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我要將你拯救，逃離人類荒謬
1）
高三的假期十分的短，春節過去沒幾天，就開學了。下學期的氣氛更加緊張，每個人心裏都隻有高考這一件事。
從冬到春，高溫的蘇城又來了，昏熱又黏糊起來。厚厚的外套又換成了短袖，教室裏空調徐徐在吹，高考終於結束了。
傍晚六點時，烈日曬了一天，忽然下起雨。
艾伽走在考生的最後麵，她沒有傘，到校門口時，戚佳雪衝過來將傘聚到她頭上。
“走吧，徹底解放了，去慶祝下。”
艾伽拉著她小心避開地上的水窪，沒注意有一滴雨絲，順著風落進眼睛裏。
很癢，她揉了下，剛準備回答。
戚佳雪性子急又說：“餐廳都訂好了，就在學校附近，我已經通知過季時安和靳嘉致了。”
艾伽：“走吧。”
快到店門口，戚佳雪突然說：“今天估計是告白日。”
“什麽意思？”
“高中三年都被老師家長看著不準談戀愛，今天高考終於結束了，可不得抓緊機會告白。我忘了和你說我叫周逾生來，我打算再試試。”
艾伽拉開店門的手一愣：“周逾生也來？”
戚佳雪理所當然：“不來我怎麽告白啊？”
季時安正好出現在他們身後，正在落傘，劈頭就問：“告什麽白？”
“關你什麽事。”戚佳雪勾著艾伽先進去，一邊走一邊小聲說，“你要不要和靳嘉致……現在都高考完了，總不至於耽誤他了吧？”
艾伽沉默了兩秒，不置可否，見季時安的身後跟著周逾生：“你先把你自己折騰清楚吧。”
靳嘉致還沒到，季時安說他被老師叫走了，他抬眸掃了眼周逾生，有點不爽：“你怎麽來了？”
戚佳雪連忙護著：“我叫的，你吃你的，多管閑事幹嗎？”
季時安看了她好幾眼，不可思議地又看向艾伽。
艾伽點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
季時安翻了個白眼，壓低聲音罵：“真是病入膏肓啊。”
這一桌，花癡的花癡，生氣的生氣，艾伽認命地開始點菜。
菜點完，戚佳雪多要了幾瓶啤酒，悄聲和艾伽說：“壯膽。”
艾伽看著她沒出聲。
季時安又翻了白眼，嘲諷一笑。
菜都上齊了，靳嘉致還沒到。
中途周逾生出去接了電話，戚佳雪連忙喝了兩口啤酒追了出去，留下艾伽和季時安大眼瞪小眼。
季時安心情不爽：“她傻，你不攔著嗎？”
艾伽無所謂地聳肩：“總不至於被賣了，有些事得自己撞完才明白。”
季時安“嗤”了一聲。
十分鍾後，戚佳雪紅著臉和周逾生一前一後回來。
戚佳雪坐回她身邊，湊近用氣音說：“我成功了。”
艾伽目光一頓。
“周逾生說可以試試，艾伽我現在感覺自己是最幸運的人。”
戚佳雪聲音特別甜，抱著她蹭來蹭去：“我把我的好運分給你！你快點去和靳嘉致說啊。”
艾伽沒說話。
七點三十分，雨勢更大。
天差不多黑透了，整個城市被籠罩在一片白霧裏，街道上閃耀的霓虹模糊不清。
靳嘉致還沒來。
艾伽怕戚佳雪開心的把啤酒都喝完，收了過來，自己喝了一些，多數都是被季時安喝掉了。
身邊戚佳雪和周逾生在聊天，戚佳雪聲音太膩了，艾伽聽得都有點醉。
周逾生的目光看過來：“艾伽你準備上什麽學校？”
戚佳雪真的喝多了，肚子裏藏不住話：“她要和靳嘉致一起去京大。”
季時安想都沒想就說：“你怎麽可能考得上。”
艾伽動作一頓，戚佳雪先不高興：“你什麽態度？”
艾伽勾唇：“你就等著看唄。”
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機振動起來，她拿起一看。
靳嘉致。
忽然，艾伽心好像跳快了一點。
她本可以就在這裏接的，可莫名地推開餐廳的門，下一秒夏夜涼颼颼的風就灌進裙子裏。
她站在屋簷下打了個噴嚏，才將電話接起。
身後的店音響開得有些大，透過玻璃門還隱隱傳來，艾伽將手機貼得更緊了一些。
靳嘉致的聲音傳過來：“我這裏結束了。快到了，你們結束了沒？”
艾伽往後看了眼，那三人的修羅場：“等你來買單。”
靳嘉致笑了聲：“有沒有良心啊。”
艾伽說了句沒，又停頓了幾秒，耳邊隻有簌簌雨聲，她踩著碎雨，深呼吸了一下：“靳嘉致，我今天有事情想和你說。”
七點五十八分，雨小了點。
艾伽站在原地，對這雨珠發呆，翻來覆去在想戚佳雪剛剛和她說的話。
她在琢磨一會兒要怎麽和靳嘉致告白，雖然平時沒皮沒臉慣了，但關鍵時候，她還是有點害羞。
突然電話響了，是艾翰彬。
接通的那瞬間，艾伽下意識抬頭往街口看過去，視線裏那個熟悉的人身邊多了個女人的身影。
“艾伽你考得怎麽樣？我這半年賺了點錢，要不爸爸送你出國？”
她皺起眉沒說話，走到路邊讓自己看得很清晰點。沒注意到身邊有個擦肩而過的人，忽然腳步停下，回頭看過來。
兩人親昵地抱了下，耳邊聲筒裏傳來艾翰彬的聲音，是對女人的囑咐：“進小區注意安全。”
那個女人笑了下，親了下艾翰彬的臉。
艾伽僵住了。
“艾伽？”
艾翰彬覺得奇怪。
“這孩子怎麽掛了？”
“怎麽掛了？”
八點零三分，雨停了。
有個人從身後拿過她的手機，未經允許，將電話給掛了。風很涼，鼻息間都是他身上的氣息，是冷感的薄荷味。
