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朝朝暮暮讓你猜想如何馴服我

1)

第二天,天剛亮。

陳晚漾趴在**,看著艾伽眼睛都沒睜開晃晃悠悠走去衛生間。

她睡不著又不想起,就在**刷抖音,忽然手指停了下來。陳晚漾愣了幾秒,衝著衛生間叫:“艾伽,網上那個阿伽是你嗎?”

艾伽洗完臉,走出來,坐到桌前,還沒清醒,看著化妝品發呆。

“是。”

陳晚漾點開那個還是阿伽的主頁,驚呆了:“我的天,你都三百多萬粉絲了啊。”

她聽說過艾伽是個網紅,本以為就是個幾萬粉的小網紅,沒想到居然這麽紅。

艾伽沒太在意,她看了眼時間,飛快地給自己化了個妝。

陳晚漾將她抖音翻了個遍,翻完又去翻她的微博:“你這麽多粉絲幹嗎追靳嘉致啊?”

艾伽隨口問:“不然追誰?”

陳晚漾一愣,想了想:“也是。靳嘉致知道你這麽多粉絲嗎?”

“知道,我6月後的更新都是發給他看的。”

艾伽自複讀開始就沒更新過這些,等高考完才重新開始更新。她沒之前那麽強的賺錢需求,但更新頻率卻比之前高很多,每一條幾乎都是女友視角。就像一對一,專門為誰拍的一樣。沒想到這樣誤打誤撞,反而讓她更紅起來,粉絲們一口一個“老婆”,還說她是國民女友。周唯寧還打電話來打趣她,怎麽突然這麽有事業心了。

“那他看到了嗎?”陳晚漾問完覺得哪裏不對勁,“靳嘉致那種人會玩抖音和微博嗎?”

“看的。”

艾伽化好妝,又從衣櫃裏拎出昨晚精心搭配好的衣服,穿上就要出門。

陳晚漾看了看時間,追著她背影問:“你這麽早幹嗎去啊?”

“追人啊。”

早上八點沒到,太陽正是最新鮮的時候,風都慢吞吞的,有些涼。

艾伽半閉著眼靠在男生宿舍門口旁,正昏昏欲睡。忽然玻璃門被推開,她慵懶地睜開眼,發現不是她要等的人,又閉上。

她穿得招眼,又精心打扮過,本就好看,現在更是惹得每個人都側頭看她。

出來的人交頭接耳,更有大膽的直接對著她吹口哨。

艾伽對這些不在意,大方地衝著他們笑。等到她等的人出現,她將買好的一大袋早飯塞到他手裏。

“喏,今日份的愛心已送達。”

她一邊說,一邊傾身避開眾人的目光,將一張折好的紙條放進他口袋裏,然後離開了。

靳嘉致的室友駱非驚訝道:“她就這麽走了嗎?”

陳盞風看著艾伽瀟灑的背影,覺得艾伽真挺有意思的:“貝果三明治、藍莓酸奶杯還有熱拿鐵。哇,居然買了四份,是我們宿舍的人都有嗎?”

靳嘉致手指摸到口袋裏折紙的邊緣,沒說話。

陳盞風對分量有點發愁:“梁京越最近不在,多一份怎麽辦?”

駱非一把搶過來:“沒關係,我可以吃兩份。”

這節早課是讓人聽著就瞌睡的《馬原》,正好講到哲學的部分,教室裏大一半的人困得眼淚都出來。

他展開那張紙條,上麵寫——

“你今天好帥,我特別喜歡。”

靳嘉致臉色平靜地將紙條塞進書裏。

第二天。

“三食堂的三鮮牛肉包和海鮮滑蛋粥,再加上冰美式。”陳盞風十分感歎,“嘖嘖嘖,又是得排隊起大早啊。”

駱非吃得十分滿足:“我說陳盞風你和阿致都是法學院之光,怎麽就沒人追你追得上心?艾伽大美女,真是天使。”

今天的紙條放在了左側口袋裏,靳嘉致打開——

“昨晚夢見你了,實實在在夢了一整晚。如果你能回我微信消息的話,明天給你買糖吃。”

第三天。

“芝士培根吐司卷、燕麥拿鐵。欸,阿致袋子裏有糖,旺仔QQ糖,葡萄味的。”

靳嘉致目光在QQ糖上愣了幾秒,他昨天並沒有回她消息。

今天他沒穿外套,套了件灰色的衛衣,她剛剛一邊和陳盞風、駱非說話,一邊不著痕跡地將紙條塞進他袖子裏。

陳盞風咬了口吐司卷:“這家我知道,薑昕苒要吃好幾天了,一直說排不到隊。艾伽真的還挺上心的啊。”

他後半句是對著靳嘉致說的。

靳嘉致沒搭話,注意力不在他們那兒。

反而駱非三兩口將吐司卷吃完,摸了摸肚子,讚同地點頭:“真的,我還以為大美女都有架子呢。最近艾伽特別紅,我刷抖音,十條裏八條都有她。昨天有人在校園裏遇到她,拍了合照,那人還剪了小視頻誇說艾伽本人特別好看。”

