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另一個必然

商店街內,光罩劃分出兩個世界。

不受影響的日常。

時間停頓的限定區域。

光罩內,木場和草加愣住。

遭遇到無法用常理解釋的怪異事件,他們內心有嚐試過用超自然現象來說服自己。

一個虛擬的世界?

萬萬沒想到。

其他人都是虛擬世界中同樣由數據組成的程序。

那麽,我呢?

木場與草加都對自身的存在產生了懷疑。

他們看著一動不動的人們,看著光罩另一側,來往的模糊身影,最後看了一眼身邊友人。

彼此眼中,是害怕連僅剩的信賴都不是真實的。

他們下意識更加用力抓緊門矢影給予的卡牌。

失去它,就會同樣陷入時間的凍結,會看到不願看到的一幕嗎?

“在這個世界,其實有且僅有一個人是真實存在的。”

門矢影的話無疑是當場對他們宣判死刑。

隻有一個?

那麽,到底是誰?

他們的眼神裏,困惑是丁點火苗,燃燒得更旺。

“我不在包括之內。對這個世界而言,我隻是個入侵者。或許用‘電腦病毒’來形容也可以。”

門矢影伸手磨蹭著下巴,在兩人看過來的瞬間,開口否定了他們錯誤的思路。

“抱歉,勇治。”

“雖然我沒想過會由自己嘴裏說出這種話,但我還是要說,抱歉,草加。”

他沒讓兩人繼續無意義地猜測下去,直接揭開謎底。

他們都不是。

木場聞言心髒如遭重擊,強烈窒息感讓他臉色發白。

親人,摯友,戀人,甚至自己都隻是數據而已。

太可笑了。

他所受過的傷害。

所得到的援助。

曾覺得無比幸運的戀情。

全是設定好的劇本嗎?

一家人其樂融融吃飯的情景。

孤獨地騎著自行車的一幕。

與草加還有擊劍社其他成員一起訓練的畫麵。

千惠說她願意,握住他的手時,那份柔軟與溫暖。

都在逐漸潰散,消失。

木場腦海中,有一個詞匯不停重複著。

【X-day】

當木場沉默著,草加握拳走前幾步,望著門矢影。

“假如我們都不是,那就意味著,你真正的目標另有其人。”

“你真的很厲害,草加。

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強。

一般人估計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接受與麵對不堪的真相。

你做到了!

我幾乎都要給你鼓掌。

怕你驕傲,還是算了。”

門矢影稍微有點意外,不多,就一點點。

“厲害?嗬。

所有的不合理,親眼見證過後,親耳聽聞,有了合理的解釋。

既然你要找出那個人,那我們就有相同的目的,應該有合作的空間。

在你告知我們情報之前,我一度不明白,為何你特意盯上勇治。

你對他,不,不隻是他,對我們都有某種程度的了解,所以你之前才會說不喜歡我。

自稱‘入侵者’,比作‘病毒’,說明網絡世界受到保護,或者說,限製。

在這片虛假的天堂背後,你所在的真實世界裏,有我們的存在嗎?

若我想的沒錯,所有人類都有對應的原型吧?

有人在這裏進行關於人類進化的秘密研究,觀測實驗的演變。

你的目標很可能是參與研究的重要人員,而那個人,與你們世界的‘木場勇治’有所關聯。

這樣的話,就說得通。

明知勇治不是目標,你還是不遺餘力追蹤他,就是想利用他引背後之人出手。”

草加說得上是全程咬牙切齒。

他很生氣。

世界都在利用他們。

連外來的病毒也一樣。

就算是假的,是程序設定好的。

他真的還是很想保護好木場。

那些人已經把“她”從他記憶裏奪走了。

以後還會做何等過分的事情?

將他與木場的關係從“朋友”修改成“敵人”、“陌生人”?

把故事修正,到病毒入侵前的時間線?

當一切都沒發生過,刪掉他們的記憶?

都不能接受!

“她”賜予他的最後那點善意將失去意義。

“‘X-day’有什麽特殊意義?是一個特定日子還是其他意思?門矢影,請你告訴我。求求你……”

他的聲音到最後都快要小到聽不見了。

他像是快要溺水的人,想拚命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很遺憾,我……”

就在門矢影想要想好好說明的時候,一股龐大能量衝擊光罩並瞬間將之摧毀。

光幕碎片在空中飛散,化為光點如午後春雪消融掉。

靜止效果同時失效。

圍觀的群眾,想要衝過來的大叔們,都有點搞不清狀況。

他們對靜止期間發生的一切都毫無印象。

不明白的是,打架的三個年輕人那邊,憑空多出了一個神父打扮的灰發老人。

門矢影見到他瞬間戒備起來。

特命組的兩位刑警亦是如此。

草加望著對方愕然了一瞬。

“爸爸?”

來人正是他過去待過的孤兒院流星塾的院長,花形。

草加與“她”,還有其他一眾被收養的孤兒都會親切地稱呼花形為“爸爸”。

記憶中的他,是個會用心對待每一個小孩的人。

隻是爸爸總是很忙,到各種社會團體、企業募集善款,不能時常陪伴他們。

自從小學時候被養父母收養至今,草加已經很久不曾見到過花形了。

寄過去的信件隻得到過一次回複,希望草加在新的環境重新開始,好好生活就可以。

說他的來信對其他小孩來說,其實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他的養父母跟他解說,幸運無法眷顧每一個人,沒有被選上,沒能離開孤兒院的小孩,他們希望草加過上美滿生活的同時,難免失落,那是他們錯過的生活。

自此以後,他沒有再寫信回去。

好像,在他離開孤兒院開始,就沒有產生過回去找“她”的想法。

恐懼驟然湧上心頭。

“你的爸爸?”

木場對於草加的話很驚訝,很快反應過來,猜到了花形的來曆,那位孤兒院院長。

他剛開口,前麵的草加就繃緊了身子,半身護著他,一點點後移,推著他往後退。

對啊,眼前之人是打破了光罩的人。

幕後之人?!

“花形,第二次見麵了。你可來得真慢。”

門矢影語氣輕佻,身體倒是很誠實,全神戒備著。

“雅人,你長大了。”

花形看都沒看門矢影一眼,對草加打量一番,微笑著感歎了一聲。

他的親切,在草加眼裏,是惡毒的偽善。

這把聲音!

木場無法忘懷。

X-day!

原本模糊不清的記憶,再度被喚醒了一部分。

他麵前老人的身影,與羊角怪物的身影,重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