艾伽抬起頭，臉上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拾，就這麽難堪地看向了他。
四周寂靜，一直播放的歌曲也停了下來。
靳嘉致垂眸看過來，過長的睫毛擋住了目光的含義，沒說話，將手機放回她手裏，轉身要給她留下一片安靜的角落。
他了解艾伽，她不愛讓自己的狼狽和傷口被別人看到。
“靳嘉致。”
艾伽也拉住了他。
她長發濕漉漉的，連同看他的眼神也濕漉漉的，是少見的示弱。
靳嘉致一愣，轉而溫柔地笑：“怎麽了？”
氣氛凝滯。
艾伽的手機在響，艾翰彬又打了過來。
她沒管，隻看著靳嘉致問：“上次說好的逃跑還有效嗎？”
他“嗯”了聲，往裏麵看了眼：“賬單還沒結。”
艾伽：“讓他們自己結。”
靳嘉致：“好。”
他本來也不想結賬。
艾伽牽著他的手，踩過滿是水窪的地麵，穿過無人的街道，停在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門口。她跑進去又抱了幾瓶啤酒出來，他們坐在街邊的長椅上。
雨後的空氣涼，身後是綠化帶，小飛蟲在路燈下轉啊轉，剛停的蟬鳴聲又響起來。
少女安靜坐了會兒，突然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腿，趕走煩人的蚊子。
靳嘉致坐在她身旁，很靜地看著她，忽然問：“要哭嗎？”
艾伽愣了瞬，搖搖頭：“不會因為他掉眼淚。”
說完，她看向靳嘉致。
少年的臉被樹影遮了一半，卻沒遮住溫柔，艾伽聲音低下來：“我是不是很沒用？還在乎那種人。”
“不是。”
靳嘉致知道艾伽對艾翰彬的感情很矛盾，這麽多年雖然艾伽表現得都很討厭他，但心裏還是在乎的。
他幫艾伽將啤酒打開，易拉罐上有水珠，他擦了下後才遞給艾伽。
艾伽盯著他動作，腦子裏突然想起了今晚最初的目的。
戚佳雪的眼裏的少女情懷，讓她嫉妒，艾伽不想做用酒壯膽的膽小鬼。
她接過酒沒喝，對上靳嘉致的眼睛，猝不及防就問：“我們能談嗎？”
他抬眸，靜了一秒：“談什麽？”
艾伽嘁了聲，目光收回來，盯著地麵：“你別明知故問。”
靳嘉致用力抿了下唇，明顯吞咽了下，喉結滾動。
他還沒出聲，艾伽有點急，視線又移回來對上他的。
“你……”
他打斷她，說：“能談。”
艾伽“哦”了聲，站起來：“那行，走吧。”
靳嘉致看向她：“去哪兒？”
“回家。”艾伽按亮手機給他看時間，“挺晚了。”
靳嘉致沒說話，跟在她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會兒，艾伽停下看回頭找他。
“你要不願意就算了。”
“沒有。”
艾伽點頭，又“哦”了聲：“那你一直走在我後麵幹嗎？總不會是在害羞吧？”
路燈下，他頭更低了點，看不見臉，艾伽眼尖地發現了他紅了的耳尖。
忽然所有的壞心情都消失了，她轉身繼續往前走，嘴角情不自禁在笑。
2）
第二天一早艾伽還沒醒，戚佳雪的電話就催過來。
“你還在睡啊？”
艾伽睜眼看了看時間，剛過九點，又閉上眼睛：“說重點。”
“我預約好密室逃脫和劇本殺，我們上午密室逃脫，下午劇本殺，然後晚上去吃烤肉怎麽樣？”
戚佳雪興奮得要命，艾伽被她吵得眉頭皺起：“你活動這麽多？”
“快起床，我還叫了季時安和周逾生。”戚佳雪停頓了一秒，“也叫了靳嘉致，他說不去。”
艾伽頓了下，睫毛緩緩睜開：“我也不去。”
戚佳雪不滿：“為什麽啊？”
她語焉不詳：“有點事。”
“好吧。”
掛了電話，艾伽又睡了會兒。
中午十二點多才又被敲門聲吵醒，艾伽爬起來打開門，見是靳嘉致又走回房間倒在**。
今天氣溫很高，臥室裏空調冷氣開得很低，窗簾沒拉開，光線很暗，她睡裙被卷起了些，露出大片肌膚。她本人沒察覺到，頭埋在枕頭裏。
靳嘉致站在空調風口，冷熱交替，一時沒適應，皮膚上起了小小的顆粒。過了一秒，他微微俯身，伸手將她裙子拉好。他指尖不小心碰到她腿上的肌膚，才知道自己的溫度有多高。
艾伽被燙得輕顫了下，抬起頭反應慢了半拍回頭看他。
靳嘉致也在看她，他眼睛生得最好，睫毛又長又密，從上往下看過來時，眸光有種難以言語的深情和少年人特有的青澀和憂鬱。
艾伽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她眨了下眼睛，臉頰的溫度提高，昏暗裏粉了也看不清晰。
兩人對視著，是靳嘉致先直起身，目光沒移開，口吻如常：“餓嗎？”
她吞咽了口水，含糊道：“還好。”
他“嗯”了聲：“想吃什麽？”
“隨便。”說完艾伽覺得自己有點敷衍又說，“都行。”
靳嘉致點點頭，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我出去等你，你先換衣服。”
“好。”
門關了起來，艾伽在**愣了愣才站起來，拉開衣櫃。
五分鍾後，她打開門。
靳嘉致靠在門對麵的牆上，見他伸手，艾伽下意識愣住。