社交達人陳盞風非常讚同:“是啊,我也關注她了,這幾天漲粉特別快,估計要過千萬了。”

書擋著旁邊人的視線,靳嘉致舌尖咬著一顆糖,打開紙條——

“我看見你對著我主頁看了十分鍾,將最新的視頻看了快一百遍。糖是給你的獎勵。”

他指尖有點發麻,下意識往窗外看,以為她就在看他看不見的地方,在偷偷觀察他。

沒看見艾伽的人影,身旁駱非忽然推了他一下,靳嘉致心一跳,將紙條揉在掌心,目光看向駱非。

駱非想了想說:“阿致我感覺她對你是認真的,不然人家幹嗎費盡心思來對你好,而且其實她追你這事對她國民老婆的人設其實有影響的吧?”

靳嘉致眉頭皺了下:“國民老婆?”

駱非:“對啊,她暑假那陣的視頻,不都是女友風嗎?所以就有了這個稱呼。”

靳嘉致的唇抿了起來。

艾伽早飯連續送了一周,意外和駱非混熟了。

這天下午選修課結束,艾伽和駱非在法學院碰到。

駱非很遠就看見艾伽,笑著調侃道:“又來堵阿致啊?”

艾伽揚了揚手裏的書:“校選修課。”

她為了追靳嘉致,這學期特意選了在法學院上的,《婚姻家庭與財產繼承》,誰知道上這課居然是凶巴巴號稱滅絕師太的副院長。別說混學分了,據說上課和老師友好交流,每節課按時交作業,期末認真複習都隻能拿個及格。

駱非看到書名就開始笑:“哈哈哈,我們副院長的新秀啊,那你加油了。”

艾伽歎了口氣:“根本聽不懂,感覺可以和追靳嘉致並列成為法學院兩大難題了。”

被早餐收買了一周的駱非,一聽這話,熱心腸起來:“其實追阿致這個人也沒那麽難。”

“怎麽說?”艾伽微微挑眉,順勢邀請駱非一起吃晚餐。

駱非先是推脫了一下,艾伽笑了笑:“那家店之前找我探店,我一直沒去,師兄你就當忙我個忙,幫我拍拍照,順便指點下我怎麽追靳嘉致。”

駱非餘光看到艾伽身後,剛從教學樓上下來的靳嘉致。

他不知為何,忽然笑著同意。

艾伽沒騙駱非,他們來的這家店就在大學城裏。是一家新開的漢堡店,店長想新店推廣,找了艾伽好幾次。

駱非看著一桌的菜,一點節操都沒有的,立刻將靳嘉致出賣得幹幹淨淨。

艾伽撐著下巴,認真地聽他說著靳嘉致這一年在京大的事情。

“他放假都不在學校嗎?”

駱非點頭:“不僅放假,假如今天沒課,他前一天晚上下課就走了,我們都猜他是見女朋友。”

艾伽一愣:“女朋友?”

“對啊。”

“他女朋友是個怎麽樣的人?”

駱非安靜了幾秒,艾伽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不方便說嗎?我就是想知道靳嘉致的喜好,好對症下藥。”

“不是,其實我們也不知道他女朋友什麽樣,誰都沒見過。但我能告訴的你是,阿致和他女朋友的感情並沒有論壇上說的那麽好。”

艾伽睫毛眨了下,駱非神神秘秘一笑:“那帖子是我寫的,雖然多數也是事實,但有些也是我的藝術加工。怎麽說呢,我們都能感覺到阿致特別喜歡他女朋友,偶爾談起時,他都說得特別讓我心酸。

“你知道嗎?其實過去的一年裏,靳嘉致的女朋友從來都沒有主動聯係過他,一個電話都沒有。我們偶爾也會覺得靳嘉致這樣不值得,你說他這麽好的人,何必對一個渣女死心塌地呢?”

“渣女?”

駱非說起這個就一臉就不滿:“是啊,每次阿致回來後臉色都很不好。”

艾伽心裏不是滋味,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靳嘉致可能真的有個女朋友。

細節是騙不了人,這不是隨口編的,而是真實存在的人。

駱非見的艾伽臉色明顯白了些,他將手裏的漢堡放下,想起剛剛靳嘉致的表情:“我覺得你挺有希望的,阿致從來不收追求者的東西,但你的東西他收了。”

艾伽勉強笑了笑,臉色並沒有好轉。

駱非眼睛轉了轉,忽然湊近:“現在就有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什麽?”

“一周後,靳嘉致生日,你好好準備下,我給你做助攻。”

“好。”

2)

駱非這人非常熱心腸,說要做艾伽的助攻,就做得十分敬業。

當晚他倆就加了微信,他每天事無巨細地將靳嘉致的事情發給她。

【駱非:你禮物買了嗎?別買貴的,靳嘉致這人有錢,你買得再貴,對他來說可能都是小菜一碟。重要的是心意啊!心意啊!讓他看到你的心!知道了嗎!】

【阿伽:知道。】

陳盞風從他身後路過,見他手指如飛地在打字,便問:“駱非有女朋友了?”

