏。

為了有所改變,認識更多朋友。

我可以的。

3,2,1。

出拳。

“好險。”

門矢影鬆一口氣,悠悠說著。

木場的拳頭砸到門矢影掌心的空白卡牌。

詭異的卡牌把他一拳的威力全部卸去了。

“快住手!”

看到他們真的打起來,著急的大叔們大喊道。

急性子的澤村警官跑著跑著差點滑了一跤,站穩立馬再度跑起來。

“勇治,快跑。”

草加撲向門矢影,抱住了他的大腿。

“雅人!”

木場不可能拋棄朋友自個逃跑。

他就要揮出第二拳。

“抱歉,勇治,是時候讓你看清世界的真相。”

門矢影表情一變,神情哀傷。

耀眼的光芒,毫無預警地從他手中卡牌傾瀉而出,覆蓋街頭大片區域。

光芒籠罩的範圍內,木場發現世界又一次陷入了靜止。

數步之遙的大叔。

十數米外咬牙切齒的澤村刑警。

更遠處有些跑不動的老刑警。

路口處神色慌張抱著吉他不知所措的樂器店老板。

其他商店街路人。

靜止不動了。

跟上次一樣。

“不一樣的。”

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門矢影先一步開口說道。

然後,他眼神往下飄。

示意木場看下麵。

是的,抱住門矢影的草加同樣沒有受到影響,正不明所以看著周圍情況。

“雅人。”

木場趕緊將人扶起來。

他們還是忍不住後退幾步,盡可能遠離門矢影。

“你到底做了什麽?”

木場又一次控製不住怒氣。

他不想再經曆一次。

草加同樣很緊張。

雖然說事態發展早已經超出常識範圍了。

就算有心理準備,到真正親眼看到不思議的現象時候,帶來的衝擊依舊一時間難以消化。

“你其實該問,他們對你做了什麽。”

門矢影聞言搖搖頭。

“他們?”

草加迫切想知道指的是誰。

奪走了記憶中那個女孩的幕後黑手。

“智腦集團?”

木場回想起那朵可怕的藍色玫瑰。

那個同樣不可饒恕的女人。

他的話讓草加嚇了一跳。

走在全日本,甚至是整個世界科技前沿的大型集團是一切元凶?

“你有留意到不協調的地方嗎?”

門矢影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用發問代替回答。

“不協調的地方?”

木場聽完神色困惑,陷入思考。

“除了他,沒有其他人記得他曾經有過一個叫做‘森下千惠’的女朋友。我的身上也有類似,但不完全相同的狀況。”

草加幾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

“還有注意到不合理的細節嗎?”

“不合理,不合理……”

木場不停低聲呢喃。

隨後,他的眼中有一點光亮起。

“時間,對上不。我跟千惠約好見麵的時間是今天,星期六中午。我醒來後,在宿舍,九點半不到,還是同一天,星期六。”

木場說完,忍不住咽下了口水。

細思恐極!

草加聽得睜大了眼睛。

那不就是說,他們困在同一天裏?

“你說的沒錯,時間,確實回溯了。還有一個很好的證據來支撐這個推斷。”

門矢影說著把身上衣服網上一拉。

滿是傷疤的身體。

隻是,全都是過去留下的痕跡,並非新傷。

“你受傷了。不,你受傷過。”

木場對於如何回到宿舍毫無記憶,千惠的死亡讓他記憶短片了。

門矢影肯定跟智腦集團的交過手。

假設門矢影當時贏了的話,他應該就落入到門矢影手中才對。

假如他沒贏,能毫發無損全身而退嗎?

那個可惡的女人能將普通人變成怪物。

還自以為是的冠以美名“進化”!

不能原諒!

“是的,我差點被幹掉了。傷勢不輕,然而……”

他說著故意停頓下來,伸手在肚皮疤痕滑過。

“當我在涉穀警察署的留置場醒來後,身體狀態跟戰鬥前並無二致。”

木場與草加兩人對視一眼。

他們能從對方眼中看出彼此都信了門矢影的說辭。

時間,真的回溯了。

“太……”

木場想找個形容詞,隻是他能想到的每個詞匯都顯得過於空洞了。

“接著,閉上眼睛,再細心看看,看這個世界,有什麽不一樣。”、

門矢影一手甩出兩張卡牌,木場二人穩穩抓住卡牌。

試一下吧。

彼此交換眼神後,他們深呼吸,握著卡牌,閉起眼睛。

此時,門矢影看他們的眼神,更加悲哀了。

他們緩緩地、帶著忐忑心情睜開眼睛。

世界,徹底換了個模樣。

無數的綠色線條構建了空間的概念。

點點熒光順著線條飛速略過。

他們身邊的人與建築,全部都變成不同的線條勾勒出的形狀。

他們發自內心恐慌,呼吸都變得不暢順。

可是,無法停下。

眼中所見,更深入,更透徹。

所有人身上,都有無數的“0”與“1”在來回滾動著。

原來……

“是的,我們身處在一個網絡世界。”

“在這個世界,其實有且僅有一個人是真實存在的。”

門矢影說出了最殘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