靳嘉致沒抬頭，直接將她壓在衣服內的頭發攏出來，艾伽沒意識抓住他的⼿，問：“出去吃嗎？”
“嗯。”
今天的太陽⼤得讓人睜開眼，艾伽⾛出⼩區才發現他們的⼿沒鬆。本來沒覺得有什麽，現在注意⼒集中過去，掌心有些潮，她沒忍住縮了下，下⼀秒被抓得更緊。
艾伽抬頭，正巧對麵開過一輛電瓶車，他將她拉近了些：“看路。”
“哦。”她將⽬光收回，總覺得有哪⾥不對勁。
公交來了，現在不是早晚高峰，車廂內很空。他們倆並排坐在車廂後兩排的座位上，兩個都沒說話，艾伽沒有問他要去哪⾥。
⼗五分鍾後，他拉著她下車，是小學前麵的一條街巷的一家麵店。
艾伽仰頭在前台點了份三鮮麵，坐下來時才想起，這是她來到蘇城後第一天上學，奶奶帶她和靳嘉致吃的第一頓早飯。
艾伽抬眸看了看靳嘉致，小聲嘟囔：“記性還挺好。”
靳嘉致沒說話，隻是低頭將她的筷子和勺子用熱水燙了燙，遞給她。
吃到一半時，艾伽忽然問：“吃飯完去哪裏？”
“看電影。”
艾伽咬了口麵，笑起來：“你是不是在網上查了什麽攻略？”
他筷子頓了下，艾伽以為他不會答，沒想到他“嗯”了聲，然後問她：“不喜歡的話可以不去。”
“沒有不喜歡。”
隻是沒想到，靳嘉致談戀愛是這種風格。
有點笨拙到讓人心疼。
電影院在附近的一個商場裏，靳嘉致是顯然是隨便選了個當下最受歡迎的電影。
艾伽對看電影的熱情不是很高，她撐著下巴目光有一半時間都在看靳嘉致。
她在想今天是不是在一起的第一天，如果是的話，她是不是太隨便了，套了件短袖就出門。
想著，視線慢慢往上，靳嘉致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短袖，皮膚顯得更白，大屏幕上光線變換，在他臉色斑駁掠過，長得讓女生都嫉妒的睫毛在眼下透下一片陰影。
他好像和平時也沒什麽不同。
忽然。
手又被抓住，他手指扣著她的手，指腹在她手心摩擦，聲音從耳邊鑽進來。
靳嘉致問：“不好看？”
艾伽咬了下唇，下意識就要回沒你好看，停頓了一秒：“還行。”
見他看過來，艾伽抓了幾顆爆米花就往他嘴巴裏塞，有種莫名被抓住的別扭感。
“專心點看。”
靳嘉致將爆米花吞下，甜膩的味道在舌尖爆發，他睫毛垂下，輕笑。
到底是誰不專心。
電影是很長的國外大片，有三個多小時，散場時，夕陽將天邊燒成暗紅。
溫度也沒白天那麽難熬，他倆走在商場外的街道上，旁邊有很多特色小吃店。
來來往往都是舉止親昵的情侶，走到一家門口圍了很多人的店時，靳嘉致突然問她：“吃不吃？”
艾伽那種奇怪的感覺又蔓延起來，她點了下頭。
看著靳嘉致的背影，艾伽終於知道這種又酸又澀心悸又甜的感覺是什麽。因為這一切行為都不符合靳嘉致的人設，他好像就應該高高在上，而不是陪著她在市井街頭排這種小店。
之前他好像每次來這種地方，都顯得格格不入。
但現在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他走進人群裏，身旁的女生看見他，驚豔的頻頻側頭看他。
他沒在意，隻看著點單的女生，和她說要什麽。
艾伽感覺心口跳得快了些，打算走過去跟他一起，忽然餘光看到了個熟悉的人。
周逾生也看到了她，衝她揮了揮手。
艾伽走到他身邊，掃了眼他手裏的飲料：“你們也在這附近玩？”
周逾生點頭，目光越過她看向不遠處的靳嘉致，他笑了笑：“約會？”
“嗯。”
夏日的晚上總是熱情，身邊人擠著人，他倆站到主街旁邊的窄巷裏。
周逾生不知想到什麽，突然問：“想好了？”
“也沒有。”她抬起頭，問周逾生，“你怎麽想的？戚佳雪人挺傻的，你要是不喜歡，也別……”
周逾生打斷她：“這麽不信我？“
艾伽低頭扯唇笑：“你有什麽可信的？”
靳嘉致買完炒酸奶，轉身就看見了她在人潮交織後的這個笑容。他皺起眉，掃了眼她對麵的人，眉頭皺得更深，快步走過去。
艾伽沒看見他，還在和周逾生說話：“要是不合適就早點結束？早死早超……”
身邊忽然站了個人，那人伸手將她放在身側的手握住，十指緊扣。
“生。”
周逾生看到這一幕一愣。
艾伽也愣了下，沒在意周逾生，低頭看著她和靳嘉致交握的手。巷子裏真的很暗，連路燈都沒有，靠著主街上隱約的光。
靳嘉致沒出聲，很安靜地聽著艾伽和周逾生聊天，也不參與。
他目光一偏，忽然看向他倆的影子，下一秒身體往艾伽那靠了靠，他偏過頭，目光看著突然勾起唇。
因為……
從影子上來看，他倆正在接吻。
周逾生意識到了自己的多餘：“你們過去一起玩嗎？劇本殺還沒結束。”
艾伽搖搖頭：“不去了。”
周逾生：“那我先過去了，戚佳雪他們還在等我。”
艾伽點了點頭，看著周逾生走了，才將目光看向靳嘉致。
靜了兩秒。
艾伽出聲：“在想什麽？”
靳嘉致的目光纏上來，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此刻的眸光特別有侵略性。
艾伽還沒抓住他的反常，他先說：“在想怎麽親到你。”
艾伽低低笑出聲，踮起腳，手指拽著他的衣服：“這簡單。”
音落，她的唇在他唇上蹭了蹭。