“沒啊。”駱非不提這個不來氣,“我一天天和你們仨做室友,真的倒了黴了,本來我也是人模人樣,結果被你們一襯托搞得我像殘次品一樣。”

陳盞風笑到被可樂嗆到,說:“那你跟誰聊這麽起勁呢?難道不是妹子?”

駱非視線瞥了眼一旁的靳嘉致,又瞪向陳盞風:“要你管,你怎麽今晚不出去約會?學校美女們終於知道你這個渣男靠不住了?”

陳盞風將手機屏幕貼到他眼前:“看看,我馬上就出門,還是你多操操自己心吧。”

駱非“嘁”了聲,又給艾伽發了一堆。

【駱非:雖然你撬牆腳的行為我很不讚同,但你的眼光我還是很讚同的,靳嘉致人真的沒話說。】

艾伽正在擦頭發,看到這句話,笑了笑。

【艾伽:那當然。】

10月28日,連續下了幾天雨的北城,在今天忽然停了,但天氣預報說晚上有70%可能性降雨。

靳嘉致今天滿課,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六點。

駱非從一周前就在有意無意問他生日的話想要什麽禮物。

“沒什麽想要的,不如你把宿舍今年的衛生都做了。”

駱非:“……”

下午五點五十分,晚霞染紅了半邊雲層,天沉沉欲墜。

距離下課還有十分鍾,開了一下午的空調暖氣的教室裏,空氣又悶又熱。有人受不住,起身去打開窗戶,冷風送進來,吹得所有人一顫。

他不知道看到了什麽,沒忍住脫口而出:“我的天——”

安靜裏不少人循聲看向他,他紅著臉,往窗外指了指。

大家的目光又都聚集到窗外,教室在四樓,紅磚老舊的教學樓旁有幾棵銀杏樹,現在被風卷得簌簌作響。

一切都如往常,忽然——

幾百架無人機列隊飛過來,在玫瑰色的天幕上,整齊排出幾個大字——

靳嘉致生日快樂!

所有人的視線“唰”一下又移向第三排。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靳嘉致正低頭看著手裏的紙條,這是艾伽今天塞給他的。

學生們互相在用眼神對話,竊竊私語的聲音大起來,連講台正在播放PPT講案例的老教授都停了下來。

身旁的駱非最興奮,他知道這時誰的手筆:“阿致,窗外有人祝你生日快樂,你快看。”

靳嘉致將手心的紙條攥緊,抬眸掃了眼窗外的橫幅。

他手裏的筆掉到桌子上,發出不小的聲音。

時間靜了幾秒,就在別人以為他有什麽反應時,他又平靜地收回目光。

下課鈴準時響起,老教授不想破壞學生的桃花,爽快下課。

平時鈴聲一響就都散了的同學們,都慢吞吞磨蹭,舍不開錯過第一吃瓜現場——無人機欸,主角還是靳嘉致啊,連校內表白牆都在屠版直播。

靳嘉致拿起書,往教室外走,神色很淡。

駱非作為艾伽的頭號軍師,一直在靳嘉致耳邊說這個生日祝福多牛。

陳盞風注意到了靳嘉致的心不在焉,問:“想什麽呢?剛剛上課感覺你就心不在焉。”

靳嘉致腳步頓了下:“在想洗發水和沐浴露。”

駱非:“啊?你不一直都用一個牌子嗎?特別便宜還特別香。”

靳嘉致:“嗯。”

駱非問:“怎麽了嗎?”

靳嘉致:“沒怎麽,挺好的。”

駱非又將話題拉了回來:“艾伽搞的,她真的也太大膽了。阿致你覺得怎麽樣,感動嗎?”

艾伽在樓下用玫瑰花圍了愛心,她捧著生日蛋糕站在中間,在等靳嘉致。

人多得已經將樓梯口堵塞,手機拍照的錄像的直播的,裏三層外三層。靳嘉致出現時,全場都在尖叫。

艾伽笑盈盈地捧著蛋糕走到他麵前:“靳嘉致,生日快樂。”

靳嘉致盯著她,沒動也沒出聲。

可能是靜得太久了,旁邊噓聲四起,有鬧靳嘉致的,有鬧艾伽的。

艾伽往靳嘉致身前,又走近了一步:“接著呀,生日蛋糕你都要拒絕嗎?”

駱非見情況不對,連忙將艾伽手裏的蛋糕接過:“你自己做的嗎?”

艾伽眼睛還盯在靳嘉致身上,她點點頭:“嗯。”

駱非:“哇,真好看。”

靳嘉致沒說話,轉身往外走。

駱非連忙給艾伽使眼色,小聲和她說:“沒事啊,我去看看什麽情況,一會兒微信聯係。”

陳盞風最看得清局勢,等人群散了,他看向艾伽。

“你確定你是在追靳嘉致?”