不知是天氣熱，還是體溫熱，本來還能適應的溫度，忽然燙起來，好像裝進了密不透風的玻璃管。
鼻息交融，呼吸交纏，她隻停了很短的時間，就要離開。
可下一秒，靳嘉致空著的那隻手，扶住她脖子，吻了上來。
他貼著唇邊，就用力親過來。
更熱了，連呼吸都困難重重。艾伽心跳更快，撞擊著心口，聲音大得仿佛在整條空**的箱子裏回**。
手心忽然被什麽黏膩的水滴到，她快要忍不住求饒時，靳嘉致終於停了下來。
頭抵著頭，她喘了幾口，才感覺呼吸順暢。
靳嘉致側過臉有些不自然，不知是因為剛剛的親吻，還是因為她的聲音。
四周太黑了，艾伽目光追過來，雖然看不清晰，但還是知道他在害羞。
她臉也紅，但還要調戲靳嘉致：“這麽會親？”
“嗯。”他頭更偏了點，注意力放到了化掉的炒酸奶上。
艾伽逼近，身體幾乎沒有距離：“和誰練的？”
靳嘉致躲無可躲，抿了下唇，聲音有些啞：“天分。”
艾伽笑起來，倒在他懷裏：“你剛剛親影子了，別以為我沒看見。”
他又不說話了，四周很吵，可他倆所在的這一方小小的空間卻很靜。
不知過了多久，他說：“化了。”
艾伽“啊”了聲：“真浪費。”
靳嘉致“嗯”了聲。
“你不會因為這個生氣吧？”
他說：“沒有。”
艾伽想說那你幹嗎這樣，可話還沒說話，他索性將化成水的炒酸奶扔掉，摟過她的腰，又低頭親下來。
他手指還有涼意，薄薄的布料阻隔不了，冰得艾伽輕顫了下，更往他懷裏鑽。
靳嘉致閉著的眼睛，睜開了一秒，很深地看了艾伽一眼，吻得更凶。
艾伽推了他肩膀，小聲呢喃：“你別這樣。”
他“嗯”了聲，唇還貼在她唇角，問：“哪樣？”
艾伽嘻嘻在笑，然後仰起頭，對上他眼睛：“你是不是吃醋了？”
靳嘉致咬了下她，不說話。就在這時，身後突然有人叫她名字——
“艾伽？”
3）
“艾伽？！”
艾伽聽出是戚佳雪的聲音，她推開靳嘉致，回頭看了過去。
戚佳雪、季時安、周逾生都站在巷子口。
“……”
艾伽抿了下唇，視線看向周逾生。
周逾生低笑：“我隻是說了你們在這裏，也沒想到會正好看到……”
他聳了下肩膀，一副和他沒關係的表情。
戚佳雪跑上前來，圍著他倆轉了一圈，滿臉不敢置信。
艾伽被她轉得頭暈，扯住她：“行了。”
“什麽行了，你倆什麽時候在一起的？”戚佳雪越想越氣，“怪不得你倆今天都不肯來，原來是自己有約會！”
她回頭問季時安：“你知道嗎？”
季時安搖搖頭，挑眉看著靳嘉致：“我也是剛剛目睹了現場直播，才知道。”
艾伽無力往後退了一步，站到靳嘉致身後，手指拉了下他衣角，小聲說：“你交代。”
靳嘉致目光頓了下，嘴角有不太明顯的笑意。他握著艾伽的手，垂眸掃向戚佳雪。
戚佳雪向來莫名怕他，被他看了眼，又慫起來，慫了幾秒又不甘心：“總得給我們一個交代吧。”
幾個人找了家甜品店坐下來，艾伽、靳嘉致坐在一邊，另外三個人坐在另一邊。
戚佳雪不去看靳嘉致的目光，隻盯著艾伽：“說吧。”
“就你看到的那樣唄。”艾伽接過靳嘉致遞過來的奶茶，想抽出手，又被他拉住。
艾伽看了他一眼。
靳嘉致低著頭，視線沒看任何人。
戚佳雪被眼前的情景又秀到，聲音更大了一點：“具體！”
“昨晚在一起的。”
“好啊，我說昨天吃飯吃一半你去哪裏了，艾伽你太過分了啊！”戚佳雪越說越起勁，“我什麽都對你說，你居然還對我有所隱瞞。”
“差不多行了。”靳嘉致突然開口。
戚佳雪一怔。
艾伽掃向靳嘉致：“你閉嘴。”
靳嘉致沒出聲，居然真的乖乖閉嘴了。
戚佳雪眼睛都快瞪出來了，艾伽又看向她：“還有什麽要說的，趕緊，我晚飯還沒吃。”
她撇了下嘴，和季時安對視一眼，又撇了下嘴：“沒了。我晚飯也沒吃呢，你請，不，靳嘉致請。”
靳嘉致：“行。”
幾個人挑了一家烤肉店，戚佳雪黏黏糊糊一點自覺都沒有，纏著艾伽。
季時安坐到靳嘉致身邊，搗了下他：“開心了吧？你這是不是算完成了多年夙願。”
靳嘉致聞言，手上烤肉的動作停了下：“嗯。”
季時安真的替他開心。
“真挺不容易的。”季時安感歎了一句，忽然想到什麽，“艾伽的成績你估過沒有？京大不是在北城嗎？北城的學校不少，她最優化的選擇是哪裏？總不能剛在一起，就異地吧，你受得了？”
靳嘉致沒估過艾伽的高考成績，但高三這一年，他幾乎都和艾伽在一起，成績也是他一手帶上來的。艾伽能考多少分，他心裏大概有個底。
隻是，如果按照艾伽的興趣和美術上的天賦來說，無論怎麽選都不是最優選擇。
他沒正麵回答這個問題，問季時安：“你有什麽打算？”
“我家裏肯定讓我出國學金融，哎，其實我挺想去當兵的。”季時安推了下靳嘉致，“你笑什麽？我知道我吃不了苦，但我說說不行嗎？”
“行。”靳嘉致拿起盤子，將烤好的肉放進去，放在艾伽麵前。
季時安無語地看了看靳嘉致：“雖然我早有準備，但你真的……比我想象的還要誇張。”
無論是從巷子裏到甜品店，再從甜品店到烤肉店，靳嘉致一直都要牽著艾伽的手。
視線也一直都停在她身上，情緒隨著她的情緒起伏而定，看見艾伽被戚佳雪逗笑，他也跟著笑，眼底的溫柔和寵溺別說藏了，根本就是要流出來了。
誰看了不說一句他好愛艾伽。
但靳嘉致本人卻毫不察覺：“怎麽？”
季時安手持筷子去搶肉：“沒事，我怕你這樣嚇到她。”
靳嘉致擋過季時安的筷子，季時安不滿地“嘁”了聲，又說：“你之前那樣什麽都忍著，對她隻是朋友的靳嘉致，突然變成這樣，我怕艾伽會嚇到。”
靳嘉致不解：“對她好，比之前十倍好，不好嗎？”
“就是太好了。阿致，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你好像要把艾伽隻關在自己的世界裏，隻讓她屬於你一個人。我知道你，就是這麽想的，但艾伽喜歡這樣嗎？
“我們都知道艾伽是個什麽樣的人，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是怎麽一個契機在一起的。但作為兄弟，我真的希望你一直這麽幸福。你今晚的笑，比你高中三年還要多。”
晚上結束得很晚，幾個人都有些醉意。
靳嘉致最清醒，他牽著艾伽慢慢在路上走。艾伽很喜歡晃悠悠散步的感覺，她覺得特別浪漫。
她走路也不老實，東歪西歪時不時就碰他的影子。靳嘉致覺得她磨人，鬆開她的手去摟她的腰。
“熱。”
肌膚貼著，身體挨著，這可是盛夏的夜。
艾伽用嘴呼吸在表示不滿。
他“嗯”了聲：“是熱。”
“那你鬆開。”
“不鬆。”
艾伽仰頭望著他嘻嘻笑起來：“好吧，看你是靳嘉致，忍你。”
靳嘉致低頭看她，下一秒，將她摟得更緊了點。
街頭有拿著話筒和相機的街頭采訪，看到他們這對高顏值的情侶走過來。
“可以占用你們幾分鍾嗎？我們是街訪，想簡短地采訪你們一下。”
記者是個女生，看了他們一會兒認出艾伽：“你是網紅阿伽吧？”
艾伽喝得有點多，反應有些慢，她點了下頭。
記者覺得自己今晚的收獲真大，隨便在街上都能遇到一個粉絲量很大的網紅，而且還撞見了她和她男朋友。
“你很身邊這位是你男朋友嗎？”
艾伽勾起唇：“你問他啊。”
記者愣了下，將話筒移向靳嘉致。
靳嘉致說：“是的。”
艾伽“哈哈”笑。
記者不知她笑什麽，也跟著笑：“今天的主題是，你們介意情侶間沒有自己的個人的空間嗎？就是比如手機互相看，找不到人就瘋狂打打電話，一天二十四小時有二十個小時都得黏在一起。這樣你們會覺得怎麽樣？”
靳嘉致：“我喜歡她黏著我。”
艾伽眨了眨眼睛。
記者有些意外，她先入為主，覺得男生看起來冷冷的，沒想到是這個想法。
記者：“不會覺得很膩嗎？”
他皺了下眉：“為什麽？”
記者：“呃……再也喜歡天天在一起也會審美疲勞吧。”
“不會。”
“不可能的。”記者不信，“現在是熱戀期，你倆剛在一起沒多久，所以你才這麽想，時間長了，肯定會……”
靳嘉致沒了耐心和她掰扯。
艾伽察覺到他的情緒，打斷記者：“我們還有事，不好意思，先走啦。”
走了幾步遠，艾伽看著他，問：“真不會膩啊？”
“不會。”
“要我會呢？”
靳嘉致眼睫停滯了一秒，唇抿了抿：“什麽時候？”
見他一本正經問會膩的時間，艾伽笑起來，伸手抱住他，，慢慢將腦袋靠在他懷裏：“開玩笑啊，你怎麽老這麽認真，我都不忍心逗你了。”
靳嘉致沒動，他在想艾伽這話是一時興起還是什麽。靜了兩秒，他忽然問：“你想去哪裏上大學？”
“北城啊。”
他低頭去找她的眼睛，視線對上，發現她眼底都是真。
不安的心又放下，靳嘉致忍不住低頭親了下她的眼睛：“好。”
4）
“我對比了下這幾年的分數線，你分數過二本線應該沒問題。”靳嘉致將電腦屏幕轉到艾伽麵前，“你看下這幾家學校，都是在北城。主要還要看你想讀什麽專業，如果從分數上來最優的選擇是這所。”
艾伽心不在焉地趴在**，眼睛半睜半閉的，顯然沒在聽他的話。
他看著她，早就發現艾伽對選學校的熱情不高。
艾伽見他不說話了，睜眼望他：“怎麽了？”
可能是成績還沒下來吧，靳嘉致壓下心底的情緒，俯身抱住她，兩人一起躺在**。
這是他的床，深色的床單被子上都是他的味道。他鼻梁貼著她的後頸，聞到她身上和他一樣的氣息，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艾伽覺得癢要躲，他察覺到她的動作，忽然撐起身體側頭唇用力親上她的唇。
心“怦怦”地跳，身體被更親密地抱著，唇上一下又一下，直到呼吸急促起來，他又克製地用唇蹭她的唇。
都以為能緩解，但呼吸纏著，氣息包裹，有一下沒一下，最折磨人。
艾伽受不住抬頭去追著他親，還不老實地去含住他的唇。從他身下又爬到他身上，整個身體都貼著，黏膩潮濕。靳嘉致被激得黑眸深黯，眼尾隱約有些紅欲。
熱得受不了時，他手桎梏著她的腰，聲音明顯比平日要低地叫她：“艾伽。”
她跨坐在他腰腹上，聽見他喘息間的吞咽聲，微微抬起頭，唇齒間空出些縫隙：“嗯？”
他平躺著，呼吸很重，胸口起伏很大，胸口鎖骨還有脖頸上被體溫燒得發紅。他穿著件普通的黑色短袖，衣服被揉得有些皺，正和她皮膚黏在一起。
緩了幾秒，靳嘉致從她身上收回目光，移向別處，過了好一會兒喉結動了動。
他說：“別親了。”
艾伽說：“不行。”
她心跳也快，肌膚又潮又燙，靳少爺秀色可餐，她隻想貼著他。