艾伽抬眸:“怎麽?”

“我感覺比起是追,你更像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靳嘉致是你的,你在往他身上貼艾伽的標簽。”

艾伽臉色一變,陳盞風笑起來:“我沒有惡意。”

“你什麽意思?”

“我就知道,靳嘉致這種人,你得用真心換真心才行。”

宿舍裏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能聽見,駱非捧著蛋糕坐在那兒,看著靳嘉致的臉色。

“呃……艾伽可能是高調了點,但她也是好心想祝你生日快樂。”

靳嘉致抬眸冷冷掃了他一眼,駱非將嘴閉上。

陳晚漾知道這事是半小時後,她連忙找到艾伽,一副你真行的表情看著艾伽。

“我第一次看到撬牆腳,撬得光明正大的,你故意的吧?”

她倆坐在食堂裏,旁邊的人都在側頭看她們。

有幾個女聲在小聲議論——

“真不要臉,就這還網紅呢,真為京大丟臉。”

“反正靳嘉致看不上她,她再怎麽樣,也高攀不上。”

“真煩,現在靳嘉致的名字都和她捆綁在一起了。”

…………

陳晚漾看了艾伽一眼,眉頭皺了皺準備讓那些人閉嘴。

但在她之前,艾伽先出聲了:“挺好的。”

那幾個女生臉色難看起來:“什麽挺好的?”

艾伽勾了勾唇:“靳嘉致和艾伽捆綁在一起挺好的啊。”

她們顯然沒想到艾伽的臉皮這麽厚:“真晦氣,我們走。”

陳晚漾看著艾伽:“我有時候挺搞不懂你的。”

艾伽抿了下唇:“我就是自私自利,就是要鬧大,就是想知道他那個女朋友是誰。我那麽努力地來找他,他憑什麽身邊有人了?”

“艾伽。”陳晚漾發現她眼紅有點紅,有點被嚇到,過了幾秒,“你有沒有想過,他等過你,但你來晚了。”

3)

“對不……對不起,我不想這麽晚打擾你,你能不能借我兩百塊,我剛剛下班回來,一回家就遇到了我弟,他把我所有的錢都轉走了,他就住在我的出租房裏,我不想和他待在一起,你能不能借我兩百塊,我馬上就發工資了,一發工資就還你。”

溫芙哭得連話都說不清楚,聽得靳嘉致眉頭微擰:“你現在在哪裏?”

溫芙愣了愣:“你們學校門口。”

陳盞風大概聽到他們的對話:“之前法援調解的那個媽寶男吸血的姐姐嗎?”

靳嘉致:“嗯。”

他站起身,拿起外套往外走。

駱非在他身後叫:“你不過生日了嗎?”

陳盞風:“溫芙這事都多久了,他怎麽還管著呢?”

駱非見怪不怪,看著蛋糕鬧心:“五月份進校園的那個‘和校園霸淩說NO’的誌願者活動還記得嗎?他不是幫一個小姑娘嗎?我前兩天還聽見他和那孩子通話,給她做心理谘詢輔導呢。”

陳盞風納悶:“他不是把自己課表都排滿了,一放假還要去見女朋友?怎麽還有空管這些事?”

這點駱非倒是挺佩服的:“靳嘉致這人,看著挺冷,真的心挺軟的。他入校別的社團都沒參加,就加了個法援中心。無論誰來找,他接待時都挺耐心的,你別說他還真適合做律師。”

“費力不討好。”

京大管得嚴,沒有學生證很難進去,要登記一係列手續。

溫芙站在校門口,眼睛直勾勾地往裏麵看。她其實十分矛盾的,打這個電話前,她已經挺長時間沒聯係靳嘉致了。她在京大附近的便利店工作,遇到靳嘉致那天,正好她弟弟來便利店找她要錢,說的話非常難聽,裏裏外外圍了一圈人在看戲。

她當時特別難堪,而她弟弟將這份難堪當作威脅她的工具。

“怎麽有你這種姐姐,不管弟弟的死活?你再不給錢,我就讓媽來要,怎麽你現在翅膀硬了連父母都不贍養了嗎?”

這樣的情形下,靳嘉致忽然在櫃台前和她說:“買單。”

在場所有人都在看熱鬧,想看這場鬧劇要發展哪一步,隻有他神色如常。

溫芙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匆忙看了他一眼,拿過他買的水,連忙掃碼,讓她有事情可以轉移

“七塊八,支付寶還是微信?”

他打開微信的付款碼,付完錢,他忽然看向她說:“有需要可以去京大的法律援助中心谘詢。”

她一愣,再反應過來,他已經走出便利店。

他是溫芙見過的最好看的男生,她甚至連他名字都不知道就猝不及防地喜歡上了他。

她反複回想他說的話,最後她自己都不清楚是真的想要得到幫助,還是想再見到他。

她走到了京大法律援助中心的辦公室。

很幸運,那天是他接待了她,讓她填了登記表,還十分耐心地聽完她老套的重男輕女家庭的媽寶男和被迫扶弟魔的故事。

溫芙知道了他的名字,靳嘉致。

…………

“對不起,對不起。”溫芙看到靳嘉致走出來,低著頭又說了兩遍。

靳嘉致沒出聲,將她帶到學校附近的酒店,幫她付了一周的錢,又給她轉了兩千塊。

溫芙看著轉賬記錄,不敢抬頭去他。

“我……我不該麻煩你,隻……”

靳嘉致沒特別的情緒,垂著眸還在看手機。溫芙覺得他在等消息,可他手機振動時,他又隻是看著,並沒有要回複的意思。

“呃……你要忙的話……”

他抬了下眸,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秒,很淡。

溫芙又緊張起來,那種矛盾的情緒在撕裂著她。自卑又享受這份專屬於她的善意,但他那麽聰明,怎麽會不知道呢。

“這是最後一次。縱容隻會將胃口養大,你也該明白。”

溫芙狼狽地點了點頭。

過了會兒,她說:“今天是你生日對吧?我……我做了蛋糕。”

她將手裏一直拎著的袋子,舉到靳嘉致眼前。

艾伽就站在不遠處,她從靳嘉致出宿舍樓就跟著他。

本來想和他好好說一句生日快樂,誰知就看見他匆忙地走了出來。

鬼使神差地,她就跟了上來。

艾伽認出了那個女孩,就是那天辯論賽跟在他身邊的那個。

她看著靳嘉致帶著女生去了酒店,他走進去的那個瞬間,她有一秒鍾的衝動,想立刻衝過去質問他,問他女生是誰。

可真正要行動的時候,她又膽怯起來。她站在酒店對麵,等著他出來,時不時看著手機上的時間。

今天是靳嘉致的生日,那個女生不會就是溫芙吧?他們不會真的就是男女朋友吧,不會真的要一起過夜吧?

她太害怕了,心口又酸又脹,想哭又覺得自己沒出息。

不知出於什麽心態,她給靳嘉致發了信息,意料之內的是,他沒有回。

但好在,他隻是在前台幫忙辦理了入住了手續,並沒有上樓就出來了。

靳嘉致餘光掃了眼馬路對麵,對溫芙說:“心意,我心領了,蛋糕你留著吃吧。”

溫芙張了張唇,有些難過,她不理解地小聲問:“蛋糕都不能收嗎?”

“嗯。”

溫芙發現他視線又往對麵看了眼,快到隻有一秒,或許一秒都不到。她覺得奇怪,也跟著看過去,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啊。

“我連她的都沒有收。”

溫芙愣了下,連忙抬頭去看他。她覺得這句話很奇怪,可能是靳嘉致語氣太難過和這句話的含義有著天差地別。

為什麽沒有收?

為什麽難過?

難過的話收了不就好了嗎?

夜裏風大起來,吹得落葉亂飛,可能快要下雨的緣故,路上並沒有幾個人。

艾伽隔著一條馬路,跟在靳嘉致身後。

靜靜走了一會兒,艾伽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第一遍他沒接,她又打第二遍。

第三遍的時候,出乎意料地通了。

艾伽握著手機的手下意識收緊,她莫名有些緊張,喘息了好幾口氣才叫他:“靳嘉致。”

他沒出聲,艾伽也沒指望他會理她,她繼續說:“我吃醋了。

“你和她說話我吃醋,你看她我也醋,你對她好我更是控製不了,簡直要被酸死了。你說我是不是很小氣,可是我遇到你的事情就是會這麽斤斤計較。”

艾伽被風吹得有些鼻音:“你為什麽不說話,你為什麽一直不回我消息,是覺得我煩了嗎?”

這次他出聲了:“煩。”

空氣停滯了兩秒。

艾伽:“哦。”

又靜了兩秒。

艾伽說:“我不想要你有女朋友,你能不能別跟別人談戀愛啊?”

4)

“這樣看靳嘉致也沒那麽難追嘛。”

“但之前確實…… ”

“那是和他告白的女生不夠好看吧,男人都看臉,你看就艾伽那種,隻不過漂亮了點,靳嘉致不就撐不住了,這才幾天啊。”

“我看論壇上有人說艾伽可能就是靳嘉致之前的女友。”

“怎麽可能,別給艾伽洗白了。”

法律援助中的辦公室內,幾個女生正在閑聊。昨晚有人拍到靳嘉致和艾伽在校外一前一後的照片,兩人雖然沒什麽交流但氣氛曖昧。這不,隻一晚上風向就變了。

女生們見靳嘉致走進來,立刻停止了八卦,聲音甜到發膩地和他招呼。

“靳學長,今天來這麽早?”

靳嘉致淡淡點了下頭,就走進去,坐在一張桌子前,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瀏覽京大法院援助的谘詢頁麵。

女生們勾著的頭又收回。

一個女生撇了下嘴,輕嗤:“他品味也不怎麽樣,艾伽哪裏好看了?”