今天是在靳嘉致的家，他的房間裏，原本冷色調的風格忽然被氳上了紅。窗簾遮住陽光，空調已經開到很低，冷氣十分充足。可就是熱，她又低下來，埋在他脖子裏，聲音鑽進他耳蝸裏。
剛冷了一秒的身體，又燒起來。
她說：“你大膽點啊，拿下我。”
說完，她顫了下。
本來隔著衣服的手，鑽了進來，手掌直接掐住她的腰。
力氣大得要折斷她，艾伽下意識拱起身子，下一秒他手上的力氣輕了點，指腹輕輕蹭過腰間的肌膚，往上了點。
瘋狂又燒人的微妙氣氛中，她忽然問：“你看過沒？”
靳嘉致的注意力都被她的動作牽著走，思緒慢了些：“什麽？”
“片啊。”
他頓了幾秒：“看過。”
“這是第一次摸嗎？”
“嗯。”
艾伽的手也鑽進來，摸上他的：“我也是。”
說完她仰頭去親他，格外纏人，一次比一次深入，仿佛親不夠似的。等靳嘉致上了癮，她又退出來，惹得他發狠得去咬她的唇舌。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誰的手機響起來。
靳嘉致的理智終於回來，他緊抿著唇，沉默地壓製住她近一步的動作。太安靜了，耳邊充斥著他們得呼吸聲，連他脖頸上青筋跳動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艾伽唇咬著他的衣服，不高興地埋怨：“你怎麽這樣啊。”
他低頭專心將她衣服拉好：“等你過完生日。”
她掃了他一眼，嘟囔：“規矩真多。”
靳嘉致當作沒聽見，去廚房給她做飯。他倆就在家宅著，靳嘉致打遊戲她就看劇，靳嘉致看書她就畫畫。
困了就倒在沙發上地毯上隨便睡著，艾伽醒來時發現靳嘉致正在看她。
他很少看起來這麽不整齊，頭發有些亂，衣服也還皺。艾伽想笑，忽然她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唇：“你是不是偷親我了？”
他眼睛沒動，靜靜地看著她。
因為太近了，她清晰地看見他眼睛裏的自己，艾伽看著他微微顫的眼睫：“靳嘉致，你是不是很喜歡我啊？”
靳嘉致沒出聲，艾伽開口又想說什麽。
同一秒，她手機又響起來。
這個號碼已經持之以恒給她打了十幾通了。
“誰？”
這個問題，他之前從來不會問，艾伽察覺到他的變化。
“不認識。”
靳嘉致眉頭微微皺，他看見了艾伽的全部反應，並不像不認識的樣子。他低頭，目光回到一個小時都沒翻動的書上，碎發遮住眼底的情緒。
艾伽看完短信說：“一會兒我要出去一趟。”
他又抬起頭看向她，情緒明顯低了些，看起來像是被人拋棄的寵物貓。
艾伽笑起來，湊過去又咬了下他唇角：“黏人精，你乖一點，我會早點回來的。”
靳嘉致看著她吞咽了一下：“好。”
出門時，任可歆的電話又來了。
她比艾伽想象中還要執著。
艾伽接起電話的時候，對方有些受寵若驚。艾伽沒耐心和她培養錯過了九年的親情，開門見山和她說半小時後見吧。
兩人約在一家網紅奶茶店，任可歆比約定的時間早來了十分鍾。
她有些緊張，上次見艾伽，還是艾伽九歲那年，現在已經那麽多年了。前段時間艾翰彬離婚後第一次聯係她，說艾伽藝考失利，他希望艾伽可以出國試試，總比在國內讀個普通學校非設計類專業要好。
艾伽走進來時，任可歆正在腦子裏演練要怎麽和女兒打招呼，畢竟她們已經很久沒見了。從任何角度來說，她這個母親確實十分不負責任。她想了好幾種，卻一種都沒用上。
艾伽徑直坐在了她對麵，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好像是在見一個路人，沒有感動，沒有埋怨，也沒有怨恨。
任可歆連忙將點好的奶茶往她麵前推了推：“我看了一會兒發現來的小姑娘都點這款，就給你點了。”
艾伽點點頭：“謝了。”
任可歆動作一頓，被她的客套傷到：“沒……沒什麽。”
“找我有什麽事？”
“是……是你上大學的事情。你爸爸和我說了，說你藝考因為奶奶沒考成。所以我們想，要不要你去國外的學校試試，媽媽有這方麵的資源，可以幫你推薦。”
“不用。”
“媽媽知道你不喜歡我們插手你的事情，但這是上大學，是一輩子的事情，你……”
艾伽笑著打斷她：“你們挺有意思的，一走快十年，一回來就指手畫腳，誰給你們的權利啊？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你和我爸都消停點，一個兩個都有自己新的家了，還來瞎摻和我的事幹嗎？”
任可歆一時語塞，“為你好”三個字，她無法說出口。無論是她還是艾翰彬，作為父母都太失敗了，她離開時還小小的女兒現在已經長成有自己想法的大人了。
“我知道沒什麽立場和你說這些話，但媽媽也學了十幾年畫畫，我希望你不要因為一次藝考失利就放棄走這條路。”
“我不會放棄的。”艾伽喝了口奶茶，甜得讓她皺起眉，“我想複讀一年。”
任可歆怔了下：“聯係好畫室了嗎？我認識幾個不錯的，如果可以，我能幫你聯係一下嗎？”
她這話以退為進，艾伽忽然有些不忍，所以沒拒絕。