另一個女生說:“你剛剛不還說艾伽隻剩下好看其他一無是處嗎?”

“你不覺得艾伽長得很俗嗎?”

“不吧,網上不都說她是網紅界長相天花板嗎?”

“那也是網紅臉,就是俗。”

那個女生被說服:“也是。”

黎晚落是京大法律援助中心的負責人,今年研二,除了負責老師外,學弟學妹們最怕她。

她看了那幾個女生一眼,那幾個女生竊竊不絕的聲音終於停了。

黎晚落很欣賞靳嘉致,她覺得這個學弟特別優秀,優秀到他來這個援助中心時,她都以為他走錯了。

畢竟在京大,比法援中心好的社團數不勝數。一般這種帶著天之驕子光環的天才,要麽自視甚高忙於校學生會、院學生會這種可以刷履曆的地方,要麽就會選個受讚助多的熱門社團。

總歸不會是這裏,冷門到不能再冷門的法援中心。隻有數不清微不足道的網絡谘詢,以及中小學、社區街道的法律宣傳活動。還有許多,耗時又吃力不討好的誌願者活動。

所以她多問了一次,問他是否真的要加入。

他說是的。

她問他為什麽。

他說得很實在:“讀法律不就是幹這些嗎?”

黎晚落一愣,對啊,確實是。

雖然絕大多數人的夢想是畢業後能夠進入紅圈律所,能夠成為光鮮靚麗的非訴律師,在跨國集團甚至更大的舞台上發光發熱。

但其實最根本的,不就是普及法律,和調解數不清看起來雞毛蒜皮的法律糾紛嗎?

現在,靳嘉致還是在處理這樣的事情,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字,正在回答一個小學生的法援問題。

黎晚落走過去:“她們是這幾天剛進來的大一新生,估計都是衝著你來的,人家滿心期待能夠讓你紅杏出牆,結果自己沒成功別人卻成功了。小女生心思都這樣,古怪得很,你也被放在心上。”

其實她不說這話,也知道靳嘉致不會放在心上。

果然,他沒說什麽。

黎晚落還想說什麽,忽然看見窗外梧桐樹旁的長椅上坐了個女生。

女生的頭發很長,隨手盤了下,用發尾夾鬆鬆垮垮夾在腦後。

她多看了兩眼,因為女生很漂亮,套了件條紋毛線衫,下麵搭了個件牛仔裙,是校園裏隨處可見的穿著,但在女生身上就顯得很特別。

女生似乎在等人,又不像在等人,因為她從帆布包裏拿出iPad,拿著筆,神情專注,好像在……畫畫?

艾伽是真的在畫畫,之前一個美妝品牌找她,難得不是看臉,是看上了她的畫畫才華,說想和她做一個聯名。用她的畫,做新產品的包裝。

對方是個知名品牌,給的酬金不少,態度也很真誠,艾伽沒怎麽考慮就答應了。

她大學的學費、生活費,艾翰彬都準時給她打,連她媽任可歆都良心發現,每個月給她生活費,她全都收著,就是沒用。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可能是自己能賺錢,就不想花他們錢。

艾翰彬那個新女朋友,她沒和他聊,他倒是偶爾打電話來時會提一提。艾伽不搭腔,他也就不提了。他倆反正生分慣了,這樣反而還關係好了不少。

黎晚落還在看艾伽,漂亮妹妹誰不愛看呢。連靳嘉致今天都明顯心神不寧,雖然工作完成得是很好,但她感覺到他心不在這兒。

“你有事的話,可以先走,今天網上的谘詢,已經都完成了。”

靳嘉致頓了下,說:“好。”

黎晚落以為靳嘉致是有什麽急事,但他出了法援中心辦公室並沒有走多遠,而是靠在一個視角比較刁鑽的牆角,一直在看什麽。黎晚落忽然有了個想法,她大概比畫了下,發現自己猜得沒錯。

靳嘉致是在看那個女生。

她也想起了那個女生是誰,是最近京大最大的八卦,靳嘉致的緋聞對象艾伽。

網上說艾伽是個不入流的網紅,還說她不要臉地拚命纏靳嘉致。

但……好像並不是這樣。

在黎晚落看來,艾伽氣質很好,一看就很有家教。而且他倆這段關係裏,好像靳嘉致才是被動的那個。

靳嘉致其實看起來和往常沒什麽區別,臉上也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可就讓她覺得很難過。

他在那靜靜地看著艾伽,目光也很靜,像是被怕發現。

可這有什麽可怕的呢?

天色昏暗下來,時間已經不知過了多久。

艾伽注意到靳嘉致的時候,他正靠在她不遠處的牆上,在抽煙。她眉頭皺了皺,隻不過一年沒見,他怎麽不僅學會抽煙,煙癮還這麽大了。

靳嘉致抽完一根,又抽出一根咬在嘴裏,沒點。

這時他手機振了振,是季時安打來的,他接了起來。

“怎麽樣哥們,進展怎麽樣?”

打火機在指間轉了幾圈,火苗滅了又亮,他聲音含糊:“她在追我。”

季時安樂得笑起來:“那你不開心死,答應沒?”

“沒。”

“怎麽?”

“我就想看看我自己多有骨氣。”

他忽然輕笑下,尾音突然斷了,季時安在電話那邊靜靜在聽。

“果然,骨氣在她麵前不值一提。”

突然昏沉裏一個打火機的火苗在他眼前亮了起來,靳嘉致眼眸看了過去,沒動,煙沒點上。

艾伽拿著打火機又湊了上去,將他的煙點著。

季時安還在那一頭說話,靳嘉致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艾伽就在他眼前,觸手可及的地方,她仰著頭滿心滿意地看著他。

她等了他一下午,從白天等到天黑,小聲嘟囔抱怨:“真累。”

是啊,能不累嗎?又是太陽又是風。他本以為艾伽這種性格,最多能撐一周,沒想到都快半個月了,她還挺鍥而不舍的。

可就這樣,靳嘉致還是覺得煩,不知道在煩誰:“那你別來找我多好。”

艾伽靜了下,看著他問:“你是認真的?”

天真的挺暗的,不遠處法援中心的辦公室的燈被打開,亮光隱約透了過來。

但又樹擋著,還是不清晰,艾伽等了他一會兒,見他沒說話。

“那行,那我走了。”

這才是她的一貫作風,她向來沒耐心,能哄他這麽久,已經是耐著性子。

靳嘉致看她離開的背影,又嗤笑一聲。

風沒規律地亂刮,一個沒注意,他被煙嗆到咳嗽起來。

前一陣他被雨淋得感冒還沒好透,現在咳得驚天動地。

季時安在電話那邊聽了個全部:“少爺,我知道你別扭什麽,但你就不怕這麽作,把人給作沒了?那你可就沒人要了啊。”

靳嘉致還在咳嗽,咳了好一會兒才平息,他抿著唇,眼尾隱約有些紅,不知是嗆的,還是自虐的。

樹葉“唰唰”作響,像極了哭聲。

他自暴自棄道:“沒人要算了。”

音落,靳嘉致的咳嗽被生生止住。

剛剛離開的人去而複返,這條隱蔽的小道上鋪滿了黃色的落葉。她有些變扭,腳下意識在落葉上輕輕跺了跺,然後緊抿了下唇,好看要死的眼睛又看向他。

“我後悔了,剛剛說不來找你的話,我收回。”

艾伽說這話時,聲音又輕又溫柔,是從來沒有過的軟。

靳嘉致嗓子還是癢,像千萬根細小的羽毛在那飄。但莫名地,他忍住了。

他眼眸看著她,喉結不受控製地動了動,四周沒什麽人,心跳聲太大蓋住了格外囂張的風聲。

靳嘉致緩了幾秒才確認發生的一切是真實的。

北城的十月底太冷了,溫差大得讓艾伽好不適應。

冷得讓人發抖的風裏,她突然有些委屈:“我真的來遲了嗎?我是不是要失去你了?我知道我哪兒哪兒都不好,可我就是想要你愛我。”

靳嘉致舍不得眨眼睛,看著她的臉,緊抿著唇。

也許是他的偽裝實在太好了,連艾伽都沒發現,以為他是不為所動。

她慌張地又叫他的名字:“靳嘉致。”

“別躲,我怕一躲就是一輩子。”

等了幾秒,心跳分毫難挨,艾伽挨不下去,逃跑了。

靳嘉致隻晚了,過一秒,或許是半秒。

“好。”

這一聲孤獨地落在空中。

5)

陳盞風接到電話以為自己聽錯了,確認了幾遍來電顯示,確定來電的人如假包換確實是靳嘉致。

“行啊,哪裏?”

靳嘉致給他發了個定位。

陳盞風到的時候,發現是個便利店,靳嘉致買了很多酒,放在便利店外的露天桌子上。

陳盞風無語了好一會兒:“這麽冷的天,靳少爺第一次請我喝酒,不必要這麽小氣吧?”

靳嘉致不跟他廢話,直接扔給他一罐啤酒。

陳盞風接過單手打開,坐到靳嘉致對麵:“怎麽,那天過生日後來不是見麵了嗎?還沒和好啊?”

靳嘉致搖搖頭。

“來吧,和我這個情感專家說說到底是什麽問題?”陳盞風點了根煙,十分清晰今晚自己的定位。

“我不敢相信她喜歡我。”

陳盞風覺得不可思議:“啊?不是吧你,這點自信都沒有?”

靳嘉致仰頭灌下大半瓶啤酒:“她說她吃醋斤斤計較的時候我挺開心的,我等她這個反應,等了好多年。可是我開心了幾秒,看到她那樣,又不開心。”

“心疼?”