兩人見麵時間的晚，聊完已經到晚飯時間。任可歆期待地看著她，提出了共進晚餐的請求。
艾伽猶豫了下，點了下頭，低頭解鎖手機給靳嘉致發了個微信。
【伽伽：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靳嘉致看著手機，屏幕暗了就去點一下，看著那句話，看著她頭像。
忽然屏幕自己亮起來。
【伽伽：你吃晚飯了沒？】
【靳嘉致：沒。】
【伽伽：我給你打包了湯包。】
【靳嘉致：好。】
【伽伽：你餓嗎？餓的話先吃點東西墊著。】
【靳嘉致：很餓，早點回來。】
任可歆看著艾伽心不在焉一直發消息：“是有什麽事情著急回去嗎？”
她和任可歆吃的是火鍋，兩個人口味很近，都愛吃辣。
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任可歆沒說什麽，讓她先走。
艾伽走出火鍋店，跑到一樓的一家湯包店打包了一份蟹粉湯包，想了想又多要了一份小餛飩。
等待的時候，她回靳嘉致的微信。
【艾伽：少爺，你現在不僅黏人還會撒嬌了？】
5）
夏天進入最熱的時候，艾伽和靳嘉致窩在家裏專心宅著。
高考成績出來的前一天，季時安和戚佳雪找上門，他倆正在沙發上看無聊的電視劇，茶幾上放了一堆垃圾食品。
靳嘉致這種人什麽時候這麽虛度過時間，又什麽時候讓家裏這麽亂糟糟的。
季時安覺得艾伽真的挺神的，能讓靳嘉致這麽死心塌地。他沒見過靳嘉致這麽對一個人好，好到大概願意給她所有，沒有底線。
“你倆不無聊啊，天天就看這種狗血劇。”戚佳雪選了包薯片坐下來，掃了兩眼電視覺得他倆浪費生命。
艾伽正吃著果凍，瞥了她一眼：“不愛看就走。”
“你別打擊失戀的人，我現在可脆弱了。”
艾伽目光又移了過去，看了戚佳雪一會兒，她放下手裏的果凍，拉著戚佳雪走到陽台。
戚佳雪看起來沒什麽變化，也不見有多難過。
艾伽問：“你提的他提的？”
“我，我感覺不是想象中的樣子。”戚佳雪望向艾伽，“喜歡一個人其實能感覺到的，周逾生真一點都不喜歡我。但我現在想開了，也和他談過了，也算完成心裏夙願了，沒啥好遺憾的，這樣大家你好我好也不尷尬。”
艾伽點點頭：“你不難受就行。”
戚佳雪看了看客廳裏的靳嘉致，發現他注意力根本不在電視劇上，隔幾秒就要看過來，臉上表情分明和往日無異，可就是讓人能感受到他的愛意。
戚佳雪有些羨慕，不由自主笑起來，忽然問：“你呢？”
艾伽沒出聲。
“我聽季時安說靳嘉致很想你去北城的學校，你想得怎麽樣了，明天成績就出來了。如果……你們打算異地還是怎麽？”
艾伽還沒說話，戚佳雪看出點什麽，她抿了下唇：“你不會真打算異地吧？”
“我想複讀一年。”
“你和他說了嗎？”
艾伽頓了頓：“還沒。”
“那你早點說，別讓他白計劃空歡喜。”
陽台的玻璃門被推開，靳嘉致走過來握住艾伽的手：“還沒聊完嗎？陽台熱。”
戚佳雪衝著艾伽曖昧地笑，艾伽沒看她，對上靳嘉致的視線：“聊完了。”
他“嗯”了聲，將她拉進來，自己又坐回到她身邊。
過了會兒，季時安叫的火鍋外賣到了，他和季時安去餐桌準備。
戚佳雪終於又重新獲得艾伽，湊到她耳邊咬耳朵：“他占有欲好強哦，都不讓我黏著你。連我們聊什麽，什麽時候聊完都要管。”
“你這樣累不累啊，會不會覺得喘不過氣？”
“還好。”
“我不行，要是我肯定會瘋的。”戚佳雪忽然又說，“一般不是沒有安全感的女孩子談戀愛才會這樣嗎？怎麽靳嘉致也會這樣啊？”
任可歆效率很高，在成績出來的第二天，就幫艾伽聯係好了一家十分有名的畫室。
而聯係上的老師更是業內聲名赫赫的大佬，本來這種名額十分稀缺，必須提前很久還得看學生的水平才能報上。
所以那天一早，任可歆來到佳安新村將艾伽叫醒，直接飛了過去。
這位老師之前看過艾伽的作品，覺得她很有靈氣，沒怎麽為難就同意了。
“就從今天開始吧，本來我們五月份就開始集訓了，一直到聯考，你已經遲了。你應該聽過我們畫室，集訓期間不允許用手機，所有時間歸畫室統一安排。”
任可歆說沒問題，轉頭和艾伽交代：“長榮那邊複讀手續我幫你辦，衣服我去幫你收拾然後帶給你，你先用畫室裏的東西，媽媽今晚回去，明天再飛過來，很快的。”
艾伽看著她忙前忙後，抿了抿唇，沒吭聲。
她又說：“你手機呢，給我。”
艾伽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放到她手裏，又拿回，給靳嘉致發了條消息。
【伽伽：我去外地集訓了，手機要被收，不知道要多久。】
任可歆看了看她：“和男朋友發消息？”
艾伽：“不是。”
“那就好，你自己說要複讀的，那複讀這一年就什麽都別想，好好學。”
艾伽將手機遞給她：“知道了。”
靳嘉致睡醒就看到了這條消息，眉頭皺起來。
昨天高考成績出來，艾伽過了二本線，分數在他預計之內，他查了很久各個學校各個專業都做了比對，本想今天和她好好談一談。
但看到這條信息，他茫然地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她從一開始就沒準備今年去讀大學，從聯考失敗那天她就想著要複讀。