“大概吧。”

陳盞風覺得問題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同,他過來簡直找罪受,大冷天裏露天喝冷酒,還得吃狗糧:“那就趕緊和好,別這折騰了。我從一個外人的角度來看,她雖然有些行為有點太高調過激,但那也是占有欲作祟。”

他想了想又說:“其實吧,艾伽喜歡你這個事我真挺羨慕的。她可是艾伽啊,我不說你也知道她有多好。京大美院多難考,千萬級別的網紅又是多大光環,不是隻有你靳嘉致是天之驕子。而且她對你真得挺上心的,能記住你所有的習慣和喜好。”

說到這裏,他笑了聲:“這就是青梅竹馬嗎?一起長大參與對方所有的成長,真難得。”

陳盞風真的喝多了,他最愛及時行樂,最講究隨性而為,最愛一見鍾情。但他看看到靳嘉致和艾伽忽然覺得一起長大參與對方所有的成長,這種事情真是難得到讓人嫉妒。

“你要再不和好,我就去追艾伽了啊。”

靳嘉致臉色立馬沉了下來,陳盞風嗤笑:“開玩笑啊,緊張個屁。”

過了兩秒,他舉手投降:“行吧,我知道了,玩笑也不能開。”

半小時後。

“我還有約,你真不用我送你回宿舍?”陳盞風不放心地看著靳嘉致。

“不用。”

陳盞風手機響了,是下一攤的人在催他。靳嘉致這麽個大男人,不會出事的吧?

“欸,宿舍樓下那個人好像靳嘉致啊。”

艾伽剛洗完澡從衛生間在擦頭發,聽到陳晚漾的話,她狐疑地走到陳晚漾身邊,往窗外看了看。

“像不像?”那個位置有點拐角,被樹擋著看得不是很清晰,陳晚漾剛問完,艾伽人已經走出了宿舍。

“你怎麽在女生宿舍樓下?”

靳嘉致聽見聲音,低下眸看向她,表情有一瞬間的不可置信。

艾伽沒察覺到他的奇怪,靠近他了些,聞到他身上的酒氣。

“你喝酒了嗎?”

他沒出聲,隻是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艾伽終於發現他情緒不對,她想靠他更近些,腳步剛動,就聽見他說:“我終於等到你了。”

他聲音又低又啞,讓艾伽一愣,猛地抬頭去看他。

視線裏他眼尾紅得厲害,眼裏蒙了聲水霧。和前幾個小時見到的靳嘉致不同,此刻的他脆弱易碎,仿佛有無盡的委屈和難過:“你不在的日子,我每一天都在崩潰。”

艾伽看見他鼻尖也紅了,從再遇見後他一直又冷又淡,情緒從來沒有外泄過。艾伽都要相信他真的不要她了,她這一天起伏實在太大,心從又冰又冷,到現在又酸又軟。

她知道複讀的事情她處理得不好,想過再見麵有許多話要和他說,但此情此景話到嘴邊又什麽都說不出,隻能幹巴巴地說:“對不起。”

靳嘉致並不想聽她說對不起:“這一年你過得好嗎?沒有我,你過得好嗎?”

“挺好的。”話音剛落,艾伽就看見他眼角有淚滑落,她立刻慌張起來,還沒等她挽救的話說出口,她整個人就被靳嘉致抱進懷裏。

“哪裏好?在畫室熬一個又一個通宵?人瘦變形?做已經做過一年的題?累到在學校暈倒被叫救護車?艾伽你知道我去年回去蘇城多少次嗎?知道我去過畫室多少次嗎?知道我在長榮校門口,在你家樓下又看了多少次?你都不知道,我就不該等你,不該要你,但是我這麽喜歡你。”

靳嘉致抱得艾伽太緊了,他被酒精熏昏了腦子,以為這個人是夢裏的人。他又愛又恨,可等真的能抱到懷裏,又心疼起來。他太心疼這一年她所有的經曆,他心疼到不知要怎麽去對她好,怕自己讓她的努力產生缺點,讓她分心,讓她又要不要他。

自尊驕傲所有的不滿又算得了什麽,靳嘉致隻想——“艾伽你喜歡我一次吧,別再隨便不要我。”

艾伽眼圈紅起來,整個人都被他桎梏在懷裏。他聲音就窩在她耳邊,很輕很輕。她舍不得靳嘉致變成患得患失的模樣:“我沒不要你啊,從來都沒有不要你。”

艾伽臉被他衣服裏的項鏈戳了下,她忽然想到什麽,伸手去將它拿出來。

鏈子上掛了個製作很粗糙的銀戒指,這是去年暑假他倆在銀器店自己做的。她那時故意鬧他,做了個又醜又笨重的,還惡趣味地在上麵刻上了自己的名字。她的那個就做得很好看,靳嘉致似乎沒有做不好的事情。

艾伽忽然覺得自己真的錯了。

她也許低估了靳嘉致的愛,更吝嗇了她對他的愛。

抱著她的少年,是優秀驕矜的天之驕子。

可此時此刻,在這個凜冬將至寒風凜冽的夜晚,在祈求她愛他。

她忽然不怕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