不知為何，靳嘉致忽然想笑，為這大半年的辛苦，忽然就覺得有些可笑。
她為什麽不告訴他？
靳嘉致回了個好。
他將手機扔到一邊，又將收集的資料全部扔了。
這個暑假實在太長了，長到他看了無數次她的頭像，都沒有消息。
或許真的要被她忘了。
又到了8月，艾伽的生日快到了。戚佳雪環遊了一趟祖國的大好河山，曬得像個黑炭回來才發現艾伽去集訓了。
季時安和她說靳嘉致這個暑假就將自己關在家裏，沒出門。
她驚呆了：“怎麽聽著這麽可憐。”
“可不就真可憐，像被拋棄的寵物貓。”
平城是曆史古城，氣候和蘇城天壤之別，地麵燙得要將人蒸發。
他們訂了本地號稱最浪漫的一家餐廳，選了人氣最高的蛋糕，早早將一切準備好等候艾伽的到來。
靳嘉致從頭到尾都很沉默，她看著戚佳雪打電話催艾伽時，他眼睫顫了下。
“你能聯係到她？”
戚佳雪剛掛了電話，沒聽清。
“她手機不是被收了嗎？”
“是啊。”戚佳雪點頭，“但總不能一直收著，偶爾也會發給他們聯係外界人。集訓又不是坐牢。”
季時安在一旁眼神看了眼戚佳雪，戚佳雪這才反應過來，想說什麽，緩解下包廂裏冷淡的氣氛，但張了張嘴，她又不知道要說什麽。
艾伽在十分鍾後出現，戚佳雪上前抱著她，哭哭鬧鬧的，搞得像生離死別：“我報了海大，我們之間的距離不是很遠，以後我有空會回去監督你學習的。”
艾伽幫她擦掉眼淚，回頭問季時安：“你呢？”
季時安漫不經心笑笑：“我還能去哪兒，當然去萬惡的資本主義國家讀金融。”
艾伽“哦”了聲，視線看向靳嘉致。
靳嘉致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他倆一個半月沒見了，中間甚至連信息都沒有。她若無其事地問：“你還是京大嗎？”
他淡淡“嗯”了聲。
這是他們這頓飯唯一的對話。
傻子都能看出來他情緒不對。更何況，他喝多了。
吃完飯，時間還早，戚佳雪說要陪著她到十二點，一起到新的一歲。
艾伽搖搖頭：“我們有門禁，老師好嚴，必須十點前回去，今天已經是請假出來了。”
戚佳雪鼓了鼓嘴巴：“可今天是生日啊。我計劃是……”
“我知道。”艾伽抱住戚佳雪，“謝謝你啊。”
戚佳雪往後看了眼，輕聲和她說：“你好好哄哄少爺啊。”
艾伽也往後看，和他對視，他停了一秒，先移開視線。
戚佳雪和季時安先回酒店了，隻剩下他倆。
這個城市夜生活寥寥，明明才九點街道上已經看不見人影。
靳嘉致在餐桌上喝了幾聽啤酒，走路有些搖晃，臉色也白。他這一晚都很少和她對視，現在更是不願意看他。
艾伽先停下腳步，仰頭看他，感覺他又瘦了點，好像風一吹就能倒似的。
“靳嘉致……”
她剛叫出他名字，靳嘉致就低下頭，對上她的眼睛。他聲音被酒精燒得發啞，問：“你是不是就想和我玩玩？”
艾伽愣了下，被他明顯的情緒打得措手不及。
過了兩秒，她喉嚨發緊地說：“不是。”
她神色十分認真，語氣也真。四周不知何時有了一種微妙的氣氛縈繞著他們，靳嘉致情緒很壞，聽到她的話，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愈加壞。
這種倦怠，讓她忽然不知所措。
下一秒，他更加沙啞疲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從來沒說過喜歡我。”
艾伽全身都有些麻，後背更是一片冰冷沒有知覺，大腦空白。
“我隻是想我們暫時別聯係，我複讀一年，想專心一點，如果……我會總想著你，會分心。我保證一年後，我會去科……”
靳嘉致打斷她，眼眸盯著她：“現在是分手的意思嗎？”
她猛抬頭看過去，斟酌了會，一字一頓地說：“我倆什麽關係取決於你。”
靜了片刻。
他突然樂得笑起來，聲音裏都是自嘲：“你說做朋友，我和你做朋友；你說談，我跟你談……現在你說都取決於我。艾伽，你真行啊。”
他其實最氣伽做複讀這個決定沒有第一告訴他，他像個傻子一樣。
但靳嘉致明白，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在患得患失，因為這段時間太像假的，他急切地想要抓到什麽，確定未來。
四周太靜了，沒有風，隻有他倆的呼吸聲。
靳嘉致忽然想到去年也是這個時候，他看到父親的醜聞和母親的瘋狂報複，腦子一熱趕去海城找她。
也是她的生日，他站在畫室所在的酒店樓下等她。
等了三個小時，他們才背著畫板從外麵回來。靳嘉致一眼就看到了艾伽，也看到了她身邊圍了幾個男生。他們手裏拿著蛋糕和禮物，他來到顯得特別突兀。
但他沒走，快到零點時，他給她打了幾通電話，可是都沒被接通。
那時，他挫敗地想，可能注定今晚，他給她的生日祝福不能送出去。
現在還是熱得要命夏夜，蚊蟲多得在室外站一會兒就被咬得到處紅腫。溫度又燥又悶，肌膚上浮了層薄汗。他有些累，或者說，有些厭煩這樣的關係了。
“我被你扔在家裏一個半月了。
艾伽吞咽了下，眼睛看著他：
“所以你還要談嗎？”